汉子的掌法大开大合,刚猛有力。每一掌打出,如一座小山压去,让人倍感压力。
青衫剑客的剑也不是摆设,剑若游龙,刁钻凌厉,难怪有‘老龙王’之名。
船外打得火热,船上的人也看得目不转睛,惊声连连。
若是在别处,遇见一品高手过招,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哪里敢留下观战,早就逃得没影了。
但现在不行,孤船一艘,四周皆是江水,无处可逃,不想喂鱼虾蟹,就只能硬着头皮来观赏这场旷世大战。
富大鹏看得是心惊肉跳,这汉子可是他花高价请来的打手,身手了得,曾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绝不会出差错,可瞧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那青衣剑客,要是输了可怎么办啊?
想着,富大鹏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肚腩,这里可藏了宝贝,原本名声不显,也没人会在意。
可谁料葫芦洲出了大事,消息传出,这宝贝的价值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这才短短几天功夫,上门开价的同僚就络绎不绝。
要说商人逐利,价钱合适,理应卖了。可偏偏这东西又不是他的,而是一年前一位石碗洲的高人典当在他这的,还是活当,要是私自处置了,对方追究起来,他这商贾小民只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此次搭船前往石碗洲,就是想将这烫手山芋送回去,省得带在身上,整日提心吊胆。
甲板上,姜宓看了一会儿,忽然莫名打起了哈气。
应无眠见状,笑问道:“困了?”
姜宓点点头,说道:“师父,他们好像都没动真格,看着气势十足,可下手都很有分寸。”
应无眠耸耸肩:“一个收钱办事的打手,一个沽名钓誉的剑客,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傻子才真拼命呢。”
姜宓疑惑道:“那干嘛还打得这么起劲,石头剪刀布比一下不就好啦。”
应无眠这真被这丫头的天真打败了:“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在江湖混,名声是很重要的。赢要赢的光彩,输也要输得坦荡,可不能落下话柄,被人揪了小辫子的。”
姜宓听得似懂非懂,一脸迷糊。
应无眠自然看出江上那两人是在打假赛。与其说是在厮杀,不如说是在切磋比试,招式剑法用得天花乱坠,但都没有狠厉的杀意。
那青衫剑客出场看着拉风,出剑也够果决。但想必也是知道汉子在船上,算准了他定会出手阻拦,所以才毫无顾忌地释放剑气,事后传出去既得了威名,又不会遭人记恨。
至于那魁梧汉子,看着大义凛然,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可心里只怕也打着小九九,不然一个一品境的高手,去任何门派当供奉都足够吃喝不愁,何必听一商贾使唤,甘愿充当打手。
闲聊间,江上两人的交战也迎来了最终时刻。
曹宁跃上高空,剑气化作长龙,狰狞嘶吼间攻向对手,看着威势十足。
吴猿也不甘示弱,双掌齐出,只见一掌接一掌,最终化为做漫天掌影,凝而不散,打向蛟龙剑气。
“轰!”
江水一分为二,双方各自退开,一番交手,竟是打了个平分秋色,谁也没输谁。
曹宁收剑而立,眉头深锁。知道一时半刻是过不了这匹夫了,可要动真格厮杀又没把握。为了一件不知能不能用的宝物就拼上性命,显然是不明智的。
曹宁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放弃。
“今日算你走运,若是他日相遇,我手中长剑定不留情。”
男子说完,长剑一挥,掀起风浪,人踩波涛离去,不得不说确实很有仙人风采。
吴猿见对方不打了,暗暗松了一个口气。
不过也没忘记放狠话,大笑道:“你这老龙王,是不是媳妇娶多了,精力全消耗在床上了。老子还没热身你倒先跑了,就是不知你家里的那些如花似玉的媳妇是不是也嫌弃你撑不长久,要是应付不来,我倒是可以替你照顾一二。哈哈哈!”
青衫剑客听着身后的污言秽语,当即大怒,反手一道巨大剑芒斩出。
汉子一惊,险险闪过,立马收了声,面上一副恼怒警惕的模样,实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我这臭嘴,这老东西不会真被我给激回来吧?”
好在吴猿的担心是多余的,曹宁冷哼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踏浪离去了。
见对方这回真走远了,汉子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都说剑修的杀力第一,要真打出了火气,他还未必真敢以命换命。
毕竟钱和宝物再好,那也得有命用才行。
击退强敌,吴猿飞身回到船上。
富大鹏立马高兴地上前问候:“这回真是多亏了有大师相助,富某人感激不尽。”
虽然还了俗,但吴猿还是喜欢听别人这样称呼自己,算是聊以慰藉。
他摆摆手,面色淡然道:“富掌柜客气了,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下既然收了你的钱,那么自然会护送你平安抵达石碗洲的。”
富大鹏闻言心中大喜,这钱花得值啊。只要能把这烫手山芋送回去,身家性命就算保住了,并且暗暗发誓,以后这种来路不明的古怪东西,他再也不收了,真会害死人的。
吴猿此时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富掌柜身上带的是何种宝物,连那盘踞江边,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的老龙王都动心了,若非我苦苦拦着,他可放话要用尽手段来夺的。”
富大鹏一听这话,立马惊出一身冷汗,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挡得住这样的绝顶高手,要是真被对方攻上了船,那他也只有老实交代这一条路可走了。
谈起这东西,富大鹏就一脸气愤,大骂道:“都是被这东西给害的,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给收了呢,不然也不会遇上这麻烦事。”
吴猿见时机成熟,趁机问道:“富掌柜要是信得过,不妨让在下看看,说不定能揣摩一二。”
福大鹏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面色纠结,迟疑片刻之后,竟当众脱起了衣服。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就连周围的护卫也是满脸惊讶,心道掌柜的难不成是受刺激太大,脑袋糊涂了。
福大鹏可不这么想,能拉扯起一个偌大的家业,哪里会是糊涂的人。
只见他将衣服扯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吴猿见状眉头一皱,正疑惑时,富掌柜指了指自己肚子上的腰带,说道:“就是这东西,江湖上流传的什么狗屁神武,可把老子给坑惨了。”
说着,男人将腰带解下,裤子顺势掉了下去,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好一阵晃眼。
“既然大师有兴趣,那这东西就先给大师研究吧,只要等到了石碗洲,再还给我就好。”
吴猿也没想到这死胖子居然会给的这么痛快,惊讶过后就是一阵发自内心的狂喜,看着手中的腰带,两眼放光。
青云宗的事在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若非说的言辞凿凿,还有诸多阵亡的青云宗弟子为证,谁能想到被当成鸡肋道具的神武竟然也能发挥出如此惊人的威力,使得一些人都想得到一件,万一开出个厉害的,岂不美哉。
吴猿得了心心念念的神武,当即也不多留,忙着回屋内研究。
富大鹏则提着裤子,在护卫的环绕下,也慢悠悠地回了屋,与先前紧张不同,此时的他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应无眠扯了扯嘴角,这胖子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那汉子,总比事后说不清楚的好。况且东西不在他身边,接下的日子也能舒坦些。反正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江之上,那汉子又不是此地的‘龙王’,也不会带着宝物贸然离开,不然只会白白便宜了其他人。m.xiumb.com
姜宓凑着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好奇。
应无眠见状,笑问道:“你也对这所谓的神武感兴趣?”
姜宓抿了抿嘴,说道:“感觉它们的能力的挺棘手的,要是不注意,就会吃大苦头。”
才子峰顶,姜宓虽然凭借剑匣内的三柄剑侥幸胜了,但神武的威力还是让她深受震撼,要是对方处在巅峰状态,所施展出来的能力肯定更加厉害。
应无眠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忽然说道:“你要是喜欢,我也送你几件?”
姜宓扭头望去,见师父不像是在开玩笑,先是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剑匣,说道:“不用,我有它就足够了。”
应无眠欣慰地点了点头,姜宓本身就很有天赋,可以追求纯粹的强大。他可不想用那些残次品来包装她,那样只会留下更多的破绽。
在世人眼中,这些有着奇异能力的道具被称为“神武”,但在应无眠的眼里,残次品就是残次品,本身都存在大大小小的缺陷,越是依赖,就越是会放大这种缺陷,而有时候这样的缺陷是会致命的。
不过姜宓还是挺好奇那腰带是干什么用的,便问道:“师父,你知道那腰带有什么特别的吗?”
应无眠一时也没想起来,他当初瞎弄的东西可多了,哪会一一记得,除非是某个系列,有组合套装的,比如五行戒;要不就是样式比较特殊,让人第一眼就能记住的东西,比如好兄弟人偶。
至于那根看着普通的腰带,他一时也确实想不起来当初造了是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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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吴猿锁上房门,将腰带放在桌上细细打量,大眼睛瞪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从里到外都翻了个遍,确实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跟普通腰带一般无二。
“难不成是那死胖子耍我?”
吴猿摇了摇头,很快将这想法否定。对方接下来还得要靠自己保驾护航,他一个没有修为的商人才不会自寻死路。且经过与老龙王的一战,傻子都知道此时船上就属他武功最高,富大鹏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给。
可这腰带真是一件神武?
吴猿试着戴在了腰上,并无什么不同。他试着灌注真气进去,可真气根本无法进入腰带,就是一件死物,平平无奇。
吴猿有些失望,颓然坐下,伸手摸了摸,看来自己的运气差了些,这要真是一件神武,那也肯定跟他无缘,找不到唤醒的法门,就跟垃圾无异,派不上半点用处。
想到白忙活一场,汉子骂骂咧咧灌了口酒,谁料滴落的酒水恰好沾在腰带上,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吴猿起初并未察觉到异样,但他平日里习惯了豪迈饮酒,身上总会沾上不少,但渐渐的,衣领与裤腿湿了,唯独腰上怎么还是干的?
汉子低头望去,发现本该浸湿的腰带,还是一如先前的干燥。
吴猿眯起双眼,又倒了一点酒水上去,只见片刻之后,腰带上的酒水果然慢慢消失不见了。
吴猿一惊,连忙将腰带解下,试着用水浇灌,可这回等了半天,却无半点动静。
“有趣,这玩意儿喜欢喝酒不喜欢喝水啊。”
吴猿拿来洗漱用的木盆,将随身携带的所有酒水都倒了下去,然后将腰带浸泡到酒中,果然看见盆中的酒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消失,直到全部消失不见。
吴猿再将腰带拿起,发现腰带上原本用来装饰的晶石似乎多了一丝明亮。
“难道,还需饮更多的酒?”
吴猿立马命下人把所有的酒都拿来。
下人不敢违抗,立马照办,很快一坛坛的美酒就摆在了房内。
赶走下人,吴猿将腰带依次放入坛子里,从早上静等到深夜,直到喝没了八大坛的美酒,腰带上苍白的晶石才彻底焕发了光彩。
吴猿兴奋地将腰带重新带上,试着灌注真气。
下一秒,腰带上蓦然浮现出耀眼白光,很快将汉子笼罩。
吴猿大喜,知道这是神武觉醒征兆,待到白光散去,房间内,一个全身覆盖银甲的战士赫然出现。
吴猿看着自己完全被铠甲所包裹着的身体,大喜过望。
“成了,没想到这件神武竟是一副刀枪不入的甲胄,正合我心意!”
感受着这副铠甲所带给自己的坚韧和牢靠,吴猿兴奋地难以自持,有了这件神武,就算那老龙王再来找茬,他也不怕,说不定还能实现反杀。
就在吴猿想要试试这副铠甲的威力之时,身上莫名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不等他反应,覆盖在其全身的铠甲迅速收拢,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转瞬之间重新恢复成了腰带模样,掉落在地。
而房间内,再无汉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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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应无眠陪姜宓吃早饭时,看着少女大口大口地吃包子喝粥,突然眉头一皱,他终于想起那个腰带是什么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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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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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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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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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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