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要留活口,这下好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只青眼猛虎见主人死得如此凄惨,也被吓破了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哪还有半点有山中之王的威猛。
应无眠抿了抿嘴,都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自己工作上的克星,怎么一遇上她就总没好事。
原以为出了那个村子,外头能找到些像样的反派,先是黑风寨的‘大当家’让他白白高兴了一场。
退而求其次想找个修为尚可的花和尚凑合一下,却又是这结果。
姜宓,你这么搞为师心很累啊。
事已至此,应无眠还能咋办,只能怪这和尚运气太背,你说你用什么功夫不好,非要用佛门金身来硬接。
你这金身和王腾那小子是一个水平的吗?也难怪姜宓这丫头较真,一鼓作气就斩了下来,谁知这胖和尚的金身一点用都没有,一时没刹住手愣是给劈成了两半。
不过无奈之余,应无眠也很欣慰,才短短半年时间,姜宓这丫头就已经能熟练驾驭住两柄剑了,还自创出了新的剑技,这剑道造诣只怕没几个人能比上。
正如当初赠剑的老人所言,这剑匣内的八式名剑各具剑势,自由组合可以应对任何环境,任何对手。
老人留下了剑。
应无眠给了剑心。
女孩则创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剑技。
三者合一,剑道之路才走得长远。
应无眠看着地上这团烧焦的肉球,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惋惜道:“可惜啊,一个将来说不定很有潜质的‘反派’在成长起来前就被无情扼杀了。”
说完,少年双手合十,学那佛门中人叹息道:“真是罪过罪过。”
转而又看向地上那头瑟瑟发抖的青眼猛虎,拿出契约一脸和善笑道:“虎兄,我这有份工作,钱多事少无责任,不知虎兄有没有兴趣?”
这虎也是极通人性,见到少年笑容二话不说直接撒丫子开溜。
肩上小猴伸出手掌重重拍了一下少年的脸。。
应无眠拉着脸道:“干嘛,你都能当我同事,它为什么不能当反派来培养。”
姜宓在一旁吐完,战战兢兢地走来,面色苍白道:“师傅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我想小胖只当了三年和尚都那么厉害了,这个家伙自称是佛门高僧应该更厉害才对,结果……”
应无眠摆摆手,说道:“佛门中有涅槃一说,有些得道高僧为早登西方极乐与人交战时会故意放水,然后心甘情愿地被人打死,这很常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姜宓闻言面色渐渐恢复如常,惊喜道:“真的吗?师傅。”
应无眠嘴角一扯,反手就掐住了她的脸颊,如小球球揉搓起来:
“当然是假的!你个憨货。看你都干了什么,说了要留活口,你非一剑劈死,你知道我想找个可用的人有多难吗?一天之内你就让我的期待连续落空了两次,说!是不是存心的。”
应无眠实在气得不行,都说可一可再不可三,一天之内,他就接连失望了两回,真是出师不利。
“师……傅……我错了。”
少女的脸蛋被揉到一块儿,含糊不清地道歉。
应无眠松开手,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人死不能复生,再找下一个吧。”
姜宓好奇地问道:“师傅,你找这样的人干嘛,一看就不像好人。”
姜宓自己也说不上来感觉,只是单纯第一眼就觉得不喜欢,所以下手也就重了。
她不知道澄澈空灵的心境是能察觉出人性善恶的,这一点李君兮和王腾就看得很明白,所以在天宝村钟离就先后在两人身上吃了亏。
应无眠看了女孩一眼,没好气道:“像你一样先教武功,获取信任,然后找个时间让他们去死。”
少女闻言呆在原地,震惊无比。
阴谋得逞,应无眠呵呵一笑,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想啥呢?你又不是什么恶人,还入不了我的眼。想当我手底下的员工,得签合同的。”
说完也不理会少女听没听懂,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姜宓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不知想没想明白。低头学师傅模样,对着地上倒霉的和尚拜了拜,然后背紧剑匣快步跟了上去。
——————
出了黑风岭,一路向东,再行十几里,便有一处小镇,名为金溪镇。
镇前有条溪流,清澈见底,连绵不绝。
每日黄昏时分,日光照耀下宛如一条金色长蛇,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应无眠带着姜宓恰好赶在黄昏时分入镇,见此奇观,少女不由惊叹,一路小跑到河岸边,伸手摸摸这水,顿感清凉。
夕阳,美景,佳人,交织在一起,是何等梦幻般的场景。
应无眠只是撇了撇嘴,对她咋咋呼呼的孩子心性有些嫌弃。
“这半年,你不会都没出过黑风岭吧?”
姜宓托着腮帮,看着溪水中的倒影说道:“他们说,大当家必须镇守山寨,不能随便出去的。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他们都能叫人买回来,所以平日里除了练剑和打坐外,就没别的事可干了。”
应无眠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也好在黑风寨的人只是想要个强力的靠山,要是换做其他穷凶极恶的人只怕这丫头被人卖了还在替对方数钱。
金色黄昏下,女子虽穿着男装,但姣好清纯的面容依旧让人看得出神。
猴哥很不客气地举起牌子,写上四字:“红颜祸水,麻烦。”
应无眠皱皱眉,确实是个麻烦。
女子行走江湖本就得小心翼翼,好看的的女子更是危机重重。
想着,应无眠朝姜宓打了个响指,施加了一层迷雾效果。如此一来,外人见她一身男装打扮,只会当成是个帅气逼人的纯爷们,不易被看穿,也能避免些麻烦。
不过换回女装时,这效果也就不复存在了。
在金溪边逗留了一会儿,两人天黑前进了小镇。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各类叫卖商铺应接不暇,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更是早早挂起了灯笼。来往行人也是衣冠楚楚,可见这小镇的生活水平还算富裕。
应无眠见天色不早,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刚走到客栈门口,就见几个包袱和一道人影从屋内被扔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名伙计的谩骂和嫌弃。
“穷鬼,没钱住什么店。”
“还不快滚,再敢留这白吃白住,小心隔夜饭都给你打出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呸!辣鸡”
应无眠挑了挑眉,晚饭要不吃辣子鸡,啊呸,是这场景瞧着怎么这么熟悉。
被狼狈逐出客栈的是位少年,十五六岁,穿着不合身的锦衣华服,面色也稍显黝黑,不算英俊,只能算是清秀,手掌上也带着不寻常的老茧。
应无眠嘀咕道:“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这位该放狠话了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姜宓闻言眨眨眼,一脸疑惑,不明白师傅忽然激动个什么劲儿。
可是这落魄少年只是从地上默默爬起,拍了拍染尘的衣裳随后拿起自己的行李,一句话没撂就走了。
姜宓扭头说道:“师父,你好像猜错了。”
靠!又不按剧本来。
应无眠尴尬地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先进去吃饭。”
门口伙计见有新客人上门,立马充分展现了什么叫高超的变脸技巧。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里面儿宽敞!”
那点头哈腰地客气劲儿很难看出前一刻刚将一个人给丢出去。
应无眠和姜宓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在伙计上茶时询问道:“刚才那位是?”
伙计尴尬地挠了挠头:“让客官见笑了,一个白日做梦的混子,穿的人模狗样,自称是江南绸缎庄的少爷,有青云宗发的拜师帖,赶了几个月的路准备上山拜师学艺的。”
“青云宗?”
伙计见应无眠一脸疑惑,开口解释道:“客官是外乡人吧,这青云宗可是咱们葫芦洲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弟子上千,在江湖上也算排得上号的,随便跺一跺脚,方圆百里都得为之震三震啊。”
应无眠点点头,明白这青云宗应该是个有名有姓的大门派,可不是黑风寨这种小地方社团可比的。
应无眠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他即将成为青云宗的弟子,你们不是更该巴结才对,为何要……”
伙计弯下身子,小声道:“客官有所不知,若是真成了青云宗的弟子,莫说收房钱,就是奉上一百几十两孝敬钱,咱们掌柜也是眉头都不眨。怪就怪这小子不识时务,三言两语得罪了负责收纳新人的管事,您说这事儿给办的,拜师帖也给扣下了,说人多忙不过来让他等消息,这一等呀就是一个多月,明眼人都知道是没戏,想让他知难而退,反倒是这小子一根筋,还这么跟人家耗着,这不找死吗?”
应无眠算是听明白了,客栈怕被殃及池鱼才不得已将人给赶了出去,这小子要是识趣,就该老老实实回去当他的富家少爷,而不是一心想着上山学艺。
姜宓听完愤愤不平道:“这个管事太过分了,心胸狭隘,公报私仇,可恶。”
伙计赶忙做了个禁声手势,慌张道:“客官慎言啊,青云宗咱可得罪不起,刚才所言就当是胡话,听过就算了,可莫要传出去啊。”
应无眠摆了摆手,说道:“兄弟放心,我们喜欢游历天下,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休息一晚,明早便会离开。”
伙计闻言松了口气,他说这些不过是嘴快,一般人听到青云宗的大名可不敢这么仗义执言,多半会骂那小少爷不懂人情世故,白白误了一桩大好机缘。而像这位‘英俊侠士’敢直言不讳的还是少见,不过看见对方身后背着的剑匣,也明白是个练家子,或许真有说这话的底气。
应无眠点了些家常菜,伙计记下后便悻悻退下了。
姜宓打抱不平道:“师傅,那人也太可怜了,辛辛苦苦,不远万里来拜师学艺,结果就这么被晾这儿了。”
应无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酌一口,味道尚可。
姜宓见师傅无动于衷,抿了抿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十分豪气地一饮而尽。
应无眠在想什么呢?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江湖小事而烦恼,他在思索一个十分矛盾的问题。
“我到底是先去造反派呢?还是先确定主角呢?”
嗯,这有必要好好想想。
应无眠看向肩头,猴哥心领神会,将那搜索主角气运的罗盘拿出,放在耳朵根前晃了晃,又拍了拍,上头指针转个不停,完全不能指明方向,说明没有修好,还是坏的。
应无眠无奈叹了口气,按照正常流程,他应该先确定主角的人选,然后根据主角会自动吸引仇恨的天赋,在他四周开始慢慢布置反派人物,由点到面,最终构建出一条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一点点将他送上神坛才对。
可现在仪器坏了,而且就公司那点办事效率,新的仪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送来,毕竟与位面世界不同,公司的计时单位是万年,估计等看到消息再送个新的过来这个世界早就换了几轮了。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这样就会有新的问题出现,那就是由于不清楚主角目前的修为等级,应无眠也不敢找太厉害的人物,只能从山贼和喽啰下手,因为要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造出来的反派无意间把主角给搞死了,那就太无语了。
突然,应无眠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不能确定主角,强行造一个出来不就可以了吗?反正是应付一下上头,品质差点没关系,走正常的王道路线即可。
而且,凑巧外头就有一个现成的,妥妥的废柴逆袭流,不用白不用。
应无眠扭头静静看着姜宓,一息、两息,女孩被看得有些心慌。
“师傅,有话您直说,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怕。”
应无眠笑容温柔道:“姜丫头,为师平日里待你如何?”
姜宓面色古怪道:“师傅,我们今天中午才刚重逢的。”
应无眠摆摆手:“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好还是不好?”
少女下巴抵着胸口认真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抬头说道:“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应无眠不管:“有个‘好’字就行,帮为师一个忙。”
“干嘛?”姜宓疑惑道。
“潜入青云宗当我的密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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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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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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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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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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