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山上建了温泉山庄,途经铁水村的轿车就多了起来,村民们也从一开始的啧啧称奇,渐渐变得见怪不怪。
尽管这辆路虎揽胜看着很贵,但路边的村民也只是多看几眼,没有大惊小怪。
“停车,我下去走走。”
李蔚芸有些愕然,不明白这个小村庄有什么好走的,但仍二话不说,找地方停车。
村子新来的人口都是做生意的,而且是专门做温泉山庄顾客的生意。
烧烤摊、泳装店、特产店、拖鞋店……虽然同类店铺只有一间,但胜在种类齐全。
萧寒星走在平整的路上,试图寻找记忆中那些地方。
但是,太难了。
旧房子很多都翻了新,不再那么破败。原本大片的荒草地,上面也盖起了房子。
现在的铁水村,与未发现温泉之前的破落萧条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萧寒星在脑子里把仅有的记忆翻了又翻,辨认出大致方位,走走停停,时不时问个路,终于找到那间房子。
不,这里已经不能称为房子了。
空地中,只剩几根焦黑腐坏的木柱子,围着一片焦土废墟。
旁边有一堆已经坍塌的黄土砖。
两间“屋子”的前方,有一根已经枯死、光秃秃的树干。
萧寒星站在空地上,那些她以为已经淡忘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
三岁时,她被卖到这个地方。
买她的,是一个带着独子的大夫,牛大贵。
她那时候太小了,根本不知道拐卖是什么,更不可能意识到自己被卖了,已经离开爸爸妈妈的身边。
三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饿了困了,只会找妈妈。
她懵懵懂懂地被人贩子交给牛大贵,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忍不住害怕地哭了。
牛大贵交了钱,转身就把她关进柴房,不给东西吃,只给一点水喝。
黑漆漆的柴房,只有土砖墙上留下的透气墙洞能透进亮光。
牛大贵经常站在那个墙洞外面,阴恻恻地盯着她。
看她害怕地躲在角落,看她抱着膝盖哭,无动于衷。
只有她饿得昏睡了,牛大贵才会送一点吃的进来。
刚来到这里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在柴房里度过的。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慢慢的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哭不闹,牛大贵送来的食物就会多一点。
每次给她送吃的,他都会说:“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美美,长大后要给我儿子做媳妇儿。”
为了不挨饿,她渐渐学会了顺从,不再哭闹。
只是每一个在黑暗中挨着饿的日子,她都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
萧寒星。
萧寒星。
她是萧寒星。
不是什么美美。
大概是见她开始老实了,牛大贵把她放了出来。
一开始她跑过几次,但三岁多的小娃娃,跑都跑不稳,又人生地不熟的,跑不了多远就被逮了回去。
她也曾对村子里的其他人求救过,可对方直接把她送回了牛家。
每次被抓住,牛大贵都会把她扔在院子粗糙的泥地上,顺手从枣树上折下一根枝条,就往她身上抽。
树枝像鞭子一样,一下又一下,抽在她身上。
没有流血,但被打的地方肿成一道一道,直至连成一片。
跑过几次,就被打了几顿,又被关了一阵子,她暂时学乖了。
但牛大贵不放心萧寒星独自行动了,把她关在家里,让儿子牛兴旺看着她。
牛兴旺比萧寒星大两岁,是个六岁左右的小孩儿。
牛大贵总给他灌输“美美是你媳妇儿”这种观念,那个年纪其实还不懂得什么是媳妇,他只把萧寒星当成一起玩的小伙伴。
不过这个小伙伴不听话,惹火了他爹,所以要看紧她,不能让她跑掉。
安分了一阵子,萧寒星把主意打到牛兴旺身上。
在一次牛大贵出去干农活的时候,她编了个谎言,把他骗了出去,自己将能吃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拔腿往外跑。
可惜,她绕过了村里其他人的耳目,却还是被半途返回的牛兴旺逮住了。
他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回牛家,摔在地上。
他的身高不够,碰不到枣树的树枝,就抄过墙边的扫把往她身上抽。
“我爹说了,你是要给我做媳妇的!这辈子都别想跑!”
“再跑!我他妈弄死你,弄死你!!”
六岁的男孩,脸上没有半点纯真,只有狰狞。他打人时的动作和表情,像极了他爹牛大贵。
萧寒星又被关进柴房,这次比以往的时间都长。
她躺在肮脏黑暗的柴房里,浑身都痛,身上又冷又热。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谁都不能信。
那时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计谋,可大概是人类的生存本能吧,这次之后,她总算学会了蛰伏。
她不再表现出任何想跑的想法,就算周围没有人,屋子大门开着,她也不会试图走出去。
这样安分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牛大贵经过观察和多次试探,渐渐放下心,不再整天关着萧寒星,让她帮忙做家务,偶尔在村子里活动。
尽管如此,她能被允许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子里唯一的小卖部,离牛家不过五十米远。
但这样的“自由”,也弥足珍贵。
萧寒星不知不觉从村民的嘴里知道了不少信息,但都没什么用,不能给她逃跑带来丝毫帮助。
直到某一天,村里人争相奔走,议论着山上发现温泉的事情。m.xiumb.com
发现温泉,自然要开发。一开发,铁水村就发达了。
那阵子,村里人个个喜气洋洋,畅想着发达之后的未来。
很快,一批一批的人带着工具上山。
那些人会在村里停留,询问山上的事情。而每当这个时候,牛大贵都会把萧寒星关在屋里。
她失败太多次了,不敢贸然行动,只装出一副对外面的事情浑然不知的样子,暗地里悄悄留心着各种信息。
温泉探测得怎么样了,政府怎么样了,招标怎么样了……
萧寒星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个模糊的感觉,这里会有越来越多人过来。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她听到隔壁说,明天会有上山。
恰巧,明天是镇里市场定期收购农产品的日子,牛大贵一定会去地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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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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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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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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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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