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她在电话里听到的印象一样,这位写了不少缠绵悱恻的爱情诗歌的老师看着的确是爽朗至极的模样。
祝禾目测她应该有一米七,这个身高在南方绝对足够一骑绝尘了,要不是事先知道她的底细,祝禾是绝对不会猜到这人居然真的是个南方人的。
一些地域上的刻板印象就是如此了,更多的可能就是浓浓的羡慕之心,祝禾心想,她也是个南方人,怎么就没有这个身高呢?
“你就是禾禾吧?阿柔已经跟我炫耀好几回了,说是收了一个超级有天分的学生,可算是让我见识到庐山真面目了。”
祝禾颇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自恋也就只有自己知道,这些夸赞的话别人来说那就是广而告之了,华国人骨子里的谦逊这个时候就会发挥非同一般的作用了。
“老师这是护犊子呢。”
邓浪让祝禾进门,给祝禾泡好了茶,竟有些以茶代酒的意思,豪爽地喝掉了一杯,还对祝禾说:“阿柔可不会轻易收学生,你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说。”
“更别说,你这还是京大的呢,我儿子想考都考不上。”
祝禾眨巴眨巴眼睛看邓浪,开口说出来的话也很甜嘴儿:“邓老师居然已经有孩子了吗?我看老师还好年轻呢。”
“你就胡说吧,我跟你老师是老朋友了,哪里还能是年轻人,也就你老师是什么的丁克族,这才没孩子的。”
邓浪跟覃柔的确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对覃柔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当着人家学生的面,她也不好说太多关于覃柔的事儿。
这里带了一嘴就没再说了,转而换了话题,讲起了祝禾的作品:“那本《知名不具》挺有意思的,整体水平很高,比现在市面上所谓的文学家写的作品都更有看头。”
她对祝禾作品的评价倒是意外得很高,哪怕《知名不具》的风格是现实主义,哪怕批判的成分比较少,但跟山水文学协会的浪漫风格还是相差甚远的。
不过祝禾很快就想到了邓浪的成名作,缠绵悱恻是缠绵悱恻,但也很具有现实意义,很显然,邓老师也不仅仅只是个矫情人。
祝禾这下倒是能够理解她为什么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了,覃柔也跟她说过,作品带着很明显的属性时就会变成小众作品,喜欢的人也就会特别喜欢。
“是老师教的好。”祝禾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但给老师贴金那就没有问题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却很少自己创作。”
祝禾不认为覃柔不具备创作的能力,她的能力应该高过很多人才是。
邓浪听祝禾说这个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但也只微微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跟夏纯的话祝禾还有胆子腆着脸多问一句,但是现在面对的是邓朗,一个相当于是自己长辈的人,祝禾当然就没有办法有这些歪七歪八的心思了,她不想多说,祝禾也就很默契地没有多问。
“老师说把我最新的那篇散文发到您这儿看了,我其实不太擅长写散文,这篇还是刚到荔城随性写的,也不知有没有可以指点的地方。”
两个人刚认识,能聊的话题无非就是跟覃柔有关的那些事儿,如果不聊覃柔的话,那也就只能聊一些相关的事情了。
祝禾当然是十分贴心地把话题转移到了两个人都相关的事情上,以免场子冷下来。
关于这篇散文,就是祝禾不问,邓朗也是要说的。
这可是覃柔拜托的事情,邓朗还是很给自己这位好友面子的。
“这就是我说的灵气了,有的人随性写出来的文字就只是随性,文学价值倒是论不上数,但有的人随性写出来的文字,就自带随性的美。”
邓朗想起好友的话,就说:“我知道你可能比较擅长剧情类文字的撰写,对情节的设置十分得心应手,但你得知道一件事,文字都是相通的。”
“在咱们创作的领域,其实没有所谓的擅长不擅长之分,完全只看你喜欢写什么,想要写什么,所以当你在一个文体领域已经得心应手的时候开始,你对文字的造诣已经足够在任何文体领域独当一面了。”
覃柔作为老师,说的话总会让祝禾认为是老师在安慰自己这个学生,而邓朗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来跟祝禾分析这些话的,这个角度天然就带着客观的属性。
祝禾听进去了。
邓朗也看得出来她听进去了,于是就再接再厉鼓励祝禾:“咱们或许可以抛开关于文体的探讨,不去拘泥于文字的形式,再来看看自己的作品,你这个时候就会发现,其实随性只是你心情到了想写这么一篇文章的时候,而非是灵感到达的一个条件。”
这些也是覃柔想要跟祝禾说的话。
作为老师,她当然能够看出来,祝禾一直认为自己只适合写小说,也只擅长写小说,在小说这个领域获得越大的成功,她这个观念就在她脑海越根深蒂固,反而把自己的路子走得越来越窄。
覃柔是祝禾的老师,她自认为自己有责任引导祝禾,于是也很多次鼓励祝禾多写别的文体,但不知道怎么的,祝禾写别出来的那些作品,总是有写出差强人意,让覃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写作也是会遇到心理障碍的,覃柔认为祝禾这是碰到了自己的障碍,这个问题她也就跟邓朗讨论了。
邓朗的想法是,覃柔不特意要求祝禾多写别的文体还好,多次单独拿出其他文体作品的问题来研究,只会更加加深祝禾的想法。
所以她现在才跟祝禾说这么一番话。
这话未必是正确的,擅长和不擅长也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天赋更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但对于祝禾而言,这番话就是正确的。
写作是一种表达,无论你怎么表达,但你要对你的表达有自信。
祝禾若有所思,邓朗也不急着要祝禾现在就环绕感大悟,她拍了拍祝禾的肩膀:“你的散文我可没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地方了,你这已经做到了浑然一体,让人无从下手修改,完全可以发表出去了。”
“我会的东西跟你老师比起来那就是雕虫小技,指导写作这方面我估计也是不成的了,不过你要是想要发表文章到我们《山水》上,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祝禾眼睛一亮。
别看《山水》这个名字普普通通,但这杂志可不普通,它已经是国内婉约派最有声誉的杂志了,能在上面刊登作品,作品质量、作者声量以及人脉缺一不可。wWW.ΧìǔΜЬ.CǒΜ
祝禾现在在文学界的咖位,在上面刊登作品可以说是高攀了。
但是,刚刚邓老师都肯定了她的文章质量诶!
祝禾立马就从惶恐的态度里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点点头:“如果够得上的门槛的话,我当然是愿意的,这个机会可是可遇不可得。。”
邓朗就这样被祝禾逗笑了,她也是带着笑,也很直言不讳:“往年的确是很难得很珍贵的机会,但这些年也就这样了,就跟那个座谈会一样。”
祝禾疑惑:“可是山水文学协会在业内依然风头正盛啊。”
尤其是现在互联网发达起来了,这种团体性比较紧密的文学组织总是能够占到更多便宜。
至少无论是祝禾还是覃柔,都没有听说过山水不太好的传言。
邓朗就说:“有的事儿只是内部的人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如果不是阿柔想要让你到山水历练一下,我也不至于跟你说。”
“你等跟我去了座谈会之后就打道回府吧,文学哪里能抱团发展呢?”
邓朗对山水文学协会不怎么推崇,但这好歹是她一手发展起来的孩子,倒也没有真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跟祝禾说的时候还留了点退路。
祝禾就知道,她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出去乱说了。
她也没有地方乱说,邓朗说的对,文学不能抱团发展,她这些年来践行这个观点践行得十分认真,不仅没有抱团发展过,甚至还作为独行侠闯过了许多风风雨雨。
甚至到了现在,祝禾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跟个孤狼一样,让老师觉得担心了,所以她才推荐自己来这个所谓的山水文学协会?
不得不说,祝禾还真的真相了。
覃柔就是觉得自家学生得多认识认识一下外面的人,不要成天自己钻研一些创作上的事儿,也就是祝禾身边的朋友都不打算走文学道路,这才让覃柔有这样的担心。
祝禾就把自己猜测的事儿跟邓朗这么一说。
邓朗瞬间就肯定了祝禾的猜测,并且还颇有些怀念:“你老师就是这样,唉,但这些都是h讲究缘分的啊,不可能因为都是搞文学的就能志同道合,你也不用强求。”
很快,祝禾就知道自己真的的确不必强求什么了。
第二天,她跟着邓朗去了这个山水文学协会的座谈会。
现场气氛很奇怪,也不是祝禾敏感,实在是现场问题真的太大了。
好好的一个文学聚会,来了这么多政商界的人不说,这些政商界的人都还成为了主角,被当做贵宾被招待着。
这氛围,属实是太古怪了。
邓朗拍了拍祝禾,就说:“文字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总是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如果做个独行侠可能够保持纯粹,那我还是鼓励你不要参与到任何团体当中去。”
山水文学协会的名气很大,而且还是很好的名气,在哪个时代、任何社会都不缺附庸风雅的人,参与文学座谈会总是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名气颇大的文学协会吸引来了一圈想要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群体。
当然,一个组织总是少不了为那些有利于组织发展的事情让步,山水文学协会初期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邓朗还年轻,山水文学协会也正处于一个迫切需要大发展的阶段,她意气风发,甚至没有犹豫什么,就选择了让步。
她也是到了今天才明白,退一步就等于退一万步的,有的事情就是有原则性的。
山水文学协会在这些年里早已经变质,只是作品的积累还在,老一辈的组织参与者在业内都有很好的名声和影响力,这才短暂地镇住了现在的场子。
至于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是邓朗能够决定的了。
她看不清山水文学协会的未来,自然不能把天赋和努力兼具的好友家的学生给拖进来了。
祝禾的心情却比较沉重。
说起来,她才应该是比较特殊的那个。
她的文学起家之路是从言情小说开始的,这个时候,言情小说还不被认为是正统的路子,现在她只不过是看着一个正统的组织,开始走向了不怎么正统的方向。
可这真的就不是正统吗?
搞文学的人也要吃饭,人想活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呼吸,没有人能够指责一个向往拥有更好的生活的人,而邓朗的影响力越大,她就越是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也许这就是邓朗对现在的山水文学协会厌恶至极,却依然留在协会的原因吧。
祝禾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世界上总是鱼和熊掌难以兼得,回过头看看,自己能够写言情小说起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现在拥有了自由的底气。
邓朗的困局祝禾无法解救,山水文学协会应该往什么方向发展祝禾也无从得知,当天离开座谈会后,祝禾跟邓朗的心情一样,都不怎么好。
心情不好怎么办?
心情不好就找裴珏。
祝禾立马就来了精神,打电话给裴珏了。
裴珏看到来电,立马让正要准备汇报策划案的人先等等:“我先接个电话,你如果赶时间,策划案可以先放到我办公桌上,我晚些再来看。”
来人点点头,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策划案放在裴总办公桌上了。
倒不是赶时间,就是裴总的气场太强大了,她自认为自己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还是让裴总自己看吧,真让她汇报,场面可能还更糟糕。
这么想了后,她心安理得地就离开了斐然科技。
如果让斐然科技和明月河的人知道了她做出这么个正确的决定,一定会夸赞她的先见之明的!
能让老大自己琢磨就让他自己琢磨,可别等他问出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让自己回答不上,那绝对要糟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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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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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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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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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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