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禾上辈子的毕业论文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写的,当时她写的好像是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当时她在论文里定论说快本将会成为国内室内舞台娱乐性综艺的天花板还被老师给批了,不过看往后国内综艺的起起伏伏,她觉得年轻气盛的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虽然锋利,但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在的。
这思路其实不仅适用于毕业论文,还适用于很多文科性的主观题解答,在祝禾看来,绝对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行文逻辑链条。
总而言之,这个逻辑无疑是最简单的,但也无疑是最难写出彩的。
祝禾知识积累足够,她自己倒是不担心写出来的论文不出彩,甚至对比过京大上几届的优秀毕业论文,祝禾还可以很自信地说,她的这个论文在思考维度上绝对比他们那些人写的要深刻不少。
可有的时候,自以为就是跟现实会有一定的差距,就好比现在,祝禾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师的表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老师对她拿出来的这个框架并不满意。
祝禾跟着覃柔学习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覃柔的要求很高,所以也一直用同样的高要求来鞭策自己。
这种做法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她之前交给老师的作业,或好或坏,但没有不合格的。
祝禾是个俗人,会谦虚也会骄傲,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很为自己的作业水平而骄傲来着。
她气虚着等着老师的评价,整个人的状态说是屏住呼吸也不过分。
覃柔看她这样就觉得有点好笑。
她这个学生在学业上的确是优秀得过分,也顺利得过分了。因为她每次都能很好得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在创造性上也展现出了一骑绝尘的天赋,所以她在带这个学生的过程中也只能实事求是,对其报以肯定。
现在看来,这次论文倒是很好地让她受一点小挫折的机会。
覃柔并不认为祝禾论文里的问题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想好了要好好借这个机会教导祝禾,她就不会表现出来。
于是板着脸,说道:“我以为,方向是一成不变的,但是思考却是有很多条路径的。”
她是给了祝禾一个方向,但并没有用这个方向限定死祝禾的道路。
研究著作的写作技巧,的确是从文本出发,可是落脚点不一定要落在文本上。
覃柔:“其实你自己也是创作者,为什么没有想过从创作者的角度去思考这些技巧呢?”
“文本构建出来的世界是精彩的,但更精彩的是如何去构建,而这点也是可以从文本当中学习到并且运用到文本当中的。”
“如果抛却你是在写毕业论文束缚的话,我给你布置这么一份作业,你又会怎么写呢?”
她会从《复活》出发,讲到自己该怎么写出属于自己的“《复活》”。
覃柔一番话下来,祝禾算是明明白白的了。
她给出来的论文框架,虽然在思考维度上有所深入,但在创新性上没有任何的建树,变革和保守之间,她习惯性地选择了保守,因为这是毕业论文,是关系到她十分在意的文凭、学历的重要环节,所以她有单独的衡量准则。
要出彩很容易,但是想着不出错而做出来的出彩,其实也并不怎么出彩。
更何况,在这个论题上,她作为已经有经验甚至是成功经验的创作者,明明有更新鲜的方向可以写,但她还是重复着前人写的内容继续老生常谈,只是把谈的内容更加复杂深刻当作了自己的创新。
但这些不也还是公认的观点吗?
创新并非是中译中用不同的言论来阐释旧观点,而是从旧观点出发去创造自己的新观点。
对祝禾而言,这个方向写“怎么办”才是最合适的,而非是用尽篇幅来阐释“为什么”。
“还是老师一针见血,你不提出来,我还沾沾自喜,认为我的思考方向很不错呢。”
其实哪里有什么她的思考方向?她只是沿着前人走着的路再继续往前走了几米罢了。
覃柔把丈夫早就准备好的茶水推到了祝禾面前,依然还是十分淡然的神色,只不过其中严肃的成分少了些,温柔的成色更为明显:“的确很不错,用本科毕业论文的优秀评定来算,你这篇论文完全可以成为优秀论文。”
至少祝禾能做到再往前面走几步,更多的学生在写论文的时候都还是单纯的中译中,别人的观点都是现成的参照物,写论文的时候就是用自己的话再讲述一番参照物。
可是覃柔既然手把手开始带祝禾论文,要的肯定不仅仅只是一篇本科毕业优秀论文的。
她也把自己要求明确跟祝禾提了一下:“你跟着我开小灶也开了有一段时间了,这论文拿出去,我在学生那儿或许丢不了什么人,但是让老赵他们看来,还真的指不定要怎么嘲笑我呢。”
道理也都是很简单的,覃柔收学生可没瞒着那些老朋友,而且她对待祝禾这个学生跟对待自己其他的研究生完全不同,这已经属于入室弟子了,跟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种。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哪怕可能受到了挫折祝禾会很难过,但覃柔还是得硬起心肠来好好磨炼一下她。
祝禾没有什么不懂的。
师生关系是一种超脱于普通的人际关系,接近于父母子女关系的社会关系,就像她考上了京大,父母家人脸上都有光反过来说一样,她要是表现的不好,她的老师也会跟着她一起丢人。
“我懂的,是我在思考论题的时候思维狭隘了。”
祝禾清楚自己的问题,当然对覃柔说的话没有异议了。
但她没有想到,还没等到她问论题用意呢,在她说完话之后就直接跟她谈起了这事儿:“那现在你想想你之前写的作品,或许会有新的思路。”
祝禾看向覃柔,就看到老师笑得很温柔,但又好像别有深意。
她知道,覃柔说的肯定是自己之前写的一堆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说是批判现实主义,但写来写去都是一些苦大仇深,故事的结局非得是坏的,这坏的结局非得是造成了不良的结果才行。
去看这些文章,都不由让人思考,到底是社会对不起人,还是人对不起社会。
“无论什么样表达的作品,放到人口这么多的社会当中也会有人买账的,你那些作品水平没得说,我投稿出去也有人收,甚至有出版社主动提出集合出版,但是被我拒绝了。”覃柔倒没有瞒着祝禾这件事,也不怕祝禾因此对自己有意见,“我不希望外界看到祝禾这两个字,想到的都是你那些天怒人怨的作品。”
祝禾想反驳来着,结果发现自己反驳无能,老师说的话可没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自己那些作品顾湘看了一些就没有兴致了——哪怕顾湘没有特意跟她说,但祝禾跟她关系多好啊,根本都不用顾湘特意说,祝禾就能弄明白她的意思。
思来想去到最后,祝禾也只能叹一口气:“老师,你说得对,我在这方面的确有点走入死胡同的意思了。”
说起来这应该是属于是局限在舒适圈当中了,可祝禾又认为不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写这些作品对自己而言有多容易。
她只是在写的时候没有察觉,等写完了回过头去看反而能看出问题来,但这个时候整体文本已经形成,要改也就不容易了。
覃柔却没有她这么发愁,只是说:“写作就是这样的,说是看技巧,其实更看灵感,与其思考你该怎么写好作品,你不如想想你生活当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就跟覃柔当时脱口而出的“失恋”一样,创作很多时候跟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也是关系密切的,她其实很担心祝禾,就担心这家伙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事儿,一直不愿意告诉自己。
可是祝禾也很疑惑啊。
她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甚至这半年来她都可以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祝禾的疑惑很轻易就被覃柔给捕捉到了,覃柔只当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自己说,于是就只好装傻。
她也就只能善解人意地顺从祝禾的想法,说:“不着急,反正写作就是不断尝试,写得越多,水平就会越高,如果想不明白就不要纠结了,反正迟早能想明白的。”
所以说,祝禾依然疑惑,问:“所以,老师你到底为什么给我定这个论题呢?”
覃柔:“我这不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往分析的方向写了,如果你照着我预计的运用方向写,或许能够想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这么苦大仇深呢。”
本来是那个参照物让祝禾来思考,结果祝禾压根就不往这个方向想,那覃柔有什么办法?云里雾里的看来不适合祝禾了,她现在也就只能如实告知。
祝禾听完,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当天在老师家吃了饱饱的一餐。
离开的时候,覃柔还提出,如果祝禾需要实习证明的话,她可以帮忙找老朋友给她开一个。
祝禾就笑着说:“我其实也可以让我的编辑帮我开一个的。”
京大的学生也是学生,也是有三个月的实习学分的,这个祝禾早就准备好了,甚至连实习报告都已经写完了。
上辈子有过实习经历,现在写起来就不难,至于证明,她早早地就找郑阿姨开好了。
梦久和弗话也可以,但祝禾是有虚荣心的俗人嘛,她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正经出版社的实习经历含金量高点。
吃了个肚滚圆儿回到家中,祝禾的思绪却不由回到了自己的作品上。
读者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她这半年的作品都没有发表在同一个平台上,但是出版社却这么精准地集合在一起了。
祝禾又打开了自己放稿子的文件夹,看一眼,自己也笑了。
不仅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
这不,连分类都分到一起了。
也好,方便了她现在回头去看。
祝禾就一篇一篇打开来看。
老师那边的作业从来没有布置过长篇小说,兴许是受她网文作者这一身份的影响,老师也认为她比较擅长写小说,这半年来大多数作品都是短篇小说。
都是曾经精心构思创作的作品,祝禾脑海里还有印象,看的速度也就很快,没花多少功夫就复盘完成了。
真的很压抑,祝禾看完之后,感觉自己吐出来的气都是浊气。
房子里当初装修一定要配上大地毯真的很好用,祝禾看完了这些作品之后直接倒在地毯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也不是想不明白。
这半年跟上半年最大的差别,不是事业,而是爱情。
如果说自己的创作风格受到了影响的话,那肯定是这个差别造成的。
但是祝禾又想不明白,她跟裴珏的感情倒也没有到自己写的这么天崩地裂的程度吧?
祝禾顿了一顿,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逃避婚姻的举止。
不会吧......
祝禾总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真相,可这真相真的揭开不就揭开了她懦弱的真面目?祝禾还是下意识想要逃避,只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
命运就是这么巧合,她才想着要逃避,门铃就响了。
祝禾立马蹦了起来去开门。
然后就看到了某个让她陷入理智和情感拉扯的罪魁祸首。
“你们公司这么闲的吗?”
祝禾先让人进门,但是忍不住就脱口而出这句话。
裴珏都被这家伙给气笑了,他现在可不是当初追着祝禾跑的卑微舔狗了,他现在可是有名有份的稍微没有这么卑微的舔狗!所以裴某人直接给了祝某人一个板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祝禾哪敢说自己刚才在思考人生哲学,认真在研究到底是走进婚姻是坟墓还是走进跟裴珏的婚姻是坟墓这种大逆不道的社会论题啊?
她就只能理不直气也壮:“哪里的事儿,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公司的事情再忙也不能不顾生活啊,工作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裴珏自认为自己跟顾朝那种工作狂可不一样。
他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递给祝禾:“这是大逃杀新出的周边,采取了你之前提的建议,你看看。”
某些人真的有让人忘记烦恼的能力,但祝禾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她的注意力都被这份礼物给抢走了:“你们还真的做了乐高啊?”
裴珏点点头:“官方周边总要让人没办法太轻易盗版。”
“外包装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还得要加个礼物盒?”
裴珏:......
算了,他还是不要跟这个直女探讨关于仪式感的问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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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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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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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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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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