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雪打一把油纸伞,云锦儿相伴身侧,紫灵提着个竹篮,三女同行游凉街买脂粉。
陈子安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几颗在火塘里烤熟的松子,咬一口,清香扑鼻。
楚俊生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半醉半醒,在陈子安面前用手晃了晃,叹道:“深微未必人咸识,默守心期待有年,你这小子,小小年纪,便如我们这些老头一般,闲坐门槛偷浮生,多有暮气,你看看那小乞丐,天天练剑,那才是人生啊。”
陈子安也从腰间摘下酒葫芦,轻酌一口,叹道:“我以心练剑,你一个读书的老秀才,不懂。”
“嘿?”
楚俊生老脸一红,指了指自己,看向林瞎子。
“瞎子,他说我不懂剑。”
林瞎子在火塘烤了很久的火,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阴冷灰暗,他似乎心情不错,调侃道:“老楚,你懂剑又如何,还不是被女人追上门讨债。”
“你懂什么?”
楚俊生换了个姿势,似陈子安这边躺靠在另外一半门楣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伸手接雨。
“总不能打女人,是吧?”
陈子安总觉得此时的楚俊生,仿佛真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剑,他好奇道:“楚先生,你真懂剑?剑在哪呢?”
“没有,没有。”
楚俊生摆手。
林瞎子却道:“小郎中,你是不知,这老儿为情所困,剑不得出。”
陈子安神色一动:“真的?”
楚俊生收回目光,布满沧桑的眼睛停留在陈子安身上,笑道:“你啊,有草堂,有娇妻,又有一身不错的医术,日子过的有滋有味,闲来无事还是少沾江湖雨,免得沾染一身泥。”
陈子安若有所思,又见楚俊生比往常多了一个旧包袱,似要出远门的样子:“楚先生今天怎么文绉绉的?”
“我向来就是读书人,只不过……只不过……”楚俊生掂了掂空空的钱袋,“读书人也要吃饭的嘛,喂,小郎中,借我些盘缠,我打算闭关读书半年,也不多,百十两银子就够。”
陈子安见楚俊生提到读书人的时候,眼里有光,追问道:“先生真要考功名?”
“嗯,老夫学富五车,一身通天学识,总不能真随我一起入尘泥封土。”楚俊生挪到陈子安面前,“所以我打算下金陵,听说那里有很多姑娘……咳,很多书,我要去看看,借我些银子。”
“别借他。”
林瞎子对陈子安说。
“他肯定把钱花在女人身上。”
陈子安看了看楚俊生伸出来的手,他的手染墨渍,已经沁进指尖血肉,春风拂面,几缕霜白鬓发在风中飘荡,眉间岁月蚀刻,微雨填满皱纹。
“楚先生稍等。”
陈子安起身,来到柜子后。
从腰间取出一把很久没用的钥匙,把一个尘封的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红布包裹。
“楚先生,这是老郎中留给我的家底,分你一半。”
陈子安来到火塘旁的桌边,打开红布封存的钱袋,里面装着半袋碎银半袋铜钱,哗啦啦的全倒出来。
“你一枚,我一枚。”
陈子安把碎银和铜钱与楚俊生平分。
林瞎子和哑婆也凑到桌边,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睛跟着陈子安分银子和铜钱的手来回的晃荡。
一袋银子作两半。
陈子安把一半重新放进柜子上锁。
楚俊生掂了掂半袋银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塞进袖子,而是取下包袱,把银子放了进去。
他掌心里留了一枚铜钱,拇指一弹,随手抛起,让铜钱落在桌子上,迅速用手遮掩,然后一点点的挪开,最后是字朝上,楚俊生笑了笑。
“元亨,大吉,无咎,宜远行,我看就现在吧。”
说完,背起包袱就往外走。
此时清水河上刚好驶来一艘向南方的舫船。
楚俊生朝哑婆抱拳,又朝林瞎子抱拳,最后朝陈子安拱了拱手。
“别送我。”
楚俊生站在舫船上。
双手负立,身量笔直。
林瞎子这时握着竹杖站在草堂下,看舫船随波逐流,越行越远。
舫船化作一点黑消失在河面,林瞎子一动不动,好一会,他才叹息一声,把拿出来的几片金叶子又偷偷放进袖子里。
“到底是读书人,骨头是比嘴硬一些。”
哑婆这时呀呀的比了比动作,脸上挂着几分神秘笑容。
陈子安看了看哑婆,反应过来,说道:“哑婆,你偷塞了银子给楚先生?”
哑婆点点头。
又比了比鞋子。
意思是还送了楚俊生一双布鞋。
“你这哑婆子,厚此薄彼的。”
林瞎子看了看哑婆,莫名的有些恼火。
“没意思。”
他杵着竹杖走进雨里。
哑婆傻乐着。
回头看见林瞎子留挂在火塘边墙上的酒壶,跑进去拿在手上,去追林瞎子。
陈子安看着草堂空无一人。
莫名的也傻笑起来。
可就在此时,草堂门口,忽然多了几名穿着蓑衣的江湖客,雨水顺着蓑衣滴落。
他们一步步的走向草堂。
为首的大汉停下脚步,抬头看一眼草堂,淡淡的道:“就是这里。”
啷,啷,啷。
紧接着。
是冰冷的拔刀声。
雨水滴落在那明亮而冰冷的刀锋上,顺着刀刃一点点的下坠成雨花。
“杀。”
为首的大汉面色冷凛,一双眸子盯着陈子安。
大汉身后的人,嗖嗖嗖一闪而逝,跃上草堂。
正在雨中练剑的小乞丐阿良看见了那些人,提着木剑就来。
“子安哥哥,我来帮你!”
大汉回眸,看见那雨中奔来的瘦小身影,他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摘下头上的箬笠,手一点点的握住刀。
“阿良。”
陈子安开口,试图叫住阿良。
但阿良没有停下。
大汉冷冷的对陈子安说:“有人出钱让我杀你全家,你是个好郎中,我会给你个全尸。”
“也好。”
陈子安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大汉身后。
嗤!
无声无息间。
大汉心口鲜血如涌。
那些跃上草堂的刺客,闷哼一声,从上方栽倒下来。
“你……”
大汉瞪大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呲!
又是一道鲜血涌出。
这一次,刺进他腹部的是阿良的剑。
鲜血染在阿良的脸上,他有些害怕的后退。
“子安哥哥,你没事吧?”
阿良问。
“我没事。”
陈子安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冰冷道:“谁出的钱?”
“无可奉告!”
噗。
陈子安一只手遮住阿良的眼睛,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摘,大汉的头颅落在他手上。
“不知好歹。”
陈子安拎着头颅,身影一闪,已出现在清水河对面的城墙之上。
雨很大,城墙上,站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转过身来,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m.χIùmЬ.CǒM
夏清月。
她正用无比复杂的眼睛,看着陈子安。
哐嘡。
头颅被随手丢在她面前。
陈子安面带笑容,一如既往的平静,时间仿佛回到那个大雪铺天盖地的喜庆日子。
只不过,彼此之间的角色已经调换。
“夏清月。”
“你不用试探什么。”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玄幻:圣女悔婚,我娶魔女怎么了更新,第116章 春雨忽识旧人面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