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比春草堂还要破旧的地方,它的门楣只有两剑的距离,门前杵着一根生锈的大铁棒。
叮叮叮的打铁声从里面传出来。
这是一个逼仄的弄堂巷陌,从街道到王铁匠置放铁砧、熔炉的地方,好走好一会。
王铁匠的后院其实很大,甚至有一个单独的水池,一边能养鱼,一边却是用来淬剑的洗剑池。
四个方向都堆砌了两层青砖围墙。
王铁匠是个讲究人,他习惯晚上打铁,为了不打扰周围的人才把大大的堂苑改成非常落魄的样子。
外人大抵是听不见他挥锤的声音的。
院子四周的墙下,摆放着木架,木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农具。
陈子安走进院子的时候,王铁匠正在挥着一个小锤,熔炉里的火烧得异常的旺盛。
清河帮和三大世家给他的金子,被他随意丢在耐火的曲柳桌上。
陈子安知道,王铁匠在打铁的时候,是不能去打扰的。
而寻常人进不来,也不愿意来。
陈子安走到一排排木架上,偶尔用手触摸打造好的剑,或是刀。
这些武器,有的是江湖豪客委托打造,有的是王铁匠自己寻找精铁后打造来卖。
整个凉城,就他一个手艺人。
生意一向不错。
陈子安感觉到心口的玉阕泛起阵阵温润的气息。
他心中猛然一惊。
这里怎么会有紫色的机缘。
而且是天机道人临走时给的指引。
陈子安拿起架子上一把锻造废了的剑在院子里胡乱挥舞。
王铁匠把所有的金锭丢进一个烧得火红的熔炉里,趁着间隙,他走到陈子安身边,取出一把菜刀模样的武器,也学着陈子安胡乱的挥舞几下,手上的刀发出龙吟之声。
他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在江湖上,会武功的,不会武功的,都喜欢弄一把武器傍身,子安,这凉城的武器,很多都是我打的,你挑一把喜欢的,当叔送你。”
陈子安把手上的剑放回架子上,摇头道:“没有顺手的。”
“什么剑顺手,我不懂,我就是个打铁的。”王铁匠手里拿着一把钳子,“能杀人,应该就是好剑。”
“出剑容易,藏剑难,叔,我在一本武林佚事上看过一些有趣的东西,有的剑可以藏于剑丸之中,有的剑则可以收于剑匣,真有那些东西吗?”
“有。”
王铁匠回答得赶紧利落,顺手从桌子下翻找一阵,取出一枚圆球一样的东西丢给陈子安。
“这就是剑丸。”
陈子安把玩着手上的圆球,它非铁非木。
上面有古老的铭文。
王铁匠见陈子安拿着剑丸沉默不语,解释道:
“这东西最初是墨家的机关术制造的,内藏玄机,可以藏剑于其中,现在几乎已经失传,剑丸说起来玄妙,其实无非就是藏剑而已。”
“剑藏于形,算不得什么,剑藏于心,才是真正的用剑高手。”
王铁匠说着,把一个模子放在桌子上,准备用金子塑金佛。
他用手摁了摁桌子。
桌子晃了晃。
他弯下腰,从一堆废弃材料里找到方尺一样的匣子塞在桌脚。
溶化的金子倒进模具,炽热的火焰和金影映照在王铁匠与陈子安的脸上。
王铁匠神色淡然,好似那手上的融金,只是一锅铁水。
陈子安看了看王铁匠,眼睛看向塞桌子的方匣。
“叔,我想要你垫桌子的这个匣子。”
陈子安坦然道。
“嗯?”
王铁匠用一只脚稳住桌子,弯腰把放匣子取出来,顺手丢给陈子安。
“这东西放在我这里很多年了,塞桌子挺好用,你喜欢拿去好了,这尺寸用来放银针合适。”
王铁匠取出来一盒打造好的银针。
还有几锭碎银。
“叔,帮我打个簪子吧,我送给娘子。”
“行,你坐着稍候,打簪子快得很。”
王铁匠从墙上取下酒葫芦,喝一口烈酒,神色变得专注,一只精美的簪子,很快成形。
“怎么样?还可以吧,快拿回去讨好你家小娘子,我这要给金佛雕刻五官塑金身,你见了不吉利。”
王铁匠长得粗犷,额头布满岁月痕迹,皮肤因为长期被炭火炙烤,变得黝黑蜡黄,他朝陈子安挥挥手。
“叔,谢谢了。”
“走吧,以后少来我这,我长期打铁,身染铁锈,与你医术相冲。”m.χIùmЬ.CǒM
陈子安把玩着手上的似木非木的匣子,这个匣子一尺有余,宽高呈现扁平状态,上面雕刻着古老的花纹。
用手指轻轻一抵,匣子就会如抽屉般打开,确实可用来盛放银针。
但陈子安的眼眸深处,却是露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剑芒涌动,打向尺匣,剑气消失无踪。
“果然是它。”
陈子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这个不起眼的尺匣。
竟是江湖中早已失传的剑匣。
一尺可纳万物,是为墨尺。
一匣可藏万剑,是为剑匣。
不过,这个剑匣,暂时被人施加了封印。
需要想办法破除封印才行。
千年前。
诸国武运昌盛,有剑仙可开天门,泥宫藏剑丸,负匣藏万剑。
后来,武运衰退。
这些东西,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如今这江湖。
只剩下天下公认的十把名剑。
它们散落各方势力。
隐约向江湖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娘子,我回来了。”
春草堂。
陈子安把手上的尺匣随意丢在柜台上,拿起一支精美的簪子,走向二楼。
楼阁。
柳如雪正和云锦儿在一起裁布。
陈子安走过去,惊奇道:“娘子,这好像是锦缎,不便宜吧。”
“不便宜,但相公天天出门给人看病,可不能冻着。”
柳如雪走过来,用一块布尺给陈子安量长短。
“娘子别动。”
“啊?”
柳如雪口吐兰香。
一支银簪束在她的秀发上。
“锦儿,把铜镜拿来。”
“哦。”
云锦儿不情不愿的拿过来一面铜镜。
“娘子,这簪子漂亮吧。”
“漂亮。”
“主要是我娘子漂亮。”
云锦儿扁了扁嘴,把铜镜塞给陈子安。
风摆柳般下楼。
“酸臭。”
她跑去把嗜睡的雪狐抱起来一阵撸。
“噗哧。”
柳如雪和陈子安相视一笑。
没一会,蜡烛被柳如雪掐灭烛芯。
“咳……娘子,我账目还没算呢。”
“不管它,改日再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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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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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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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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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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