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风雪,一念相思。
这浮云悠悠,寒夜寂寂,一年复一年,一切都是寻常模样。
夏日的残荷谢了,秋日的清菊开了,这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人间聚散离合早已是为惘然,无人在意。只是,那远在天边的你啊,究竟何年何月何日,才是你的归期?
墨白,你可记否,自那日桐巷平房一别,至今日,已整整七年有余。
你,是否安好,你,是否完成了使命与信仰,你,又是否记得昔年之诺言?
可你若安在,为何在这烽火狼烟中,你杳无音讯了七年?亦或是,你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你可知这七年的岁月,这几千个朝朝暮暮,我从未有过一刻放下对你的思念。那种思念到骨髓之中的感觉,让我感到窒息。
夜,早已深沉,哥哥嫂子与孩子们都已进入了梦乡。唯有我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台前,一个人望着那皎皎夜空中的上弦月。
可为何在这斑驳的灯火下,我毫无睡意?又为何在这战乱已平,家国已安的时候,我的眼角,还是会有点点泪水滑落?
墨白,你究竟在哪里呀,倘若你安在,你在黑夜中给予我一个短暂的回应,好不好?至少,我可以知道,你还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为何我所能听到的,只有秋季沙沙作响的冷风?这是你在寒风凛冽中,对我那相思入骨的呼唤吗?
我不知,亦无从知晓,你的归期,便如同这寒夜中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
但,无论是十年,二十年,亦或百年,我都会在这里等下去。
只此一生,只此一人,我愿用我的余生,去守候你未知的归期。哪怕,等到风烛残年,就此了却一生。
那一缕倾斜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了我无名指的戒指之上,那银色镶钻的戒指,在月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
七年了,是呀,这个婚戒在我的手上戴了整整七年了。自从七年前你在浮园向我求婚时,亲手为我戴上这婚戒,我便一直没有取下过。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七年了,这七年间,岁月如流水,不知历经了多少沉浮与沧桑。回望陈年旧梦,竟恍如隔世。
墨白,你我自那日离别后,我便再也没有了你的音讯。你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我都无从得知。
不过,福也好,祸也罢,我始终坚信,你是在这个世上的。你我虽相隔万里,但你的心跳,你的气息,我仍然感受得到。
你在腥风血雨中,为了守护家国百姓,毅然选择了潜伏在敌营,与外族人周旋了七年。这身负使命,身兼重任的日月,想必一定是艰辛的吧。
不知这样在龙潭虎穴中的日子,在狼烟烽火下的潜伏,你是怎样熬过的。如今终于打退了贼寇,神州大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这太平安定如你所愿,而你,又在哪里?
我知道,你一定在的。
你未归来,只是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红梅尚未绽于冬月。待有朝一日,这些都一一实现,你定然会遵守旧时诺言,归于故园,许我一世相守,直到白头。
这七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之,我过得还算安好。
在这狼烟烽火下,有幸保全了一条性命,直到胜利这一日。在这覆巢之下,我也算是足够幸运的了吧。
墨白,你知道吗,那日你给我下了迷药,你让堂姐把我送回津城,当我一个人在津城醒来,见不到你的身影时,我生不如死。
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明明说好了要在烽烟之境相濡以沫,共度朝夕,你却偏偏要把我送离你身边?
明明婚书已经写了,婚戒也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可为何,我们还要被离散?
墨白,你知不知道,再大的风雪我都不会怕,我只是想守在你的身边。只要有你在,再苦再难,于我而言,都是甘之如饴。没有你在的日子,我真的会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我也试图着再回车站,再度买票回庆城见你。可是,不能了。那个时候,津城已经被外族人屠成了一片废墟,车站,也早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留下的,只有让人绝望的余烬与烽烟。
那一刻,我的心也已经死了。我与你,被这战火相隔在了天涯海角,再见面这个心愿,便如同天方夜谭。
那几天,我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整个人被抽去了所有的动力,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你在的日子,我不知这样活着,为什么意义。
我也几度想要一死了之,断绝了这样相思而不得相见的痛苦。可是,我不能这样做。
你给我留的信,我都看到了,你那带着血与泪的每一字一句,都如同利刃一般,直直的坠入我的心里。
你要我活着,你说只有活着,才有再见之日。如若你回来,看不到我,你必然会痛不欲生。可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心痛?
为了你,为了再见之日,哪怕再艰难,我也必须活着。我没有资格说死,更不能就这样了断。琇書網
可是,一面看着狼烟四起,血流漂橹,百姓遭殃。一面与你相隔天涯之远,思念漫入肺腑却不知音讯。在这样绝望的灰白色之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那几天的我,在绝望的边缘徘徊着,却又不能去死。我现在都不敢想象,那些天,我是如何熬过的。
可偏偏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在了我身上。我被查了出来,已经怀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也曾设想过,没有你的日子,我该如何度过,可我竟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怀了你的骨肉!
我不知是什么时候有的他,和你在浮园的时候,我未感到任何异样,也从未想到过这一方面。可是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快成型了。
他来的着实在意料之外,我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不在计划中的孩子。可若生下他,他生来不见父亲,必然要随我受苦。
可是若拿下他……他是你和我的骨血,我怎么忍心把我们的孩子亲手从自己的腹中除去?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上天注定,让我拥有了他。
也许那一夜的缠绵过后,你便在我的身上埋下了这一棵种子,让他在我的身上生根发芽,开出花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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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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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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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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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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