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方氏从没有正眼看过她们姊妹两个,她们姊妹两个对方氏都蛮怕的。
见梅念弟不搭理自个儿,方氏蹙着眉进了大门。
等看到梅守礼梅小芒,她好快便将这姊妹两个抛到脑后了。
这姊妹两个如今入了奴籍,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今日过来找梅守礼是有正事的!
“守礼呀。”她脸上挤出了个菊花一样的笑,冲着树下走去。
梅守礼抱着手里的新衣裳,讷讷的叫了声,“娘亲。”
梅小芒听言,两条秀眉立刻拧起,“爹爹,你忘了皇上降下的御旨了?”
断绝关系,这可是在隆庆帝跟前过了明路的!
叫啥娘亲!
“叫方氏。”她冷着脸开口。
梅守礼攥紧了手上的衣裳,脸涨红。
径直叫方氏?
不不不。
他决对叫不出来的,即使是断绝关系了,在他心中他也是认可方氏这娘亲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可是做不出。
方氏把这幕看在眼中,她脸上的笑一点都没有变,“守礼呢,你既然习惯了叫娘亲,那便继续叫娘亲吧,左右便是个称呼,咱两个,确实是断了亲的。”
这话一出,院中的人都讶异了。
方氏啥时候这样好讲话了!
并且还这样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方氏好像没有发现大家的诧异,她自己在矮凳上坐下来,下颌冲着梅来弟点了下,“去,给我端碗水过来。”
大热天的,晌午顶着火烫烫的太阳走来,热死她了。
她说着这话,晃了下手里的团扇。
梅小芒看着那团扇看了几眼,嘲笑说,“以咱两个的恩怨,你到我家来我没有径直将你轰出去即使是友善了,有话快说。”
她家的水都是仙泉水好么,她宁肯喂狗都不愿叫方氏喝。
方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僵了下,只是她依然没发火,好快又继续笑起。
她看向了梅守礼,晃了下手里的团扇,笑的更方才灿烂了点,“守礼,是喜事啊!”
梅守礼呆呆地看着方氏,满面呆滞。
他在想上回方氏这样对他笑是什么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方氏的话。
梅小芒蹙了蹙眉,问,“啥喜事?”
“议婚,我要给你父亲说门好婚事,你父亲腿瘸着,得给他找个知心人好好照料他。”方氏脸笑的宛如盛开的菊花。
议婚?
给梅守礼?
梅小芒呵呵嘲笑起,“这事不劳你操心了,我娘亲只是外出做工挣钱,你说啥亲?”
“我家不欢迎你,你走。”
这下换方氏呆了。
什吗?
去找沈芙蓉?
她眼睁的老大,满面的不敢相信,“那个抛夫弃子的贱货,你们还找她做啥?”
“我娘亲是出去做工了,你少编排她。滚滚滚,我家不欢迎你!”梅小芒脸上罩上了寒霜。
沈芙蓉这事她的说辞一直是外出做工,这点从没更改。
等沈芙蓉回来,村庄中的人少不得要议论纷纷,届时她要用这4个字堵大家的口。
左右谁也没有亲眼看到沈芙蓉跑了,她娘亲便是外出做工了,敢当着她面胡编排,她可不依。
如今方氏当着她的面扯这一些,呵。
瞥见扫院的大笤帚在棚口放着,她几步走过去把笤帚提起,“你走不走!”
笤帚是竹子做的,三四米长,上边的竹叶已然落尽,只剩下竹条,以前方氏就拿这种笤帚打过沈芙蓉,将沈芙蓉的颈子中跟脸上抽的满是血条。
方氏见着这笤帚,不禁也想起了以前的事,这会见梅小芒提起了这笤帚,她条件反射一般站起。
只是她并没走,而是几步来到梅守礼身旁。
她叫梅守礼挡在前面,只露出半个身体,脸上带着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开口说,“小芒丫头,你娘亲究竟是干什么了,咱大伙心中都有数。这一些年你父亲、你、还有小枫你们三个可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她这般扔下你们跟着野汉子私奔,你们当真要将她找回来!”
“你少胡说!我娘亲是出去做工了!都断绝关系了你还在诬蔑她的声誉,方氏,你是存心不叫我家好过是吧?”梅小芒提着大笤帚大踏步的冲着梅守礼走去,小脸蛋上盛着怒气,“爹爹,你闪开!”
梅守礼此时已然回过神来,他看着气汹汹的梅小芒,本能的张开胳膊,做了个拦着的姿势,“小芒,别做傻事。”
“谁做傻事!”见梅守礼居然还护着方氏,本来只是装着生气的梅小芒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提高声,“你听见她在扯啥么?难不成你真想说一门婚事!”
“我娘亲这一些年哪儿对不住你了?是你护不住她!她只是出去做个工,你就放任方氏败坏她的声誉!”
说真的,这一些年来,沈芙蓉没分毫对不住梅守礼的地方。
她即使跟男人私奔,梅守礼也没有立场指责她。
她惟一对不住的是原身跟梅小枫,作为一个娘亲在俩小孩最需要她时离开,这是一生抹不去的伤痕。
梅守礼听了这话,忙摇头说,“不是,她上了年龄,你跟她动手,万一打出事咋办?”m.χIùmЬ.CǒM
“我也没要议婚的心思!”
这话讲完,他转过身看向方氏,“娘亲,你回去吧,我等芙蓉回来。”
方氏听言,忍不住伸出手戳戳他,骂说,“你个傻瓜!她可是被其它男人糟蹋过,你脑袋上的帽子比你们家老榆树上的叶子还绿了!这样的女人没有叫她浸猪笼便是好的了,你居然还想跟她继续过日子?你脑袋被驴踹了吧!”
“是我对不起她,她生气出去了,我不怪她。”梅守礼满面愁苦。
梅小芒方才说的不错,是他护不住沈芙蓉,不是沈芙蓉对不住他。
方氏听了这话,眉头一挑,一手插腰,另一个手拿着团扇对着梅守礼,口中大骂说,“啥对住对不住的!她一个女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年是她挑了你,跟着你吃点苦怎样了?全村庄的女人谁不吃苦?怎样不见其它人跑呀!”
“当年你父亲身体不好,我带着你们兄弟几个过的也苦,我也没有跑呀!”
“她沈芙蓉便是个吃不得苦水性杨花的贱货!如今还是个被其它男人糟蹋过的贱货!这样的人进家门,这是扔梅家的脸!”
梅守礼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娘亲,不要说了,你走吧。”
“走啥走!我跟你说,你敢去找她,我就敢去县府告她!被其它男人糟蹋过也敢再进梅家的门,想的美!抛夫弃子,这样的贱女人就该浸猪笼淹死!”
方氏拿出了之前的泼妇劲,大嗓子刺人耳膜,口水乱飞,满面强横。
梅守礼听言,慌起,啥?
这种事县老爷也管么?
梅小芒讥诮,开口说,“去告呀,方氏你去告呀,我看县老爷怎样判,《大楚律》上可是没有写这点!”
前朝对私奔一事管的很严格,不管男女都要罚。
男的要被家族除名,土地跟家产充公,人也要被绑起来狠狠的打。
女的惩罚更重,奔者为妾,爹妈国人皆贱之,被抓回来后,大多被打死亦或是被淹死。
但是大楚不同。
《大楚律》并没私奔这方面的规定,依照殷四郎所说,要是真的出了这事,那样就由家族处理。
可如今梅家着实称不上是个家族,并且即使是家族,梅小芒也会叫自家脱离这家族。
因此说,此刻方氏的话,她权当是放屁。
方氏见她这种有恃无恐的样子,气的直跺脚,怎样着?难不成这事如今衙门不管了?
心中拿不定主意儿,她索性将这抛到边上,这等归家了问梅守谨,如今说正事,“看你平时满面精明相,这会怎样犯傻了?她沈芙蓉可是不要你了,害的你险些被卖了!”
“作为一个好娘亲,她即使自己被卖也不可以眼巴巴地看着你被卖!”
这话出口,梅小芒瞬时嘲笑不已,“方氏,那时要卖我的是你,是你要将我卖到妓院去。”
“我那也是为你父亲着想,不卖你难不成卖屋子?难不成叫你父亲拖着瘸腿去服苦役?交不上税可是要服苦役的!”
“你少往你脸上贴金!”梅小芒不耐烦跟她掰扯,她又晃了下手里的笤帚,“你滚不滚?”
方氏看着那个笤帚看了几眼,无奈的跺了下脚,她伸手扯住了梅守礼的胳膊,“守礼,你送送我!”
“不准去!”梅小芒见状,立刻阻挡。
梅守礼叹气,他将手里的衣裳递给一边的梅念弟,“小芒,你冷静点,叫我跟她好好说说这事。”
“这事没有啥好说的,方氏赶快滚蛋!”梅小芒黑着脸道。
“小芒,你冷静点,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叫我跟她将这事给掰扯开了。”梅守礼说着,抬腿冲着门边走去,“娘亲,和我来。”
梅小芒自然知道方氏的脾气,不达目的不罢休。
只是也正是由于知道这点,因此她啥话都不叫方氏说,直接轰方氏走。
“没有啥好说的。”她抬起胳膊,用笤帚拦住梅守礼,对着他背后的方氏凉凉说,“方氏,我跟你说,我娘亲被你欺负的太狠,因此外出做工了。”
“这会你不可败坏她的声誉,还想着给我父亲议婚,你真以为我是泥捏的?”
“你真以为这儿还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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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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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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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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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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