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水下肚,躁热并没减少,她抬起手抹了脑门上的汗水,不由想起了梅小芒之前送的青梅汤。
梅小芒送了不止一回,满满一大陶瓶,他们家每回都是当日吃完。
酸酸甜甜,决对适合这时吃。
想到此,她不禁冲着殷四郎看去。
殷四郎拿着将铁锹,正在快速的铲着地面上的杂草,旁人都清理了没有多少,他却快走到地的另一头了,这短短一会的工夫,一人清理的地面赶的上他们所有人加一块的了。
她冲着殷四郎走去,“四郎呀,我看陶瓶中的水不够咱一上午吃的,要不你赶着大车回去一趟吧?”
殷四郎听言看向了大车上放着的俩一尺高的陶瓶,开口说,“等吃完再说吧。”
“等吃完就晚了,还有你侄子、侄女呢。”侯淑芳指了下赵婉身旁的俩小孩。
就在此时,赵婉站起身冲着大车走去,给俩小孩倒水吃。
殷四郎见此,犹疑了。
侯淑芳忙又说,“小孩不耐渴,你还是回去一趟吧。”
殷四郎恩了声,把铁锹插在地面上,抬腿往大车走去。
侯淑芳大喜,又说,“既然回去,那便拐去梅家一趟,梅小芒做的青梅汤蛮好吃的,你叫她给做一锅。”
这理所应当的口吻叫殷四郎停下了步伐,他看向侯淑芳,“她也蛮忙的,没有空。”
“之前不是送了好数次么?不差这一回。”
“她乐意送,那是她想送,万万没咱主动去要的理。”殷四郎寒声说,“怎样不见嫂嫂你回母家,叫你母家人做一锅送来?”
这儿距离侯淑芳的母家挺近。
侯淑芳听的这话,唉呦了声,“我母家人不会做青梅汤。”
殷四郎面无神情瞥了她眼,回身回去又拿起了铁锹,继续铲杂草。
侯淑芳见此,放缓了口吻,“行行行,掏钱总行了吧?咱们不白使唤她。你昨天不是刚卖了野货么?一大锅青梅汤,也不值几个钱,你去买吧。”
“看看这太阳毒的,爷奶他们年龄也大了,刚好吃点青梅汤消暑。”
这回不止是拿小孩说事了,居然还将殷黑山薄氏扯出。
殷四郎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不搭理她。
“怎样着,自个儿存了一大笔钱,昨天也卖了野货,结果连一锅青梅汤都不舍的买给咱们家的人吃么?”
“想吃叫三哥给你想办法。”殷四郎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唉,不是我想吃,这一大家人呢。”
殷四郎听言,抬起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殷家人,他提着铁锹走去。
侯淑芳见此,跺了下脚,赶快和去,“你等等,我是你嫂嫂,你便是这态度对我?”
殷四郎轻轻蹙了蹙眉,轻轻提气,足尖在地面上一点,身体飞起。
他轻盈的落在了殷黑山身旁,“爷,二嫂非叫我去乔女孩家买青梅汤。”
殷黑山也拿着铁锹,听言立刻看向了正冲着这边走来的侯淑芳,他把发顶的草帽摘下来当扇子扇风,“小芒丫头家里什么时候开饭馆了?”
殷三郎正好就捱着殷黑山,他虽说年轻力壮,可干起活来还比不上殷黑山,听言赶快说,“青梅汤?好主意儿呀,这时就该吃点青梅汤。”
“三弟,你不是跟梅娘子关系好么?去问她要啊。”
“就是就是,梅小芒非常想嫁给四郎吧?否则之前也不会送那样数次。”侯淑芳此时走过,正好接上这话。
“那刚好,既然迟早要成为一家子,还买啥买,她给咱们做点青梅汤,这是她应做的吧。”殷三郎道。
“是,她辈分最小,并且眼下没有嫁来,权当是讨好咱全家了。”侯淑芳道。
这两字一出,殷黑山忍不住嘲笑,“你们算个啥东西,她还用讨好你们?”
“她可是在太皇跟前的脸的人,跟两个殿下关系也非常好,她讨好你们?你们的脸是有多大?”
这话赤果果,打脸非常径直。
殷三郎涨红了脸,“的脸又怎样,不还是照常送青梅汤。咱家跟她无亲无故的,送那样数次青梅汤,不便是想讨好咱家想嫁进来么?”
“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那是她感谢我之前帮了她好数次。”殷黑山讥诮一声。
“嫁进来?也不看看咱们家如今是什么状况,她可以不嫌对着咱们家露笑脸就不错了。”
“爹爹,话不能这样说。”蹲在边上静悄悄割草的殷元康听言开口了,“老二家的问小芒丫头要东西,这是他们夫妇两个不对,但你这样贬咱家,不大好吧?”
“好赖你也是个里长,她再的脸那也只是个村女。”
“住口吧你。”殷黑山看了他眼,“都干活,今日种不完地瓜,晚间不许归家!”
“爷,渴,想吃青梅汤。”殷三郎拖长了语音,一张脸蹙着。
殷黑山看过去,脸阴沉似水,他提起手里的铁锹,猛的冲着殷三郎拍去,“吃吃吃,想吃自己挣呀!长这样大,给家里挣过1厘钱没?我白该养着你们是吧!”
“别家的小孩儿几岁就可以煮饭干家务,你都20的人了干什么什么不会,我看你便是欠打!”
殷黑山这招出的迅猛,殷三郎全无防备,铁锹背面狠狠的拍到他的背上。
他嗷的一下,拔腿赶快跑,“爷,你至于么!”
“四郎,摁住他!”殷黑山寒声说。
殷四郎听言,扔下手里的铁锹,瞬时便将殷三郎揪回。
他将殷三郎的两手反剪在背后,殷黑山拿着铁锹,拍向了殷三郎的腿弯。
殷三郎腿一酸,立刻跪到地面上,殷黑山将铁锹当棍子,一下下的冲着他身上打去,“臭小子,整日就知道吃吃吃,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我如今还可以再干几年活,等我老了,我可指看着你给我养老!可看看你如今的模样,连你自己都养活不了!”
殷三郎长这样大,可从没受过这样的罪。
铁锹一下下的拍到他身上,疼的厉害,但他不敢乱红动,殷黑山是拿铁锹在打他,万一他挣扎起来割到哪里了,那可是要见血的。
他只可以扯着嗓门嚎,“爹爹,父亲!娘亲,快劝劝爷,好疼呀!”
殷元康蹲在一边,蹙眉看着这幕,没有吭声。
之前他做过皇上梦,皇上可不需要人养老。
可如今殷家便是一普通人家了,他不得不想这问题。
殷黑山老了有他养着,那等他老了呢?
指望殷三郎么?
这二儿子的表现,还不如别人家8岁的小孩。
恩,是该教训了。
不打不成器。
殷元康不动,年氏站起身来阻拦,“爹爹,三郎他还是个小孩!你教训几句就成了,至于发这样火么!他说的话也有三分道理呀!”
年氏方才将前因后果听在了耳中,她不觉的侯淑芳跟殷三郎说的有错。
梅小芒想嫁给殷四郎的心思只需不瞎的都可以看出。
既然这样,这时叫她做一锅青梅汤送过来怎样了?
想嫁如意郎君,不付出点行动能行么?
“哪门子的歪道理?元康!”殷黑山看了殷元康眼。
殷元康立刻看向了年氏,“臭娘们,滚一边去!人家小芒清清白白的丫头,为啥侍候你呀!”
“就凭她想嫁给四郎,便凭我是四郎的娘!”
“那等她嫁进来再说!如今她跟四郎可是一点子儿关系都没!”殷元康见年氏居然叉着腰跟他吵,不禁站起身来,“臭娘们,你胆子肥了呀?”
“嫁到殷家这多年,殷家哪儿对不住你了?一点子儿过错你便想蹬鼻子上脸?”
说实话,一开始,殷黑山跟殷元康对家人的责难都是内疚的。
但这一份内疚并不深。
因为这帮人个个腰包都鼓鼓的,并没悲惨到要卖屋子卖人的地步。
因此当这帮人闹时,那点并不深的内疚好快就烟消云散了。
过习惯好日子,如今日子差了下儿就蹬鼻子上脸了。
他的皇上忽然没有了,他都没有说啥呢,这帮人一个个恨不能反了天的模样,这是做给谁看呢?
年氏想不到殷元康居然要打她,瞬时叫起,“当家的,我哪一句说错了!”
“哪句都说错了!真觉的殷家亏欠你,那你滚回你母家去!”殷元康怒火冲冲的冲着年氏走去。
年氏见他来真的,跺了下脚,立刻开跑。
虽说忧心殷三郎,但她自己也要遭皮肉之苦了,先躲吧!
因此这小小的两亩田热闹了。
殷元康追着年氏打,殷三郎被摁在地面上用铁锹打。
殷四郎听着这鬼哭狼嚎,不禁抿唇。
就他家如今的状况,算是梅小芒敢嫁他也不敢娶。
有孝道压着,她可不敢明面上跟年氏对着干。
好容易跟方氏断了亲叫她脱离了被孝道压制的状况,他不能再将她拖进这样的漩涡。
梅小芒不知道殷家的鸡飞狗跳,她看着家门边这一男一女,眉峰拧成疙瘩。www.xiumb.com
男的20多岁的年龄,相貌普通,可看着她的目光是欣喜的。
梅小芒认识他,这是原身的舅父,沈芙蓉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沈吉。
女的五十岁的模样,相貌普通,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褶子爬满了整张脸。
此刻这女的正蹙着眉上上下下的端详她,目光里带着挑剔跟惊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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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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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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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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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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