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守礼的菜饼子便是在野山菜当中加点黑面,捏成饼子放梯笼上蒸熟,又苦又涩剌嗓子。
还是吃点心吧。
梅小枫哇的一声,借着灶房微弱的灯光看着跟前的绿豆黄儿,捏起一个递给梅小芒,“姐吃。”
“去给父亲。”梅小芒下颌冲着灶房点了下。
梅小枫应声,跑着进灶房。
梅小芒捧着绿豆黄儿也进去。
梅守礼正拿着勺子往碗中盛地瓜小米粥,见着点心,习惯性的说,“买啥点心,你们吃吧。”
他一贯节俭,可要是玩意儿真的买回来了,他也不会多说啥。
可他不吃,全都是给俩小孩。
梅小芒知道他的脾气,开口说,“父亲,那秘方我卖了60两,从今向后你不必像以前那样子节省了,以后咱能过吃精面吃好菜的日子。”
只是,梅守礼听见60两的字眼,盛粥的动作立刻顿住。
梅小芒好像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自顾说,“将卖掉的田买回,剩了的钱当作本钱,咱做小买卖。”
田地。
这俩字叫梅守礼回过神来,他忙将粥盛好放到木板拼成的小桌上,又将蒸熟的几个菜饼也放下,才坐下,“将之前卖掉的田都买回来吧?”
《大楚律》规定,女人不派田,成年男人每人派田百亩,可绿峰镇人口多,田地少,因而每人实际派田数唯有30亩。
之前为了给梅守礼治疗腿伤,田全卖了。
“买那样多,谁种啊?”梅小芒将手里的绿豆黄儿放到桌上,也拉着梅小枫坐下。
一亩田大约有600多平,全都买回来,那可是很重的活。
靠着一对手,这样大的土地,梅守礼瘸了,她从没有种过地,梅小枫唯有六岁。
这活谁干?
“我种,虽说慢了些,可交税的食粮还是够的。”梅守礼想也不想地说。
现在的税收,主如果收食粮,还有布匹。
要是用钱代替食粮布匹,那的依照商贾交税的标准,因为当今天子不喜商贾,重农抑商,因此要是依照商贾的标准来,那交的钱可就多了。
比如要是交食粮的话,只需要交两担。
可要是交钱的话,要是两担食粮值一两银,那交税就的交二两银,贵了一倍。
“你还的帮我做买卖呢,那有那样多空去种地。我看,买回来6亩就行了。”
知道田地对庄户人来说便是命根子,因而梅小芒细细地为梅守礼作解释,“父亲,磨大豆这活太重,咱的替换着来,并且还要将老豆腐送到镇子上去,唯有我一个,干不了。”
“我帮姐干活!”梅小芒话音落,梅小枫赶快接口,声音响亮。
他口中还塞着绿豆黄儿,小嘴一鼓鼓的,好像一只小松鼠。
梅小芒一笑,端起米粥放到他跟前,“慢些吃,别噎着。”
她抬起手搓了搓梅小枫的小脑袋,然后看向了梅守礼,“父亲,种地太累,出产的食粮也少,还是做买卖吧。你看村庄里做买卖的殷家跟姜家,过的全都蛮好。”
“呀?”梅守礼讶异的看着梅小芒,大脑有一些拐不过来弯,“做买卖?你是说真的?”
梅小芒有一些无奈,敢情,之前梅守礼全当她在开玩笑了,她不可问,“难道咱们要种一辈子的地?”
“这……做买卖,这……”梅守礼张了开口,说不出话来。
一辈子全都在土地刨食儿的男人,如今要他改变,去探索全新的道路,他本能地想抗拒。
做买卖这仨字对他而言,骇惧又陌生。
梅小芒长长地吸口气,耐着脾气问,“父亲,你想不想叫咱一家天天吃精面喝白米粥?”
“想。”梅守礼本能的回答。
“那光凭种地,能叫咱家天天吃精面喝白米粥么?”梅小芒又问。
梅守礼缄默一瞬,答说,“不能。”wWW.ΧìǔΜЬ.CǒΜ
“那便做买卖吧。”梅小芒下了决定,“磨大豆,看可不可以做出好像面粉那般的东西,要是可以,便送到镇子上味极斋去卖,我看那老板蛮好的。”
她本来打算的是去镇子上摆小摊儿,如今既然有了胡老板这条线,还是卖给胡老板吧。
摆小摊儿太麻烦,等挣够了钱在镇子上买了店面再说其它。
心中这样想着,梅小芒愉悦的拖过筐,将里边的钱跟铜钱拿出来放到了小桌上。
钱在微光中发出温润的光芒,看的梅小枫也不禁眼中放光,“好多噢!”
“是,可是你记住了,千万别将咱家有钱的事说出去,否则老宅那帮人会来抢的。”梅小芒用心嘱咐他。
梅小枫忙不迭点头,“我不说,我不说。”
方氏上门搜刮东西,给他留下太多阴影,打死他他全都不会说!
只是,想到昨日梅小芒的话,他忍受不住开口说,“姐,既然咱们家有钱了,那去将咱们娘叫回来吧,不必她去干活挣钱了。”
这话一出,本来脑筋便有一些乱的梅守礼只觉的嗡一声,大脑空白。
梅小枫这无意识的童言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心口。
结婚了十几年,可家里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抬手抹了把眼,站起来,两腿一瘸一拐的冲着灶房外走去,“你们姐弟两个先吃饭,我出去下。”
梅小枫不解,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捏着菜饼子正预备往口中塞,“姐,父亲怎样了?”
“没事儿,咱吃饭。”梅小芒把他手上的菜饼子接过,又塞给他一个绿豆黄儿,“吃这,这菜饼子叫父亲吃。”
梅小枫懂事的叫她心痛,这样小的小孩,居然能克制住只吃一个,这儿间究竟经历了多少的苦难。
“不留着以后吃么?”梅小枫眼巴巴的看着绿豆黄儿,却没接。
“不留着,今日吃完,明日再买。”梅小芒将装着绿豆黄儿的油纸推到他跟前,“安心吃,咱有钱了。”
梅小枫这下子安心的接过绿豆黄儿,大口大口的吃起,边吃边瞅着梅小芒笑,“好吃!”
“多吃点。”梅小芒捏了下他的瘦小的脸,虽说笑着,丹凤眼底却带着忧郁。
梅小枫好应付,随意找个借口就可以唬弄过去。
可看梅守礼的意思,好像对沈芙蓉恋恋不舍。
这时空的人们对男女之大防,好像看的不是非常重,婚前的少男少女能相互见面送东西,寡妇也能再嫁,可是,对私奔的女子,大家还是非常唾弃的。
但看梅守礼的意思,好像不在乎这事……
梅小芒暗自叹气,捏起一个绿豆黄儿也吃起。
晌午胡老板请她吃了一碗三鲜面,捱到如今,早就消化完了。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绿豆黄儿的味儿不如后世做的好吃,她吃了一个,吃了半碗米粥,然后去叫梅守礼吃饭。
梅守礼正在坐门边的石头上发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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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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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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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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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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