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加强这话的可信度,他还仿着凡人立誓的模样,举起手,弯下了两根手指,言之凿凿道:“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保证一刻不离,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尽到一个影子的职责!”
离凰被他这番言之凿凿给震惊了。
这哪里是赔罪?
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纠缠,是大言不惭的耍赖!
“那你还是牺牲你这条性命吧!”
离凰不欲与他废话,一言罢,人便如同离弦之箭飞出,闪着嗜血红光的殷翎剑带着雷霆之势直击对方命门。
电光火石之间,子青淡然躲避,七弦瑶琴应召而出,勿需他动手,弦随心念而动。
音律本无实体,但当迎头撞上殷翎剑时,一阵兵器相接造成的铿锵之声霎时便爆裂而出,离凰在空中翻转几圈而后平稳落地,火红的衫角无风自动,银色长发亦在飞舞。
这才是他琼泽仙君应有的实力。
之前,是他藏锋了。
一击之下,离凰皱了眉,神色更加认真,眼底甚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而子青却还是那幅言笑晏晏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纨绔气质。
“别呀,咱都是文化人,万事好商量嘛!”他舔着笑脸上前一步。
离凰显然不吃他这一套,赏了个白眼过去,开口毫无顾忌,道:“无耻小人,本君与你无话可说!”
唔~这话,也过于直接了些。
如若唤作了旁人,定会被她的语气和神态燎起火气来,然而,子青毕竟不是旁人。
子熙过往常说她这位七师兄最是圆滑世故,最会审时度势,其实不然,他也可以是有棱有角,认死理的。
他既没有气恼,也没有拂袖而去,反倒是再一次没皮没脸的凑上前去,反驳道:“怎会没有?我们可以聊聊小师妹啊,难道你不想知道她过去的事情?”
“姐姐的事,你没资格与本君说,天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瞬间冷凝的气氛,眼底涌起的汹涌恨意,均让子青不由得怔住。
从前只听离凰不喜仙族,他以为是仙妖有别的缘故,如今看来不尽其然。这其中怕是藏着很大的恩怨。
“你这是准备一杆子打死一船的人呀!”他一时有些心颤,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依旧带着笑意,只更添了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道:“凡事须得辩证着看嘛,哪里都有好人有坏人。,难道你们妖界的就尽都是好人不成?”
关于仙族如何可耻,离凰并不欲与他多言,仅凭他的三言两语自也不会改变她的看法。
不过对方既提起了妖族,她身为妖族之主,没人能比她更有话语权了。
子青说的不错,妖族也不尽都是好人,但妖族修行不易,历尽千劫才能勉强化形,更遑论要修出七窍玲珑心来。是以,除了个别本性狡猾的种族之外,妖族普遍心思简单,行善也好,作恶也罢,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极少会有那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至少磊落坦荡!”她如是总结。
“嗯,这个我同意。喝水?”子青并未反驳,还适时的递上一杯清茶,“你试着相处相处,就会发现,其实我也不差的。”
他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温言相劝。离凰却依旧油盐不进,也不接那茶,只瞥了他一眼,而后十分干脆利落的甩出八个字:“宵小之徒,花言巧语。”
投机取巧、软磨硬泡、坦诚相待,皆是无用。连连碰壁之后,子青决定拿出终极手段。
“我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竟引得你这般妄下论断,乱棍打死?”
他突然间闹起了脾气,倒是让离凰应接不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愣愣看着他。
“数万年来,我好歹也被旁人尊一声‘琼泽仙君’,面子里子都挺足的,难道就因为我心悦于你,所以你便这般轻我贱我?我好生冤枉!”m.χIùmЬ.CǒM
子青说罢,极是委屈的咬了咬嘴唇,原本翟黑晶亮的眼眸已是湿漉漉的,真就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
离凰一时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中回味过来,张了张嘴,半晌之后也只吐出一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怨妇还幽怨?”
子青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只顾影自怜,喃喃道:“什么琼枝玉树、泽世明珠,于你眼中不过轻若尘埃、卑如淤泥,我还顶着这劳什子名号做什么?不如剔了去,自此落得个轻松自在……”
得嘞,不说则以,一说,更幽怨了!
眼前这情状,离凰恍惚间觉着,自己如今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不止如此,还冷酷无情的逼着人家去死……
“你差不多得了啊!”瞧着对方又要开口,离凰忙出言相堵,“又没说你十恶不赦,你作甚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情状来?”
子青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磐石已经出现了松动,遂再接再厉,又是一声:“哀……”
真可谓是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忘。
听得离凰一阵阵冷颤,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能举手投降,“行了!我的错,我不说了。”
子青垂着头,泯着唇,像个收了委屈的小媳妇,低声控诉道:“你不只说我,你还打我了……”
离凰没好气的接话道:“你也没少还手啊?”
“我要是不还手,就被你活活打死了!”他此刻真像个受了欺压还不敢反抗的可怜人,“嗐!罢了罢了,到底是轻贱之人……”
“琼泽仙君,你莫要得寸进尺!”
听着这一声怒吼和警告,子青瘪了瘪嘴角,抬袖擦拭了下眼角硬生生挤出的湿意,卑微得不成样子,哑着声音道:“我还是走吧,省得在这碍你的眼,劳你告知小师妹一声,她前几日急着问我的问题,等我有心情了再与她解答吧,也不用她等太久的,估摸着也就千儿八百年吧……”
本来听见他终于不再纠缠自己了,离凰还挺高兴,可接下来又听他说要让姐姐等他千儿八百年,她又急了。在她这里,但凡与姐姐相关的事,一律为紧急首要之事。
于是,离凰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心里的不满,转而换上一道笑脸,出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袖,迫使他无法再离开半步,很是艰难的整理了一番心绪。
“对不起,我错了,我道歉,你别走。”
子青本来也没想着真走,是以对方出手一拉,他便站住了。只不过,怎能对方一开口就答应了呢?岂不是显得太假了。
“嗐!”子青并不回头瞧她,只哀叹一声,道:“妖君怎会有错呢,是我自己没本事,入不了您的眼罢了,您轻看了我也是应该的……”
离凰手上使劲,一把将人拽得转过身来,逼上前一步,“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着?差不多得了啊!”
见好就收。向来大丈夫能屈能伸,子青忍住笑,将桌上那杯方才未被她接受的茶递了过去,“那你喝茶。”
“麻烦!”离凰抱怨一声,而后接过茶,大口饮了。
子青是被成功的挽留下来了,但她怎么越回味越觉着不对劲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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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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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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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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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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