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衍不是从小就情绪淡漠，当年他上手掌管厉氏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使绊子，他要是一个个生气，那就连处理文件的时间都没有了。
但他年少轻狂，没有磨合的不生气的本事。
厉老爷子出了面，每星期都会亲自抽出时间带他去云城周边的一家寺庙请了本佛经回来，让他日日净手抄写，脾气这才满满淡下来。
要说有谁能惹他成这样？
十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就连他现在还没解除婚约的宋婉瑜都没有过。
“你城郊那片林子，还包着了没？”
厉之衍敛着下颌，突然扬起线条分明的下巴，提起这件事。
“城郊？包着呢。”厉沉应道，“怎么了哥，你想要那块地？”
几年前他就在城郊包下了一片地，借云城的地势养起了木材，盈利还是不错的。
“不用。”厉之衍微一摇头，指腹在桌上点了一下，“分出来一块地给我，借用一下。”
“哦。”厉沉对厉之衍信任极了，连多问一下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同意，“放心吧哥，吃完饭我就去处理这事儿！”
“多谢。”
厉沉把胸膛拍的哐哐响：“谢什么！你是我亲哥，别说是一块地了，就算是要我女人我也第一个给你！等等——我女神是不行的。”
厉之衍岑薄的眼皮轻掀了一下，没接话。
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的桃花眼似乎有些晦暗，隔着层层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
书奈领郑纤纤去的地方不寒碜，是附近最大的一家商场，两人找了家店吃烤肉。
吃完了东西，郑纤纤找地方去厕所，书奈在一家商店门口坐着等她。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她低着头玩手机，也就没注意周围卖的都是些什么。
书奈还没坐下多久，就听到里边儿传来的销售热情的声音：“宋小姐，您看这件，长辈肯定会很喜欢这件！”
宋婉瑜手腕别着包，转容精致艳丽，眼光挑剔，在款式上扫视了好大一会儿：“这个样式也就还行吧。”
“诶哟宋小姐，您是不知道，这已经是我们店最新的款式了，都是设计师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这件要是还不行，整个云城可都找不到能行的了！”
书奈听得声音，抬头扫了一眼，果真看到了宋婉瑜被店员们团团围住的身影。
至于店员手里的那件衣服，只是一个花架式罢了——看上去款式好，但老人是不会喜欢穿的。
等人老了，看中的永远都是衣服的实用性和舒适性，最多再加上一个穿衣服的时候是不是方便。
像是这款的，色泽艳丽，设计累赘，大多数老人都不会喜欢。
书奈高中那会照顾过家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这一点。
她只看了一眼就聊无兴趣的垂下了头。
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书奈抬手压了压帽子边缘，把口罩戴严实了。
那边宋婉瑜已经被哄得付了款，提着精致的纸袋走了出去，思索了一下，又把电话打给了厉老爷子：“厉爷爷，我给你买了衣服哦。”
那边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婉瑜脸上的笑容就更甜了：“哪有啊，人家就是想给您买衣服尽尽孝心而已啦。您今天有时间嘛，我去看看您吧，顺便也让之衍回趟家，他都好久……”
“——奈奈。”郑纤纤遥遥的朝书奈招手，大嗓门的声音直接传进了宋婉瑜的耳朵。
宋婉瑜话音一止，警惕的抬了头，定定的盯着前边儿看。
书奈站起身，朝郑纤纤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突然冲来的人拦住，宋婉瑜一下子按住书奈的肩膀，声线紧绷着：“书奈，你干嘛紧追着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书奈无奈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郑纤纤，示意她稍安毋躁，而后她反手按住了宋婉瑜的手，转身缓缓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你在喊谁？”
话音一顿，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是宋小姐啊。”
宋婉瑜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什么怎么？”书奈面上的疑惑更深了些，“宋小姐突然把我拦住做什么？”
宋婉瑜又是疑惑又是不可思议，她拦下的人明明该是书奈，怎么会变成这个奈何？
书奈那个贱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识，她怎么可能会拦错？！
“——奈奈？”。
宋婉瑜还没挂断的电话突然响了一声，随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厉老爷子坐直了，又喜又乐：“是你吗奈奈？”
隔着电话他都认出来了书奈的声音。
书奈疑惑的挑高了眉头，困惑不解。
明明她还特意用了自己作为‘奈何’时候的音调，怎么老爷子一听就听出来了？
她记得两种音调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啊。
“厉爷爷，您喊她什么？”宋婉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奈奈啊。”书奈怕厉老爷子说出来暴露她的话来，连忙接过话，一双含水的眸子笑眯眯的，“厉老爷子好。”
“诶！”单听声音都能听出来厉老爷子是多激动，“乖孩子，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来？”
“爷爷！”宋婉瑜拔高了声调，声音不可置信又委屈，“您怎么认识她的？为什么还要邀请她去家里？”
宋婉瑜是真的急了。
明明厉老爷子对她都没有这么亲热，怎么碰上这个奈何就这么开心？
又是听出声音隔着电话打招呼又是主动邀请书奈去家里做客的。
明明她都没有这种待遇！
这个奈何凭什么？！
“她是……”
“——我和厉老爷子有一面之缘。”书奈怕出什么岔子，率先解释，也算是在给厉老爷子传达一个信号。
“一面之缘？！”宋婉瑜气得直冷笑，“一面之缘就让老爷子对你态度这么热络？你觉得我会信！？”
书奈也很疑惑。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小团子的原因。
这个理由说的通，但也说不是很通——就算是小团子喜欢她，厉老爷子也不该怎么热情啊。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样的热络就像是面对一个许久不见的血亲似的。
书奈摸了摸下巴，觉得她不太可能会是厉老爷子的孩子——她又不是云城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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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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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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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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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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