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奉诏南归,同样…还有一个人,他也要打道回府了。
十常侍之首的——张让!
这一趟涿郡之行,他感觉自己始终处在一个很神奇的境地,就好像是…永远自己的脑袋在前面飞,自己的魂儿在后面追!
当然了,这一趟…张让是不虚此行,因为他授受了大量的贿赂,认了大量的干儿子。
俨然,从今往后…他在涿郡也算是有人了。
今日…
晨曦未明,他便收拾好了一大包袱的的行囊,行囊里不乏一些值钱的玩意。
一想到这里,张让觉得这几個月的担惊受怕是值得的。
而按照以往的经验,往往离去之际…官员们会送上更丰厚的礼品,这是“规矩”…十常侍定下的规矩。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儿子呢?
只不过…
张让从屋中走出,行至院落…当即就琢磨着有点不对呀!
左右四顾,人呢?人呢?
懵了!
人都去哪了?
他驮着身子,气喘吁吁的走出行辕,他却发现…除了一驾马车外,啥都没有…乃至于马夫都没有!
人呢?玩他呢?
当今陛下面前的红人,十常侍之首的张让张常侍,这些涿郡地方官竟然不来送行?你们疯了么?
“来人?来人!”
张让大喊道,他后背凉飕飕的,连带着裤裆处似乎也凉飕飕的,感觉有点漏风…
曾几何时,这热闹非凡的行辕,今日真的…真的变得如此冷清!
与他来时的风光无限、众星捧月…万人簇拥截然相反,真的没有一个人。
哭了…
张让顿时很想哭,此刻他的表情就六个字——家人们,落魄了!
就在这时。
眼前,几个官员匆匆的快跑…像是有什么急事儿跑向张让的这边…
这在早晨很罕见。
张让下意识的觉得,他们是来送自己的。
虽然落魄了,但…好在还有人惦记着咱家!
可…
很快,当这些官员跑过张让身边,张让准备投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时,这些官员竟然跑远了…
轻轻地来,又…又轻轻的跑远了。
一时间,张让有点懵…
紧随而至的是那些官员们的声音。
“刘县令这么早就动身嘛,怪我…贪睡了,若是…若是见不到刘县令最后一面,我…我…”
后面的话张让已经听不到了!
官员们匆匆的跑远了…
而这…
“咕咚”一声,张让感觉,一口苦涩的口水咽进了肚子里,曾几何时…他与刘备来到这边时,有谁认识刘备?
可现在…
唉…
张让无奈的叹息!
这一场涿郡保卫战,且不说打的如何…委实是…是把他自己给打自闭了!
呲牙…
张让突然间很想哭,手里一松,那厚厚的包袱掉了下来,从里头…滚落出一些值钱的东西,可现在…这些在张让看来,统统都失去了意义。
落魄了…委实是落魄了!
…
…
另一边,流云伴着坎坷来到美丽的乡间,风雨带着憧憬划过清幽的山涧。
万丈红光透过云雾照射在了洛阳城外…洛水之畔的柳羽的面颊上。
迎着薄薄的晨曦,柳羽正在为公孙瓒送行。
马队前…柳羽与公孙瓒并肩前行,就像是一对故人在洛水旁散步一般。
“昨日有些事儿耽搁了与公孙大哥畅聊,今日…特地来送公孙大哥。”
“柳观主客气了。”
面对柳羽这个恩人,公孙瓒有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强烈…
就像是普天之下,除了父母,除了夫人,除了岳父、岳母…就数这位柳观主对他好了,不仅帮他脱罪,更是让他一跃成为了涿郡的太守,去幽州…训练兵法,筹备明年对乌桓的讨伐!
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公孙瓒对义气看的极重,这些恩情,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深深烙印且铭记的。
“今日送行,我也没有准备太多,只备上了三个小礼物!”
说着话…柳羽拍了拍手,曹操骑着一只健硕的马儿行至此间。
翻身下马,曹操将马的缰绳递给了公孙瓒…
如今一匹马太贵,凭着如今公孙瓒落魄的模样,他还真没马…本是打算坐着骡车赶往幽州。
只不过…
似乎…
公孙瓒觉得,柳观主绝不会单纯送马这么简单。
果然,当他仔细的扫过这匹骏马时,惊讶的发现…这马的身上带着“马镫”与“马鞍”…
“这是…”
公孙瓒惊问道。
柳羽浅笑着介绍起来,“这便是我昨日赠给公孙大哥薄子内提及的‘马镫’、‘马鞍’…”
柳羽分别指着对应的位置,连带着最后还指向马蹄。“这马的蹄子处我也命人打好了马蹄铁…既是对抗胡虏的关键,那公孙大哥一定要先行体验一番!”
“故而…此番北去,公孙大哥就不要坐马车了,骑马去,一路行至那边…多半会对这‘马镫’、‘马鞍’、‘马蹄铁’有全新的感悟!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嘶…
柳羽的话…公孙瓒听着,只觉得如沐春风。
特别是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听着就像是文化人。
“柳观主对瓒如此器重,瓒不敢辜负柳观主!”公孙瓒拱手…
柳羽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再走走…
两人沿着洛河漫步。
“公孙大哥,想必昨日这马镫、马鞍、马蹄铁,你也看过了?你以为如何?”
“虽未试过,但料想可以让汉人的骑兵在马上有一个支撑点,如此以来,稍加习练便可以炼成骑射之术,虽未必即刻就是胡人的对手,但至少,能让我汉人的骑兵在平原上与胡人有一战之力!”
公孙瓒说的是实话…
除却马镫、马鞍这些外在的条件,骑兵更讲究经验…冲锋时的经验,作战时的经验,迂回射杀敌人的经验,这些都极其重要。
但事实上,公孙瓒其实还忽略了一个点,那便是马镫、马鞍很容易被模仿。
毕竟…这些东西,只需要缴获一匹汉马就全明白了。
“公孙大哥,你可想过,若是这‘三马’传入乌桓,凭着乌桓人的制炼水平,模仿制造出来其实并不难!”
柳羽细细的引导…
这…
公孙瓒其实考虑过这个点,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如果说汉人的骑术水平如今只能达到“一”,那么胡人的骑术水平则能达到“六”…倘若武装上这“三马”,稍加西凉,汉骑的战斗力或许能达到“六”,可乌桓人若是模仿,他们的骑术水平或许能到“七”,乃至于“八”…
虽然双方在骑术上依旧有差距…
但差距已经肉眼可见的缩小了。
且这个差距是能够通过技战术、统略、兵法、谋划…弥补的!
公孙瓒正想把这些讲出。
哪曾想…柳羽却抢先一步。“公孙大哥多半也知道了,今年能退乌桓,有刘玄德驻守幽州的缘故,可更多的却是我军骁骑从小路偷袭乌桓的后方,逼迫其回援…”
“屠戮其牧群、族人…这无疑已经让乌桓与大汉处于绝对的对立面,双方的关系已经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所以…明年秋天乌桓势必会对大汉的边陲施以更凶猛的攻势,而真到了秋天,乌桓的马儿膘肥体壮,是他们战斗力最强的时候,所以…”
讲到这儿,柳羽顿了一下。
“我的想法是,明年春季,我军必须先一步去征讨乌桓…与其受制于人,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如此一来,即可将秋季的隐患提前消除!而这马镫、马鞍、马蹄铁…不是让你平常时候对胡虏征战用的,利刃要么不出鞘,一旦出鞘…必要见血,必要打疼乌桓!”
言及此处…柳羽转过身,看向公孙瓒的眼眸变得愈发严肃与郑重。
“昔日冠军侯霍去病八百骁骑横扫大漠,焚烧匈奴的王庭,在狼居胥山上祭天昭告,将大汉的每一处旗帜擦遍胡地山峦,乌桓不必当年的匈奴,冠军侯能做到的事儿,这么多年了,也该再有一个人能做到!”
封狼居胥…
没有一个汉人不向往这四个字,这标志着荣誉…标志着流芳百世。
如果是对别人提及,难免会觉得这四个字“太空、太大”,可公孙瓒不一样,他自小生活在靠近胡地的辽西,见惯了胡人的反复无常、残忍凶恶…他…他又何曾没有幻想过——封狼居胥呢?
听了柳羽这么一大番话,公孙瓒再度拱手。
“柳观主的话,瓒懂了…利刃不能久出于鞘外,可利刃不出鞘而已,一出鞘必定惊天动地!”
明年春季…
其实,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如果按照寻常汉军的训练、作战方略来说,几乎不可能。
但…公孙瓒心如明镜,因为这“马镫”、“马鞍”、“马蹄铁”的缘故,汉军训练成一支骁勇善战的弓骑兵的可能性无疑大大的增加。
倘若…如昨日曹孟德所言,在兵马、粮草、辎重、锻造方面…均有所保障的前提下。
公孙瓒有信心,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这个使命!
“公孙大哥,别看你在幽州,可公孙大哥千万记住,不止是你一个人在战斗!你的后面有我…也会万万千千大汉的百姓!这么多的脊梁,这么多的目光,明年夏天必将是乌桓亡族之时!”
呼…
这么一番话脱口…
公孙瓒顿感责任重大!
这边厢,送走了公孙瓒,那边厢…看着徐徐离去的马队,曹操不乐意了。
“羽弟?你说这公孙伯圭‘封狼居胥’,那我呢?何时征讨鲜卑?”
“不忙!”柳羽笑了,“乌桓是疥癣之疾,真正大汉的心腹大患是鲜卑…当务之急,是让公孙瓒做出一些成绩,这样…无论是咱们在并州征兵,还是统兵…就都有许多底气了。”
言及此处…
柳羽笑了,“走了…”
“去哪?”
“南阳那群老家伙来了!”柳羽嘴角咧开。
的确,南阳那群将门后裔来许都了…
而这趟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分钱!
尽管只有几个月,可“煤”的生意已经初见成效,大批赚得的钱币涌入了玉林观,当然,这其中…也有南阳将门的一部分。
是时候愉快的分钱了!
同样的,如果说对付势力相对较弱的乌桓,还可以以“骑兵”中的马镫、马鞍、马蹄铁…应对!
那么…对付鲜卑,对付这个号称管弦之士二十万的庞然大物,单纯的骑兵就不行了!
若是步兵的话…
战车、连弩、陌刀、利斧…
这些步兵对骑兵的大杀器,哪一项也离不开钱!
…
…
小冰河期的大汉,只是十月中旬却已经初见冰寒!
这一日的夜晚,虽是一个冷冽的夜,可…玉林观的人,无论是流民,还是教徒,亦或者是一些柳羽的朋友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冰冷。
上百张大桌摆开,四处都堆砌着煤石,煤石点燃后生起的温度让所有人感觉浑身暖暖的。
一笼笼的饭菜,冒着特有的香气,众人沸腾,彼此说着话。
流民中,一些妇人们在后厨忙碌着,男人们则是眉飞色舞的聊着什么。
有的在说…工钱。
的确,在玉林观做工不光管吃管住,还是有工钱的,这让流民们越发的感觉这里便是家。
也有的流民在议论,是不是该请个教书先生…教教他们的孩子。
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自然…大家伙儿就有更高层次的需求。
当然…
今日之所以如此“盛宴”,是因为…尚书台发下诏书,玉林观主柳羽任命为“讨乌桓中郎将”的诏书下来了。
这是大事儿…
要知道,讨乌桓中郎将是掌管北境所有乌桓防线上边防军的职衔,是可以调动幽州乃至于并州部分地区兵力的,这算是有权势的职位。
自然…这种大好事儿,玉林观是要庆祝一下的。
倒是柳羽……
起初,大家伙儿还能看到他,可渐渐的,他好像失踪了一般。
甚至都没有在高台上说几句…
大家伙儿可都是翘首以盼。
倒是一间屋子内。
柳羽与曹操跪坐在一边,而另一边是南阳云台将的一干族长。
原本是十一个南阳的云台将门,可这次来的族长却有十七人。
当云台二十八将其它的将门听说了“无烟煤”的事儿,更听说了,开采这些煤的正是南阳的这些云台将。
于是…他们是想方设法,求人引荐,这才到了玉林观。
讲到了这位“玉林柳郎…”
当然,如今在这些南阳云台将的眼里,哪里还是什么玉林柳郎,这分明就是财神爷嘛!
“诸位来此,是为了分钱吧?”
酒过三巡,柳羽当先开口…
哪曾想,他这话当即就引得了一干云台将门的反驳。
“我等岂是这么俗气之人?”
“既信得过柳观主,那还怕柳观主昧了我们的辛苦钱嘛?哈哈…”
言及此处,还是邓某…这个云台二十八将位列首席的族长张口道:“柳观主啊,加入咱们正一商盟的越来越多,如今南阳那一片产煤地可不够了,还望柳观主再拿出一片,咱们手中有人,有钱,也有的是时间去开采嘛…”
俨然…
这次…人家还真不是为那两处煤炭的分钱事宜来的,而是…为了进一步的扩大。
这个逻辑很简单,既然柳羽能找出两个产煤地,那…就能找出第三个,第四个…
这对于人家柳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对于他们…那是万贯家财!
无论什么年代,钱,永远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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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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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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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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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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