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茅草与土坯搭建的酒肆前,残破的酒招子随风飘扬。
此时黎明将近,杨琴看看天,黑意开始淡去,天已经蒙蒙亮。
虽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是她还是在不断行走。
在威远镇度过的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让人震撼,简直在生死里走了几个来回。
经历生死之后,她的心智也开始成长起来。
在路上用黑泥涂污了脸,以避免遇到歹人。
要是以往,自己绝对不肯做出这样的行为。
见到酒肆,她心中一喜。
这处酒肆离城门只有五里多地的距离,马上就要进城了。
进了城,自己就安全了。
她的脚走的都起了燎泡,已经到了极限。
堂堂杨家大小姐,何时曾经受过这种委屈?
口中也是饥渴难耐。
客栈中的水不能再喝,此后又一路奔逃,一晚上的时间,滴水未进。
她推开酒肆已经腐朽的木门,走入店中。
“店家,给本小姐来壶甜酒,再来点吃的,麻利点。”
要是往常,这种小店她看也不会看一眼,奈何此时饥渴难耐,只能凑活一下。
刚推开门,她就感觉一阵嫌恶。
店内房梁上密布蛛网,随着开门带起的微风摇曳。
店内桌椅泛黑,上面有不少油腻。
只有墙角处还堆放的半缸酒,才能证明这处酒肆还在营业中。
听到杨琴的声音,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颤巍巍走出来。
他面如枣皮,布满皱褶,行走之间,不断喘息咳嗽,似乎要把自己的肺喘出来。
杨琴心中越发不快,恨不得转身离去。
但一想到自己还要再走五里路,她就感觉浑身无力。
最终,她还是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起来。
老人给她打了一角酒,盛在酒碗中,端到桌上,自顾坐到柜台后歇息。
嘈杂人声传来,有人说说笑笑,在店前停下。
“去吃点早点再赶路吧。”
几人跨入店中,为首的中年汉子叫道:
“店家,来几碗好酒,再来点包子点心。”
杨琴闻言抬起头来,眼中泪水涌出,冲淡了脸上的污泥。
“王叔,是我啊,我是杨琴!”
“小姐!”
中年汉子大惊,他走到杨琴身前,慌忙掏出手帕递过来。
这是杨府的管事之一,与杨琴所在的一房素来亲近。
“你不是和杨光少爷一起去威远镇采购药材了吗?怎么搞成这般模样?”Χiυmъ.cοΜ
“呜呜呜,威远镇已经死绝了,我哥和小翠也都死了。”
杨琴擦了擦脸,将事情前后一交代。
王管事重重一拍桌面。
“这个李彦,竟敢如此对杨家,真该千刀万剐。”
轰隆一声,桌面坍塌成了几半,酒碗碎裂在地上,洒了一地。
王管事道了声歉,将杨琴扶到另一张桌前,怒道:
“所幸小姐吉人天相,终于逃出生天,就是便宜了那个李彦,要是在宁远城中,我必定把他一掌毙了!”
杨琴苦笑道:
“我算什么小姐,一个只能仗着家族威风的庶出女儿罢了,恐怕就算我死了,大少爷也不会放在心上。”
王管事连忙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老爷的骨血,我家孩儿对你的仰慕之情也从未因此减弱过。”
许是觉得自己多嘴了,他又喊道:
“店家!怎么还不上吃的!把最好的端过来!要是小姐吃的不合口味,我打断你们的腿!”
“来了来了,白儿,快点把东西端上来。”
闻言,从后堂中跑出一个年轻小厮来。
他脸黑如焦炭,手中端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包子馒头。
放下盘子,小厮又回到后厨忙碌。
“这已经是小店最好的吃食了,您就算打死小的,也只有这些了。”
老者咳嗽一声,连连作揖。
“算了算了,别跟这些泥腿子一般见识。”
杨琴不耐说道,
“我随便吃点吧,等到了城里,吃什么没有。”
“委屈小姐了,我这就去路上拦个马车,等会儿就不用小姐走路了。”
说罢,王管事起身向酒肆外的路上走去,留下剩下的家丁在那里吃着早点。
杨琴刚吃了两口包子,困得眼皮打架,几乎要睡过去。
一闭眼,她就看到李彦浑身是血站在面前,又把她吓醒了。
“死了还要作怪,贱民。”
她恨恨骂了一声,接着吃了一口包子。
旁边的长凳忽然传来咯吱一声响。
蒙蒙的光亮从门洞中透过来,一个人影不知何时静静坐在她身前。
背对着门洞,此人脸色沉静如水,隐藏在阴影之中。
不,应该说,他就是阴影本身。
噩梦成真。
杨琴张张口,嘴里的包子掉下来。
“嘘,别叫。”
李彦竖起手指,拍了拍腰间悬挂的钢刀,轻声说道。
“你猜,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杨琴只觉得喉咙发干,两腿发软,浑身发烫,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就渗了出来。
头脑一阵晕眩传来,思绪仿佛在云端起起伏伏,天地都在旋转。
“饶了我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哀求道,同时不住的用余光瞥着那边吃早点的几个家丁。
几个人吆五喝六,正喝酒划拳,浑然没注意到这边已经杀意四溢。
“哦?你有什么错?”
“能够巧用人心与地利,计除仇人,为兄报仇,抛开你的性格来说,你比很多大族的嫡女都要强。”
李彦轻声说道,
“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对对对,立场不同而已,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
杨琴的脸上放出光彩,激动说道:
“我可以给你客栈!不,我管的所有产业,都可以随你挑!”
“客栈已经对我不重要了。”
李彦缓缓拔出半截腰刀。
刀面如镜,反射的熹微晨光照亮了他疲惫的眉眼。
“那边那个赶车的,下来!什么?怕我付不起钱?给你,车我买下来了!快给我滚!”
王管事的叫嚷声传到酒肆内,杨琴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王叔是府中的一流高手,等他回来,一定能救自己。
“那?你想要我?”
杨琴嘤咛一声,满脸娇羞,希望能软化李彦的杀意。
“我以身抵命,咱们一笑泯恩仇,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虽然是杨家庶女,但是杨琴生的也算是柔媚。
再加上从小在大族中耳濡目染,知道如何拿捏男人,平日里不知有多少男人围着她转。
武力与智慧并不是她所长,魅惑才是她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屋外的脚步声走近,王管事的声音在外边叫道:
“小姐,有马车了。”
杨琴心中一喜,王管事也有武艺在身,等他回来拖住李彦,自己还有逃生之机。
她抬眼偷瞧李彦,就见李彦已经彻底抽出了钢刀。
“很遗憾,你对我也不重要。”
杨琴本能的感到危险,张口就要喊叫。
“小姐,吃完了么?吃完就上马车,我送你回……”
门口处,王管事大踏步走来。
噗呲一声,腰刀插入了杨琴的腹中。
“下辈子好好想想,什么对我更重要。”
李彦拔出腰刀,喃喃说道。
“强化点+1”
“解锁成就【仇不隔夜】,奖励强化点100。”
清晨的阳光照进酒肆,为李彦的眉眼染上了一层金黄颜色。
天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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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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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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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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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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