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邹光大会吩咐王里正他们做事,不会亲自出面,可这次不太一样,毕竟京中有官员要到,关乎之后谁来接替孙集掌管洮州,二来鼓动流民,他们委实用了太多心思,他向冯家保证过,这次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邹光大看了看几个里正:“都准备好了?”
王里正先开口道:“您放心吧,我们村子里的迁民,昨天晚上就有了动静,定是因为京官快到了,他们等着去衙署喊冤呢!”
“这几日他们就在忙着做这些,我亲眼看着他们总会聚在一起。”
迁民聚在一起是干啥?当然商议今天的事,围住衙署,拦上官车马诉冤。
王里正亲眼看到迁民们写状子,上面有赵景云如何不作为,以至于迁民被冻死、饿死,还有赵景云假公济私,放任凤霞村西村欺压迁民。
甚至有人准备抬棺去闹,棺木都买好了,如今就停在村子中。
其他村子也是如此,迁民暗中做好准备,他们要为自己争条活路,说实在的,王里正看着迁民那激动的模样,都要被他们触动了,多么不易啊,为了家中老小弄口吃食,不惜要告自己的父母官。
若是入戏再深点,他也要掉几滴眼泪。
不过想到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他又想笑,愚民就是这样,只要给他们一点风声,他们就会相信,以为往前走就会有好结果,到死可能都不明白,他们到底为谁在抗争?
其余里正也纷纷点头,说着自家村中的情形。
这段日子,迁民确实闹腾的厉害,他们来回去各个村中走动,应该叫了不少人一同前往。
孙里正道:“我们村中汉子不少,为首的那个叫方胜忠,平日里脾性就不太好,前日里找到我,还想从我手中弄点棍棒,我给出去一些,让他们留着用处,不过也劝说他们不到要紧的时候,不要拿出来。”
其实他巴不得迁民弄出事端来。
别的不好说,但是今天的洮州城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邹光大点点头:“那就好,这次的事做好了,往后洮州也就太平了。”
“高里正最着急,”孙里正道,“我看他病在那里,就等着今天的事续一口气儿呢。”
几个人不禁一笑。
自从孙集出事之后,大家还没有这样轻松过,这么一想赵景云委实可恨。
众人说话间,外面又亮了些,邹光大吩咐:“大家都回去盯着吧,若是迁民不敢出村了,要及时让人来知会我。”
众人点头。
邹光大皱眉又想了想,虽然觉得不可能,却还得补一句:“迁民若是有啥异样,就将他们拦住,总之你们得万分小心。”
“您就放心吧,”王里正道,“那些迁民不敢,就算他们真要动手,我们这几个村子有那么多户呢,一户出一个人,就能将他们都拿下。”
邹光大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还得赶去城中见冯安泰,今天他们要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
邹光大骑马一路奔袭,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像往常一样遮掩行踪了,因为要办的事着实太多,而且他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赵景云被绊住了,哪里还有精神暗中查他们。
邹光大进城之后下了马,徒步兜了一圈,来到离衙署不远的一处茶楼,这茶楼也是他们的产业,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
茶楼管事见到邹光大,立即躬身行礼,然后目光看向二楼:“已经到了。”
邹光大从管事手中接过巾子擦了擦汗,撩开袍子就往楼上走。
二楼的雅间里,冯安泰坐在椅子上品茶。
“来了,”冯安泰放下茶杯看向邹光大,“都安排好了?”
邹光大上前行礼,满脸堆着笑容:“弄好了,一会儿您就能瞧见流民和迁民一起聚过来。”
“我们的人也混在其中,到了时辰就会鼓动他们动手。”
这次为了稳妥起见,真的安插了不少人在其中,就是要一次压垮赵景云,不让他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冯安泰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样镇定自若的神情,让邹光大更添了几分信心。
半晌,冯安泰才道:“这是一份不错的年节礼。”
冯安泰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但邹光大明白,冯安泰口中的年节礼,那是送给冯家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们居然也有机会,如此侍奉冯家。
邹光大仔细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个多时辰,窗外终于传来了吵闹声,邹光大起身去查看,看到已经有流民向这边聚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还有衙差上前阻拦劝说,很快衙差就被湮没在人群中。
赵景云没有增派人手,他可能以为今日的事与昨天差不多。
“来了。”邹光大在流民之中看到了迁民。
迁民能出村,今日之事已经没有悬念,邹光大嗤笑一声,洮州城就像要烧开的一锅水,他已经看到水在滚动,时辰到了就会冒出来。
……
曹本和谢忱还在赶路,洮州城就在前面。
谢忱想要尽量早些入城,以便向赵景云问问如今流民的情形,这一路他们瞧见许多流民往洮州去。
还看到有流民从洮州跑出来,劝说那些准备去洮州的人说:“洮州已经没有粮食了,昨日城中大乱,有流民质疑衙署,刚说了几句话就被衙差杀了。”
曹本听得心里一凉,他可不愿意看到洮州出事,这是制约冯家的好机会,赵景云在这时候弄出乱子,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这样想着,曹本追问那流民:“可是真的?”
那流民道:“我是亲眼看到的。”
“那血,淌了一地。”
“后来又有流民抢夺粮食,也被衙署的人押入了大牢,我看也要死在牢里。”
曹本听着,眉头深深地皱起,他们来之前,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给赵景云送信,难道赵景云没有收到?
曹本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可能忽视了这一点,说不定冯家将送信的人拦下了,然后趁着他们前来,暗中做了安排。
可现在不能不入城,就算他停下来,谢忱也不可能听他的。
“走,”谢忱道,“想要知道真假,进城就知道了。”
曹本抿了抿嘴唇,只得跟着谢忱向前走去。
两个人快行了两刻,洮州城就在不远处,可是马背上的曹本没有因此松口气,因为他发现城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
“我去让人通报一下。”曹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准备事先告知赵景云。
谢忱伸手将曹本拦住:“都到了,急什么?我们自己走去衙署。”
两个人翻身下马,谢忱大步往前走,过了城门一看,果然城里聚了更多人,谢忱面容也沉下来。
所以遇到那流民说的话八成是真的,洮州真的乱了。
正思量着,谢忱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阿爷,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谢忱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女郎站在那里,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正望着他,与他对视的瞬间,女郎微微一笑,颊边隐隐露出两个酒窝。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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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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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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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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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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