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好似石化了一般,大眼瞪小眼,四目相望,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最后还是蒋南卿最先醒过神儿来,为了缓解尴尬,她轻笑着调侃:“穆陵城同学,这可是我的初吻,你要负责的。以身相许怎么样”
“好啊。”
他冷不丁应了一句,清幽的目光看着她,暧昧又近乎调侃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蒋南卿双颊发烫,默不作声地偏过头去。
两人谁也没再提看电影的事,蒋南卿闭目倚在窗户上,似乎是睡了。
穆陵城静静看着她,脑海中仍不时浮现刚刚的画面,下巴处柔软的触感犹在,还有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雅幽香,似在撩拨着他此时本就有些凌乱的心绪。
到达瑜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大家下车后又换乘城乡公交,于六点十分终于抵达蒋南卿的老家。
蒋爷爷住在瑜市西边的白落镇,那里环山绕水,是瑜市有名的景区。
下车时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不过白落镇华灯初上,自然别有一番景致。
天边夕阳将落未落,将整个白落镇笼罩在暗橘色的光晕之中,又有暖色路灯做衬,周遭山水似乎蒙了轻纱薄雾,袅袅如烟,美不胜收。
蒋南卿带着大家过桥,湖里有鸳鸯戏水,黄鸭歌唱,引得刘明哲等人欢呼不已。
“南卿,你老家的山水也太好了吧,简直是人间仙境呢!”齐维维赞不绝口。
蒋南卿笑:“我爷爷就是觉得这里美,才不愿意走的。瑜市是个小地方,发达程度肯定跟芹南市没法比,不过养老却是不二之地。”
正说着,蒋南卿指了指前面:“我爷爷住在第二排最后一家,那个就是了。”
举目望去,前面一排排屋舍错落有致,青瓦白墙,有的此时屋顶正冒炊烟,很有一股隐情山水的味道。
蒋南卿带着众人来到自家门前,推门进去时有妇人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动静侧目望过来,一看见蒋南卿顿时笑容满面:“哎呀,这不是南南嘛,今儿个晌午你爷爷还念叨着你呢。”
“王阿姨。”蒋南卿笑着问好,又跟大家介绍,“这是我爷爷的租户,王阿姨。”
蒋爷爷家分前后两个院子,前院儿租给了王氏一家四口,蒋爷爷独自一人住在后院儿的堂屋里。
当初蒋爸爸要去芹南市发展,蒋爷爷不肯走,为了老人家能有个照应,蒋爸爸才想到了出租的主意。
蒋爷爷今年八十有九,不过身子骨十分硬朗,平日自给自足,洗衣做饭没什么是做不来的。
蒋南卿带着大家到后院儿的时候,蒋爷爷颤巍巍的身子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晚饭。
看见孙女儿回来,老人家高兴的像个孩子。
蒋南卿向爷爷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同学,老爷子喜欢孩子,听说要在这里玩儿几天,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又张罗着去前院儿让王阿姨帮忙备些可口的饭菜。
王叔叔和王阿姨都是热心肠的,平时跟蒋爷爷关系搞得好,如今自然也乐得帮忙,夫妻两个一起过来下厨。
蒋南卿几个姑娘家也不好闲着,便都进来帮忙。
这顿晚饭,鸡鸭鱼肉,还有瑜市独有的特色食材,自然是格外的丰盛热闹。
饭后蒋南卿拿着礼物送王家人回前院儿,王阿姨推搡几次最终把礼物接了过来,又笑对着蒋南卿说:“别送我们了,多陪陪你爷爷,难得回来一趟,你爷爷肯定高兴坏了。”
王叔也说:“你们这么多人,今儿晚上恐怕住不下吧,要不我把前院儿再空一间屋子出来”
前院儿一共三间卧室,王家夫妇还有一双儿女,原本是刚刚好的。
蒋南卿不好麻烦他们,赶紧推拒:“不用麻烦,有地方住,叔叔婶婶早点回去歇着吧。”
送走王家人,蒋南卿正要回屋,谁知穆陵城出来了。
蒋南卿看向他:“这么多人,今天晚上安排他们住哪儿我爷爷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了。”
说着看看隔壁的院子,“你家听我妈说也租出去了,还有空房间吗”
穆陵城摇头:“我跟我爸妈回来都是住前面街上的酒店,待会儿我带他们过去。”
蒋南卿想想,叹息一声:“目前来看,只能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正说着,齐维维拉着郭茂雪从屋里出来,走到蒋南卿身边小声问:“南卿,你家卫生间在哪儿”
穆陵城则是径直进了屋。
蒋南卿看她们俩一眼,指指旁边窄小的胡同:“里面进去就是了。”
齐维维和郭茂雪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里面”齐维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咱们来的时候,我听到那边有猪叫声啊,刚刚王阿姨还去喂猪来着。”
蒋南卿神情自然:“猪圈的旁边就是厕所啊。”
齐维维和郭茂雪瞬间呆了。
蒋南卿早料到她们俩会是这种反应,此时不免扬了扬眉:“早说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们偏要来,如果实在受不了你俩就憋着吧。”
“谁说我们受不了”郭茂雪顿时不太服气,一咬牙,拉着齐维维就往里面进。
走到一半儿俩人又退回来。
郭茂雪脸色煞白:“蒋南卿,那头猪一直瞪着我,它会不会咬人啊”
蒋南卿:“……”
蒋老爷子其实是个爱热闹的,如今家里来了一群孩子,他自然高兴。
晚饭后由一群人围着,他不免勾起过往,给大家讲起了当年参军打仗的故事。
而屋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伴着声声闷雷,逐渐下起了雨。
雨势渐骤,风云电掣。
大家伙儿听到雨声,齐齐趴在窗口往外看。
刘明哲:“我去,这雨说下就下,半点儿招呼都不打。”
之后又看向穆陵城,“看这雨一时半刻的也停不了,咱们怎么去酒店啊”
夜已经深了,怎么住还真是个大问题。
穆陵城拧眉,似乎在思考。
蒋老爷子颤巍巍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发话道:“老天留人,你们几个不然就在家里打个地铺,凑合一下吧。南南,你去你王阿姨家借几床被子。”
这会儿大家也已经疲乏,何况天公不作美,对于蒋老爷子的提议自然没有二话。
这里的人以前到了夏天男男女女睡大街乘凉的都有,倒也没什么讲究。
反正就是凑合嘛,能睡就不错了。
于是蒋南卿先扶爷爷回房休息,之后带几个姑娘去卧室里铺床,打铺盖。
卧室只有一张床,勉强睡得下两个人,以前蒋南卿带曲奇回来,两人便是睡在这儿的。
不过知道郭茂雪娇生惯养,这回蒋南卿把床让给了她,齐维维借势抱郭茂雪大腿,也占了一半的床位。
至于剩下的人,大家统统只有睡地上的份儿了。
铺好褥子,蒋南卿从前院儿借了三床被子,一个留给自己和曲奇,另外两个给了穆陵城、刘明哲和陈少昂。
曲奇选择了右边靠墙的位置,觉得这样睡觉有安全感。
至于蒋南卿,顺理成章躺在她身边,往左依次是穆陵城,刘明哲和陈少昂。
蒋南卿和穆陵城之间刻意保持了一个床褥的距离。
当天晚上,刘明哲是个闲不住的,拉着大家打了会儿游戏,又喋喋不休询问着这两天的旅行计划。
不过这些蒋南卿和曲奇没有参与,两人躲在被窝里说起了悄悄话。
“南卿你知道吗,今天在大巴车上,我和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我觉得就那么贴着他坐在那儿的时候,就超级超级幸福。”
蒋南卿有点儿惊讶:“三个多小时呢,你和陈少昂居然没说话”
曲奇在同性面前从来不是个腼腆羞涩的,可面对陈少昂的时候怎么就这样了呢
曲奇不好意思地笑:“他这人本来就话少,我当时又,太紧张。”
蒋南卿看她花痴样儿,啧啧两声:“你这也太怂了,三个多小时就这么被你浪费掉了。”
曲奇努努嘴:“其实还好啊,不管怎么样,他,他还抱了我一下呢。”
“嗯”蒋南卿以为自己听错了。
曲奇支支吾吾:“就,就是路上车不是颠了一下嘛,当时他扶住我了。”
蒋南卿:“……”
原来是这么抱的,这要求未免太低了点儿,那她还亲上了呢。
蒋南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起那个吻了,身形略微一怔,甩甩脑袋让自己忘掉,然后告诉自己:这是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和曲奇正说得起劲儿,那边刘明哲突然喊:“蒋南卿,小饼干,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斗地主,要不要来”
蒋南卿闻声扭头往那边看,却见穆陵城此时正双手交叠至于脑后,整个人平躺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此时躺在离蒋南卿不远的位置,橘色的灯光打在他英挺的面庞上,剑眉凤目,鼻若悬胆,俊逸不凡。
不知怎的,蒋南卿又想到了白日里意外亲到他的画面,心跳顿时有些不稳。
“蒋南卿”刘明哲又叫了一声。
她含糊回应:“你们玩儿,我先睡了。”然后翻身面朝曲奇的方向,不再往这边看。
夜色渐浓,大家困倦袭来,熄灯睡下。
外面雷声还在继续,伴着哗啦啦的雨势,丝毫不见停歇。
蒋南卿早早便睡了,谁知半夜身上的被子却不见了,她哆哆嗦嗦蜷成一团,半梦半醒间伸手寻找着曲奇和被子。
好容易抓到被角,她往自己这边扯了扯,结果没扯动。
蒋南卿无奈,只好自己往那边挪了挪,不由分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随手抱住里面的人,小声抱怨:“小饼干,你睡觉太不老实,被子都被你卷跑了……”
穆陵城有些认床,听着旁边刘明哲熟睡的鼾声,他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最后只好闭着眼睛数羊。
就在他数得迷迷糊糊之时,他猛然发觉自己被窝里似乎钻了个人,软软的,紧接着便有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
“小饼干,你睡觉太不老实,被子都被你卷跑了……”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再加上鼻端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洗发水清香,穆陵城心头遽然一跳。
这突然钻进他被窝,并且抱住他的人是……蒋南卿
他身子一片僵硬,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心跳也突突突地加快了几分。
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穆陵城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平躺着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而身旁的女生却浑然不知,气息浅而平稳,明显睡得酣甜。
如此寂静深沉的夜晚,周遭的同伴全都在沉睡当中,并无人发现这边的异样。
穆陵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大气儿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他僵硬的身子有些难受起来,又见蒋南卿还躲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将手探进被窝,抓住了那只搭在自己腹部的纤手。
他原意是想把她的爪子从自己身上移开,谁知掌心触碰到纤细柔软的皓腕时,掌心处陌生而又美妙的触感无端让他产生几分依恋。
他一时之间有些迟疑,就那么轻轻握着她的手腕,久久没有放开。
这时,身旁的女孩哼唧了一声。
穆陵城心跳一滞,迅速松开她的手,做贼心虚一般地屏住呼吸。
明明是她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可这回儿穆陵城却莫名觉得十分紧张,好似轻薄了她一般。
他索性闭了眼睛装睡。
然而蒋南卿并未苏醒,她只是主动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慵懒地翻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熟睡了。
见此,穆陵城渐渐松了口气。
壮着胆子侧目凝视她的背影,黑暗中不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鼻端洗发水的清香却异常的馥郁幽远。
每每呼吸时,心脏的某处便会不受控制地传来一份悸动,像微风吹起的海平面,掩藏的平静之下是不易察觉的波澜与汹涌。
“穆陵城同学,这可是我的初吻,你要负责的。以身相许怎么样”
车厢里她说过的话再次回响于耳畔,穆陵城忽略掉发烫的耳根,就那么静静凝望她的背影,感受着她贴近自己时陌生又让人依恋的体温,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蒋南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独自一人盖着穆陵城的被子。
坐起身来四处看看,屋里早没了他的身影,至于曲奇……此刻一人霸占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如今的情况似乎已经很明显了,曲奇把她踢出局独占被子,所以穆陵城早起的时候好心把自己的被子给了她
蒋南卿有些感叹,没想到穆陵城这人还挺绅士的。
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六点五十,除了穆陵城不在以外,其他人都还睡着。
蒋南卿有早起的习惯,如今也不赖床,起来随便整理下衣服,悄悄开门出去。
外面雨过天晴,鸟儿盘旋枝头歌唱,清新的空气吐纳间让人心旷神怡了不少。
而此时此刻院子中央,穆陵城正在迈力地做俯卧撑。
蒋老爷子在旁边的圈椅上坐着,正同穆陵城说话:“你这还嫩点儿,想当初我年轻那会儿……南南醒了,过来做锻炼,平时不回家爷爷都好久没训练你了。”
蒋南卿:“……爷爷,我刚起,还没精神呢。”
“那就赶快先去洗漱。”老爷子的语气不容置喙。
蒋南卿欲哭无泪,她就知道,一回老家爷爷肯定不会放过她。
不过为了让老人家高兴,她当然也只有听话的份儿。
急忙忙洗漱过回来,蒋南卿在爷爷的高要求下开始站军姿。
蒋老爷子一边纠正她的错误,一边对着穆陵城说:“小城差不多了,过来休息一会儿。”
穆陵城笑着起身,在蒋老爷子旁边坐下来。
蒋南卿被他们俩一起盯着,心里顿时就不自在了,凭什么她一站军姿穆陵城就休息啊:“爷爷……”
她刚开个口,被蒋老爷子一记眼光瞪得悻悻闭了嘴。
耳边老爷子还在训话:“好好站着,不准说话,昂首挺胸。你看人家小城多听话,小时候就比你听话。”
蒋南卿幽怨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瞥见穆陵城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她气得咬牙切齿。
半个小时之后,蒋南卿和穆陵城两个人又被爷爷赶鸭子上架地扎马步,做深蹲,蛙跳……
总之,折磨人的手段统统来一遍。
这还不够,就在俩人累得筋疲力尽之时,老爷子又发话了:
“最后一个任务,你俩围着外面的白落湖跑一圈儿,顺便给大伙儿买早餐回来。”
蒋南卿想哭。
她平时有早起锻炼身体的习惯,可也没这么折腾过啊,她现在已经大汗淋漓,运动量超大了,如今居然还要跑步
穆陵城倒是没有一点儿抱怨,反而态度极好,害得蒋南卿又被老爷子训斥。
蒋南卿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从家里出来,蒋南卿认命地随穆陵城一起环湖慢跑,顺便酸上两句:“没想到你还挺听我爷爷话的。”
穆陵城笑:“哄老人家开心嘛,爷爷年纪大了,自己跑不动,所以才会想让咱们多跑跑,可以理解的。”
蒋南卿扭头看他一眼,神情中似有打量:“我怎么觉得,你跟我爷爷似乎很熟的样子”
穆陵城:“每年寒假爸妈都会带我和我姐回来看爷爷,每次都免不了被爷爷拉着做训练,当然熟了。”
蒋南卿有点意外:“你们每年都来我怎么不知道”
“你每年腊月二十一才回来,我们十九就回芹南市了,所以没见过。”
蒋南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的确听爷爷说过穆校长和穆阿姨每年过来看他,还带很多礼物,我每次听到都没想太多,原来你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穆陵城你知道吗,其实没转去附中之前,我对你这个从未见过的未婚夫还挺好奇的,因为小时候爸妈老夸你,说你这也好,那也好,还参加过各种竞赛,次次都拿奖。那时候我心里想,这样的男孩肯定是个无趣的书呆子。”
穆陵城奔跑的步子慢了下来,侧目看她:“你确定咱们俩附中之前没见过”
蒋南卿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难道不是吗”<p>
<strong><strong>“当然不是。小的时候,有次我跟爸妈回老家你也在,那时候你应该才三岁多,小小的一只,跟屁虫似的黏在我后面。我为了躲你爬到屋顶上面去,你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我,哭得可凶了,说我不跟你玩儿,害我被我爸从房顶上揪下来打了一顿。结果我没哭,你在一旁看着却哭了,嘴里喊着不许穆叔叔打城哥哥。我好心过去哄你,然后你拉着我的袖子抹眼泪,鼻涕擦我一身,我当时嫌弃的要死。”
蒋南卿愣愣地听完,一脸不信:“穆陵城你这故事也太挫了,没新意。何况我蒋南卿长这么大从来不黏人!”
“那你昨天晚上……”穆陵城话说一半,突然愣住了。
蒋南卿不明所以:“昨晚上怎么了”
“……你昨晚上睡觉磨牙,吵死了。”
“穆陵城你编的吧,我睡觉没这个毛病的。”
“真不是编的,不信下回我给你录音,到时候就有铁证了。”
“那就等你找到铁证再来说话!”
穆陵城笑着扯开话题:“磨牙可能是假的,但你小时候很粘人肯定是真的,以前的你像跟屁虫一样,还一口一个城哥哥的叫,可亲热了。”
他说着,突然往她那边靠了靠,低声说,“来,再叫声城哥哥我听听”
蒋南卿黑着脸踹他一脚:“穆陵城,我信你个鬼哦!”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继续往前跑。
穆陵城腿肚被她踹的有些吃痛,他却没当回事,只抬眸看着眼前奔跑的身影,眸色渐渐柔和。
蒋南卿体力有限,只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便跑不动了,最后掐着腰喘粗气:“不行了,实在没力气了,今天被我爷爷折腾死了。”
穆陵城停下来:“要不然休息一下吧。”
蒋南卿往后看看,不太高兴地开口:“才跑了这一点,买早点的地方在白落湖的另一边呢,好远……”
穆陵城想了想:“这样吧,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买早点,顺便就把这一圈儿给跑完了。”
“那我也跑。”她蒋南卿最不喜欢落后于人了,穆陵城能跑她也能。
“你得了吧,如果把力气消耗完,待会儿他们再商量着出去玩,看你怎么办。”穆陵城一脸的不相信她。
这下越发激起了蒋南卿的斗志。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行了!
“穆陵城,敢不敢打赌,我如果能跑完全程你叫我姑奶奶。”
“我现在叫你姑奶奶都成,你乖乖坐这里休息,早饭我去买。”
蒋南卿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觉得好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宠溺的味道。
她哆嗦一下,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蒋南卿忽略掉那份不自在,主动在穆陵城肩膀拍了一下:“你慢慢跑,我先走一步!”
然后继续向着前方奔去。
穆陵城停下来看着远处奔跑的少女,唇角微扬,眸色渐渐柔和下来。
小姑娘挺有韧劲儿,不服输,着实值得褒奖。
等两人跑完全程,买了早点,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蒋南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走在路上,半个字都懒得说。
穆陵城提着早点在她旁边走着,还是忍不住赞叹:“不错嘛,挺厉害的。”
得到夸奖的蒋南卿心里还是有点儿高兴的,不过面上就表现的淡定多了,吹了声口哨,故作轻松地看他:“你也不差啊。”
说实话,穆陵城现在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实在让蒋南卿有点儿嫉妒。
穆陵城捕捉到她眼里的嫉妒后,越发嘚瑟:“我可是男生,你跟我比什么体力再说了,你同桌我无所不能。”
蒋南卿:“……”
幼稚鬼!
不时刮来一阵微风,柔和地抚过,蒋南卿心情渐渐舒爽起来,脚下的步子勤快几分。
这时,她猛然觉察出旁边穆陵城的异样。
“穆陵城”
蒋南卿停下来回头,发现穆陵城站在原地没动,不免有些诧异,“你愣在那儿干什么”
穆陵城抿着唇,脸色似乎不太好。
蒋南卿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前面一棵大树下面此时趴着一条黄狗,那狗正目光灼灼往这边看。
蒋南卿折回去:“怎么了,这狗你认识”
穆陵城的语气看起来很淡定:“不认识。”
“那你看着它干什么这么入迷,都走不动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美女呢。”
“明明是它先盯着我看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居然有几分……委屈
蒋南卿:“”
穆陵城双唇动了动,很平静地开口:“我,怕狗。”
“噗,咳咳咳咳咳”蒋南卿刚喝了口矿泉水,一下子全呛了出来。
上一秒还说自己无所不能的穆陵城,下一秒却说自己怕狗。
蒋南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键是,人家狗子自始至终都在大树底下趴着,也没把他怎么着啊。
看他站在那儿无措的模样,蒋南卿实在忍不住,咧嘴轻笑:“穆陵城你也太怂了吧。”
穆陵城黑着脸:“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有次我走在大街上,什么都没干就被只疯狗给咬了,腿上差点儿没掉块肉。”
蒋南卿:“……”
听起来是有点儿吓人。
她一拍穆陵城的肩膀:“哥们儿放心,南卿姐姐护着你,来,你走里边儿,如果它真扑过来我替你挡。”
然后主动把穆陵城护在了自己的左后方。
这下可就伤了穆陵城的自尊心了,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里需要她挡着
“不用。”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推开了企图以弱小身躯护着他的蒋南卿。
蒋南卿憋笑:“你,又不怕了”
“嗯,走吧。”
他淡定说着,一步一停地往前走,至于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从那狗子身上挪开半分,警惕程度堪比耗子碰上猫。
而他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蒋南卿的手腕。
蒋南卿被他抓得有些痛,不过看他此时一门心思跟狗子较量,便强忍着没吱声,只低头默默跟着他走。
不过双肩还是忍不住地抖动着,努力咬紧下唇才让自己不笑出声来,方才体力输给穆陵城的郁闷之感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今天实在是太意外了,穆陵城这样一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人,居然怕狗哈哈哈哈……
早饭后大家商议着去湖边垂钓,出发前,刘明哲躲在屋子里捯饬了半天。
齐维维急的拍门:“刘明哲你搞什么名堂,能不能快点儿,不想去我们就不等你了!”
“出来了出来了,能别催吗。”
刘明哲千呼万唤始出来,刚一露脸,院子里等着他的众人瞬间石化。
“刘明哲,你这副鬼打扮干什么的”齐维维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刘明哲看着自己身上的蓑笠,冲齐维维翻白眼儿:“你懂什么,这叫艺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听过没,真正的世外高人钓鱼的时候都像我这样的。”
众人:“……”
蒋老爷子找了辆三轮车,由蒋南卿开着带大伙儿去北面的湖边。
三轮车没有车篷,坐在上面狂风吹着,引得一群人欢呼。
“南卿,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开三轮。”齐维维张开胳膊感受着飞一样的感觉,因为风太大,她说话都是用喊的。
前面的蒋南卿勾唇:“那是,姐姐我什么不会,有胆走遍天下,根本不在怕的!”
穆陵城嘴角抽搐几下,脸色有点儿不大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蒋南卿这句话是在嘲笑他。
“蒋南卿,你停车。”穆陵城突然喊了一声,大家都朝他看过来。
蒋南卿把车停靠在路边,扭头:“怎么了”
穆陵城翻身下车,走到前面,揪着蒋南卿的衣领把她挪到旁边的位置,然后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发动机器。
车继续往前开走了。
后面的刘明哲等人开始起哄:“陵城,你怎么突然给我们当起司机来了,不会是见我们夸蒋南卿你心里不高兴吧”
穆陵城头发被风吹得变了形状:“我第一次开,不想出事的别跟我说话。”
刘明哲慌了:“穆陵城你说什么没开过你捣什么乱,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呢!”
“穆陵城!穆陵城你停下来!”
“爸爸,我要下车……”
看刘明哲在车上张牙舞爪,跟个戏精一样,陈少昂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你傻不傻,看他那架势像不会开车的样子”
刘明哲抓紧扶手观察了一会儿,眼神渐渐亮了些,说话时语气也多了几分玩味,意有所指:“好啊穆陵城,原来是个老司机,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会开车了”
众人:“……”
假期过来湖边钓鱼的游客不算少,刘明哲这身蓑笠引来了百分百的回头率,最后众人决定躲去最角落里垂钓,省的被人当猴儿看。
齐维维刚拉着郭茂雪寻了位置坐下,瞥眼看到陈少昂独自坐在最边缘,沉默寡言的样子。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扭头对蒋南卿身边的曲奇说:“小饼干,你和南卿挨得太近,这样钓不到鱼的,你换个地方。咦,陈少昂那边空间挺大的,你去那边。”
齐维维故意大声说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曲奇双颊绯红,回头望齐维维,便见候着冲她使眼色,她顿时领悟,一脸感激地挪到陈少昂那边去。
穆陵城见缝插针,曲奇一走他便占了她的位置坐在蒋南卿旁边。
蒋南卿笑着扬眉:“车技不错嘛。”
穆陵城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回答:“你说那个三轮车小时候玩儿过。”
蒋南卿低头看着湖面,没再应声。
“哇,陈少昂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钓到一条!”那边突然传来小饼干的欢呼。
蒋南卿闻声往那边看去,只见陈少昂什么也没说,把鱼重新放回湖里,继续静静地坐在那儿。
“穆陵城,你那个兄弟挺不爱说话的。”蒋南卿看着那边,若有所思。
穆陵城抬头望了眼远处,目光重新回到蒋南卿身上:“你们不会想给他们俩牵红线吧”
“牵线谈不上吧,就当交个朋友呗。不过,小饼干喜欢陈少昂是真的,估计她表现的那么明显,你能看得出来。”
说到这儿,蒋南卿叹息一声:“不得不说一句话,我家小饼干眼光还挺不错的,陈少昂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但是成绩好,为人似乎也不错,绝佳少年郎。”
穆陵城侧目看她,之间蒋南卿正托着下巴往陈少昂那边瞧,眼神中是满满的赞赏。
穆陵城突然便觉得有些刺眼,咳嗽两声,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你也看上了”
“瞎说什么呢”蒋南卿反驳,“小饼干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别挑拨离间。再说了,陈少昂这种一看就是没接触过女生的,姑奶奶我下不了手,会有罪恶感的。”
穆陵城嗤笑:“说的好像自己是个情场高手似的,你谈过几场恋爱”
蒋南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笑靥如花:“这个,暂时还没有……”
她正说着,眼前突然一阵晕眩,身子跟着趔趄,惊慌失措间下意识抓住穆陵城的手腕,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穆陵城将人稳稳接住,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环绕,他心跳骤然加速。入目是她那张娇俏甜美的容颜,微蹙的秀眉像极了勾人的娇嗔。
他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蒋南卿已经从他怀中抽身,揉了揉脑仁:“估计今天早上跑步跑多了,体力不支。”
“谁让你逞强,非要跟我一起跑。”穆陵城淡声说着,嗓音却说不出的喑哑。
他这会儿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口渴难耐。
蒋南卿扭头望了他片刻,突然似发现了什么,很惊讶地揪住他耳朵:“我就不小心往你身上摔了一下,你耳朵红成这样穆陵城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穆陵城:“……”这丫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莽莽撞撞倒进他怀里,这会儿还敢嘲笑他!
见他黑着一张脸,冷若冰霜的样子,蒋南卿却越发兴致勃勃,还想再调侃他几句。琇書蛧
谁知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尖叫:“啊”
所有人闻声扭头,就见郭茂雪狼狈地在水里扑腾。
蒋南卿顾不得玩闹,直接一头扎进了湖里。
十月的湖水寒凉刺骨,一扎进去人浑身的毛孔都收紧了。蒋南卿拼力游到郭茂雪身边,用力拖她上岸。
刚刚还说自己体力不支,这会儿不顾一切下去救人,穆陵城吓得不轻,赶紧跟着跳下去,跟蒋南卿一起合力将人救上来。
郭茂雪明显是惊着了,一上岸便蜷缩成团,浑身哆嗦着不言不语。
“怎么回事啊”蒋南卿一边整理着湿漉漉的衣裳,一边问。
郭茂雪垂着头,小声回着:“脚下踩到石子了,不小心滑了一下。”
因为这突来的变故,一众人最后只能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郭茂雪坐在三轮车上,冻得瑟瑟发抖,不过意识渐渐恢复了,有些抱歉地开口:“都是我的错,害你们扫兴了。”
齐维维说:“干嘛这么说,大家本来就是出来玩儿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事,谈不上扫兴。也怪我不好,刚刚就在你旁边也没拉住你。”
“不是,是我自己没看好脚下,哪能怪你。”
听她们一言一语的,蒋南卿难得语气软和地开口:“别胡思乱想,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小心感冒。”
郭茂雪红了眼眶,低头应着。
蒋南卿和穆陵城身子强健,这次下水没什么大碍,不过身娇体弱的郭茂雪还是预料之中的感冒了。
当天晚上,穆陵城带着刘明哲和陈少昂去酒店住,女孩子门继续留在家里,唯一的床给郭茂雪,蒋南卿和曲奇、齐维维三个继续打地铺。
不知哪根柔软的心弦被触动,蒋南卿对此时可怜兮兮的郭茂雪变得软语温声起来。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郭茂雪这几天的小心翼翼,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和平相处,所以只当没看到。
不过现在蒋南卿觉得,跟郭茂雪和平共处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这会儿蒋南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松上一口气:“退烧了,吃完药好好睡一觉,估计很快就能好。”
郭茂雪点头,接过齐维维递来的药和热水,皱眉吞下去。
郭茂雪睡下后,蒋南卿和齐维维从屋里出来,看到曲奇坐在门槛儿上发呆。
两人互望一眼,走过去分别在曲奇的左右两边坐下。
“今天在湖边,跟陈少昂玩的开心嘛”蒋南卿笑问。
曲奇一下子红了脸:“他全程都不说话的,不过还,还好,起码我挺开心的。”
蒋南卿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可别坠入爱河,忘了学习,成绩下降的话估计你爸妈不会饶了你。”
曲奇羞涩地抓耳朵:“怎么会,他那么优秀,我当然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配得上。”
蒋南卿和齐维维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时,蒋南卿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打开查看,是条陌生号码的来信:
南卿,我下个月回芹南市,到时候见个面吧。
就在她纠结这短信是谁发来的时候,又一个消息弹出来:我是章启生,这是新号。
章启生,他不是去法国了吗,怎么突然又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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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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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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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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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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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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