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学霸,”王潞安最先回过神来,他眼神在两人之间乱飘,好笑道,“咱大校花的微信你不加,你非加喻繁的干嘛?难不成真想跟他约架啊?”
陈景深看了他一眼:“约架?”
王潞安还想再问,他旁边的人忽然动了。
喻繁再次用力,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
“加你妈。要说几遍,我不……”说到一半,喻繁话生生截住,磨牙道,“滚蛋,别再来烦我。”
王潞安刚想说兄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扭头一看,又愣住了。
他兄弟耳朵怎么是红的?
天色有些暗,王潞安刚想再仔细看看,喻繁已经扭头离开。
他兄弟帅气的背影在旁边经过的自行车的衬托之下,略显慌忙。
……
回到家,喻繁躺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划了两下。
一个他屏蔽了一年多的讨论组此刻就在微信最上方,消息已经聊到了99+。
讨论组是左宽拉的,招老师烦的学生基本都在里面,几十号人,喻繁有一半以上不认识。
此刻,左宽班里那几个聊得正嗨。
【那个年级第一到底什么情况?我看喻繁好像挺讨厌他的。】
【不能吧。讨厌他刚刚还能帮他把钱要回来?】
【可是学霸找他加微信,他也没给啊,还口头问候了学霸的父母!】
喻繁眼皮一跳,又想起陈景深刚才抓他衣服时的表情。
眸光淡淡垂下来,冷静地、直勾勾地看着他——跟递情书时一模一样。
妈的,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己是同性恋的自觉?
同性恋不都该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他天天跟孔雀开屏似的是什么意思?
喻繁闭眼,揉了一把耳朵。
刚才走太快了,应该往陈景深眼睛来一拳。
喻繁动动手指头,把这垃圾讨论组退了。回到微信主界面时,好友那一栏突然多了一个红色的“1”。
他漫不经心地点开,是条新的好友申请,申请人是初始头像,简单的灰白色人物剪影,看起来像是个新建的号——
【s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陈景深。】
【来源:对方通过“章娴静”分享的名片添加。】
喻繁眉心一抽,倏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想也不想就点了拒绝,截图,发给章娴静。
【-:?】
【章娴静:嘿嘿。我说我能把你微信推给他,陈景深马上就加我了。】
【章娴静:学霸都申请了,你要不就加了呗。】
【-:不加。】
【章娴静:噢,随你,反正微信我拿到了。以后骗到他考/试/答/案给你这位功臣也送一份哦~】
喻繁这才想起他校服口袋里还有一份考/试/答/案。
他起身去掏,草稿纸又被揉又被塞,可怜巴巴地皱成一团。
他盯着这张东西看了两秒,很轻地“啧”了一声,捏起它走到房间的书桌前,打开下层第三个柜子,粗鲁展开然后扔了进去。
草稿纸被折腾得响了两声,最后安详地躺在了粉色信封上。
喻繁随便煮了碗饺子,刚吃两口,八点整,手机又亮了。
【s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陈景深。】
【-拒绝,拒绝理由:滚。】
九点,喻繁正在洗澡。
【s:我是陈景深。】
特么定了闹钟是吧?
喻繁在毛巾擦干手,拒绝。
十点,喻繁刚打开贪吃蛇。
【s:我是陈景深。】
十一点,喻繁结束贪吃蛇。
【s:我是陈景深。】
十二点,喻繁忍无可忍地盯着手机屏幕,在好友申请弹出来的那一瞬间点了同意。
来。琇書蛧
喻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和陈景深空白的对话框。
我看看你到底要放什么屁。
十分钟过去,对面毫无动静。
二十分钟过去,没有消息。
三十分钟过去,没有消息。
……
一小时后,喻繁看着他和陈景深那空空如也的对话框,面无表情地点开s的个人资料,把人拖进了黑名单。
-
半夜,喻繁在一阵悉索声中睁眼。
刚冒出头的睡意一瞬间又收了回去,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三点半,鸡都没醒。
房外又哐啷一声。
喻繁神色一冷,掀被从床上起来,从窗帘后拿出断了几根网的羽毛球拍。
他轻声走到房门口,手刚握上门把——
“刚没听到电话,我刚到家,那场球你到底帮我押了没有?押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波胆2比1买一万——押了就给你钱,我还能赖账不成?”
喻凯明的声音像猝不及防开始的电钻,透过门缝挤了进来,“哪个电视台有直播来着……知道了知道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喻繁把球拍扔回原位,脸色反而更冷了。
两分钟后,外面响起球赛直播员的声音。
喻繁开门时,喻凯明正拧开啤酒,两腿搭在桌上,舒舒服服地看球赛。
嫌电视音量太小,喻凯明拿起遥控器往上又加了十。
喻繁倚在门边:“耳聋就去治。”
喻凯明喝酒的动作一顿,继续调大音量,他手搭在沙发上,仍盯着电视:“老子在自己家就乐意听这么大声,嫌吵你就滚出去。”
喻繁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回屋,囫囵拿起桌上的东西,抓起外套转身出门。
关上门,他靠在电表箱旁前等了一会儿。在听到里面传来“射门——”的那一刻,抬手一勾,拉下电闸,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锁把电表锁上了。
喻凯明从阳台探出头时,正好看到喻繁的背影。
他涨红脸粗鄙地谩骂:“草泥马的喻繁!滚回来!你个狗娘生的!我让你滚回来听到没有——”
黑夜中,男生身影单薄,话都懒得应他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繁去网吧开了一台机子,睡了两个小时。
网吧小,唯一的空位靠着一扇坏了的窗。
他在冷风里闭了两小时眼,周围断断续续飘来烟味,隔壁包厢的人玩个游戏像打仗,嗓门比隔壁ktv还响。
喻繁醒来时头昏脑涨,觉得自己还不如通宵。
初春的早晨凉意重,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网吧老板跟他是老熟人了,见到他出来,从前台探了个脑袋:“喻繁,要去学校了?你穿这么薄,不知道今天降温?外面下雨,你拿把伞去吧。”
“不用。”
喻繁拉上校服拉链,转身走进雨幕中。
陈景深到校时教室里还没几个人。
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人,他微微一顿,抬头瞄了一眼黑板报顶上的钟。
喻繁整张脸埋在手臂里,头发凌乱,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样子已经在这睡了很久。
今天大降温,他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跟周围格格不入。
陈景深从桌肚抽出课本,随便翻了两页课文。
一阵凉风飘进来,旁边的人动了动,把手指蜷进了校服宽大的衣袖里。
陈景深起身,很轻地把旁边的窗户关上了。
班里人进教室见到平日迟到的人此刻已经在座位上,都有些惊讶。
“喻繁,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章娴静回头看他,“转性了?”
喻繁垂在桌沿的手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一声:“嗯。”
“困成这样,昨晚做贼去了?”
王潞安挑眉:“他不每天都这么困?”
“平时好歹露会儿脸,今天只看见头发了。”章娴静伸了个懒腰,弯眼看向身边的人,“亲亲同桌,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写了么?”
王潞安说:“我写了,我给你抄啊。”
“得了吧,就你那数学……”章娴静嫌弃道,“马上早自习了,赶紧滚回你座位去。”
“嘿,你这不是狗咬吕洞宾?”
喻繁其实没睡熟,但就是觉得脑袋很重,浑身没力气,就只能趴在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他听不懂的音节,在耳边漂浮。
没一会儿,庄访琴中气十足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有些同学啊,看着来得挺早,其实在那睡了一早上。”
“算了,让他睡,以后总有他吃亏的时候。”
过了一会她又后悔,“这里新的知识点,大家记下来……谁把教室的窗都关上的?后排的同学,把你们周围的窗户全打开,省得室内气温太舒服,有的人一躺下就起不来。”
“我关的,老师。”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冷。”
庄访琴纳闷地看了眼陈景深身上的白色短款羽绒服:“哦……行吧,那别开了。”
“今天我讲的这张卷子,错的题全都回去把解法给我抄十遍,明天交上来,不交的同学下星期的数学课就给我站到黑板报去上。”
……
喻繁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两声轻扣,锤得他太阳穴都跟着突突了两下。
王潞安的声音从头上飘下来:“兄弟,放学了。你这都睡一天了,还睡呢?走,我们去吃饭。”
喻繁头疼欲裂,脑袋很轻微地摇了一下。
王潞安:“你不去?”
喻繁点头。
“你不饿啊?我听说街尾开了家麻辣烫,这天这么冷,真不去吃?”王潞安说,“那我自己去了啊。”
喻繁眼睫动了动,懒得理他。
王潞安走之前,下意识瞥了一眼喻繁身边的人。
放学有一阵了,陈景深仍偏着头在学习。他坐姿比平时上课要散漫一些,下颚线冷淡地绷着,眸光落在练习册上的题。
不愧是学霸,王潞安心想。
年级第一放学还留在教室刷题,看来是铁了心要卷死其他同学。
班里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只剩下最后两人。
做完手中的试卷,陈景深眼尾扫过去,身边人还趴着,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往后一靠,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新卷子。
做了两道题,他听见旁边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陈景深笔尖一顿,转头看去,才发现喻繁有些不对劲。
喻繁觉得自己睡蒙了,才会时冷时热,嗓子干痛,呼吸都不顺畅。
一股冷气从门缝飘进来,他冻得缩了缩,刚想换个姿势,后脖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那东西忽然翻了翻,整个覆到了他的肌肤上。
男生的掌心宽大炽热,轻易就拢住他整个后颈。
喻繁抖了一下,整片肌肤开始发麻。
他挣扎地睁开眼,偏过脑袋,扭头瞥向旁边的人。
陈景深手搭在他的后颈,另只手敲着手机,感觉到视线,眸光轻轻往上一抬。
喻繁的眼底已经烧得微红,淡淡地铺在眼尾那颗痣下面,漆黑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半晌,喻繁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子。
久没说话的人嗓音发哑,气势也不足。
“你他妈的……”喻繁眯起眼,“性骚扰?”
“。”
陈景深皱了下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喻繁,你在发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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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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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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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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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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