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早期,除了偶尔记忆错乱,其他倒还好。
这样过了一年多,她的症状加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会就忘。
不断重复,不断忘记。
渐渐地,记忆错乱变得更加严重。
被操持陆家内务的杜云岚吼过凶过几次以后,老夫人就不敢再乱说话。
心中唯一念念不忘的,只有十五年前被拐的宝贝孙女。
小孙女出生后,陆建沂和伊丽心各自忙于工作,孩子一直养在她身边,感情很深。
最让老夫人介怀的是,陆一是在她的眼皮底下被人偷走的。
儿子、儿媳至今没有说过一句责怪的话,老夫人心里的自责,反而更深。
陆老夫人拍着陆一的后背,殷殷叮嘱:“小鹿,下次可不能再离开奶奶视线了呀,坏人很多的,我们小鹿还小呢,又长得这么漂亮,好多坏人惦记。”
“你放心,奶奶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把坏人都赶走!”
陆一凝眉,终于察出不对劲。
老太太似乎把她当成小小孩?
陆老夫人只顾着高兴,抱住陆一不舍得松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混混乱乱的,陆一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几句。
半坐不坐的姿势,全靠后腰的力道在支撑,陆一忍不住问:“奶奶,能放开我了吗?”
陆老夫人放开她,伸手在陆一脸上轻轻捏了捏,“我们小鹿长大了,不喜欢奶奶抱了呀。”
真是哄小小孩的语气。
陆一:“……”
“小鹿要起床吗?奶奶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老夫人的目光慈爱、关切,那脸上的褶皱,好似都堆出了温柔来。
陆一挺不习惯的,“等会儿,我还没起床。”
“那奶奶再陪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陆一:“……不用,我去洗脸刷牙。”
挂在落地窗外的衣服没干,陆一随便拿了件衣服和裤子,走进卫生间。
回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的视线果然时时刻刻放在她身上。
见陆一看她,便露出慈祥的笑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陆一弯了弯眉眼,清冷的眉目,柔软下来,又暖又可爱。
刷好牙洗过脸出来,老夫人还坐在床边,好像连姿势都没变过。
不过,床上的被子已经被拉平整。
心里陌生的情绪起伏。
陆一过去,拉过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以为她想手牵手,笑的合不拢嘴。
指尖搭到老夫人的脉上,乱而虚。
陆一松开手,拿过背包,重新拣了颗黑石,拿出锉刀打磨。
低头时,眼睑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在下方投出一片好看的弧度,侧脸精致,神情专注。
安静绝美,惊人心魄。
老夫人新奇地看着,“小鹿,好玩吗?”
陆一顿了顿,“还好。”
老夫人的视线在她灵巧翻飞的手上,没注意到她锁骨处的荧光。xiumb.com
磨成圆润的珠子,陆一思索小许,又拿出一把刻刀,继续雕刻。
荧光顿时更盛。
老夫人这下看见了,惊奇地指着荧光,“小鹿,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呢!”
陆一语气淡淡,“没什么,玩具。”
吊坠:“……”
神特么玩具!
几笔勾勒,勾出一朵精致小巧的观音莲,栩栩如生。
渐渐地,荧光弱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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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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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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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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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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