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身体,也才刚刚恢复。
海浪拍打着礁石,归鸟盘旋于天际,他们在蓝雪花旁遥相对望,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增添了朦胧的美感。
逸舟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他乌黑的眼眸如流光闪动,眼底却有些微妙和复杂。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暗处向他们靠近,危险蛰伏已久,打破原有的宁静。
知鸢下意识望向声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一群蛇逐渐将他们包围。蛇身在草地里游荡不易被察觉,直到他们附近才支起脖颈,蛇头吐出红信子,黑色的蛇皮泛着粼粼幽光。
二人不住后退,蛇身却越来越大,迅速长成一人高。
知鸢紧张地吞咽口水,下意识摸向腰侧,却没有弓箭。
这些蛇妖不停发出“嘶嘶”声,绿色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精光,蛇头前后摆动,蛇身扭动着,似在找准时机。
不觉间二人已被驱赶到海边。
电光火石间,知鸢思绪翻飞,清亮的眸子先是慌张地震颤,而后归为平静,面色坦然。
她回头看向身侧的逸舟,却见他垂下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他们的身后,海浪翻涌。
“阿舟,阿舟!”
出神的鲛人才看向她。
“回到海里,”知鸢对他大声喊道,“走!快走!”
少女沉着地张开手臂,海风将她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纤瘦的身体竟将他挡在身后。
逸舟怔怔地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隐藏了许多情绪。
她又着急喊道:“走啊!”再回头,妖蛇已经离她只差分毫。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知鸢扑来!
她任命地闭上眼睛。
突然,腰部一紧,后背被拉进柔软的怀抱。在蛇信就要刺向她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带她仰身入海。
来不及闭气,汹涌的海水灌进鼻腔,知鸢不住挣扎,海面离她越来越远,身体不停下沉。
环抱在腰间的手一松,搭上她的肩膀,将她翻转过来。
是逸舟。
她神色慌乱地看着他,却被他双手捧起脸颊。
柔软冰凉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
知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肌肤,鲛人垂下长长的睫毛,还在加深这个吻。
她感受到暖流从口腔流进肺腑。片刻后,逸舟松开她的唇瓣。
知鸢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下呼吸了。
他轻轻拉起她的手。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人的下半身已变成漂亮的蓝色鱼尾,在海水中微微摆动。
逸舟优雅地转了一圈,背过身去,示意知鸢趴在他背上。
知鸢照做后,逸舟便带她在海中遨游。
看着擦身而过的小鱼,漂浮的海藻,和眼前的他,知鸢内心慨叹,虽然原先在书本上见过,但今天真实地看到人身鱼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等二人浮出水面,知鸢发现,逸舟带她回到了临渊泽的海边。
阿晓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湿漉漉的两人。
“祖宗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而他俩只相视而笑。
回到室内,阿晓整理着知鸢换下来的衣服。却见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银粉,用手也擦不掉。
“小姐,这是……?”她疑惑地指着。
知鸢接过来,闻了闻。一脸平静地说:“虽然没有味道了,但还是拿去烧掉吧。”
“为什么呀?”
“这是五蛇粉,可以引来南疆蛊蛇。之前先生讲南荒史记时提到过。”加之今晚所见的妖蛇可以变大,外形上来看正是此物。
“哦。”阿晓点点头,而后慌张道,“小姐您不会遇险了吧?”她握住知鸢的肩膀,左右打量,“您没事吧?”
“没事。”知鸢淡淡道。
“您身上怎么会有此物呢?我们府里从未有过此等邪性的物件啊。”阿晓忧心忡忡。
知鸢想起逸舟看到自己时,藏在袖口的瓷瓶,以及他古怪的神色。
“您今天接触谁了?”阿晓思忖片刻恍然大悟,“不会是阿舟吧!鲛人果然是致邪之物!没一个好东西!我要去告诉老爷!”
知鸢拉着气鼓鼓的阿晓坐下,缓缓道,“阿晓,我活的太累了。本以为,我会暗淡地度过此生。可阿舟的出现,让我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清亮的眼眸看向远方,似想到什么,轻言浅笑,“阿舟,是我生命里的光。”
“如果阿舟想让我死,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知鸢看着阿晓,认真道,“可是他没有逃走。他救了我。”
“我不甘心!亏小姐为了他,受那么重的伤,还给他种花!您看看您手上的口子!”阿晓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好啦,去睡觉吧。”
夏末的阳光已不再刺眼。窗外的鸟儿啼鸣,树叶沙沙作响,而府邸内却格外安静。
知鸢和逸舟站在将军面前。
她神色紧张,偷偷看向身旁的鲛人,他却面容平静。
“你真的是鲛人?”将军终于发话。他拿起茶杯轻轻吹去浮沫,抬眼道:“为什么没有鲛人的特征?”虽然声音平和,但眼神不乏军人的凌厉。
“因为我娘是鲛人,她和人族生下的我。”逸舟并不畏惧,直视他的眼睛。
将军抬了下眉,点点头,“嗯,这样也方便不少。”
知鸢诧异地看向父亲。
却听他缓缓道:“你可以留在鸢儿身边。”
知鸢瞪大眼睛。看女儿这番模样,将军皱眉道:“但知府不养闲人。你能做什么呢?你能保护她吗?”
父亲的话铿锵有力。逸舟沉默不语,却握紧拳头。
将军叹口气,似是妥协:“我看你骨骼不错。你每日跟随师傅修习武术,一个月后,如果你能打过我手下最差的兵,就留下,否则滚蛋。”
“一个月?!”知鸢惊呼。见父亲锐利的目光,马上收声。
她回头,逸舟眼睛亮亮的,露出坚定的微笑。
所幸,自此之后,逸舟不用被天天关在屋里了。
这些时日,他比知鸢起得早,睡得晚。
忍受毒辣的太阳,师傅的摔打锤炼,逸舟争分夺秒,连休息的时间,都在练功。Χiυmъ.cοΜ
看到这样的阿舟,知鸢很心疼,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在为了能留在她身边而努力。
这个月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意外的,是知鸢的表兄弟,那个欺辱逸舟的胖子,淹死在了海里。
另一件不意外的,是逸舟毫无悬念地输给了将军的兵。
面对常年练家子,逸舟根本不是对手。
但他每次倒下,又会艰难地爬起。
所以这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半日。
看着他原本漂亮的眼睛高高肿起,身上淤青遍布,伤痕累累。知鸢再也忍不住哭喊:“不比了,我们不比了。”
不知道是被女儿的哀求还是逸舟的毅力打动。将军叹口气离开了,但同意逸舟留下来。
而且知鸢也不再被束缚在家,她终于可以出门了。
她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快。她觉得是逸舟的出现,为她带来好运。
她也无法想到,一年后发生的一切,会让她做出此生最后悔的决定,而导致万劫不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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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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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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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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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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