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去洗洗睡了,你们还要去玩沙包吗?”
孩子们摇摇头,连段钰笙都说不看书了。段钰珠抱着娘不撒手,撒娇道:“娘,我今晚想跟你睡!”
抱着小丫头软绵绵胖乎乎的小身子,周秋意的心软成了一汪水。“行,咱们去沐浴咯!今晚我们比赛,看看谁先睡着好不好?”
段钰珠笑出了声,用稚嫩的嗓音大声地说道:“好!”
肖氏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对周秋意那信任又依赖的样子,不禁搂紧了自己的女儿。
阿宝也很乖!
然而,下一秒,程羡就跑到了周秋意的跟前,“周婶婶,我今晚也要跟你睡!”
肖氏:“……”这倒霉孩子!
段钰珠不知道肖氏的怨念,高高兴兴的拉着程羡的手上了楼。
周秋意忍着笑对满脸幽怨的肖氏说道:“肖姐姐,你还怀着身孕,今晚让阿宝和我睡吧?她们姐妹俩肯定叽叽咕咕说一通,明儿我学给你听。”
肖氏这才高兴了。
夜逐渐黑了起来,没有活动的众人早早洗漱回了房。
卫凛躺在一楼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
他当然将周秋意的辛苦和疲惫看在眼里,看着她早出晚归地挣辛苦钱,他不是不心疼。
可是,他以什么立场来心疼呢?
在周家生活了短短小半年,他来的时候满身冷冽,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却鬼使神差的信了一个老道士的话,拦住正要回家的周秋意。
想到自己只签了一年的契,半年之后就要离开周家,他又着急起来。
他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太多的人情味和烟火气。不知道离开这里之后,他又会飘去哪里。
卫凛觉得自己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飘飘荡荡的落不到实处。
周秋意过得太辛苦了,他想帮她。
不仅仅是看家护院的那种帮,是把自己当成家,把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挣钱给周秋意,养活这个家的那种帮。
第二天天还没亮,卫凛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周秋意睡了一觉起来,觉得身上松快多了。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她和槐花把早饭准备好,看了看时辰不早了,牵上牛车就想出门。
正在这时,卫凛推门进来了。
周秋意惊了一下,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你……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卫凛走到井边,打了瓢水把脸和手洗了,又喝了一大瓢水,才道:“上了一趟山,又去了一回镇上。”
周秋意看了看天色,这才辰时,卫凛是几点出的门?
卫凛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包银子,“给你!”
他脑子笨,想不到什么挣钱的法子。好在他的一身功夫还不错,进山打猎也不算埋没了。
“给我?”周秋意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的接过那包银子后才觉得不对劲,忙把银子丢回去给他。“我不能要!你自己的银子自己收着,给我做什么?”
卫凛上前一步,把银子塞到她的手里。“我想给你!”不想她那么辛苦,也不想她那么累。
槐花见情况不对,早早的退了出去。
周秋意略有些头疼的问:“你的银子你自己不收着,给我帮你收?”
卫凛摇了摇头,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我……我想帮你分担一点,想让你不那么累。”
看见周秋意眼里的疑惑,他鼓足了勇气,道:“我心悦你,从来到你家的第三天开始。你……你能不能……”
“……不能!”周秋意震惊了一瞬,忙后退了一步。
上辈子追她的人也有那么三两个,这辈子却只有卫凛一个。可能是太久没人对她表白,她居然有些慌。
“我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你正值壮年,又有打猎的好本事,还愁找到媳妇儿吗?”
卫凛想到了她会拒绝,可想到了是一回事,真正碰见了又是一回事。
“我不介意你是寡妇,也不介意有三个孩子。我……我会把他们当成亲生孩子那样……”
“卫凛!”周秋意沉了声音,看着对方紧张的神色,她莫名有些心软。“我现在无心婚嫁,你……你不要逼我。”
卫凛耷拉下他的大脑袋,像个被人遗弃的大狗狗。“那……那等你有心婚嫁的时候,能先考虑我吗?”
周秋意想了一下,不知道在这个时空她会不会嫁人,她不敢保证。
她不是非婚族,但也不是真的要成亲不可。要是真的有个男人掏心掏肺对她,也许她会心动。
可是不是现在!
“我不确定……”她都不确定的事情,怎么能告诉卫凛呢?
卫凛哦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段钰笙喊娘的声音。
“洗漱好了?叫上弟弟妹妹我们出发吧!”周秋意看见大儿子,见他脸上有着怒意和慌张,知道他是听见了。
她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只好道:“去背上你的书箱,咱们要去文家了!”
段钰笙警惕的看了卫凛一眼,单薄的身形挡在周秋意的面前。“我娘不嫁人,你不要再骚扰她,也不要再说那样的话。被外人听见了,我娘会被人非议的!”
之前那些流言好不容易消了下去,要是因为卫凛又谣言四起,他一定会杀了卫凛!
卫凛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孩子听见,被段钰笙这么一说,他有些紧张无措起来。“……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段钰笙顿时目露凶光,像个护娘的狼崽子,呲着牙恶狠狠的说:“不是要注意,是不能说,你离我娘远一些!”
要不是顾忌着弟弟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他恐怕会让娘把他赶出去。
“好啦!”周秋意拉着段钰笙给他顺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卫叔叔心悦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是不是?”
段钰笙看着娘亲秀丽的脸蛋,又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卫凛,迟疑着说道:“爱美之心……还能这样用?”
周秋意哽了一下,道:“能能能,他虽说心悦我,可我也没答应不是?”
听到这话,卫凛又想开口,却被周秋意一个眼神制止。她继续说道:“娘没有骗你们,现在娘没有嫁人的想法,以后若是娘有这个想法了,也不会把你们丢下。我呀,会带着你们几个一起嫁过去,吃穷那个娶我的人!”
段钰笙想到弟弟那个无底洞一般的胃,咧开嘴笑了一下,见卫凛也跟着傻笑,他忙把笑意收了起来。
其实段钰笙不反对娘嫁人,他怕的是娘嫁人之后就不管他们了,这样他们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难过地垂下了头。
娘有什么理由管他们?
他们不是娘的亲生孩子,那个所谓的父亲从前还这样对娘。娘不记恨他们,已经算大度了。
可是,他居然自私的想要把娘困在他们身边。
娘还这样年轻,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六岁,却要带着三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如今连娘以后改嫁他都要干涉吗?
段钰笙想到周秋意嫁人之后,他们兄弟几人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别说读书了,怕是连饭都吃不饱。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真是太惨了!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快去叫弟弟妹妹,该迟到了!”周秋意摸着他的头,直到看到他露出笑容,才笑着说道。
卫凛伸手拉住缰绳,“我送你们去!”
这样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段钰笙一把将绳子扯过来,凶巴巴的道:“不用你送!”
用得着你献殷勤!
周秋意见段钰笙一早上换了好几个表情,只觉得这样的他才多了些生气。
平日里他总是没什么表情,最多的就是扯着唇角笑。现在他的表情恶狠狠,凶巴巴,看上去倒是比平时的小古板样子多了几分人气。
“你还是在家里守着吧,家里就只有老人小孩,别出了岔子都不知道。”相比起卫凛来,周秋意还是更在乎孩子们的感受。
尤其是段钰笙,这孩子心思多,这短短几息时间,还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呢!
卫凛哦了一声,脸上盈满了失落。
周秋意看的有点负罪感,再看一眼又觉得辣眼睛。
一个脸上有疤的大男人做出一副被人欺负过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有些不搭。
嘱咐槐花看好家门,照顾好云祎和绿萝,不去看卫凛可怜巴巴的目光,赶着牛车出发了。
今天果然迟到了,送孩子们进去的时候,文景垣黑着一张脸,手里还拿着一张戒尺。
周秋意难免有些心虚,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是我耽搁了……”
文景垣看都不看她一眼,看着三个孩子,脸上满是严肃,“手伸出来!”
段钰笙第一个把手伸了出去,紧接着段钰岐和段钰珠也把伸出了左手。
“啪!”文景垣给三个孩子一人一戒尺,打得孩子们直皱眉。
段钰珠被周秋意养得娇气了一些,却也还算坚强,含着眼泪不敢落下来,也不敢喊疼。
“我平常教你们,诚信,守时,守礼,谦让。我让你们最晚辰时末一定要到学堂,如今已经巳时了,你们迟到了小半个时辰!你们说,该不该打!”
“该打!”孩子们齐声应道,段钰珠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可知错了?”文景垣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依然严肃。
“学生知错了,绝对没有下一次!”段钰笙带头说道。
段钰岐和段钰珠学着哥哥的样子说了一句,又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手好疼啊,文爷爷打人越来越疼了!
周秋意看得心疼极了,却没有上去阻拦文景垣。
今天孩子们迟到其实是她的错,她要是不和卫凛说话,孩子们也许还能准时到。
思及此处,周秋意拿过文景垣手上的戒尺,朝着自己的左手狠狠打了三下。
“娘?!”段钰笙看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娘对他摇头,他把疑问都咽了回去。
周秋意忍着左手的疼痛,抬头看到同样震惊的文景垣,她解释道:“今天是我的原因,是我起晚了,孩子们心疼我才让我多睡一会儿。”
“这件事情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打自己这三戒尺,是在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让他们做个守时的好孩子!”
段钰笙听得怔怔的,泪水瞬间冲出了眼眶。被文景垣打的时候,他没有落泪。周秋意自罚时,他憋不住了。
明明是他的原因,早知道就不在院子里说那么多话了。娘又不会跑,晚上再回去问清楚也不是不行。
“不是!”他大声的喊出口,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是我拉着娘说话,明明娘说过快迟到了,我还要和娘说那么久,是我的错。不仅如此,我还连累了弟弟和妹妹。”
“铁蛋,囡囡,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挨打了。”
段钰岐和段钰珠齐齐摇头,他们不怪哥哥。
文景垣看得有些欣慰,摸着段钰笙的脑袋说道:“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证明你逐步迈向了成功。好了,把眼泪擦干净,带弟弟妹妹进去吧。”
段钰笙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抬起来把脸擦得一干二净,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进屋里去了。
文景垣看着三个孩子的背影,对着周秋意感叹道:“你把他们教得很好。”
周秋意汗颜,说实话,她其实没有教孩子们什么东西。她对孩子们完全是放养状态,要说他们好,大概是他们的本性吧。
“周晓请假了,今天石头又拉着我多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迟到了。孩子们你该怎么教就怎么教,不用顾及太多。”
文景垣瞪眼,“我像是那种会徇私的人吗?”
周秋意忍着笑,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文先生最是大公无私,公平正直!”
“哼!”这次差不多!
文景垣转身想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道:“我听孩子们说你去年炒了红鳌虾,什么时候也给我炒一份?”
红鳌虾?
周秋意愣了一下,猛的想起来小龙虾在这个时候是叫红鳌虾的。她点头应道:“成,我改天炒了让孩子们带过来!”
文景垣好像十分满意,他抚着花白的胡子笑了笑,又道:“红鳌虾就是红鳌虾,可别乱改名儿。小龙虾这名字,可不兴叫。”
这句话周秋意一下子就听懂了,龙……这个时候是指宫里那位,除了他,任何人都不是龙。
要是他知道红鳌虾被她改成了小龙虾,不会要砍她的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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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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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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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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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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