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贞咬牙坐着,形容憔悴,双颊深陷,看着昙摩罗伽那张骇人的脸,眼神坚毅。
“把文昭公主还给我,我就告诉你北戎主力在哪里。”
昙摩罗伽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淡淡地道:“文昭公主是王庭的客人,不是王庭的囚犯。”
瑶英回头看他。
昙摩罗伽也在看她,碧眸微垂,对上她信赖亲昵的注视,神色淡然,接着说,“公主的去留,由她自己决定。无论何时何地,王庭不会以文昭公主来和魏国做任何交易。”
她要留,便留下。要走,他派人护送她离开,哪怕他心中已经起了贪欲,他没有任何理由、也不该让她留下。
留下的话,她必会遭到王庭信众唾骂。
瑶英唇角微微翘起,朝昙摩罗伽眨了眨眼睛。
两人无声对望,一个没有笑,但眼波流转,眉梢眼角隐隐焕发容光,笑意浮动,情态妩媚,另一个眉眼沉静,面无表情,似乎心如止水,可是眼神却透出温和,二人中间有种只属于他们、别人无法融入其中的微妙关系。
李玄贞神色阴沉,唇边扬起一抹笑:“阁下是谁?阁下能代表王庭佛子?”
“我是王庭摄政王,可以代表佛子。”
昙摩罗伽道,抬眸瞥一眼李玄贞,反问,“太子能代表魏国?代表文昭公主?”
李玄贞表情微僵。
瑶英转头看他,眉头轻蹙,道:“李玄贞,大魏若能抓准时机攻打北戎、收复西域,对大魏来说是功在社稷、惠及子孙的伟业。你身为太子,应该知道其中的轻重利害,两国邦交,非同小可。”
李玄贞眉头紧锁,“你是魏国的文昭公主,你的安危不是小事,我不是在说笑。”
瑶英看着他的眼睛,一脸漠然。
“李玄贞,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被海都阿陵掳走,逃到王庭,得到佛子的庇护,这才能逃过一劫,王庭从来没有扣押过我,我想回乡,没人阻拦!阻拦我的是北戎!你和王庭提出这样的条件,莫名其妙!”
“你是魏国太子,你拿我来和佛子交易,李德会答应吗?朝廷会答应吗?”
“我若真成了交易,他日回到中原,以后的生死荣辱岂不是得由李德和你说了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语气冷淡,停了一下,“再有,我回不回乡,与你何干?”
李玄贞仿佛被狠狠抽了几巴掌似的,面色苍白,凤眸里波澜翻腾涌动。
他浑身轻颤,渐渐从找到她的狂热中冷静下来,万千情绪尽数敛尽眸底。
“和我有关系。”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瑶英,“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在不在意,七妹,你是我送去叶鲁部的,我要把你带回去。”
瑶英不为所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事和你无关。”
她曾经觉得李玄贞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人,一个善待百姓的好将领,所以真诚地对待他,希望他能理清仇恨和迁怒,最后得到的只有失望。李仲虔步步退让,别无所求,只想庸庸碌碌度过一生,他还是不肯放过李仲虔,而且手段下作,曾下过毒,她对他早就没了任何期待,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
李玄贞轻声喃喃,面颊抽搐了几下,自嘲一笑,看向昙摩罗伽,“我和舍妹说几句话,还请摄政王暂避。”
他强调一句:“事关魏国机密,请摄政王见谅。”
昙摩罗伽看一眼瑶英,瑶英想了想,朝他点点头,“若有事,我会叫将军。”
他嗯一声,起身离开。
待帐中只剩下李玄贞和瑶英两人独对,他再也支持不住,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往后倒在毡毯上,疼得眉心直跳。
瑶英立即问:“我阿兄伤得重不重?他现在的武艺恢复了没有?你和他分开的时候,确定他是安全的吗?”
李玄贞望着帐顶,半晌没吭声。
许久后,他闭上眼睛。
“七妹……我好疼啊……”
她心里眼里只有李仲虔,哪怕他是为救李仲虔受的伤、疼得快死了,她也不会心疼他。
他不想再听她一遍遍问李仲虔的安危。
瑶英眉间轻蹙,起身走到长案前,找出纸笔,一边写信,一边问:“太子想和我说什么?太子到底想不想和王庭结盟?”
李玄贞嘴角一勾,一面隐隐绞痛,一面又觉得这才像她,“从眼下的局势来说,我们想返回中原,必须穿过北戎的领地。从长远来说,北戎是大魏的劲敌,北戎一日日壮大,以后势必会威胁中原。我当然想和王庭结盟,削弱北戎。”
瑶英头也不抬,道:“那太子刚才为什么要提出那种荒谬的条件?太子要和王庭结盟,就该拿出诚意,而不是在获救以后质疑王庭扣押我。王庭离中原太远,完全可以不理会中原,太子若是真的心念西域百姓,想立不世之勋,以后还当谨言慎行。”
李玄贞一手撑着毡毯,艰难地爬起身,仰靠在小几上:“那不是荒谬的条件……我只是想试探一下王庭。”
瑶英没有抬头。
李玄贞看着她的发顶:“七妹……王庭佛子确实救了你,可他终究是他国君主,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他不肯放你走呢?”
如果各地流言是真,她这样的美人用尽心计手段去讨好那个和尚,万一和尚要她留下来侍奉他,她怎么脱身?李德巴不得交好王庭,假若王庭提出要求,李德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命她和亲。
在天竺的一些地方,寺庙里就有专门侍奉长老的年轻女子,据说除非长老厌倦,否则那些女子无法离开寺庙。
在来找瑶英的路上,只要一想到她为了活下去不顾自尊去勾引一个和尚,李玄贞心中愧疚难当,隐隐作痛。
那个和尚对她好不好?有没有……有没有逼她做那些事?
但是真的找到瑶英了,李玄贞压根不敢问起她过得好不好。
只有李仲虔才有资格关心她。
他提起那些事,就像在她的伤口撒盐,只会激怒她,让她觉得更加痛苦,更加屈辱。
所以,他一句也不问,他必须想到最坏的可能,在和王庭结盟之前,解决一切麻烦,让她离开时没有后顾之忧。
瑶英手中的书写的动作一停,“这就不劳太子忧心了,佛子慈悲为怀,正直高洁,非寻常人,佛子待我恩重如山。”
昙摩罗伽对她这么好,怎么会强留她?
李玄贞苦笑:“七妹,你不是男人,僧人也是男人,我比你更清楚男人的心思。”
瑶英皱了皱眉头。
在她心里,昙摩罗伽没有私欲,绝不会对她有任何超出同情、怜惜之外的感情。
她坐着出了一会儿神,没搭理李玄贞,写好给杨迁、谢青的信,放进小铜管里,交给帐外戍守的亲兵,道:“我写了一封信,你们拿去抄写,每隔三个时辰送出一封。”
北戎会射杀信鹰,只写一封不够稳妥。
亲兵应是。
瑶英回到毡帐,看着李玄贞,倒了碗水放在他面前,取出一张舆图,摊开。
“太子,佛子乃一国君主,心系万民,我和佛子之间的事不会影响两国的结盟,更和你无关。我现在以西军代表的身份和魏国太子商量与王庭结盟的事,太子如果继续纠缠我和佛子间的事,你我之间无话可谈。”
李玄贞抬眸看她,无奈地叹口气,“好,我不过问你的私事。”
瑶英问:“你知道北戎的主力在哪里?”
“我知道。离王庭越近,瓦罕可汗心中的顾虑越多,北戎贵族内部发生争执,认为他瞻前顾后,不敢和佛子正面对敌。”
李玄贞嘴角勾起,“在北戎军中,很多人改变信仰,偷偷供奉王庭佛子,我和李仲虔放出流言,煽动奴隶闹事,瓦罕可汗为了稳定军心,当众杀了一批信仰佛教的奴隶。”m.xiumb.com
他和李仲虔不是第一次在北戎军中闹事了,驾轻就熟,军中原本就流传佛子受佛法庇佑、战无不胜的传言,两人不过是添了一把火,流言越传越玄乎。
瓦罕可汗当机立断,以“妖言惑众”为名,当众射杀那些士兵,仍然不能阻止流言的传播。
此时,李玄贞和李仲虔发现,北戎内部有人推波助澜,流言才会无法遏制。
瑶英听到这里,眼帘抬起:“是海都阿陵,还是其他北戎贵族?”
李玄贞道:“是北戎贵族。”
瑶英心中明了。
瓦罕可汗和北戎贵族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来自不同部落的贵族和贵族之间也有矛盾。
上次北戎内乱,海都阿陵没搅出什么水花,反倒是那些贵族差点立了一个新酋长,北戎险些四分五裂,矛盾激化,所以瓦罕可汗必须打败王庭以确立他的统治地位。贵族中的很多部族酋长大字不识一个,满脑子只有金银财宝牛羊土地,早就对稳重行事的瓦罕可汗心存不满,又目光短浅,会在这个时候拖后腿,不足为奇。
李玄贞接着说:“北戎军心不稳,为求稳妥,海都阿陵劝说瓦罕可汗改变路线,还说要去西方请援兵,瓦罕可汗的大军分成了大约六支队伍,每支队伍都由他的儿子领兵,他率领主力精锐扑向撒姆谷。”
撒姆谷?
瑶英对这个地名不陌生,苏丹古和毕娑提起过好几次撒姆谷,还派了一支斥候过去探查过。
撒姆谷的东面是高耸险峻的巍峨山脉,西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原,北面有两条滋养绿洲的大河蜿蜒而过,西北则是沙漠和内湖。总的来说,撒姆谷地形平坦广袤,东高西低,往东是层峦叠嶂的雪山,往西是沟壑纵横的峡谷。
假如瓦罕可汗抢先占领有利的地形,然后引诱王庭出兵,可以轻而易举将王庭大军困死在峡谷里,然后分兵攻打圣城。而王庭明知撒姆谷是龙潭虎穴,也不得不出兵,因为如果瓦罕可汗孤注一掷,穿过撒姆谷、和西方的部落国家联合,从西边攻打王庭,那王庭危矣,圣城更加危险。
对瓦罕可汗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稳妥的选择,在世人眼中,苏丹古已死,他出其不意,稳操胜券。
不过他绝对想不到苏丹古还活着,而且王庭早已派出军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随机应变。
即使现在瓦罕可汗猜出王庭军队的动向,也没办法再改变策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别无选择。
瑶英沉吟了片刻,道:“北戎和王庭开战,东边领地的封锁肯定会松懈,正是我们的机会。李德想收复沙州、瓜州,但是他更想发兵攻打南楚,完成大一统,朝廷分不出太多兵力。”
她看着李玄贞。
“机不可失,西军已经秘密联合各州,相约起事,不过西军缺少补给,即使拿下城池也守不了太久,朝廷必须出兵截断北戎驻守草原的那支骑兵,沙州、瓜州才不会成为孤州。”
李玄贞双眼微眯,她不在中原,依然能准确道出中原的局势。
“你说得不错,我这几个月观察过西域诸州,各地百姓深受北戎压迫,民不聊生,百姓盼着东归,西军起事会得到很多人的响应,但是绿洲地形所限,没有一个部落能派出数万人的军队,西军可以攻下城池,一旦北戎掉头,城池还是得易主,西军需要朝廷做后盾……”
他看着舆图,“如果朝廷发兵呢?”
瑶英摇摇头:“海都阿陵了解中原局势,他必定早做安排,我怀疑南楚此时已经和大魏起了战事,朝廷绝不会为几支义军发兵,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她抬头,看着李玄贞。
“太子能调动凉州军吗?”
李玄贞和她对视。
“你怎么知道我能调动凉州军?”
瑶英淡淡地道:“能还是不能?”
李玄贞凝望她半晌,点点头:“我在来王庭的路上已经去信凉州,我可以调动凉州兵马……朝廷那边,我可以劝说李德改变主意。”
南楚那边可以交给杜思南,他在南楚埋下的桩子可以派上用场。
李玄贞话锋一转,“不过这样做,我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瑶英想也不想地道:“太子会选择冒险,因为你对瓜州、沙州势在必得,而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西军、王庭都是你的盟友,错过这次机会,太子会后悔终生。”
书中的他直到驾崩的时候还心心念念想要收复失地。可惜书里的昙摩罗伽早逝,北戎很快壮大强盛,朝中大臣不想冒险,他又错失了几次良机,没能完成亲征的愿望。
她说话时,时不时抬手轻拂鬓边发丝,神色严肃。
李玄贞不由得想起从前因为恨她故意在她面前加害李仲虔的事,那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愤恨,她越愤恨,他竟越觉得快意。
现在想想,他恨的不是她,而是她谢满愿之女的身份。
他一时百感交集,笑了笑:“对,我选择冒险。凉州兵马此刻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很早以前他就隐约觉得,她了解他。
瑶英点点舆图,李玄贞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深入西域这么久,不会一点野心都没有,她不奇怪他已经暗中调动凉州军了。
“王庭和北戎决战,牵制北戎的军队,西军趁机起事,太子领凉州兵拦截草原骑兵,从旁策应,若事情顺利,再合军偷袭北戎……一旦正式结盟,不得反悔,太子慎重决定。”
李玄贞坐起身,伸手,盖住舆图上她的手背。
“七妹,我答应结盟。”
瑶英眉峰蹙起,抽出自己的手,“李玄贞,还是别叫我七妹了,我不想有太子这样的兄长,太子也不想有我这个妹妹。”
李玄贞收回手,半天不吱声。
“好。”
瑶英收起舆图:“路途遥远,等太子伤势好转,必须即刻动身,快马加鞭,赶在大战结束前和凉州军汇合,否则结盟毫无意义,我会请求摄政王派精锐护送太子。”
她起身离开。
“李瑶英。”
身后传来李玄贞沙哑的呼唤。
瑶英脚步顿住,回头。
李玄贞凝望着她,凤眸像蒙上了一层阴翳:“刚才我说的那番话,绝无虚言。我确实为了救你来到王庭,我几次舍身救李仲虔,也是因为你。你应该明白,即使没有母仇,我和李仲虔也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现在我们都在域外之地,他一心想着找到你,暂时不会杀我,等到我们返回中原,他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对李仲虔下杀手……”
只要他足够强大。
瑶英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光影浮动,李玄贞的一双瞳仁似墨笔勾勒,缓缓地道:“三年前,李仲虔出征,和你分开,一别就是天各一方,我和你分开也有两年多了……我以为你死了,后来知道你还活着,落到海都阿陵手里,我去伊州找你,得知你逃了出去,遇到王庭佛子……”
这期间的种种煎熬,悔恨,他不想再经历一回。
“现在我要去沙州,带兵收复失地,你留在王庭,等着和李仲虔团聚。”
他直直地看着瑶英。
“我命大,没那么轻易死,可我还是害怕会错失和你解释的机会,我不想和上次那样,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别又是天翻地覆。所以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情。”
“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没办法放手。”
瑶英脸上没什么表情,放下毡帘,出去了。
李玄贞疲惫地倒回毯子上,疼得蜷缩成一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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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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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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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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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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