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黛和岑鲸正在面对高达一千的好感兑换数额,另一边,叶临岸眉心紧蹙,不明白燕兰庭为何要他托友人,给皇帝举荐一善于炼丹的道士。
“那道士姓罗,原是山野大夫,精通术。”燕兰庭点到即止,幸好叶临岸也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杀皇帝?
叶临岸虽然只猜对了一半,但也大差不差。
这道士原是陵阳县主府上那位种出了阿芙蓉的小大夫,后来燕兰庭核实了那位小大夫的来历,顺带手将对方收为己用,还让他假扮道士,做自己手上的一枚暗子。
在得知皇后怀孕之前,燕兰庭安排罗大夫扮道士,纯粹是想从皇后手中接过给皇帝下的主动权,彻底控制皇帝。
在那之前燕兰庭还得挑拨帝后关系,让皇帝自己亲手把皇后从自己身边推开,以免皇后出手为皇帝解。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大皇子夭折,皇后怀孕,萧卿颜有意争夺皇位,岑鲸又被皇后断言命不久矣。
这枚原本被他安排在外地,需要几经转手才能通过顾太傅送到皇帝面前的棋子,不得不提前被他叫回京城。
别的不说,罗大夫曾在外游医,知道许多医书上没有记载的病症偏方,让他同旁的大夫一起来确认岑鲸的身体是否如皇后所说才是要紧。
所幸皇帝长年被皇后暗中下,身体亏损严重,即便皇后停了药,皇帝的身体依旧未能大好。因此换个法子,提前计划把抵达京城的罗大夫送到皇帝面前也未尝不可。
只是举荐人绝对不能跟燕兰庭扯上关系,于是燕兰庭就想到了叶临岸。
叶临岸过去几年与燕兰庭关系恶劣,人尽皆知,加上叶临岸是明德书院的东苑监苑,清名在外,所以与叶临岸交好的,大多都是敌视燕兰庭的清流世家。
让他们给皇帝举荐一个擅长炼丹的道士,为皇帝调理身体,不容易引起皇帝的怀疑。
燕兰庭并未把计划的更改全都告诉给叶临岸听,只说了目前的打算,并告知注意事项,具体细节就让叶临岸自己把握。
事关复仇,叶临岸自然不会推辞。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在叶临岸相熟的友人中挑出了适合的人选。
商量差不多后,燕兰庭带岑鲸同叶家兄妹告辞回家。
路上燕兰庭还问岑鲸怎么了,怎么她与叶锦黛一个心不在焉,一个神情恹恹,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岑鲸把玩着燕兰庭修长漂亮的手指,闻言停下揉捏其指腹的动作,改成十指相扣,说:“不算麻烦,我也只是感慨。”
感慨自己在系统商店居然这么“值钱”。
之后几天岑鲸依旧没有回书院,对外说是病了,由燕兰庭接连请宫中御医来相府看诊,后来连书院的两个大夫都没放过,很快外头便开始传言,说丞相夫人病重,命在旦夕。
之后相府收到许多要来探病的帖子,也都被燕兰庭给回了。
六月末,书阁终于在浩瀚书海中找到四册相关的病情记载,其中两册是孤本医书,一册是时人道听途说后编纂成书的乡野奇闻,还有一册则是前朝宫中一后妃的病案。
有医书和详细的病案记载做底,又有一众医术高超的御医和大夫共同商议探讨,皇后所言终于被证实。
可要如何医治,又成了一大难题,因为其中一册医术中只是提及此病症,并没有相对应的救治良方,另一册虽有药方,但在前朝宫妃的病案中用到过此药方,非但没能减轻病症,反而加重了病情,致使他们不敢轻易尝试。
后来他们中也有人提出了另外的医治方案,却都被同行挑出了或大或小的问题,导致燕兰庭根本不敢让他们拿岑鲸试药。
也就在大夫们挠破头想法子的同时,皇后以避暑为名,移居城外的皇家别苑。
此后不久,萧卿颜调派城外驻军在别苑外驻守,燕兰庭则在别苑内安排了自己的人,确保皇后安全的同时,监视皇后。
也是从那一天起,长公主府的马车每隔三四天就要去一次别苑,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这天天气不大好,连绵阴雨,长公主府的马车在别苑门口停下,下人打起油纸伞,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然而从里面出来的人并不是长公主萧卿颜,而是传闻中重病不起的丞相夫人,岑鲸。
过去一个月都是岑鲸和燕兰庭打着长公主的名义过来别苑,让沈霖音给岑鲸看诊,开药,针灸。
所用药方以及如何施针,都会提前拿去给别的大夫问过,一众大夫经过讨论,难得没什么反对意见,认为此法或可一试,更有见猎心喜者,询问此药方的来历与开药方的人是谁,燕兰庭这才敢把岑鲸交给皇后。
之后每次岑鲸打着萧卿颜的名号来别苑,燕兰庭都会跟过来,这次实在没办法,燕兰庭要离京外出一趟,少说也得半个月才回,岑鲸很是干脆地把他撵走了。
岑鲸跟随别苑的下人去见皇后。
她到时,沈霖音正坐在窗边听雨看书,滴滴答答的雨声像玉珠落盘接连不断,纸页泛黄的书本上写得不是什么药方病案,而是孩童启蒙用的《三字经》,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千字文》、《论语》等书籍。
住在别苑的沈霖音衣着比在宫里要简朴许多,但她的精神状态却比在宫里要更好,仿若归林的飞燕,又似回池的游鱼,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放松,没有半点一个多月前在凤仪宫给岑鲸把脉,发现岑鲸命不久矣后笑得一脸欣悦的渗人。
“来了?”沈霖音把《三字经》叠放到《千字文》上,打开了书本旁的医药箱。
“燕兰庭没同你一道?”沈霖音一边拿出脉枕,示意岑鲸过来坐下,一边问。
那是一个用红色福字暗纹布料和黄色丝线缝制的脉枕,做工肉眼可见得不好,针脚都露出来了,还能看见几丝棉花妄图钻出边缘的缝隙。Χiυmъ.cοΜ
岑鲸走到沈霖音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伸出手腕放到脉枕上,还未回答,就听见沈霖音说:“燕大人呢?是不是终于嫌烦,懒得来了?”
岑鲸低头不语,一副不敢顶撞皇后的温顺模样。
可沈霖音却越说越起劲。
“你也不用难过,莫说男人,是人都是如此,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更何况你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夫妻。”
岑鲸依旧低眉顺目,沉默不语,
沈霖音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实在没意思,也就不再言语,专心给岑鲸看诊。
过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岑鲸登上长公主府的马车,离开了别苑。
三天后,岑鲸再次借长公主府的马车去别苑,萧卿颜听别苑宫人传来消息,得知沈霖音对岑鲸说的话,便提出要和岑鲸一块去。
若放在以前,有人对岑吞舟说难听的话,萧卿颜只会在心里觉得不爽,等着岑吞舟自己去报复。
后来两人关系不好,萧卿颜不仅不会管,还会在面上表现出一副拍手称快的幸灾乐祸样。
然今时不同往日,岑鲸被证实命不久矣后,萧卿颜对待岑鲸带上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小心与怜惜,想着怎么也要替岑鲸出一回头。
可惜,岑鲸适应了一个多月,实在习惯不了这样小心翼翼的萧卿颜,就在车上别了萧卿颜几句,把萧卿颜给气清醒了——
怜惜什么,她岑吞舟那么欠,哪有半分需要怜惜的样子!
马车一到别苑,萧卿颜不等随从掀帘子就从车里出来,语气非常糟糕:“说要陪你来的我大抵是个傻子!”
“我也没说什么。”岑鲸跟在萧卿颜身后下马车,被站定后转身的萧卿颜砍了一记锋利的刀眼,面上反而带出笑意。
两人被下人领着去见沈霖音,这次有萧卿颜在,沈霖音果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给岑鲸诊脉前,沈霖音发现药箱里的脉枕不见了,便要自己回屋去拿。
萧卿颜随口道:“叫个人替她拿来不就行了?”
哪怕不在宫里,沈霖音也是皇后,何须亲自回去拿脉枕。
岑鲸:“那脉枕是萧睿亲手给她做的。”
当时两人新婚不久,就遇上了沈霖音的生日,萧睿不知道送什么,便跑去问岑吞舟。
岑吞舟一脸“你问我就对了”的老练模样:“你看她经常用什么,你就送什么,这样她每次用到那东西,都会想到你。”
萧睿觉得这话没毛病,甚至还很心动,于是在细心观察后,他决定送妻子脉枕。
他甚至还举一反三,送了亲手做的脉枕,突显自己的心意!
就是那大红大黄的配色和糟糕的绣工毫无审美可言,被岑吞舟笑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沈霖音却很喜欢,一直留着。
萧卿颜闻言非常意外,根本无法想象萧睿拿着针线剪刀缝东西的样子。
但更让人无法想象的,大概是昔日这般恩爱的一对,竟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岑鲸也想不到,甚至偶尔回忆起往昔,她还会忍不住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她造成的。
可就算是又如何,还能挽回吗?
不能了。
如今的沈霖音,宁可向燕兰庭和萧卿颜寻求庇护,都不会再去找萧睿。
岑鲸端起热水——她现在连茶都喝不了——轻吹了两下:“你可千万别羡慕,小心让我们的驸马爷瞧见,人连夜跑去学针线活。”
萧卿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鲸。
岑鲸还在一脸认真地思考:“你也不学医,要脉枕也没用,或许他会给你缝个鸳鸯枕?”
萧卿颜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岑鲸坐着的椅子,惹来岑鲸一声笑。
片刻后,沈霖音拿着自己寻回来的脉枕,进屋给岑鲸把脉。
早前的药方喝久了容易食欲不振,沈霖音就换掉了其中两味药。
新药方昨日送去城里叫那些大夫们都过了目,今日根据岑鲸的实际情况改一下剂量,便可叫下人拿去煎给岑鲸喝。
岑鲸喝了药还不能马上离开,因为药效作用,岑鲸会在喝药后陷入昏睡,期间沈霖音将在岑鲸后背施针。
若是以往,燕兰庭定会在一旁坐着等岑鲸这边完事。
萧卿颜却没这个耐心,坐不过一刻钟,就要起身到别处逛逛。
萧卿颜离开后,沈霖音给趴睡在床上的岑鲸施针,待针都落完,沈霖音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离开,等时间到了再回来给岑鲸拔针,而是在床边静坐许久,然后抬手,抚上岑鲸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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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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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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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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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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