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抱着陆舟,脸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像是撒娇的奶猫。
沈亦欢告诉了陆舟自己和许贺过去的那些事,陆舟整个人都一顿,把她拉起来皱着眉看她。
沈亦欢低着头,抬手拿掌根轻轻按了按酸涩的眼睛,是干的,没有眼泪。
“对不起。”陆舟忽然说。
沈亦欢抬眼:“嗯?”
“我不知道……”陆舟顿了下,脸上是自责内疚的神色,“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过这些。”
他不敢想沈亦欢竟然还受到过这样轻蔑的话,他甚至有想再回去把许贺揍一顿的冲动,可他甚至在之前还那样对沈亦欢。
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沈亦欢轻叹了口气,语气很平静:“也就你知道这事,连茹茹我都不好意思提起。”
陆舟垂眸。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沈亦欢知道今天陆舟要回北京,她原本还打算如果这边结束的早就要去机场接他。
“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陆舟说。
沈亦欢愣了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昨天忘记充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陆舟说:“我在你手机里装了追踪器,可以追踪关机前的最后信号地址,就是这里。”
“追踪器?”沈亦欢一怔:“什么时候装的?”
“上次救灾找不到你以后。”陆舟淡声,没有看她。
沈亦欢手掌贴在他脸上,近距离的同他四目相触,轻声问:“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陆舟不答,只说:“我给你拆掉。”
“算了,等你真正相信我了再拆吧。”沈亦欢忽然想起什么,“先不说这个了,快先离开这里,一会我妈就来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妈妈。
***
陆舟把沈亦欢带到了家里。
那个沈亦欢从高中开始就住了的,大学跟陆舟同居了三年的家,虽然那三年除了假期,陆舟一学期放假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
陆舟后来把这套公寓买下来以后没有改变它的构造,所有的摆放设施都是那时候沈亦欢布置的样子。m.χIùmЬ.CǒM
之前两人没和好时沈亦欢就来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不好意思好好看看。
沈亦欢换了拖鞋,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看过来。
想到很多很多她以为自己遗忘了的和陆舟之间的小事。
他们有一个阳台,沈亦欢那时候突发奇想的想种很多很多盆栽鲜花一类的,把这个小屋布置的漂亮又温馨,于是她去买了很多漂亮花盆和各种花草的种子,在一天下午和陆舟待在阳台上一块儿种。
结果在冬天的某一日,陆舟在学校,那天突然降温,霜很重,狂风大作天,第二天沈亦欢醒来才想起阳台的盆栽,结果一打开门,有的摔在地上,花盆都碎了,有的直接冻死了,存活率惨不忍睹。
而他们的那个厨房,一般都是陆舟发挥的地方。
沈亦欢那时候不会做饭嘴还挺挑的,喜欢吃的外卖也就那么几家,吃厌了就缠着让陆舟下厨。
至于书房,当时沈亦欢租这套公寓时就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房间,后来被她改成了衣帽间,书桌没搬,只有陆舟偶尔会在里面做作业。
不过高三那段时间他们俩倒是在让这间房间发挥了一阵子真正“书房”的职责。
最后到卧室。
其他都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从两个枕头变成了一个枕头。
“对了。”沈亦欢蹲下来,“我记得我们之前这里还有那个片来着。”
沈亦欢跪在地上,趴着往床底下看,果然看到一个纸箱子。
小姑娘趴伏在地,费力的勾着手指把纸箱子从里面拖出来,她大衣脱了,里面是毛衣和窄裙,包裹着线条,身材极好,凹凸有致,陆舟眼眸沉了沉,喉结也跟着上下滚了下。
沈亦欢把箱子拖出来。
里面是各种杂物,还有几张碟片,太久眉打扫,蒙了层薄灰,不过上面的图案还是让人看一眼就脸红。
沈亦欢随便拨弄几下,没好意思拿出来,只看着陆舟取笑出声:“噫,你怎么还留着这种东西,你好色啊陆舟。”
然而她这话完全是贼喊抓贼,这些碟片是沈亦欢的,自从她和陆舟在一起后,她那些狐朋狗友送的。
说是像陆舟这样的好学生肯定不知道那啥的步骤是怎么样的,买来给他观摩观摩,参考参考。
那些人纯粹是起哄打趣,可沈亦欢还真就带去给陆舟看了。
当时也是在这间房里。
不过那时候没看下去,才看了个开头,沈亦欢就实在看不下去了,脸臊的厉害,便红着脸迅速把电视给关了,这些碟片就一直扔在这箱子里落灰。
现在她这么取笑陆舟,完全是恶人先告状。
陆舟站在她身后,小姑娘已经改坐在地上了,他倚着身后的衣柜,垂眸看着小姑娘的发顶,目光柔和又温柔。
他含混的笑了声,嗓音哑的像在滚烫的砾石上磨过,还透着浓浓的鼻音:“还要看吗?”
“……啊?”沈亦欢愣了愣。
她转头看陆舟,慢吞吞仰起头。
男人眼里有幽暗的光,眸色深的可怕,他眉间轻蹙,呼吸逐渐灼热起来。
紧接着他便蹲下来,从沈亦欢手里拿出那张碟片,又把其他的也挑出来,神色不变,一本正经问:“想看哪张?”
沈亦欢:“……”
哥您也太面不改色了叭!
她不说话,陆舟便自顾自的挑了一张,是从前他们看过前面几分钟的那张,也难为他竟然还记得,沈亦欢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那时候她看的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陆舟拿着那张碟片漫不经心说:“就这个吧,上次还没看完。”
沈亦欢:“……”
沈亦欢看着他把碟片推进去,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
男人后背很宽厚,能看到侧脸,下颚收紧,轮廓分明流畅,线条优越,明明是挺正经的样子,偏偏的却是这个事儿。
“陆舟。”沈亦欢坐在地上叫他。
他垂眸:“嗯?”
“我发现你挺坏啊。”沈亦欢说。
男人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抖开被子坐进去,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上来。”
沈亦欢:“……”
操啊。
沈亦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的,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坐在床上,跟陆舟肩膀并着肩膀坐在一块儿了。
电视里的画面也很快进入正题了。
沈亦欢看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敢仔细看,只好分开心思去偷看身边的男人。
男人倚在床上,没什么神色,尽管那画面上正是极香艳的时候,也只是一只手捏着沈亦欢的腕骨,不轻不重的揉着,慵懒散漫又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始终走神。
自动屏蔽了电视的画面和细碎粘腻的声音。
视线的最后,是放大的陆舟的脸。
近在咫尺。
陆舟覆在她身上,原先平静的脸如今已经沾染上平常所没有的风景,眸光幽深,俯下身轻轻啄着她的耳垂,侧过头,舌尖滚过耳后。
沈亦欢抓着他的袖子,人抖了下,下意识闭上眼,睫毛簌簌抖动。
陆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腿还疼吗?”
他身上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压制,侵略性十足。
沈亦欢有点儿怕,于是眨着眼可怜巴巴说:“疼。”
陆舟哪里会不知道这小狐狸在想什么,之前在新疆那么多天没动她也不过是因为顾及她腿没好全,陆舟都不知道那几天晚上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沈亦欢在他身边,什么绅士,什么理智,统统不存在。
陆舟说:“那我轻点。”
沈亦欢睁大眼:????
她想开口质问,结果话刚滚到嘴边,就失声变成了一声尖叫。
紧接着,是耳边陆舟沙哑的声音:“可以吗?”
沈亦欢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也能听到陆舟的,她抬了抬腿,勾住陆舟的腰,往下压了一下。
觉得全身的神经都在跳动,从心脏到四肢百骸。
……
陆舟一双眼深潭似的盯着沈亦欢,像要把她现在的样子刻进心里。
理智抽空。
这样还不够。
他想看到沈亦欢的每一面,每个表情。
欢愉的、痛苦的、哭泣的,所有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的,他都想要看到。
踢他抓他都没用,陆舟好像挣断了锁链的兽,只想把这些年压抑的在沈亦欢身上的欲望补回来。
他没法控制。
***
再醒来的时候,沈亦欢只觉得全身都散了架,大腿连带着腿间都酸痛不止。
天已经彻底黑了,从卧室的窗外望出去可以看到亮起的车流和灯光,城市的光景果真是和那大漠全然不同的,一个热闹喧嚣,一个沉默昂扬。
沈亦欢盯着窗外看了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男人在大漠之上一声军装铜墙铁壁却又柔情万丈的模样。
好一会儿回神:“陆舟!”
她喊一声,发现嗓子哑的不行,发不出声音,嘴唇也痛。
刚才的回忆都回归,沈亦欢耳根发烫,动了动腿又疼的不行,又气了。
她不想再动嗓子,点开手机随便点了首歌,劈里啪啦一通,把音量调到最大。
三。
二。
一。
陆舟推门进来。
他上身赤着,宽肩窄腰,下面是条牛仔裤,扣着皮带。
“醒了?”陆舟在床边坐下,揉了下她的头发“哪难受吗?”
沈亦欢头发都乱糟糟的,坐着床上,上身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干净,身上有股沐浴露味,应该是已经洗过了。
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后面都发生了什么,果然这陆舟就是个疯子……
身上红红紫紫一大片,挺吓人的。
沈亦欢抬手在陆舟手臂上重重打了一巴掌:“哪儿都难受!”
陆舟任由她打,片刻后起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润嗓子。
“可以吃饭了。”他倚在一边,看着沈亦欢说。
“不吃。”沈亦欢撇过头。
她有些不高兴。
她明明都说不行了,陆舟还那样。
她得出一个结论,陆舟不爱她了。
虽然以前陆舟也经常收不住力,可也没有一次是这次这样的,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
顿了顿,沈亦欢又得出一个结论,陆舟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
陆舟不知道小姑娘这会儿才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些什么,很快又走出卧室。
沈亦欢的目光跟着他。
他搬了一张小桌板放到床上,摆到沈亦欢面前,又把之前已经烧好的菜一一放到上面,添两碗饭,坐着沈亦欢对面,把筷子递给她。
沈亦欢已经套上了毛衣,内衣内裤不知道去哪了,她全身痛的都懒得找,于是没穿,何况裙子还被撕破了。
哎。
沈亦欢拎了拎腰间的被子,裹紧了腰身。
她没拿陆舟递过来的筷子。
陆舟手悬在空中顿了下,收回筷子,改坐在沈亦欢身边,拿起她面前的饭碗,喂她吃……
一口接着一口。
他脸上表情始终挺淡的,喂的也都是沈亦欢喜欢吃的菜,好像刚才欺负她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像在喂宠物吗?”沈亦欢咽下饭后忍不住说。
陆舟看她一眼,勾了下嘴唇,尽管面上没多余表情,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是餍足后的放松。
很快吃完饭,陆舟又把东西收拾了到厨房洗碗。
沈亦欢怕陆舟洗完会回来,飞快的在床尾找到自己内衣,从衣柜里拿了条陆舟的运动裤,勒紧松紧带在腰间。
男人背对她站在厨台前,窗外是亮成一片的灯火,看上去浪漫又温馨。
平凡生活中的最温馨最浪漫之处。
沈亦欢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怎么了?”陆舟轻声问。
“没事。”
“还疼吗?”
沈亦欢:“……还好。”
陆舟认真道:“我以后尽量不弄伤你。”
沈亦欢:“……”
洗完碗筷,沥干水,重新放进橱柜里,摆放的整整齐齐。
陆舟刚才出去时把沈亦欢关机了的手机接上充电器,这会儿已经自动开机了,震动了好一会儿,都是妈妈的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现在已经安静了。
陆舟没看,拿起来递给沈亦欢。
他们坐在沙发上,沈亦欢盘腿坐在上面,低头看手机。
点开一条条的未读信息,话说的都挺难听的,她垂着眼,以冷眼旁观的姿态看下去。
陆舟洗了草莓,坐在她旁边,把叶子撕干净送到人嘴边。
沈亦欢张嘴咬了口,果汁淌下来,润湿了陆舟的指尖,他神色不变,自然的收回手,在唇边抿了一下,又递过去下一颗。
看完短信,沈亦欢把手机放一边,揉了揉眼睛。
小姑娘唇线抿的直直的,眼角耷拉着,透出一点可怜。
“要不要我明天跟你一起回躺家?”陆舟忽然问。
沈亦欢一愣:“……啊?”
陆舟看着她,神情认真。
沈亦欢后背往柔软的沙发里又靠了靠,声音很轻,还带着点儿委屈:“可是我不想回家,也不想你见我妈妈。”
她顿了顿,垂眸,黑睫笼着光,声音低落:“她……不太好。”
陆舟又喂她吃了一颗草莓。
沈亦欢咽下,眼底是干燥的,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出国,也是为了从我妈手里逃出去。”
陆舟没说话,等她继续。
“她那时候疯狂想把我嫁出去,我爸刚破产,那种情况下,其实跟许贺今天说的没两样,就是把我卖了,然后自己能生活的好点儿,也不至于像那时候那样丢脸又落魄。”
陆舟把沈亦欢抱进怀里,嘴唇落在她额头,轻声说:“以后我对你好。”
这句话像是承载上了千军万马的重量,在这个非常平凡的夜晚破开千万层红尘的业障,进入到沈亦欢的心尖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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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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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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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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