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瑜还在追剧,不过换了个舒服点儿的躺姿,边吃小零食边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继续低头看剧。
“你怎么回来啦?”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男女主感情戏,腾出多余心思问道,“还以为你今天要夜不归宿。”
沈岁知换了鞋,懒洋洋地将外套脱下来挂好,“异国他乡的有什么值得我夜不归宿?”
“跟我还装。”苏桃瑜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都看见了,你跟晏楚和一起出的酒店大门,还一块儿离开的。”
沈岁知有点儿无言以对,打量着沙发到阳台的距离,问:“你闲着没事儿看大门?”
苏桃瑜的表情像是听到什么屁话,撇嘴头也不抬道:“我去关窗户呢,正好瞧见而已,你们俩那进度跟龟爬似的,我犯不着费心思观察。”
末了,她还觉得表达得不够到位,摇着头感慨出声:“直男直女恋爱真难。”
沈岁知:“……”
她觉得心里乱七八糟,地上铺着地毯,她干脆盘膝而坐,盯着指尖像在认真思忖什么。
苏桃瑜见她不说话,便专心致志开始追剧,看到男女主互相袒露心扉处,她听到静坐许久的沈岁知突然道:“晏楚和跟我表白了。”
“噢,那挺正……”
苏桃瑜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倏地坐直身子,目瞪口呆地看向坐在地上的人,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
“你还没按暂停。”沈岁知提醒。
“这是暂停的事儿吗!”苏桃瑜将手机屏幕摁灭,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正色问,“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他来给我送感冒药,后来气氛有点儿……我想转移话题没成功,他把话说得很清楚,要追求我。”
“你拒绝了?”
沈岁知想起那句模棱两可的“我们不合适”,顿了顿才道:“大概吧。”
“我觉得你也挺喜欢他的,自从遇见晏楚和,你开心的时候多了。”苏桃瑜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认真分析,“其实你可以试试的,晏楚和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我觉得——”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他能拉你一把。”
沈岁知捏了捏指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我不想让他松手,也不想把他拉进来,所以不考虑进一步发展。朋友可以,暧昧可以,恋人这种亲密关系,不行。”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晏楚和把她看得很透彻。
——她就是在怕。
她嫉妒并且羡慕着每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他们散发着光芒,无时无刻不在比对着她的窘迫,于是她敬而远之,主动回避。
当晏楚和到来时,沈岁知能听见自己枯败的生命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私心作祟,她也希望能就这样安逸下去,可她这样一塌糊涂的人,能活到何时都是未知数,哪配得上他那样好的人。
晏楚和是她漫长黑夜里的月亮,是她命里的春光,映亮她料峭森凉的世界,暖春初次光临她的人生。
可注定是留不住的。
“算了。”沈岁知收回思绪,抻着手臂正要说什么,目光落在右腕那串星月菩提上,她瞬间便忘了词。
晃了两下手,她默默放下袖子盖住手饰,终究也没说出个结论。
“磨叽。”苏桃瑜显然不认可,摇摇头重新躺回去,“感情这种事儿,有什么说什么,别扭没用,得自己想清楚。”
沈岁知撑着膝盖,掀起眼帘看她,“咱俩半斤八两,你跟叶彦之难不成理清楚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苏桃瑜憋了半晌:“那是他憨!”
沈岁知失笑,揉揉额头正要起身,衣袋中的手机却振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许久不曾联系的姜灿。
她和姜灿除却商业合作外基本没什么交流,正因如此,每次看到姜灿来电,她就知道工作来敲自家门儿了。
苏桃瑜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没什么好顾忌,沈岁知干脆接起电话,问:“喂,姜姐?”
姜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起电话,“马上快一个月了,你别只顾着玩,记得交成品。”
沈岁知这才想起那首歌词还没发过去,这两天对着程司年的脸,竟然也没想起来还有这茬。
“我写好了,待会发你。”她说,“最近事多,不小心给忘了。”
姜灿看了眼外面敞亮的天色,平时沈岁知本应该在补觉才对,不由问道:“你人在哪呢?”
“德国萨克森州,我跟朋友前两天出来玩呢。”
难怪。姜灿心想着,收回视线,“几天不看着你都跑国外去了,也没什么事,你把歌词发过来吧,我正好去很程司年经纪人沟通。”
沈岁知应好,挂断通话后便从wps里导出文件,直接微信给姜灿传过去,歌名备注是《途经月亮》。
完成后,她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耐心等候姜灿的回音,结果等到时钟都往后挪出些许,对话框还是安安静静的。
沈岁知索性不等了,起身走到桌边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喝的,结果只看到几听啤酒,她记着晏楚和的话,也没再动喝酒的心思,但也不想喝白水。
不知怎的,她回忆起先前跨年夜在晏楚和家里,喝的那杯枸杞水,清清甜甜的,是她头回尝过的滋味。
鬼使神差的,沈岁知转向苏桃瑜,脱口而出:“你带枸杞了吗?”
苏桃瑜:“……”
???
她看了看手中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又看了看几步之外的沈岁知,真情实感发出疑问:“这是什么新梗吗?”
沈岁知阖眼,捏了捏自己的山根,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这都问得什么跟什么。
要是想喝枸杞水,还不如现在跑去找晏楚和,说不定他还真就有呢。
沈岁知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过去敲人家房门,想象着大晚上听见门铃,拉开门对方开门见山就是一句“有枸杞吗”,那场面着实诡异。
她摆手,对苏桃瑜道:“没什么,就是想喝点儿甜的。”
“我之前跟前台小哥聊了两句,说是二楼有咖啡厅,我听着还不错。”苏桃瑜想了想,说。
提到咖啡,尴尬至极的回忆被再度勾起,沈岁知颔首应了声,随后便重新出门。
酒店内部温暖如春,她没穿外套,温度刚好合适,乘电梯来到二楼,中途找工作人员问清楚路线,这才顺利找到那间咖啡厅。
咖啡厅面积挺大,装潢华丽繁复,雕花桌椅摆得整齐,零星坐着几名欧洲人。
沈岁知没多打量,径直来到前台,点了份加糖盖奶盖的意式咖啡,也算是弥补之前在车上浪费的那杯。
接下来只需要服务生送到桌上,她环视四周,正要选个位置,就看到靠窗处坐着个眼熟的人,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笑吟吟地朝这边挥挥手。
沈岁知没想到程司年这个时间段会来咖啡厅,她眉梢微扬,最终还是迈步走上前去,没拂他这个面子,拉开椅子与他相对而坐。
程司年将原本开着屏的手机摁灭,放在桌上,半撑着下颌看她:“睡不着来喝咖啡?”
沈岁知看了眼时间,“这才几点,睡这么早我才是不正常。”
“嗐,你说话还挺不客气。”程司年歪了下头,俊秀精致的眉眼含着慵懒笑意,“你发现没,你对我有点儿凶。”
“有吗,我觉得我很亲切啊。”她随口胡诌,“我对朋友都这样。”
“晏楚和也算你的朋友?”
她昧着良心,给出肯定回答:“算。”
程司年眉眼低垂,眸光轻轻闪烁,他语气低沉,将委屈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原来是区别对待啊,我懂了。”
沈岁知:“……”
她有一句“你懂个屁”想说,但此时此刻服务员端着她的那杯高糖分意式走来,轻轻巧巧放在她面前。
沈岁知的注意力被暂时挪开,她用英语同服务员道谢,随后便端起咖啡轻抿一口。
——味道尚可,就是还不够甜。
沈岁知懒得再加糖,程司年瞥了眼她那份甜度堪比奶茶的意式,想说什么终究没作声,只问:“从柏林参加完游轮party,你有什么打算?”
“回国呗,都快过年了。”沈岁知说,“怎么,你不回去?”
“不好说,这个得看心情。”他笑了声,“你要是想让我回去,那我就回去。”
沈岁知习惯他说话没个正经,毕竟自己也是这挂的,二人相处起来还挺轻松,性格相近的人总是熟悉得更快。
她想了想,好奇道:“你不是歌星么,难道都不用参加娱乐节目,或者专访什么的?”
“你是真不关注娱乐圈啊。”程司年轻抬眉梢,“我不走偶像路线,私人生活很自由。”
沈岁知了然颔首,“怪你长了张偶像脸。”
程司年弯唇,正欲开口,手机却振动起来,他垂眼扫了下,转而对她说了声抱歉,见她颔首示意无碍,这才将电话接通。
沈岁知不知道对面是什么身份,但听到程司年喊了声“段姐”,想来大概是经纪人之类的存在。
她无意听他人交流,便慢条斯理地喝自己的那杯意式,程司年附和着嗯了两声,随后便将电话挂断,通话全程甚至没超过半分钟。
“我经纪人。”程司年主动同她解释道,“工作上的事,我的词作交稿了,她让我看看。”
沈岁知捏着咖啡杯手柄,闻言指尖无意识在上面摩挲一下,神情如旧,“词作?”
“嗯,sz你知道吧,我今天的首发单曲跟她有合作。”程司年边说着,边从手机屏幕上点点画画,“我挺喜欢她风格的,很有才华,就是太神秘,我前不久才知道她是女孩子。”
那可不是,她也觉得自己挺有才华。
沈岁知觉得这话很中听,她赞同般颔首,道:“的确,我也喜欢她的词。”
程司年认真点评,“可惜歌名都不太行。”
沈岁知:“?”
她强忍住拍桌子跟他理论《途经月亮》这个名字好在哪儿的念头,面上维持礼貌微笑,问:“我看还行啊,怎么了?”
“太文艺,我这首歌主题跟月亮有关,歌名直接用‘月亮’或者‘月色’不就好了?”程司年阅览着手机内接受的歌词文件,正色道,“文绉绉的,像做阅读理解,虽然强调主题了但有点儿多余。”
沈岁知觉得自己脾气是真好,她认为自己有必要站在客观角度与他争辩,于是便心平气和地开口,话音还没出来,就听程司年得出一个结论——
“我怀疑她不会取名。”
沈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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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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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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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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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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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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