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晏楚和话音落下,沈岁知眸光闪动。
砰、砰。
心跳声如擂鼓,震得她视线都跟着恍惚,她回过神来,闭了闭眼。
“行啊。”她笑笑,本着不认输不服输的精神,随口提议:“我觉得请吃饭诚意不够,要不你来我家,我亲自招待?”
沈岁知以为,像晏楚和这样的正经人,顶多言语间透点暧昧意味,他就算为了自身声誉,也不会答应登门。
可事实证明,那只是她以为。
“可以。”他说,“时间。”
沈岁知被噎住:“啊?”
“我刚才看了天气预报,今晚有雨,的确不方便在外面吃。”晏楚和语气平淡。
沈岁知这回是真懵了,再次确定一遍:“你真来?”
他反问:“你敢请,我为什么不敢来?”
沈岁知:“……”
输了!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填好,于是她只得咬碎牙往肚里咽,将时间定在今晚六点,随后便挂断电话,撸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她迅速把所有可视垃圾堆到袋子里,又将能收起来的杂物统统塞到一起,细活她是懒得干,保持个表面干净就差不多了。
收拾利索后,沈岁知跑到厨房翻了翻冰箱,发现除了泡面就是速食品,压根没什么蔬菜肉类。xiumb.com
她觉得头疼,愈发后悔自己嘴瓢,只好下楼去小区超市逛了圈,胡乱挑了点儿蔬菜水果,顺带着拿上些零食,途经饮料区,她看到有特价的AD钙奶,想也没想就抓起三排丢进车里。
菜有了,肉却还没定下来,沈岁知左右观察着,最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海鲜区。
待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她把买来的四只螃蟹绑起来丢进水盆,让它们自个儿乐呵去,她则去研究菜谱思考今晚吃什么好。
沈岁知毕竟是从小就开始独居的人,厨艺说不上好,但也凑合,她从菜谱里挑了四菜一汤,刚好所需食材也都买来了。
见时间还早,沈岁知索性回卧室工作,她抱着吉他坐在窗边,打开笔电连接蓝牙耳机,试着弹了弹已经写好的曲谱。
伴奏已经敲定,没有任何问题,可歌词进度却卡在尾收尾处,沈岁知蹙眉,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总觉得差点感觉,可这感觉她已经找了快一个月,太久了。
她很看重这首歌,毕竟这是她第一首决定原声演唱发表的作品,歌词主题是“生死”与“自我”,沈岁知向来喜欢这种抽像概念题材。
歌词只差最后一句,她删删改改始终觉得不满意,只得暂且放弃。
摘下耳机,沈岁知瞥了眼笔电上的时间,见都快五点了,当即从窗沿跳下,忙不迭跑去厨房忙活。
-
晏楚和结束公司会议时,刚好五点整。
他松了松领带,眉眼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旁边助理走上前来,毕恭毕敬问:“晏总,今晚的饭局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推掉了,接下来是要送您去晏小姐那?”
“不用。”晏楚和摆手,“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回去吧。”
助理闻言颔首,转身离开会议室。
晏楚和昨晚因为照顾某个醉鬼,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清早又有重要会议,他生物钟被打散得彻底,忙到现在还没怎么歇息。
他本想休息会,却莫名想到某人此时大概已经在厨房忙作一团,也不知道她是真会下厨还是嘴硬逞强。
他蹙眉叹息,觉得坐是坐不下去了,干脆动身出发。
二十多分钟后,晏楚和抵达沈岁知所在的小区,他刚停好车,手机就传来短信提示音,点开一看,正是沈岁知发来的:
【我这边太忙了,直接把门给你开着,你待会来了直接进就行。】
她以为他还没到。
晏楚和收起手机,径直走向电梯,倒是有些好奇她怎么个忙法。
正如沈岁知在短信中所说,她大喇喇敞着家门,他一路畅通地走进室内,换好客用拖鞋,抬眼却没瞧见人影,想来是在厨房。
于是晏楚和循声来到厨房门口,伸手推开门,果真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正踩着板凳奋力踮脚,手举锅铲伸长手臂,狂戳窗户上缘的——
螃蟹。
晏楚和:“……”
是他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只见沈岁知脚踩料理台,手拿不锈钢铲,以一种极其豪迈的姿势站立,表情愤怒的、烦躁的、在那儿戳螃蟹。
画面冲击感太强,沉稳如晏楚和,也不由面露怔然。
而沈岁知气得头顶冒烟,天知道她切完菜,扭头发现盆里只剩三只螃蟹,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那只失踪的正在窗户上耀武扬威。
她听到身后声响,拧眉回过头,看清来人后她倒抽了口气,表情瞬间僵硬:“你……”
话还没说完,晏楚和已经面不改色地上前,随后沈岁知便觉腋下微紧,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横在身前,同自己身体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沈岁知尚且没反应过来,身子霍然一轻——
晏楚和像给小孩儿举高高似的,将她从台子上抱了下来。
沈岁知呆若木鸡。
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布料紧贴肌肤,偏偏他做得毫无旎念,让一个不正直的动作都变得正直起来。
把人放下后,晏楚和神情淡淡,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轻易将那只负隅顽抗的螃蟹从窗沿上摘下来,让它重新与它的三位难兄难弟团聚。
他侧目,看向还在原地怀疑人生的沈岁知,“别告诉我你抓了一下午的螃蟹。”
沈岁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艰难地从刚才那巨大冲击中缓过来,心虚道:“我进厨房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晏楚和轻捏眉骨,无奈开口:“算了,我一起。”
沈岁知反应慢了半拍,见他走到料理台前,无比熟稔地从蔬菜中挑出几种,问:“有什么忌口?”
她没多想,答案脱口而出:“葱姜蒜入料可以,我不单吃,辣椒也不要,哦对酱料我买的无盐鸡汁,姜丝就别切了我真受不了那味。”
晏楚和动作微顿,看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三分无语三分冷漠四分好笑。
沈岁知:“……对不起我的错,按照你口味来就好。”
晏楚和收回视线,低声轻笑,“买得不多,挑得倒挺多。”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将葱姜蒜单独放在了旁边。
沈岁知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眨眨眼,凑过去跟着忙活起来,二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倒也效率极高,不多久四菜一汤便被摆上饭桌。
他们各自完成两道菜,沈岁知本着试探友军的想法,把筷子挪到那道出自晏楚和之手的虾滑,入口后,她陷入沉默。
晏楚和半抬起眼,“怎么了?”
“没怎么。”她说,“就是突然想把你妈变咱妈。”
基本习惯她语出惊人,晏楚和不置可否,轻描淡写道:“我早年在外留学,吃不惯地方口味,经常自己下厨。”
难怪厨艺这么好。
沈岁知寻思虽说今晚是她招待人,但怎么想都是自己沾光,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仔细想想好歹食材和场地是她出的,勉强能从中汲取些许安慰。
餐桌上,晏楚和对昨夜之事闭口不谈,沈岁知没憋住,问:“昨晚酒吧那事,你干嘛来帮我啊?”
这话问的是真不客气,晏楚和挑眉,掀起眼帘扫了她一眼。
她清清嗓子,低声:“咳,我是真好奇,但还是谢谢你啊。”
“路过。”他说。
“你不怕他们把这事儿添油加醋乱传?”
“跟我有关的事,没人敢乱传。”
行,资本家的自信。
沈岁知点头,但好奇心还是没能得到满足,她再度开口:“晏楚和,你是真不知道外界对我的评价,还是装不知道?”
他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她身边,好像根本不怕名誉受损,到底是图什么,沈岁知百思不得其解。
可晏楚和的回答总能出乎她意料。
“我有自己的判断。”他语气平淡,“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歧义,又补充:“我一视同仁。”
沈岁知夹菜的动作僵住。
她瞳孔微缩,没能藏住脸上惊讶,抬头看向晏楚和,嗫嚅半晌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这还是亲眼目睹过自己发疯的人,她心口莫名发涩,说不出什么感觉,只好闭嘴闷头吃饭。
晏楚和却开口出声:“问完了?”
这话让人感觉他有问题要问,沈岁知疑惑地嗯了声,见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似乎是吃好了,正望着她。
“为什么是乌鸦?”他问。
话题倾向转得太快,沈岁知起初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明白是说她手臂上的纹身。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她还是老实回答:“乌鸦聪明,生存能力强,能记住每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我觉得它很像我。”
其实还有孝顺这个特性,但自己的公众形象与这词毫不沾边,其中内幕事关沈家秘辛,她没有说。
晏楚和得到答案,没有再多问,沈岁知见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收拾残局,该洗的洗该放的放,也算有模有样。
忙活完从厨房出来,晏楚和正坐在沙发上查看未读消息,沈岁知觉得口渴,但忘了水杯在哪,干脆把刚买的那袋零食拿过来,从里面翻出AD钙奶,拆封取出一瓶。
晏楚和听到动静,随意一瞥,“怎么买这么多?”
沈岁知插上吸管,含糊不清道:“特价啊,我就多拿了两排。”
晏楚和闻言沉默片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着实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缺乏生活常识。
“你看看生产日期。”他说。
沈岁知不明就里,举起瓶身打量,在看到保质期只剩寥寥数天后,她目瞪口呆。
“这坑人啊!”沈岁知欲哭无泪,果然便宜没好货,想也没想就摸出来一排塞给晏楚和,道:“来来来别客气,你拿几瓶AD钙奶,带回去给晏灵犀喝也行。”
——她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又双叒叕嘴瓢了。
晏楚和有个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他妹妹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更是不曾透露过相关信息,因此大多人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不知道她的名字。
沈岁知脱口而出的那声“晏灵犀”,成功让晏楚和动作稍滞。
她看到他异样,登时反应过来,当即在心底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想找借口离开现场逃避话题,然而却被男人握住手腕。
晏楚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滴——
沈岁知听到了掉马的紧急预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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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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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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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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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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