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反应实在有趣,晏楚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对她解释道:“今天没带烟。”
沈岁知可算从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她迟疑地点点头,“行吧,谢谢了。”
说完,她撕开包装将糖含入口中,清爽的薄荷香充斥口腔,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儿冷。
抬起手臂时,沈岁知右小臂上的纹身暴露在光线中,晏楚和不着痕迹地打量片刻,发现是只栩栩如生的乌鸦,后方还有一轮弦月。
月光抿成一线,融进她眼底像是浮絮,她眉目总是含着倦怠笑意,眼尾弧度却凌厉,衬着空旷漠然的瞳仁,这种明艳与颓然交织起来,让人只能联想到尤物二字。
她生得极好看,就算声名狼藉,也没人否认过这点。
“你刚才看到我来二楼观景台了。”沈岁知突然说,没有看他。
晏楚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并不否认。
沈岁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就算是自己脸皮厚,也没法把那句“你是不是对我感兴趣”给问出来,那太无厘头了,总不可能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初见就问他手机多少钱的人吧?
……
沈岁知一哽,想起自己的智障行径,觉得还真可能。
“之前在A市……”她斟酌半晌,总结道:“是个意外,我那天喝醉了。”
晏楚和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你是知道那是意外还是知道我喝醉了?
沈岁知控制自己不要将眉头拧作一团,解释这事儿太尴尬了,总不能说自己当时是想搭讪,她正思索怎么给他个合适的借口,然而对方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口。
“所以,”他问:“你现在还要吗?”
沈岁知疑惑:“要什么?”
晏楚和不急不慢:“我的手机号码。”
沈岁知:“……”
又来了,那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尴尬。琇書蛧
所以说刚才那句“我知道”,是说知道她想搭讪?
沈岁知鲜少有哑口无言的时候,没想到碰上晏楚和,开口必栽。
当然不管栽不栽,手机号不要白不要。
沈岁知丝毫不见被看破的尴尬,她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解锁递给晏楚和,等他存好号码后,她礼尚往来地拨号过去,也给对方留下联系方式。
晏楚和抬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宴会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再待会儿。”沈岁知说。
晏楚和闻言颔首,沈岁知见他转身离开,便扭过脑袋百无聊赖地赏夜景,她想等沈擎他们一家走了再下楼。
晚风微凉,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失了温度,她隐约觉得凉意渗骨,但不至于难以忍受的程度。
就在此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逼近,她还未回头,一件衣服便披在她的肩上,瞬间将凛冽的风隔绝在外。
沉稳疏冷的雪松气息将她包围,西装外套裹着男人尚未褪去的温度,贴上她肌肤有种异样的暧昧感。
沈岁知愣了下,回头就看到某个刚走出去没几步的人又返身回来,只为了给她披件衣服。
晏楚和不以为意,替她整理好外套褶皱,指腹不经意蹭过她后颈,他稍作停顿,淡声道:“这里风大,早点回去。”
说完,他再度离开,步履从容,逐渐淡出她的视野。
沈岁知却凭借微弱月光,看清楚他胸膛衬衣布料上,那抹明艳的红。
她后知后觉地点上自己唇瓣,发现那好像跟自己今晚的口红是同一色号。
他是故意的。
沈岁知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点。
真要命。
她垂下眼帘,抬手摩挲两下身上那件西装外套,是定制的,领子下方有晏楚和的名字缩写。
沈岁知蹙了蹙眉,脑中思绪正乱,余光却瞥见不远处门口,有个人正探头探脑地暗中观察。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苏桃瑜,也不知道从那儿看了多久。
沈岁知招招手,“你干嘛呢?过来。”
苏桃瑜震惊:“这你都能发现?”
“你脖子伸得跟王八一样长,我又不瞎。”沈岁知说。
苏桃瑜柳眉倒竖,黑着脸呸了声,边走过来边忿忿道:“沈岁知你就是个金身尿壶,除了嘴都是好的。”
沈岁知:“?”
苏桃瑜倚在护栏上,搓搓发凉的手臂,抬起下颚示意那件西装外套,问:“不是,你跟晏楚和什么情况啊?”
“刚交换手机号的情况。”沈岁知实诚答。
苏桃瑜瞪眼沉默半晌,知道她这是不想多谈的意思,于是不再多问,只重点强调了二人间关于那辆Aventador的承诺。
沈岁知懒洋洋地应下,瞥见楼下已经陆续有人离开场地,便同苏桃瑜离开观景台,回到室内。
宴会果然已经结束,沈岁知打开手机看时间,到了和姜灿约定的时间,她告别苏桃瑜,径直从酒店后门离开。
姜灿果然在等她,降下车窗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沈岁知自觉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她有些疲惫地捏了捏山根,嗓音几分哑:“颁奖典礼放什么时候了?”
“三周后,在A市举行。”姜灿边开车边答,“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就随口一问。”
姜灿撇撇嘴角,是没指望这小乖乖主动扒马,侧目看到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不由愣住,“谁的啊,你这是有艳遇了?”
车里有暖风,沈岁知很是干脆地将外套脱下来,把领口下方的名字缩写递到姜灿眼前。
“自己看。”她说。
姜灿扫了一眼,僵了得有三四秒,“是我想的那个?”
“平城权贵里是这个名字缩写的,还有第二个?”
得到肯定回答,姜灿惊得差点儿把方向盘给甩掉,你了半天也没蹦出新字儿,倒是沈岁知酒劲上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见她困了,姜灿只好把满肚子问号给憋回去,尽职尽责把人送到家里,嘱咐她临睡前喝杯蜂蜜水,这才离开。
沈岁知将晏楚和的西装外套挂上衣架,去卫生间卸妆洗澡一条龙,蒸着身热气回到卧室,靠上床头。
她打开笔电,点出桌面新建文档,新歌的伴奏还没完工,她删删改改在曲谱里加了五小节,又抱着吉他试了试,满意收工时已经快要零点。
沈岁知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太好,此时又是微醺,困意丁点儿都酝酿不起来,只好从床头柜摸出阿普唑仑,她的日常用量是两片,没想到只倒出来一片。
距离上次去开药才一个多月,沈岁知啧了声,随手把空瓶丢到几步外的垃圾桶中,服药后躺进被窝,数羊数到四位数才勉强入睡。
-
八点的闹钟准时把沈岁知从床上喊起来,她半梦半醒还想着哪个混蛋定这么早闹钟,翻身对着天花板思考几秒人生,她清醒过来。
噢,是她自己。
沈岁知这一夜睡眠质量差得要命,想到自己那艰苦的家教工作,身残志坚地爬起来梳洗穿衣,早饭都没胃口吃。
怏怏地收拾完自己,她戴好口罩打车前往晏家,中途玩手机看到有苏桃瑜的微信语音消息,便插上耳机听。
“我的老天爷啊!我昨晚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声音没调好,震得沈岁知差点失聪,皱眉打出几个字发过去:“什么玩意儿,你是约/炮被鸽了还是开/房遇到爹了?”
苏桃瑜痛不欲生道:“我今早起床腰酸背痛,觉得不对劲儿,扭头就看见一男的睡在旁边!”
“都成年人了,有什么好咋呼的。”
“关键那男的是叶彦之啊!!”
沈岁知:“……”
卧槽,这是约/炮遇到爹了啊。
她迅速冷静下来,在输入框中编辑:“你们两个看对眼了?”
“谁年轻时不犯错,昨晚我忘带钥匙,他送我去宾馆,结果就滚一块去了,幸好床头柜有东西。”说着,苏桃瑜那边传来倒抽气的声音,“空盒怎么在我兜里,我去,还是最大号?”
最后一句话信息含量超标,沈岁知揉揉额头,回复:“我的好姐姐,这种细节你就闭嘴吧。”
“简直要命,怎么整啊?”
“看对眼就试试,不行就解释清楚,你看着办。”
消息刚发出去,目的地就到了,沈岁知付完车费,走到宅子门口觉得不放心,又拿出手机给苏桃瑜发去消息:“我现在有事,待会找你,别回。”
完事沈岁知才按响门铃,是晏灵犀来开的门,看到她后,兴高采烈地道了声早安。
沈岁知瞬间进入营业状态,她伸手将耳机拔下来,对晏灵犀笑盈盈道:“早……”
那个“安”字还没吐出来,指尖就不经意触碰到手机屏幕,刚好点在苏桃瑜新蹦出来的消息上,于是语音自动外放——
“太操了,大清早就整这出,吓得我把嫖/资放床头就走了。”
笑容僵在脸上的晏灵犀:“……”
后方正在喝咖啡的晏楚和:“……”
沈岁知觉得,人生最尴尬的时刻莫过于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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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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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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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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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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