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知轻咳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正要弯腰,却被摁住手臂,生生止住动作。
男人力道不大,但却是有不容置喙的意味在内。
她困惑地垂下眼帘,正对上晏楚和平静如水的眼神,二人视线交错,他慢条斯理地轻拍她手背,淡声道:“坐好。”
跟哄小孩子似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沈岁知莫名觉得耳热,她身体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内心天人交战,犹豫该继续逆反还是乖乖听话。
然而就在她纠结的空档,晏楚和已经替她试穿好鞋子,素净修长的手指将两侧鞋带勾起,打结。
沈岁知低头,看着那双平日里用来批公文打领带的手,此时竟然在给自己系鞋带,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不自在地开口:“……你干嘛啊?”
晏楚和抬首,理所当然道:“你刚才不是吃醋了么。”
沈岁知放错了重点,矢口解释:“那是因为我不知道那美女姐姐是你妈好吧?”
晏楚和闻言,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像听到了什么让他心情好的话。
沈岁知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寻思自己这不就是承认吃醋了吗?感情这人套自己话呢?
晏楚和见好就收,完全不给她翻脸的机会,垂下头松开她脚踝,道:“看看合不合适。”
沈岁知注意力被转移,才想起刚上脚的鞋,忙低头打量效果。
她拿的是AJ1lgloo,虽然颜值看着一般,但上脚效果却意外的好,有些出乎她意料。
大抵是女人的购物欲作祟,沈岁知觉得自己原本的坏心情好像都减退不少。
“就这双吧。”她点点头,“还挺好看的。”
“另一双不喜欢?”他问。
沈岁知摆摆手,“喜欢啊,但买一双就够了。”
“好。”晏楚和侧首看向导购,递过去一张卡,“两双鞋,刷这张卡。”
导购小姐毕恭毕敬应声,带着羡慕意味的眼神落在沈岁知身上,随后便转头结账去了。
沈岁知匪夷所思。
她心中简单估算,两双鞋加起来差不多十二三万,她的财富能力这是被低估了?
于是她心平气和地试图证明自己:“这点钱我可以自己结。”
晏楚和顿了顿,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我知道。”
“我能看出来你心情不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他语气平淡道:“不过我今天没带薄荷糖,所以只好换个方式讨你欢心。”
沈岁知愣住。
心跳莫名开始加速,她口干舌燥,率先挪开眼,恨不得把心里那头小鹿给摁地上绑起来,省得它乱撞。
所幸导购员来得及时,询问道:“小姐,请问两双鞋都装起来吗?”
“不用,我穿着这双。”她伸手示意脚边的圆头靴,“麻烦你把这个装起来吧。”
“好的。”
导购将两双鞋包装好,把袋子递过来的时候,沈岁知跟晏楚和几乎同时伸手,导购员满脸茫然,不知道放谁手里。
晏楚和面不改色,自行提过来一个,又递给沈岁知一个:“一人一个。”
沈岁知表示十分满意,“挺好。”
导购员:“???”
这都要AA,难不成是这对小情侣之间的特殊情/趣?
二人并肩离开店面,沈岁知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不早不晚十分尴尬,回家太早娱乐不足。
晏楚和侧首看她,“你今晚去参加寿宴吗。”
说的是疑问句式,用的是笃定语气。
沈岁知点头,“嗯,场面功夫还是得做。”
“好,那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
他挑眉,把问题抛回去:“你不换正装?”
沈岁知被他提醒,才想起来这茬,不禁皱起眉头啧了声,“我本来还想去补顿午饭,看来又得点外卖了。”
二人本来正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晏楚和闻言,步履稍稍停滞一瞬,而后他云淡风轻地问道:“你想吃什么?”
她摆着手指头,表情特郁闷,“醋溜肉丝糖醋里脊清蒸鱼,这都要下馆子吃。”
晏楚和颔首,“好,那先去楼下超市买食材。”
沈岁知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啊?”
“去你家吃,我下厨。”
“不行。”她当即拒绝:“你以为我家想来就能来?”
晏楚和对此并不意外,只问她:“所以你想吃外卖?”
“不想。”
“外卖和我做的饭哪个好吃?”
“……你做的。”
“嗯。”他说,“那我们去超市吧。”m.χIùmЬ.CǒM
沈岁知平生第一回感受到,原来说话绕弯子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用逻辑把对方给绕晕。
算了,横竖反正自己不吃亏。
这么想着,沈岁知勉强心安理得地跟着晏楚和下楼,抵达负一层的生活超市。
沈岁知生存技能基本残废,连青菜和油菜都分不清楚,索性全部交给晏楚和来挑,自己负责跟在后边推购物车。
中央大厦不论哪儿都生意火爆,人来人往之间,难免会有肢体接触,沈岁知推着推车,尽量避免撞到别人,小心翼翼的。
晏楚和余光瞥到她,稍作停顿后,便伸手将推车挪到自己身前,不着痕迹地与沈岁知调换位置,将她护在内侧。
沈岁知挑眉,抬首看了他一眼,入目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两个外貌出众的人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无疑吸引着路人的注意,不断有打量的目光朝这边投来,身旁男人熟视无睹,她索性也装看不到。
其实他们身份如此特殊,如果今天被人拍下传到网络上,又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但晏楚和都不在乎,她想那么多干嘛?
沈岁知凑过去看车筐中的食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也买点。”
“我不挑食。”
她被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噎住,心虚地咳嗽两声,道:“噢,那还挺好养活。”
晏楚和:“……”
这是夸人的话吗?
将基础食材采购完毕后,两人便开始排队等待结账,晏楚和不经意侧目,看到不远处有人举着手机朝向这边,很明显是在拍摄。
至于拍摄对象是谁,他想除了他和沈岁知不会有别的人选。
那人见晏楚和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由慌了神,可紧接着晏楚和又像根本没看见一般,将视线挪到别处,神色淡然。
沈岁知因为低头玩手机,再加上是背对着那边,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偷拍下。
结账时,沈岁知抢先把自己的付款码出示给售货员,美其名曰算作给晏楚和的劳务费。这种小事没必要争,他便随她去。
购物袋里是蔬菜和肉类,份量不轻,于是晏楚和将两个袋子一同拎在手中,沈岁知觉得良心不安,伸出那只空闲的手,说:“要不给我个轻点的。”
晏楚和看向她,似乎本来想说什么,却看到什么东西,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沈岁知不明白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正要开口问,就意外瞥到自己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掌心有干涸的血迹。
沈岁知起初还很惊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直到她回忆起先前和南婉谈话,似乎是那时候受到刺激,自己无意识攥出来的。
她本人是不以为意的,毕竟多年来早就习惯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但她也知道正常人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于是便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哪知晏楚和比她更先一步出手,二话不说攥住她手腕,力度没控制好,她轻轻蹙眉,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生气。
生气?为什么?
沈岁知困惑不已。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晏楚和稍微松懈力道,指腹搭在她掌心外侧,防止她将五指合拢。
白皙柔嫩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四道血痕,一看便知是指甲陷进去所致,溢出的血液已经干涸成块,可想而知伤口有多深。
他蹙眉,沉声问:“你自己弄的?”
“是啊,没事儿,就是小伤而已。”沈岁知满不在乎地耸肩笑笑,“你不是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嘛,我在遇见你之前跟我后妈偶遇了,她把我气得不轻。”
晏楚和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有些出乎他意料,但心头那份心疼仍旧挥之不去,他语气稍缓:“回去记得清理消毒。”
沈岁知闻言倒是愣了下,“你不劝我下次别这样了啊?”
“我劝你你会听?”
“不会。”
“下次不高兴的时候,换个方式。”他说,“比如抽烟。”
沈岁知想了想,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她记住了。
她又问:“那万一没烟怎么办?”
“找我要薄荷糖。”他说。
沈岁知沉默着收回受伤的手,暗自平复着突然开始加速的心跳,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晏楚和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但沈岁知手上的那个袋子是不可能再留了,他单手拎着,二人乘电梯前往地下停车库。
沈岁知坐进副驾,回家中途反复打开手机屏幕,查看是否有未读消息,频率高到晏楚和想忽视都不行。
等红灯的时候,他侧首问她:“你在干什么?”
沈岁知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等回复消息。”
猜想被证实,晏楚和沉默片刻,才开口:“很重要?”
沈岁知觉得他现在的语气实在是熟悉,究竟熟悉在哪,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这语气跟自己之前反驳吃醋的时候一模一样。
嗬。
沈岁知无声挑眉,特真情实感地答道:“是啊,那男的平时太忙,我这消息都发过去多久了,还没给回复。”
很重要,男的。
两个重要因素让晏楚和皱起眉头,没再出声。
沈岁知懂什么是适可而止,她笑了声,耐心解释:“行了,别沉着脸,虽然我没骗你,但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长辈,我都能喊人家叔了。”她说,“我有些私事问他,挺急的。”
晏楚和微微怔住,第一反应便是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小事情而已。”
沈岁知摆摆手,就在此时,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她忙不迭拿起来查看,发现正是李医生的回复消息——
【宋女士一切正常,没有陌生人员出没。】
沈岁知松了口气,她对李医生还是十分放心的,估计南婉只是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宋毓涵的所在位置,还没有渗入内部。
她回了个谢谢,锁上锁屏,顺便通知正在开车的晏楚和:“顺利解决。”
中央大厦离沈岁知所居住的小区并不远,当她说完这句话,车就已经驶入小区大门。
等着晏楚和停好车,沈岁知便同他走进电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但始终没想起来。
直到她掏出钥匙将家门打开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还没有收拾家务。
然而为时已晚,当沈岁知大惊失色地转过头,妄图遮住晏楚和的双眼,对方已经在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室内了。
沈岁知苦不堪言,好在地板上还是有能落脚的地方,她递给他客用拖鞋,艰涩开口:“厨房是干净的,你要不……先进去忙,等出来就没这么乱了。”
晏楚和换好鞋,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沈岁知觉得这男人肯定知道上次他来这,她把杂物都藏起来维持表面干净的事情了。
尴尬到极致,沈岁知觉得自己什么都看开了,正要自暴自弃地说你要帮我收拾也可以,晏楚和就开了口。
他说:“醋溜肉丝、糖醋里脊和清蒸鱼,是吗?”
沈岁知顿了顿,得寸进尺地补充答案:“我还想喝玉米羹,甜的。”
“好。”晏楚和颔首,拎着食材穿过乱七八糟的客厅,走进厨房。
沈岁知瞬间觉得跟有眼力见的人相处就是好。
趁着他做饭,她忙不迭把自己胡乱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挨个收起来,随意蹬在地上的鞋子也被她整整齐齐摆上鞋架,被子叠好靠枕放正,勉强有整洁的样子。
餐桌上堆着有的没的零食袋,沈岁知也懒得管吃完没吃完,统统扔进垃圾袋就是,能扔的就扔不能扔的先藏到卧室,她雷厉风行。
于是当晏楚和完成三菜一汤后,再出来一看,客厅已经整洁明亮得仿佛换了个家。
晏楚和欲言又止,最后很是含蓄地对沈岁知说:“我洁癖不是很严重,你慢慢收拾也可以,不用把东西堆到一起。”
沈岁知:“……”
她平生第一次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没好气道:“我这回收拾好了!”
晏楚和瞧见她这样,垂眼低笑一声,没再继续让她为难,“过来搭把手。”
沈岁知这才心满意足地凑过去,端着餐盘去客厅了。
本来就没吃午饭,下午还逛了街,再加上刚才收拾东西浪费不少体力,沈岁知实在是饿狠了,吃饭时全程没说话,专心致志填饱肚子。
不得不说晏楚和的手艺的确好,要不是因为知道对方不缺钱,沈岁知都想高薪聘请他来当自己的厨师。
她不经意抬起眼,却看到晏楚和基本全程没有动筷,只喝了小碗汤,便已经吃好。
沈岁知正准备拿筷子夹肉的手顿住,觉得自己这也太不够意思,就问他:“你不吃吗?”
晏楚和颔首,“我吃过午饭。”
沈岁知有点懵,想问他吃过午饭怎么还吃,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你过来只是为了给我做顿饭?”
“嗯。”他给出肯定答案,似乎是看她太想问原因,于是先行堵住她的嘴,“就当我没事做。”
那可真是个慈善家。
沈岁知由衷在心底感慨道。
吃过饭后,她本想尽地主之谊包揽刷碗的工作,但晏楚和以她手掌受伤为由将她拒之门外,她只好百无聊赖地拿来医药箱,坐在沙发上鼓捣掌心伤口。
受伤的是右手,先前手掌被玻璃划破,伤还没好利索,这又伤上加伤,沈岁知也不知道自己这右手是倒了什么血霉。
左手操作不便,棉签沾太慢,她直接摊开掌心,拿酒精瓶往里倒,结果没控制好量,倒得有点儿多,火辣辣的疼。
沈岁知正嘶嘶抽着凉气,那边晏楚和推开厨房门,就看到她在这儿作死,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明明没有任何生存技能还要逞强的生活九级残障。
沈岁知心虚了,“我手误。”
晏楚和选择性无视她的话,从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随后坐到她身边,单手握住她右手手腕,挪到自己眼前。
他取了两根双头棉签,掀起眼帘扫她一眼,“别乱动。”
沈岁知哦了一声,真就没乱动。
晏楚和用被酒精浸湿的棉签抵上她掌心伤口,轻轻擦拭进行消毒,他动作小心谨慎,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她甚至觉得手掌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沈岁知垂下视线。
男人眉间淡漠,高挺鼻梁之下,弧度自然的薄唇微抿着,面部轮廓虽偏冷冽,但仍旧极为出挑。他睫羽半阖,她顺着向下,却意外落进他深邃如海的瞳孔。
有光落在他眼底,一瞬间沈岁知好似看到洒在海面上的皎洁月光,而月亮就浸在其中,干净得不染尘埃。
她心尖一颤。
晏楚和正在给伤口涂碘伏,察觉到她的异样,抬眼问:“疼?”
沈岁知倏然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没事儿,你继续。”
掌心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好,她全程没怎么感觉到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走神太久。
沈老爷子的寿宴晚六点准时开始,这会儿就已经四点多钟,沈岁知忙不迭站起身往卧室跑,还不忘嘱咐晏楚和冰箱里有饮料随便拿。
晏楚和恰好口渴,走到厨房本来打算倒杯水,想到沈岁知说的饮料,不知为何莫名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于是他拉开冰箱门,果然看到整整一排的“饮料”——
如果啤酒也能算饮料。
晏楚和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门,心想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琢磨沈岁知的话,转身拿了一次性纸杯去接水。
而房间内的沈岁知对此并不知情,她正忙着挑衣服,既然是宴会那就得穿裙子,可平城这里逼近年末,晚上温度直飙零下,穿裙子实在吃不消。
沈岁知全然忘记自己是如何在大冷天穿吊带裙去YS的光辉事迹。
最后她勉强挑了件款式介于保守和暴露之间的黑色长裙,理由很简单,长裙不用露腿,她能穿保暖裤。
换好衣服化好妆,等沈岁知拿着卷发棒鼓捣完自己的长发,已经是五点了。
时间还算及时,她拉开卧室门,对上男人投来的视线,有一闪而过惊艳的意味,被她捕捉到。
然而这份惊艳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下一瞬,沈岁知便十分接地气地套上件长款宽松面包服。
瞬间整个人都圆乎乎的。
晏楚和有些忍俊不禁,他从沙发起身,“走吧。”
“走走走,你开车。”沈岁知动作利索地走到门口,从鞋架里挑出双高跟鞋踩上。
二人乘电梯下楼,先前在室内感觉还好,一迈出楼道口,凛冽的冬风毫不客气撞了满怀,冻得沈岁知忍不住瑟缩一下。
她不由暗戳戳庆幸自己穿了保暖,还能起到些抗寒作用,不然真要给冻僵。
目光落在身边的男人身上,却见他神情未改,好像温度的急剧变化对他影响并不大。
沈岁知开口,想了想又闭上嘴。
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清了清嗓子,语气认真地对晏楚和道:“晏楚和,我有个特别好奇的事,想问问你。”
晏楚和摁下按钮,将车解锁,“问。”
沈岁知酝酿了一下,真挚问他:“天气这么冷,你穿秋裤吗?”
……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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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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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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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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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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