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一套全新音乐设备后,在确认配送地址的时候,沈岁知陷入了纠结。
她原本还不嫌麻烦地想着干脆都弄到自己那套房子里去,毕竟她也不打算往外租,放着也是吃灰,不如改造成个小型工作室。
但是沈岁知懒,她实在不想成天跑来跑去的忙活。
于是在经过各种考虑下,沈岁知决定询问晏楚和的意见。
这天晚上,她趴在床上用新买的笔电完善编曲,晏楚和从书房开完视频会议,回来就见她这么不健康的玩电脑姿势,不由伸手拎了拎她,提醒道:“坐起来,这样对颈椎不好。”
沈岁知对此习以为常,翻了个身合上笔电,她撑着床坐了起来,“欸晏老板,跟你商量个事儿。”
晏楚和松开袖口,闻言半看了她一眼,“什么?”
“就是……你也知道我工作嘛。”沈岁知盘起腿来,眨巴眨巴眼睛,“我原来那套设备被我换掉了,又新买了一套,不过还没定好安在哪边。”
她本以为晏楚和需要思忖片刻,哪知他闻言稍稍颔首,对她道:“客厅走廊第二间屋,大概四五十平,够吗?”
沈岁知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四五十平绝对是够了,不过——
“那不是原来的客房吗?”她问。
“原来是。”他背对着她换下衬衫,嗓音沉静,“我之前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就是想要给你用,不过还没告诉你这件事,你就走了。”
沈岁知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窝子被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下。
“唉,让咱晏老板受委屈了。”她迈下床,几步凑上前从后面揽住他,叹息道,“放心,以后我一定做个顾家的好女人,免得你独守空房。”
晏楚和习惯她没个正形,也惯着她随性而为。他反手把身后正作乱的人给拉到身前,摁在怀中亲了会儿,才揉揉她发顶,道:“明白就好。”
于是乎,设备问题顺利解决。
沈岁知从手机上跟卖家确认好时间和地址,终于算是完成一大心思,她看了看时间,发现还不到九点,于是便趿着拖鞋去客厅把电视给打开了。
晏楚和去洗漱,她自个儿蹲电视机前也没意思,于是便去厨房洗了盘草莓,打算待会儿边看电视边吃。
毕竟家里没什么零食,她以前独居时饿了,向来不是外卖就是零食,饮食习惯极差。而老干部如晏楚和,二人同居后沈岁知每天都仿佛在跟一个爹过日子,这坏习惯自然而然就被矫正了。
沈岁知边摘着草莓的叶子,边出神地想着过去两年里,晏楚和是怎样在这里生活的。
分明是有着两个人生活痕迹的房子,却只住着一个人,她很难想象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沈岁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竟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过去两年里各自的生活,明明是彼此缺席的日子,却反而被忽视了。
思绪正飘忽不定,身后便传来男人的声音:“在想什么?”
她扭过头,看到晏楚和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正微微侧着脸看她。
“想你过去两年怎么过的。”她坦然道,顺便挑了颗草莓塞嘴里,“你一直都有在查我的行踪吗?”
“没有,我怕忍不住去找你。”晏楚和回答得同样坦然,他揽住她,低声问,“好吃吗?”
沈岁知没回答,直接垫脚吻上他,让他自行评价。
浅尝辄止后,晏楚和轻笑一声,揉揉她发顶,道:“的确不错。”
“其实我有点儿后悔了。”沈岁知说,“我这两年去过很多地方,还拍了很多照片……可惜当时都在行李箱里,现在没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去攀登过雪山,也穿越过沙漠,还去南北极等过极光,那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看到的景色。”她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草莓,“其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但我想到不是跟你一起看的,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沈岁知说不清楚这是种怎样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成长过程中缺少了必要的要素,而这个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晏楚和望着她半晌,忽然笑了声。
“你看到了世界的正面,这就是意义。”他对她道,“更何况以后我们一起看的,会比你在这两年看到的更多。”
沈岁知把这话琢磨了下,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便释然不少。
想清楚后,她瞬间觉得心情又明朗起来,于是便转身勾住晏楚和脖颈讨吻,嬉皮笑脸地,“咱们晏老板可太好了,快亲一下!”
晏楚和被她缠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半拖半抱地带回客厅,沈岁知在他这儿从来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而他也惯着她的各种小朋友行径。
客厅内还没有开灯,昏昏沉沉的室内只有电视屏幕投出的光线,沈岁知坐没坐相地盘腿倚在沙发上,拿遥控器的时候,她不经意朝着窗外扫过漫不经心的一眼。
动作就此定格。
晏楚和正欲起身将灯打开,却被身边的沈岁知攥住手腕,他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我去开灯。”
沈岁知没松手,而是略微怔神地望着窗外。
绒毛般轻盈的雪花自空中窸窸窣窣地洒落,罩在朦胧夜色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雾,轻飘飘地,像是怎么也不会泯为尘埃的模样。
是初雪吗?
沈岁知不知道,但这是两年后,她与晏楚和共同看得第一场雪。
“晏楚和。”她扭过头,望着他说,“下雪了。”
晏楚和朝外界投去清清淡淡的一眼,随后便收回视线,俯首吻她的额头,嗓音低缓而温和——
“嗯,我爱你。”
-
除夕那天,晏楚和同家里知会过,要带着沈岁知一起回去。
沈岁知紧张兮兮地在家准备老半天,一会儿怕衣服太不正经,一会儿又琢磨见了晏楚和的父母该说什么。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个始乱终弃的,虽说过程崎岖结局美好,但她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她也只是在两年前分别见过伯父伯母一面而已,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了解,打从她回国后还没正式见过面。
虽说晏楚和让她不需要这么紧张,但沈岁知还是在家里认认真真准备了两三个小时才出门。
由于晏楚和公司里还有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所以沈岁知直接打车去他公司,本以为还需要上楼去办公室找人,谁知刚好赶上他去停车场取车,于是沈岁知便在原地等待片刻。
晏楚和开车过来的时候,不偏不倚撞上沈岁知同一个瞧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孩交谈,二人谈笑风声气氛融洽,他双眼微眯,撑着额角无波无澜地注视着那边。
不知道男孩说了什么,沈岁知停顿片刻,稍微往他旁边靠了靠,而男孩笑意粲然地抬起手机,似乎是拍了张合照。
晏楚和:“……”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目睹沈岁知笑吟吟地同男孩道别,然后朝他这边小跑过来。
沈岁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连安全带都没顾得系,就极为自然地倾身上去讨了个吻。
晏楚和却没让她抽身,而是轻轻按住她后颈,淡声问:“那个人是谁?”
沈岁知感受到他掌心并不明晰的压迫感,这会儿是琢磨出来酸味儿了,不由笑了,“我的粉丝啊,那小孩儿本来想让我签名的,不过我俩手里都没纸币,就用合照代替了。”
晏楚和力道微松,顿了顿,“合照需要靠那么近?”
沈岁知眨巴眨巴眼睛。
天知道他们肩膀都没靠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就跟各拍各的证件照似的。
但她没这么说,而是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他,问:“晏老板,你吃醋呢?”
“……”晏楚和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拆穿,眼底浮现些许不自然,但承认得坦然,“嗯。”
沈岁知眼底笑意更浓,抬手勾住他肩头,把他朝自己这边按了按,随后挑眉道:“放心,我刚刚还跟那小孩儿说,我男朋友在车里等我,去晚了他会吃醋的。”
话音落下,晏楚和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沈岁知却看到他耳廓隐隐泛红。
她不由有些忍俊不禁,想着反正是车里,便不暇思索地倾身上去吻住他,二人唇齿相依,缠绵了好一会儿,这个吻也在逐渐升温的气氛中逐渐加深。
然而就在沈岁知不安分地摸到他腰侧时,她的手被晏楚和握住了。
她懒洋洋掀起眼帘,以为这人只是例行公事矜持一下,便满不在乎地在他下唇上轻咬一下,手上嘴上该干嘛还是干嘛。
晏楚和无奈地按了按她腰窝,侧首避开她的吻,嗓音微哑:“别闹。”
沈岁知靠在他怀中,不满地皱皱眉头,“干嘛。”
晏楚和神情不太自然,搭在她腰间的手随之松了松,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晏灵犀在外面看着。”
沈岁知:“……”
我操?!
她吓得差点儿跳起来,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回原位,果真在自己这边车窗外看到了满脸无地自容的晏灵犀。
沈岁知瞬间尴尬到想把自己的头给摘下来。
她还没能把自己脸上的表情给调整利索,就看到两年未见的晏灵犀站在窗外,视线无处安放似的胡乱瞟,死活就是不看车里。
沈岁知尴尬到快说不出话了,压低声音问晏楚和:“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晏楚和无奈回道,没把后面那句“但你没给我说的机会”说出口。
照顾到沈岁知羞愤欲绝的心理状态,他没让她出面打招呼。抬手将她那边的车窗降下来,他面不改色地唤了声晏灵犀的名字。
晏灵犀目不斜视地盯着街边的树木,干干巴巴地回应道:“哥,嫂子,呃……过年好?”
沈岁知有点儿想捂脸,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却忘了控制过度紧张的嗓音,以至于出声如平地惊雷:“好!”
这雷还是破音的那种,嚎得震人。
晏楚和没忍住,侧开脸用指尖蹭了蹭唇角,用尽所有教养才堪堪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沈岁知瞬间收获双倍尴尬,她无言揉揉额头,对窗外被吓得杵在原地的晏灵犀道:“咳,那个什么,我这不是大过年太高兴了……你哥都没跟我说你也来,赶紧上车吧。”
晏灵犀连连点头,当即抬脚就去拉车后门,结果紧接着就是个踉跄,惊得沈岁知把手给搭窗户边上,想去扶着她。
好在晏灵犀反应够快,迅速稳住身形,接收到沈岁知担心的目光,她下意识解释道:“嫂子我没事,我就是站的时间有点儿长,脚麻了。”
沈岁知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是僵的:“……”
她想问这位小妹妹,到底是在车跟前站了多久啊?
晏灵犀这话刚才说出来的时候没多想,这会儿坐上车了也琢磨过来了,登时尴尬得抹了把脸。
见沈岁知也表情不对劲,她不由小声安慰道:“嫂子,我当时没好意思打扰你们,没什么的。”
沈岁知:“哈哈,这、这样啊。”
晏灵犀:“哈哈哈是啊……”
整个空间内满满当当都是尴尬。
晏楚和抬手轻捏眉骨,无言将车内温度调高,顺带着帮二人破解此时古怪的气氛,他问晏灵犀:“跟朋友一起过来的?”
“啊,对。”晏灵犀点点头,“我陪人买了点儿东西,过段时间准备去墨尔本嘛。”
沈岁知边将手机蓝牙连接车载音乐,边问了句:“墨尔本?你们是同学一起去吗?”
“对,我有个朋友在那边有亲戚,都省了跟团。”
“那还好。”沈岁知作为有着两年环球旅行史的资深人士,忍不住科普道,“有条件的话借辆车开,大洋路的景不错,腾出两三天时间足够了,十二门徒的日出和日落别错过。”
晏灵犀轻咳两声,笑道:“其实我就是因为从嫂子你微博里看到照片,然后才决定去墨尔本的。”
沈岁知愣了下,这才想起跟前这位也是自己的粉丝,她摸了摸鼻尖,哑然失笑:“我当时只拍了几张吧,菲利普岛和霍西尔巷这些地方都不错,你们时间充裕的话可以慢慢逛。”
晏灵犀对沈岁知的旅行史感到十分好奇,追着问了一路子。晏楚和安静开车,听着二人在耳边谈笑风声,唇角无声弯起浅淡弧度。
三人抵达晏家时,天色已经暗下。
沈岁知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过年,回忆过去二十多年,她大多都是自己在家喝酒,只有那么一次是跟宋毓涵吃了饺子,也不能算得上过年。
如果说很快就能有融入感,那肯定是假的。
沈岁知性子偏慢热,但苏雪仍旧跟初见时那样热情,对她喜欢得紧,随便扯个话题都能聊上半天,晏灵犀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沈岁知原先只是知道晏楚和家庭环境很好,但没想到会是这样模范型的好,完全像是普通人家一般,没有她过去所见的圈中人的架子,让她感到很自在。
晏景峰曾经与沈岁知在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饭桌上,他对她温和地笑笑,道:“那时我只看出晏楚和对你不同,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走到一起了。”
沈岁知从善如流地接话:“都是缘分,我当时没想到将来会跟您吃年夜饭啊。”
“吃年夜饭算什么呀。”苏雪喝了口果汁,笑着打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去领证,才是把这段缘分落实了。”
沈岁知差点儿被呛住,她倒是还没想过这事儿,被苏雪猝不及防提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急。”晏楚和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过去,“等她事业稳一稳。”
此话一出,聊天的重心便挪到沈岁知作词上面了,尤其晏灵犀身为SZ多年老粉,心满意足地跟本命词作吃了顿年夜饭,她拿着手机巴不得跟所有人说沈岁知就在她家里。
“对了,我记得我让李姨包饺子的时候,在其中一个里面放了硬币欸。”晏灵犀迟到最后一个水饺的时候,突然想起这回事,“我这碗没有,你们吃到了吗?”
“硬币?”晏景峰刚好吃完碗中的水饺,闻言顿了下,无奈地笑着看向她,“你这次记得消毒了吗?”
“……消了!我还拿小苏打刷了一遍!”晏灵犀有点儿脸红,没好气道,“去年是意外啦,反正最后也是我自己吃到了。”
苏雪碗底已经见空,她闻言唔了声,将视线放在餐桌上唯一还剩下一个水饺的人身上,“那就是说,在岁知碗里喽?”
话音落下,晏楚和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沈岁知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好运,咬下去后发现果然如此,她耸了耸肩。
晏灵犀纳闷地皱起眉头,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不会是我当时没放盘子里吧?”
晏景峰饭后去接了通电话,沈岁知正欲起身帮苏雪和晏灵犀收拾残局,却被晏楚和在桌下轻轻握住手腕。
她诧异地侧首看他,晏楚和却没有动作,神色也是淡的,唯独没有松开力道。
苏雪和晏灵犀有说有笑地,没注意到他们二人这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也就是在此时,晏楚和微微发力,将沈岁知拉入怀中。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已经俯首吻住她。
虽然这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但沈岁知仍旧惊得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眼睁睁看着晏楚和面不改色地坐正身子,随后他拿起水杯轻抿一口,坦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沈岁知清晰察觉到方才被哺入口中的物体,她试探着顶了顶腮,然后拿了张纸把那个东西吐到掌心,发现是个圆润洁净的银色物体。
——一枚硬币。
沈岁知愣住,随即便笑了。
她站起身来,偷偷在他唇角亲了下,低声道:“共享幸运。”
“晏老板。”她轻笑,“这份新年礼物,我收下啦。”
说完,沈岁知便拿着那枚硬币脚步轻快地朝厨房走去,寻找方才过去的苏雪与晏灵犀二人。
-
离开晏家时,苏雪不由分说给沈岁知塞了个红包。
沈岁知受宠若惊,百般推脱不敢收,最后苏雪直接问愿不愿意做她准儿媳,沈岁知瞬间不吭声收下了。
“你父母的事情,我知道一些。”苏雪握着沈岁知微凉的手,眉眼笑意柔和,“都过去了,老一辈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去冲淡吧,这不该成为你用来惩罚自己的理由。”
“以后这儿也就是你的家,以后你会跟着晏楚和叫我妈,我也会把你当女儿看待。”苏雪对她温声道,“岁知,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小姑娘。”
沈岁知眼眶有些酸涩,她抿了抿唇,点头低声应好,又怕不够似的,补了声谢谢。
晏楚和取好车后,在门口耐心等待沈岁知同苏雪聊完天,见她往这边小跑过来,便将车窗升了回去。
晏楚和不经意看到她泛红的眼尾,不由怔了怔,“怎么哭了?”
沈岁知摆摆手,“你爸妈太好了,你可真幸福。”
他无奈地扫她一眼,道:“以后也是你爸妈。”
她噢了声,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果然自己跟着晏楚和沾了不少光。
二人在即将返程的时候,沈岁知瞥见那个隐蔽的巷口,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那边道:“我当时就是躲在那里的,然后等你过来。”
晏楚和看向那边,发现正是个风口,想起那天还下着大雪,他不禁轻蹙起眉,“你在那待了多久?”
“说实话,得有几个小时。”沈岁知笑笑,再谈起这件事时,已经没有那么别扭,“我那时只想看你一眼而已,但是没忍住,又在那傻兮兮待了会儿,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留宿啊。”
“后来我就沿着小道溜达,遇到了一位老婆婆,她看到我戴着菩提,还问我是不是佛家人。”她说,“我说不是的,这是别人送我的……然后我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了好久好久。”
沈岁知想,自己那个时候,其实真的真的很想回去找他,想抱抱他,说她好想他。
那个时候她没有勇气,但现在她有。
沈岁知转过头,眼底笑意粲然生辉,“晏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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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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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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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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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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