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姝抿着嘴唇,看着他被排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篮球场上沉明泽也已经回来了,脸上干干净净,酷帅的脸,看不出刚才流过鼻血,他一眼看见加了件短白t恤的费姝,冲他招手。
费姝的视线从许灰身上收回来,朝沉明泽走过去。
角落,阴郁少年的头更低了些。
“会打球吗?”许健抛了抛手里的球,笑着问费姝,态度很温和。
沉明泽冲许健翻了个白眼,霸道张扬地把人拦开了些:“关你什么事,他跟我一组,会不会打球我都带他飞。”
费姝有点受宠若惊,不明白之前对他很凶、态度也不好的沉明泽怎么突然这么讲话。
变了一个人似的。
注意到费姝望过来的视线,沉明泽昂着头,绷住侧脸线条:“我知道我很帅,你不用这么着迷地看着我。”
许健被下了脸也还是笑嘻嘻的,很习惯沉明泽的臭脾气:“对,我们沉哥一向不近美色,要不你跟我一队吧。”
许健是篮球特招生,常年锻炼,肌肉流畅,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相端正帅气,球技自然不用说。
沉明泽跟他的技术最好,自然不会待在同一队,都是分带两队。
沉明泽沉着脸,瞪了许健一眼。
费姝注意力其实还在角落的许灰身上,他看见有玩家过去了,应该想从他那里打探一些消息,找到线索。
许健顺着费姝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里站着的人后神色瞬间沉下来,眼中的暗色像是要吃人一般,再对着费姝,又是平日的稳重阳光:“怎么了?”
费姝注意力拉回来:“嗯……我跟沉明泽一队可以吗?”明明许健表现更稳重温和,看起来也比傲气的沉明泽好相处,但是他被许健看久了就是莫名不舒服。
这样一比还是沉明泽好些。
好一点点点点。
他对1938老气横秋地感叹:【大概笨蛋还是比较适合和笨蛋待在一起吧。】
系统1938:【。】很笨,但直觉诡异的不错。
许健好脾气地笑笑:“好。”然后抬头,大声冲角落的人喊,“许灰,过来打球。”
沉明泽下意识皱眉头:“叫他干什么。”他当然知道许灰在班上的处境,但懒得了解,也懒得管,只冷眼旁观。
“小巫上次不是扭了吗,今天休息,他很闲,找个人来替而已。”许健拍了两下球,抬高手臂,轻巧地把手中的球给扔了出去,恰好砸在阴郁少年的手臂上,力道很大,把人砸得一个踉跄。
围在他周围的玩家和同学不由发出几声尖叫。
许健:“许灰,把球给我捡过来。”
沉明泽看了眼嘴唇发白的费姝,警告许健:“我不耐烦看这些东西。”
许健笑:“打球嘛,能有什么事情。”
许灰最后还是抱着球过来了,长袖长裤在一群张扬青春的高中生里格格不入,一言不发。
最后分组,一共十个人分成两队,费姝跟沉明泽一组,同组的还有许灰和两个跟费姝一起拿过书的男同学。
看他们的脸色,对许灰分到自己这组很厌烦,但最终没说什么,只小声骂了几句,嘀咕:“没点眼力劲,偏要凑上来。”
“好烦,垃圾,能不能自己滚。”
对面一脸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地嘲笑两句。
倒是沉明泽,虽然也皱着眉头,但一句话都没说,过来带着费姝做准备活动:“小胳膊小腿的,看着球躲远点。”
费姝是真的没有长运动神经,打排球发个球能等球掉在地上才挥手击球。他唯一欣慰一点的就是自己的柔韧性,也只有坐位体前屈什么的能拿个满分。
篮球比赛倒也是看过,但那跟会打篮球差了十万八千里。
费姝想划划水就算了,偏偏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特别喜欢给他喂球,一个个“换我奶奶都能接到”的球朝他过来,力道也轻飘飘的,费姝不接着都不好意思。
球在手上,他只能硬着头皮拿着,但身体实在不听使唤,什么走步、超时违例,他自己都能看出犯规了。祈祷着好心裁判快点把他给罚下场,结束这场折磨。
偏偏隔壁班借来的裁判同学就是不吹。
费姝拿着球,像是拿着个烫手山芋,周围的队友乃至对手都耐心地教他应该怎么走,不像是分组对抗,倒像是走错场的新手教学。
费姝脸颊两团红晕,鼻头也红红的,额发还有汗,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偏偏不敢浪费这些人的教学。
他已经菜到对手都忍不住指点两句了。
好丢人。
人高马大的男生把他半围着,脸上都没有不耐烦。
“谁身上涂什么了,好香。”一个刚才因为跑动跟费姝擦肩而过的队员好奇。
不是刺鼻的香味,是说不出来的,很淡,又惹得人躁动不已那种。
费姝也跟着到处看,好奇的模样。
他旁边最近站着许灰,虽然站在场上,但冷暴力下,没有人理过他。许灰听闻这话,黑沉涣散的眼动了动。
沉明泽看费姝一眼,咳了一声,又警告地看了一眼球场上的人:“打球,别玩了。”
沉明泽发话,费姝辛苦的新手教学才告一段落,球场有了点正经打球的模样。
费姝又一次拿到球,看了眼位置,在一个有人盯防的队友和许灰之间,选择了空档的许灰。
有一点点进步,球还算顺利地飞过去了。
许灰没想到会有人把球传给他,无意识伸手接住了这个球。
费姝这队,费姝一个小废物,再加上透明人许灰,三拖二,积分当然靠后。
迎着费姝期待明亮的眼睛,许灰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抬手,把球投了出去。
许灰站在三分线上,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实力,篮球在篮框转了一圈,从中间掉下来。
三分球!
费姝惊讶又佩服地睁大了眼。
沉明泽看了许灰一眼,挑了挑眉,哼了声,没说什么。
许健的脸色却陡然阴沉下来:“运气不错啊,之前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运气。”
接下来的球赛,篮球频繁朝许灰飞过去。
不像是传球,也不像是过人,篮球在极大的力道下,从运动道具成了一种伤人的武器。
许健那队的队员,又一次把球大力度砸到许灰腿上后,许灰像是承受不住,一个踉跄跪了下来,苍白的脸隐藏在阴影下。
那个队员笑嘻嘻的不以为意,随口道:“不好意思啊,球脱手了没注意。”
费姝第一次直面这种场景,虽然不是冲着他来的,但那种恶意萦绕在费姝身边,如有实质,让原本因为运动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从下至上泛着凉意。
许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站起来,起身时身子晃了晃。
“喂,你弄出界的球不把它捡回来?”
篮球已经滚了很远,看见是许灰过来捡球,场边原本能截住篮球的同班同学一脚把篮球送得更远了点,周围的人全在看他的笑话:“哎呀,不好意思没拦住。”
许灰发球,也许是因为实在乏力,这个球准头不好,也没什么力道,直直撞到了一个侧对着他盯防的队员身上。
那个队员一愣,手臂留下一道灰印。
全场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那个地方冒出了笑声,站在场外的同学突然都开始笑起来。
诡异又突兀,明明费姝离他们很远,这些笑声也像响在耳边。
篮球场上玩家们的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准备好道具,警惕地观察着情况。
尖锐又刺耳的笑容搔刮着耳膜,费姝脸色越来越苍白。
那个被砸到的队友在这样的笑声下狰狞了脸,眼球猩红,捡起球,盯着手中的球看了一会儿,势大力沉地朝许灰的方向丢过去。
许灰经过刚才那几波已经摇摇欲坠,再被这么一丢,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费姝脸色很白。
【早知道就不过来打球,那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用管了。】
明明已经说过不管这个家伙,但这种情况,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再怎么样也不能坐视不理吧。m.χIùmЬ.CǒM
这个副本太真实了,真实得好像真的有一个灵魂被排挤、被以游戏的名义欺负,然后倒在同龄人的恶意中。
费姝在系统的帮助下,只是挪动了不大的位置,但微微抬手,正好被那颗球碰了下。
手臂应该是擦伤,但球因此改变了路径,没打在许灰身上。
从其它人的角度——就像是那颗球扔歪了,恰好擦了下费姝,又飞了出去。
谁看了都不能说费姝是故意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费姝本来就娇气,刚刚打球消耗了大半体力,为了救急紧急挪了一步平衡又不好,被擦了一下跟碰瓷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
惊叫和吵闹,操场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丢球的人眼神惊恐,惊讶又后悔:“我、我没想朝着你扔球啊。”
费姝只在地上坐了不到半秒,就被大跨步过来的沉明泽拉起来,半搂在怀里查看伤口。
沉明泽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像是第一眼见到的样子,冷酷又冷漠。
费姝还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我跟许灰都受伤了,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医务室吧。”
沉明泽话都没听完,把费姝打横抱起来冷着脸往医务室走。
沉明泽有点着急,把人抱起来走了一段才发现,手贴着的地方微微肉感,骨节分明的手陷进大腿肉里。
手感有点太好了。
费姝不安地动了下,沉明泽的手顺势往滑了点。
很软,有点热,让人分不清是费姝的体温还是他自己的。
费姝还下意识用力,把他拇指给夹在腿缝里了。
“……不是故意的。”
费姝:“?”什么是不是故意的,又不是他砸的球,费姝睁大漂亮的眼睛,“你又流鼻血了。”
转而有点担心和同情的语气:“一起去医务室看看吧。”
【好脆弱一男高中生】
【这样下去再待在老婆身边会供血不足吧,我来舍生取义,大家都不要跟我争】
沉明泽人长得太帅了,胡乱擦掉血渍,淡淡的红糊在脸上也不显得狼狈和猥琐。
沉明泽没回话,只是默默把费姝又抱起来往医务室走。
费姝:“……”他腿也没受伤啊,为什么一直执着要抱他。
费姝翘着细白的小腿,对系统抱怨:【本来我还想留下来跟许灰套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出来什么的】
费姝也不是很笨,该收集线索的时候也会收集线索。
沉明泽把费姝带到医务室,但医务室中并没有老师在。
沉明泽低骂了一声,让费姝先休息一下,然后出去了。
明明刚刚运动完、还出完汗,应该是很难睡着的,但费姝躺在床上便忍不住上下眼皮打架。
意识就要模糊的时候,费姝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冷意。
像是察觉到费姝冷,浓郁的寒意在他打了个寒颤后又消失了。
费姝入眠,医务室中除了他像是空无一人。
1938能检测却无法发声,那个存在其实一直没有离开。
一直站在床边。
*
还留在操场上的人,许健看着沉明泽把人抱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阳光亲和面孔被换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嫌恶和轻蔑。
仅仅几分钟,刚才还有余力站着的人便只能被迫躺在地上。
他周遭的人态度随意地拍着篮球,橙红色的球偶尔从许灰脑侧弹过,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鲜血般的红色。
“活该,脏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不知道偷了多少东西,真脏。”
“成绩是作弊抄的吧,最近没听说他有什么成绩了。”
“喂,你们别玩了,一会儿老师回来了。”
“喂……好像有什么不对。”几个女生站得远了点,看着绿化用的花花草草玩聊天,但一转眼,刚才鲜绿的花草好像焉了下来,变成绿中带黄,边缘甚至泛着黑色,“这花草是不是……”
不仅是奇怪的花草,地上原本散落着零星的碎石子,在某种不知名的作用下,那些石头逐渐被碾成齑粉,又仿佛被无形的手托着,离地面有了一段距离、漂浮在半空。
注意到的女生瞪大眼睛看着,嘴巴惊讶又恐惧地张着,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她正要拉扯好友的衣袖,突然在不远处,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目击者慌乱的尖叫。
玩家和npc不约而同地往那边跑去。
女生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好友说道:“快走,再不去就赶不上看热闹了。”
女生再回头时,所有东西已经恢复原状。
仿佛这本就是她的错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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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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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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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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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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