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哟,还热乎的,”时迁赶紧双手接过,“野风你真是个小天使,我正饿着,谢谢啊。”
“何为天使?”
“就是……比仙女还好,想什么就给送什么的。”
野风点头,又白他一眼:“想得美。”
“主子在马车上等你。”
时迁差点噎住,赶紧擦擦嘴往外跑。
“主子,您怎么来了?这还没弄好,没处下脚。”
南昭雪打量他一眼,憔悴,嘴唇干燥起皮,眼睛布满血丝,但闪着光芒。
衣裳也有些脏,靴子尖还有点磨破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的撑得住,”时迁赶忙说,“这几日的花费帐目,您看看?”
“不必,”南昭雪摆手,拿包茶叶递给他,“这个给你,从帐上支一百两,买几身衣服几双靴子,注意休息。”
时迁一怔,清清嗓子垂眸说:“是,多谢主子记挂。”
他恭敬上前,双手接过茶包。
目光无意中一掠,看到桌角放着的香。
他动作微僵,抬头道:“主子,那个是……哪来的?”
南昭雪见他反应有异,低头拿香:“这个?”
“是。”
时迁眼神复杂,惊愕,紧张,愤怒,仇恨……从多情绪纠结在一起。
“上来说话。”
时迁回神,深吸一口气上车,把车帘掩上。
“这是刚从一处隐秘的院子得来,除此之外,还有这个,”南昭雪也没瞒他,把小香炉和画像都一并拿出来,放在桌上。
时迁一见画像,双手登时握起,嘴角都紧紧绷住。
他浑身僵硬,眼睛睁得很大,定定看着画像,但又像在透过画像看别的。
南昭雪没急着催问,倒杯茶递给他。
时迁僵硬的身体慢慢回缓,双手接过,声音低哑:“多谢主子。”
以往他都是笑呵呵,聪明圆滑,似乎没有什么愁事,像现在这样,还是头一回。
饮了半杯茶,他的情绪才算稳住,放下茶盏,低声问:“主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有,”南昭雪回答,“但与常人无异,都是寻常人的打扮,看不出什么。”
时迁低笑:“主子可命人仔细查看,若是身上有香疤者,便是主事之人,若没有,也只是从众,不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主子容禀,其实小人也不是汉人,”时迁语气沉重,字字都像被命运辗过。
“小人原是小部落族长的小儿子,世代祖居在有山有海的地方,天生就擅长制香,山上的草,海中的石,都可以用来入香,靠着这点手艺,也能养活全族。”
他目光转向那张画像,眼底似有怒火在灼烧:“有一处海岛,与我们住的地方隔海相望,叫陀罗岛。
她们的岛上种植的一半是毒草,她们擅长制蛊,做毒,每代都会选出一个女子,继承她们所谓蛊神的衣钵。”
“我也是听父亲说起,几十年前,她们的毒在外面惹了祸事,被神秘人物围剿,很多人都死了,只有少数的仗着毒草毒虫逃出来。”
时迁苦笑:“我记得父亲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刚过完十岁生日,还当成个故事来听,其实……”
他顿住,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个时候,已经大祸临头。
那天后不久,我们被陀罗岛的人灭了全族,父亲临死的前把一本书交给我,用他最后的力气送我逃出。”
“漫天的火,哭喊声,香气夹杂着各种东西……和人被烧的味道,我……”
时迁脸色苍白:“自那之后,我也就再也闻不到香料的味道了。”
原来如此。
南昭雪换了杯热茶给他:“不想说就别说了。”
时迁双手捧着茶:“说出来,痛快多了。主子,陀罗谷的人灭我全族,可我连原因都不知道。
我一路逃亡,背负着家族仇恨却报不了,我甚至不敢回想,我……我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南昭雪动作微顿。
她的经历也差不多,被手下背叛,来到这个异世,她一心想回去,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你也不必这样想,”南昭雪说,“对方能灭你全族,由此可见实力不俗,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凭什么与她们对抗?
你父亲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把你送出来,是希望你好好活,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人在实力不够的时候,就要学会隐忍,若是一味逞强斗狠,有勇无谋,那是匹夫。
若是动不动就要豁出命,那也不是英勇无畏,是蠢。”
时迁不知不觉,满脸泪痕。Χiυmъ.cοΜ
时隔多年,他从未对人提过此事,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些。
他只能每年偷偷祭拜时,跪在地里,骂自己是个懦夫骂一晚。
“时迁,我问你,若是有机会,有实力,你会手刃仇敌,为你父亲和全族报仇吗?”
“会,我当然会!”
“那就行了,会有机会的。”
时迁放下茶盏,双手紧握,跪下叩头。
“好了,你平复一下心情,好好休息半天,若是情绪允许,把关于陀罗谷的情况,你所知道的,一一写下,我自有用处。”
“是。”
时迁告退,南昭雪又叫住他:“有朝一日,定会助你报仇雪恨。”
时迁再次叩头:“多谢主子,小人纵使粉身碎骨,也要跟定主子。”
回到王府,南昭雪把东西带进小药房。
先仔细分析影三交上来的那枚毒药丸,是一种高强度的迷药,能让人身体虚软无力,发作的慢,但效果很持久。
大概是想着等她到了庄子上再发作,她和野风都在车上,自然也就都中毒,没有还手之力。
接着就是拿来的那几炷香。
这香无毒,配伍也很精妙,是上上之品。
展开画像,难怪觉得这个女子的眉眼间有媚气,原来还真不是什么神明。
南昭雪把这些都收入琉璃戒。
算算时辰,也不知道封天极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多消息还想着和他分享一下。
正想着,百胜回来了。
百胜负责押管风来等人,又让默军出城,办完事情才回府。
“回王妃的话,那人净身有三至五年的时间,不是太长。”
三至五年。
风来绝不是什么因为穷困,为了生路才进宫做太监,一定是有所图。
所图之事,比做男人的事还重要。
三至五年,这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
南昭雪手指轻敲桌沿,思索片刻,转身去封天极的书房。
她记得,前两天封天极收到过一份暗卫报上来的资料,是关于太子妃的。
当时她也看过,的确事无俱细,但都是一些琐事,并没什么引起注意的大事。
既然有了这个时间,她想,再查一遍。
也许,能从中找到一点头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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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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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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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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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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