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
之前跟随部队,说走就走,熬夜连轴转,也是常有的事。
这方面她并不是个娇气的人。
从医者角度,人命比天大。
从敌对考虑,弄死敌人就是保住自己和战友。
她一向分得清。
来的人是封天极身边的侍卫百战,南昭雪对他有印象。
“王妃,求您快过去看看,王爷他……”
南昭雪眉头紧锁,快步往封天极的院子中走。
他的院子就在隔壁,一拐弯就到。
南昭雪推门进屋,一闻味道就知道不好:“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拨亮灯,快步到床前,封天极脸色苍白,冷汗如雨,嘴唇又呈现青紫色。
“真是活见鬼,”南昭雪低低骂了一声。
手起针落,快速拨动,针端发出细细的嗡鸣,她全神贯注,没有一丝懈怠。
等待的功夫,她也没有闲着,把他的袖子撸上去,查看手臂,果然,那条黑线再次清晰,映着雪白皮肤,触目惊心。
拿刀刺破,黑色浓稠的血迹滴落,她迅速用准备好的小碗接住。
黑血没有腥味儿,反而有股淡淡的香。
着实诡异。
南昭雪还是头一回到封天极的卧房里来,以前都是去书房,大婚之后,也是分院子住。
她仔细环顾四周,摆设和她的房间差不多,就是多了个书架,放着些游记、兵书和手扎什么的。
她的目光突然凝住,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小香炉。
这不是放在书房里的那个吗?
小香炉还是温热的,掀开盖子,里面的香灰不多。
这香味儿……
南昭雪微微惊讶,回头看那个放着黑血的小碗。
手指捻起一点灰,仔细闻了闻。
封天极轻咳一声,南昭雪放下香炉转身回来。
封天极的眉头紧锁,五官皱在一处,似是十分痛苦。
南昭雪急忙再次拨动针端,雪白指尖速度极快,针端的嗡鸣一声快过一声。
“噗!”封天极最终吐出一口血。
南昭雪这才微松口气,手上速度也渐渐慢下去,针端颤动由剧烈转为安静。
“咳……”封天极缓缓睁眼,“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你就死了,”南昭雪毫不客气,“醒了正好,吃药吧。”
她递了颗药丸在封天极嘴边。
红润的药丸,躺在她掌心,封天极的心莫名一软,再看她略显苍白的脸,鼻尖上挂着的汗珠,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南昭雪一捂他的嘴,把药丸塞进去。
封天极:“……”
他气得躺平,闭上眼睛不说话。
南昭雪等半晌,也不见他说话,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快气死了。”
南昭雪手抻过来,扒拉他的眼皮,封天极唰一下瞪大眼:“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瞳孔,是不是有气死的征兆。”
封天极瞪着她,实在忍不住又笑出声。
“你笑什么?还没起针,”南昭雪拧眉,看看时间也到了,给他迅速起针。
封天极自己挣扎着坐起来,看看外面沉沉夜色:“抱歉,又打扰你。”
南昭雪头也不抬的收拾东西:“没什么,你和我之间有协议在,我不能见死不救。”
封天极:“……”
“有事问你,”南昭雪在他对面坐下,“你是不是点香了?”
封天极目光往桌子上一掠,略点头:“是,今天其实……”
“你点的什么香?”
封天极嘴唇微抿,沉默片刻道:“就是我母亲留下的,一小块沉香,我每次用一小点,并不舍得多用。”
他的生母身份卑微,沉香本就极难得,她生前没资格用这种香料,想来也是来之不易,而且特别珍惜。
他猜想,母亲身上,大概就是沾染着这种味道吧。
“这不是沉香,”南昭雪的话无情打断他的温情猜想,“只是极像沉香而已。”
封天极一愣:“什么?”
南昭雪把那个放血的小碗端过来:“这是你毒发时,我给你放的血,和香炉中香灰的味道一样,这并非沉香。”
封天极眼睛微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额角的青筋都迸起来。
“不是?”
“嗯,”南昭雪点头,“你仔细回想,除了今天,你之前毒发的时候,是不是都用过这种香?”
如果是,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封天极又岂会不明白,他低头看着手臂,被划开的口子还在。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这种落差实在太大,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今日是我母亲祭日,”他艰涩开口,“我只是……”
南昭雪眼中闪过惊诧,想着自己刚才打断他,而且说得太直接生硬,有点后悔。
“我想,你母亲也不会想让你记得她的祭日,她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应该是希望你快乐安康,而不是总记着她去时难过的样子。”
封天极抬头,漆黑无光的眼中,又缓缓有了亮,像遥遥升起的星辰。
“是这样吗?”
“是,”南昭雪斩钉截铁,“母亲都是这样,只希望孩子过得好,过得开心,难过的事都抛开。”
封天极心底某处,轻轻动了一下。
南昭雪把香炉取过来:“你还是回想一下,我刚才说的问题,如果你每次毒发都和这个有关,那就要好好查一查了。”
“这东西没毒,”封天极看着小香炉,“这香是我偷偷拿出来的,拿出宫后,我就找人看过,太医看过,普通郎中也看过。
母亲去的时候我太小,我也怀疑过,她是不是死的冤枉,所以,她身边的东西我都格外用心。”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他们就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不是沉香?”南昭雪奇怪。
“……没有,”封天极苦笑,“我不想暴露太多,只让他们看有没有毒,至于是什么香,倒没问,他们也没说。”
南昭雪也有点郁闷,这也是,他问人家有没有毒,人家就只回答有还是没有,不会多嘴跟他说这是什么香。
她心里疑惑,那就奇怪了,这东西要是没毒,怎么香灰和封天极的毒血味那么像?
巧合吗?
“能给我一点吗?我去研究研究。”
“行,”封天极点头答应。
窗外传来鸡叫,一夜又过去。
南昭雪提着药箱,带着那一点香回院子。
封天极躺在床上,一条黑影无声闪入。
“去查,当年母亲用过的所有东西,是否有记档,是否有人碰过。”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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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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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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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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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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