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冲了茶,拿几样水果,便退出去。
她只想操心封天极的事,爱乌及乌也要有个度。
院子外头又传来打斗声,走出去看,果然是野风和闫罗刀。
两人比试得正欢,野风回头看到她,她略一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正看得兴起,百胜匆忙来报。
“王妃,外面有个小太监拿了这个来,说是沈太医让送来的,匆匆忙忙又走了。”
南昭雪接过小包袱,拿着回院子。
吩咐碧月一声,不让其它人进来,独自进屋。
包袱里是沈杏林抄写的关于兰妃的脉案。
这么多年,兰妃又一直病着,不受重视也是这几年的事,再不受重视脉案也是要记录的。
所以,累积下来,还真是不少。
南昭雪仔细翻看,看到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兰妃怀孕时期。
这一胎兰妃怀得颇为艰难,从一怀上就各种难受,三天两头让太医去看。
最后还早产一段时间,兰妃自己也损伤巨大,眼睛不好,身子更差。
自从生下孩子之后,汤药一直不断,几乎是从苦汤药里泡了好几年。
直到齐王五六岁,她的身体才日渐好转,不知为何,前几年又再度恶化,太医去得多了起来。
再接着就是兰妃犯错,遭受冷待,情况更加糟糕。
一直到今日。
时间顺出来,再就是看病症。
正看得入神,忽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刹那间乌云翻滚,白天犹如黑夜。
南昭雪吓了一跳,推开窗子往外看,丫环婆子们都在抓紧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碧月本来在廊下绣花,也正收拾丝线,扭头看到她,赶紧道:“小姐快关上窗子吧,看这天一会儿大风大雨就来了。”
南昭雪看着天边乌云翻涌,心里还挺害怕。
暗暗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妖出山了。
赶紧关上窗子,再没心思看下去。
吩咐崔嬷嬷找了把伞,去找封天极。
“王妃,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老奴去办。这马上要下雨了,淋到您可怎么好?”
“不必,我去找王爷,不去别处。”
“那……”
“好了,没事,赶紧收拾,看看院子的排水,好长时间不用了。”
“是。”
风也吹起来,翻动南昭雪的裙摆。
她越走越快,不禁暗自埋怨这王府太大,从院子到书房还得这么远。
呼呼的风声迅速猛烈,像鬼哭狼嚎,扯着她的头发。
南昭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抓着伞,埋头往前走。
想抄个近路,便穿过一片花园子。
路过小竹林,看着竹子左右疯狂摇摆,南昭雪心像被击中,一种难言的恐慌冒出来。
她用力闭闭眼睛,强自压下。
脑海中像有什么影象,在此刻突然破土而出,从最深处狰狞地往外冒,似怪物的触角,要把她紧紧捆住,勒到窒息。
“雪儿!”
封天极的声音夹杂着慌乱紧张,在风声中显得特别小,但南昭雪清晰听见了。
她回头,看到封天极向她奔来。
风吹起他的袍角和头发,南昭雪心神一晃,后退一步。
“雪儿!”
天边打起一道亮闪,照亮黑漆漆的天,照亮封天极的脸。
与此同时,封天极也看清了她。
心头像被人用手狠狠一握,脚步滞了一瞬,更快的冲过去。
“怎么了?”封天极一把把南昭雪拥在怀里,“别怕,我在这里。”
南昭雪身子微微颤抖,直到此时,才认定是封天极来找她。
扔掉伞,用力回抱他。
“我好害怕。”
封天极身子一僵,心都要碎了。
自从认识南昭雪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害怕。
“不怕,我在这,走,我带你院子。”
南昭雪闷声哼了哼,封天极弯腰抱起她,唇在她颈窝贴了贴:“别怕,我抱你回去。”
南昭雪用力搂住他脖颈,埋首在他怀里。
闷雷滚滚,闪电明明灭灭,南昭雪紧紧闭着眼睛。
回到院子,封天极命崔嬷嬷准备热水,带南昭雪去水房。
轻轻放下她,见她不再哭泣,但脸上仍有泪痕。
封天极无法忘记,刚才在竹林边看到她满脸泪时的震撼。
“我帮你洗个热水澡,洗洗头发,你就乖乖不动,交给我,好不好?”
南昭雪的头发被风吹乱,裙摆鞋子也有不少土,这样她会不舒服。
“好。”
封天极轻轻松一口气。
热气腾腾里,他极尽温柔。
洗完澡,南昭雪的情绪也平复许多,封天极为她绞干头发,缓缓梳着,一点点让她放松下来。
“我特别害怕这样的雷雨天。”她低声说。
封天极手指微顿,在她额前一吻。
“我被抛弃在雷雨天,那时候很小,就在城外的一个小树林。
天好黑,风特别大,树都在摇晃,我像被推到地狱门口,恶鬼争相跑出来……”
“我觉得死定了,我活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活。
我不明白,为什么生了我,又不要我?
那生我干什么?我不知道……”
她闭着眼睛,泪水不断从眼角涌出。
封天极只觉得字字像锋利的小刀,把心割得七零八落。m.χIùmЬ.CǒM
“后来,遇到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总归是能活了。
但……我依旧不是被当成人,当做兽来养。
吃饭,睡觉,所有的事都要靠打架来解决。
我好怕被打死,我也不想打死别人。”
“我被淘汰了,只剩下一口气。”
“老怪物捡了我,用我去试药,我不知道是天可怜我,还是想让我更惨。”
“我好疼,但我活了下来。”
“我始终提着一口气,从来没有睡过安稳觉,枕头底下,被子里,都有刀。
熬着熬啊,时间过得真慢。
他们又找了来,想让我为他们制药和毒。
如果不肯,就要杀我。”
“这么多年,我依旧没有逃过被杀的宿命。”
“我杀了他们。”
“小时候没有,可他们依旧逼我。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老怪物把他的门派传给我,我才不稀罕,他说不能干什么,我偏干什么。”
“我带着手下那些人,走上正道。”
“什么是正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终于可以走在阳光底下。”
“那些可爱的人,为了捍卫国家和人民,他们什么都不怕,我也想像他们一样。”
“我拼命的救人,不怕死不怕苦。”
“可我到底不一样。
他们说,我真好,真善良,医术真厉害。
可他们不知道,我是站在深渊仰望他们。
他们是我的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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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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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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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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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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