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堂上,宾客中,身份最尊贵的也就是长公主。
她穿了件淡黄色衣裙,外披天蓝色狐狸毛大氅,显得俏皮可爱,在白茫茫的冬日里娇嫩清新。
她脸上没有什么悲色,最多就是没露笑模样,看一眼眼睛红肿的润安公主,福福身道:“姑母还请节哀。”
润安公主看她一眼:“公主有心了。”
长公主见她不冷不淡,也懒得再敷衍,目光四处掠了掠,也没瞧见蒋海尘。
她可不是为着给蒋锦皓那小子上香的,是为了看看蒋海尘。
“长公主,你在找什么?”润安公主幽幽地问。
长公主猛地被看穿,被询问,吓了一跳,掩饰住羞涩:“没什么,随便看看。”
这时,南昭雪和封天极也到了。
长公主本来不见蒋海尘,正想找什么借口问问,一见他们俩顿时又不想走了。
她打量南昭雪,一身素裙,乌发轻挽,只插一支玉簪,但那支簪子极通透,衬着雪色竟似盈盈有暗光浮动。
她的肤色极白,细瓷一样的冷白色,没有半点瑕疵,乌眉长而眉梢微挑,眸子漆黑如墨,光芒流转间又似黑色宝石,目光似无意中扫来,竟让人心生畏意,不敢造次。
可恶!长公主嫉妒又恼怒,一个商户之女,凭什么有这样的姿色的气度?
明明就是嫁入皇家之后,受皇家气运洗礼,才能这般脱胎换骨。
长公主暗暗咬牙,高昂着头,等着南昭雪向她行礼。
封天极牵着南昭雪到润安公主面前:“姑母安好。”
润安公主点点头:“你们来了。”
长公主见自己被无视,心头火起按捺不住,忍不住出言讥讽:“呵,有的人还真是脸皮厚,平日里也不见得与姑母关系有多好,出事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来,现在巴巴来说一句安好。”
封天极偏头看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你说什么?”
“谁不知道你经常与姑母过不去,出事好几天了,不是今天才来?”
封天极很少有这样逞口舌之争的时候,南昭雪微微翘翘嘴唇。
长公主看到,手一指她:“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笑!”
南昭雪扫她一眼,目光似带着钩刺,长公主噎了一下,强自咬牙道:“怎么?你还不服吗?谁不知道,蒋锦皓是死在你的手上,还竟然还有脸来?”
“姑母,亏你大人大量,可人家却没往心里去,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还不绑了她,去父皇面前认罪!”
南昭雪缓缓开口:“长公主好大的威风,在国公府还想发号施令,我还以为自己到了你的府中。”
长公主哼道:“本宫是蒋锦皓的表姐,为他讨回公道有何不可?蒋锦皓明明有机会生还,你却治死了他,他年纪轻轻竟遭此运,你还敢来,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胆?”
“生还,”南昭雪微顿,“长公主这话说得好,可你为什么不先说说,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为什么要一个生还的机会?好好活着,不好吗?”
长公主眼中浮现几分慌乱:“本宫当然希望他活着!是你医术不精,却偏要逞能,治死了他,还好意思在这里质问本宫?”
“我治死了他?”南昭雪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笑,“那是谁命人伤了他?长公主敢说吗?”
“本宫……如何知道?放肆!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商户女来质问本宫?”
“她是本王的王妃,”封天极冷声反驳,“长公主说话客气些!”
封天极从不叫她皇长姐。wWW.ΧìǔΜЬ.CǒΜ
“王妃?呵,”长公主短促一笑,“你自己出身都卑贱,还好意思护着她?封天极,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她后面的话。
灵堂上一片寂静。
长公主被打得脸一歪,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身边的侍婢惊呼:“殿下!您没事吧?”
继而转头盯着南昭雪,尖声叫:“你这个粗鄙之人,怎敢对殿下动手?!”
话音未落,封天极偏头看向身后,百胜和时迁一左一右,把侍婢揪住就往外拖。
侍婢惊得大声叫:“放开,放开我!”
“大胆的奴才,你们敢我,我是长公主的……唔……”
百胜堵住她的嘴,时迁骂道:“谁的奴婢也是奴!敢辱骂王妃,吃了豹子胆吗?当我们战王府没人吗?”
长公主捂着脸,满目狰狞:“住手,都住手!”
她一指南昭雪和封天极:“你们,你敢打本宫,你个贱……”
“你想好了再说,”南昭雪言辞锋利,“本王妃与王爷的婚事乃是父皇所赐,还有父皇赐予的金牌,没让你跪,已经算是宽大!
别的本王妃都能忍,可你开口就嘲讽我家王爷,本王妃就实不能忍!
长公主,本王妃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对我家王爷不敬,那就不行!”
长公主咬牙瞪眼,几乎要喷出火。
南昭雪无所畏惧,上前一步逼视她:“你自恃身份高贵,但你又为这个国,这个家,做过什么?
无非就是趴在你的高贵位置上,作威作福罢了,享受荣华宝贵,受人尊敬,真以为别人尊敬的是你吗?你凭什么?
不过就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爹而已。就凭你自身,什么都不是。
我家王爷浴血奋战,为国杀敌,保边关安要,你拿什么与他比?你凭什么瞧不起他?
凭你身份尊贵但死了的娘?呵,可笑!”
封天极心头微震,眼底深处光芒闪亮。
“你……”长公主脸色青白交加,脑瓜子嗡嗡的。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别说当面,背地里都不曾有过。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昭雪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压低声音,逼问道:“还有,你自己做过什么亏心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些惨死在你手里的宫女太监,你还记得他们吗?”
长公主瞳孔猛地一缩,忽然感觉有一阵凉意。
不知什么时候,灵堂上没其它人了,连国公府的家仆们也都退走。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天也阴下来,黑沉沉的,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呼!
一阵风夹杂着雪粒吹进来,拂过长公主的裙摆。
她打了个寒颤,眼前有点发花。
灵堂上的白花也在颤动,哗啦啦响成一片,像一曲阴灵咒。
香烛高烧,“啪”一声,突然爆出一个火花,升腾起一阵烟雾。
长公主心口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隐约有一缕香,还没有分辨出是什么味儿,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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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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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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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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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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