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声音低缓道:“凭我们母子,是无法与那个老太婆对抗的,她可以用孝道,用身份,压死我们。
要是再扯上整个宋氏家族,如果你不是站在绝对高的位置上,也只能权宜一时。”
宋昭微抿唇:“您放心,我这次回京,就是要做大事,不会让她再伤害您。”
“我当然相信你,”周氏顿了一下,“可是,你有重要的事要忙,不必分心,告诉战王,他自会感兴趣,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保住我。”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宋昭略一思索:“可是,雍王与战王并不……”
周氏对着镜子,极慢地笑了笑:“我只是利用战王手中的刀罢了,事情结束,一拍两散,雍王不会知道。
即便知道了,又何妨?我正好帮他拖住战王,他只会觉得你我母子有大用才是。”
“如此,便听母亲的。”
“你就对战王说,”周氏拿起一支发簪,轻轻刺入发中,“我有她生母身边人的消息。”
“好。”
南昭雪心中冷笑:就凭你,也配利用他?谁给你的脸?
但南昭雪也清楚感觉到,封天极的身子微微一僵。
这个周氏,一语击中封天极最关心的所在。
但封天极也不是冲动鲁莽的人,不会因为周氏一句话就冲进去质问。
南昭雪轻握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道:“别急,稍等一会儿。”
宋昭已经走了,里面只剩下周氏一人。
她这次过来,等同于被罚过来受罪,宋老夫人也不会让她带什么得力的人,过来伺候。
庄子上原来的那些老人,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院里院外,都是静悄悄,没有人。
南昭雪手指一弹,一粒药丸滚到屋内,无声炸开一团淡淡的雾。
正在梳妆台前的周氏,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封天极带南昭雪进屋。
搜查一下周氏带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更没有封天极熟悉的物件。
“没有信物,”南昭雪低声说,“要么就是如她方才所说,单纯就是想诓骗我们,利用我们;要么,就是有一点线索,但她自己也不确定,想要以此来来换点好处。”
“天极,无论哪种,这个女人都绝非善类,不要被她的话左右。”
封天极微勾唇,把她的担忧看在眼里:“我明白,这么多年,母亲的事的确是我的执念,但我也不会就因此丧失理智,任别人牵着鼻子走。”
南昭雪隐隐担忧的心,此时缓缓放下。
“好,”她轻扣他的手,“我会陪着你。”
南昭雪走到昏迷的周氏身旁,仔细地近距离看她。
之前都是从缝隙或者纸孔中看,或是灯光昏暗,此时细看,发现她虽皮肤白润,但到底也有了年龄的痕迹。
虽然被粉细细遮过,但仍旧能看到眼角的细纹。
看她的手,也微微有点浮肿,手指上的戒指勒出浅浅的痕迹。
这也很正常,有身孕的人,一般都会浮肿,有早有晚。
但不知为什么,南昭雪就是神使鬼差的,手指搭上周氏的手腕。
把脉之下,不禁讶然。
“怎么?”封天极问。
南昭雪把周氏的手放回原处:“她没有怀孕。”
“什么?”封天极诧异,目光转到周氏的脸上,“这女人……”
连她的怀孕都是假的,那么,从一开始,这个局,也就是假的。
原以为,布局的人的是宋老夫人,为的就是要她腹中的孩子,而她机敏,早一步得知,所以才将计就计。
现在看来,未必。
南昭雪眼神沉沉,手在周氏的脸上细而轻的摸索。
没有戴面具,没有易容。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都怀疑,周氏是假的。
“这个女人,比我们想象得,要深藏不露得多。”
封天极缓缓点头:“能在宋家那样的环境之下,把宋昭生下来,养大,还能送出去成为手握着两千军士的将领,不会是个简单的女人。”
“现在回想,当初宋昭求娶温冉冉,被贬离京地,焉知没有她的推手?让宋昭离开宋家,离开京城,离开宋家的视线和掌控。”
南昭雪暗暗抽一口气:“一个庶子,又失去在京的前途,看似宋昭成了宋府的弃子,实则宋昭的势力渐渐壮大,他们却浑然不知。”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再说。”封天极带她离开院子。
顺着原路往回走,庄子里依旧寂静无声。
南昭雪却平白地多出几分寒意,目光一掠,无意中看到另一侧树丛掩映之后。
“那边是什么?”
“过去看看。”
这几棵树长得很高大,到近前才发现,它们之后,有一座两层的塔。
“这里怎么会有塔?”南昭雪好奇。
莫非是什么习俗?
“按说只有寺庙或者是道观之类的,才会有这种,”封天极也纳闷,“或者是京城中的望火楼,虽然叫做楼,但也是塔的造型。这些都是有实质和途的,还没见谁会在家里造一座这个。”
南昭雪隐约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细看这塔,虽然在树木之后,并不起眼,这些树的周围也长得不少杂草,看似像是废弃,但这塔却是干净没有灰尘。
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m.χIùmЬ.CǒM
而且,门上挂着重锁。
她刚想要往里走,封天极轻拉住她:“别急,这里不对劲,有阵法。”
“??”
封天极抬头看看这几棵大树,低头浅笑:“抱紧我。”
“哈?”
话音落,封天极搂住她,跃上树梢。
虽是冬季,但这几棵树高大又繁茂,遮掩住他们,不成问题。
封天极一手搂住南昭雪,确保她的安全,一手拿出哨子,轻轻一吹。
很快,空中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
鹰隼。
不过……它爪子上还抓着什么?
一个小黑点,离得近了,鹰隼爪子一松,小黑点直线掉下,掉到一半,才像回过神,猛地扑楞着翅膀。
是那只从蔡嬷嬷得来的黑鸟。
黑鸟落在封天极附近的枝条上,黑漆漆的小眼睛看着他。
南昭雪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觉得这只鸟,似乎……有几分幽怨,又有几分生无可恋。
封天极却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捏住它翅膀,往下一抛,抛到下面的塔前。
南昭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下面塔前的地上,落叶掩盖之下,隐隐有什么光芒一亮。
紧接着,有细碎的声音传出,脚步声随后从远处响起,有两人往这边跑来。
“怎么回事?是什么人?”
来的人是两个婆子,五大三粗,手里抄着棍棒。
到近前,她们的脚步也堪堪停在边缘,没有往里迈。
等看到站在塔前的那只黑鸟时,两人相视一眼。
其中一个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只鸟。”
“这鸟儿真丑,乌七麻黑的,是乌鸦吗?”
“不像,谁知道是什么,”另一个婆子挥舞手里的棍子,“去,去!”
黑鸟歪歪头,看她们几眼,展开翅膀飞走了。
两个婆子又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往回走。
“哎,你说,周氏这回能逃得过吗?”
“呵,”婆子和棒子击着掌心,“这么多年了,你见过安然无恙走出去的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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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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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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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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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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