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员也早就带着东西在这等着了。
见老爷子被乔铭月背着还赶紧过来帮忙把人扶下来。
乔铭月对着被换了的警卫员笑笑:“今天我陪着老将军钓鱼,给刘哥放一天假。”
刘警卫员看了一眼老将军,见老将军没出声阻止,直接敬礼喊是就走了。
反正乔家戒严程度比军区也差不了多少,里外里荷枪实弹的保镖跟打手比他这个选调过来的强不知道多少倍。
再说乔铭月这个看着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不是吃素的,于是就放心的走了。
乔老爷子一直听着后面的动静,可等乔铭月回来他还是板着脸问:“你把我警卫员撤走了谁来伺候我?”
乔铭月熟练的给老爷子的钓鱼钩上挂诱饵,“当然是我亲自伺候您啦,这个饵怎么样?”
乔老爷子哼哼一声,把鱼竿甩出去说了句还凑活。
乔铭月弯着眼睛笑。
能得老爷子一句还凑活就已经很令人高兴了。
手下人知道今天老爷子要过来钓鱼,都没敢给鱼喂食,是以老爷子刚把鱼竿放下去,立马就有鱼来咬钩了。
刚下钩就有鱼,老爷子很高兴,抽了杆子回来,乔铭月挽起袖子把鱼拆下来扔鱼篓里。
然后重新挂好鱼饵让老爷子丢下去。
如此几次,老爷子的体力就不太够了。
于是位置调换,变成了乔铭月钓鱼,老爷子看着。
一上午过去,鱼篓都满了,乔铭月让人过来把鱼篓带回厨房去,让厨房看着做了。
家里吃不了这么鱼,但给其他人的食堂还可以吃。
乔铭月一手提着鱼具,一手扶着老爷子。
老爷子歇了一上午,体力也缓缓恢复过来了。
“也不知道茵茵的体检报告出来没有,可得好好养着,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等老了,就全都找回来了。”
这是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话,从前乔铭月听着觉得唠叨,觉得没什么。
可自打乔茵的两颗子弹后,他就不得不听这些话了。
越听越觉得有意义。
且老爷子本身也给他们做了个很好的例子。
“我知道的,我肯定当心。”
老爷子的背越来越弯,腿越来越抖,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得坐上轮椅了。
一想到这里乔铭月的心就揪紧了。
察觉出孩子的呼吸不对,乔老爷子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好孩子,人都有这么一遭,我这个老头子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是赚了。
没什么好觉得揪心的,我见过山河破碎,也曾亲手弥补一部分山河,眼见如今山河永固,海晏河清,咱们国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年轻时候的梦想已然实现。
如今更是家人在侧,子孙绕膝,除了你祖奶奶不在身边,我已然是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幸福圆满了。
不要为我难过,生老病死爱别离,是人间常态。”
乔铭月轻轻嗯了一声。
他心思重,这一路无话。
等送了老爷子回了房间,乔铭月联系了钟玉问了乔茵的状况,得知乔茵累了一上午回去就睡着了后,也不急着回医院了。
他去找了乔琅开解自己。
这么多年了,他对乔琅还是又怕又敬又爱。
他去书房找乔琅的时候,乔琅正在跟乔康下棋。
“舅舅,爷爷的病真的没办法吗?”乔铭月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思虑说了。
乔琅的手一抖,棋子一歪,落错了地点。
乔康眼疾手快把自己的棋子一放,居然赢了乔琅!
嘿,死棋愣是让他盘活了!
乔琅啧了一声,把棋子一扔。
反正他都赢了乔康十一盘了,也不在乎输这一盘。
“按理来说,是可以研制出来的。”
乔铭月眼神一亮,可下一秒就暗下去了。
“但研究出来这些成果的人都死了。”
乔铭月颤抖着问,“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要有人研究出来能用一副或者几副药,一场手术或几场手术就能完全把绝症完全治好的东西,那研究问世的那天就是他们全家的死期。”
“所以不是研究不出来,是压根不会有人研究?”
乔琅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会有人研究,但他们不敢对外宣布,也不敢轻易给人用。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保不齐他给人治好了,转头就惹来杀身之祸呢。”
乔铭月抿着嘴:“那咱们自家人也不行吗?”
“你觉得要是有这种可能性,我会不去找人吗?”
见气氛不大对,乔康连忙出来解释:“之前我们也找过人的,但无一例外,人都死了,研究所也被烧了。
世家不光我们一个,国外势力更是不能小觑。”
“就是为了钱吗?”
乔铭月简直不敢相信。
“有钱才有一切,这话听着俗气,但却是事实。
你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然不觉得什么。
可对别人来说......”
乔琅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乔铭月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别担心了孩子,生老病死是人之长情,就算我们真的研究出来药物可以延缓老爷子的死期,但也会有相应的副总用。
老爷子是多么正直的一个人,你自己也清楚,他疼成那样连医用吗啡都不用,自然也不会用别的。
至于国外研究的那些东西...
呵,你觉得他们研究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玩意?”
用人命填出来的长生,从来不是长生,是入魔。
乔家这样能千年屹立不倒的家族,自然瞧不上那些腌臜手段。
他们手里的确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但也是跟上面通了明路的,所得钱财也多是送给了上面。
运转国家这样一个庞大的机器,光靠着一点税收和国企收入是远远不够的。
“你最近心神不定的,公司的事先别管了,去祠堂抄家法百遍静心,没抄完不许出来。”
乔琅一句话,就断了乔铭月未来两个月的所有打算。
乔铭月也知道自己一叶障目了,今日闹这么一出出来,也是太过冲动。
就也不敢提什么想隔三岔五去看茵茵一眼的话,就自己走了。
不过他这乖顺的态度倒是让乔琅很满意。
知错能改,这就是好的。
所以乔琅也没为难他让他跪着抄,反倒是给他摆了桌椅。
不过桌椅都是中式的硬板凳,坐着十分不舒服。
站起来写又太矮。
所谓坐冷板凳就是这一个意思。
既不让他舒服,但又给了他在外人面前的脸面。
毕竟乔琅从前罚人抄家法都是让人倒立抄的。
这就说明乔铭月被收了权禁足抄家法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只是舅舅作为长辈在教子侄规矩罢了。
乔铭月一贯得乔琅青眼,这是乔家家里家外都知道的事情。
他抄家法这段时间不出门,不参加任何宴会活动,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外面捧高踩低惯了,等乔铭月再出去难免要被人嘲讽几分。
不过也不会太过分,但总归是让乔铭月不高兴罢了。
乔琅要磋磨人,自然不会只让他受皮肉苦。
乔铭月被乔琅保护得太好了,甚至有点不知人间疾苦了。
这样并不好。
乔康看着乔琅的神色,他们兄弟俩这么多年默契他一眼就看出来乔琅在想什么了。
“两个月茵茵也差不多养好了,让俩孩子分开一段时间吧。
有个十万大山的项目还在搁着,等铭月出来,让他去正好。”
乔琅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你这老蛔虫,我还没开口呢,你就把主意定了。”
乔康挑眉喝茶:“咱们俩这么多年跟连体婴儿也差不多了,你我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你我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吗。况且我不说你就不定这主意了?”
两只老狐狸默契的开怀大笑,只苦了乔铭月一个。
不过外人瞧着乔铭月苦,乔铭月自己可没觉得苦。
乔家的家法厚实如辞海,可看着是家法,实际上却是一本为人处世的一本好教材。
里面的道理都是族人们用生命留下来的宝贝。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道理,这本家法里全讲透了。
所以乔家子孙一出生,就是踩着先人的骨头站起来的,这些道理不用他们到了外面被人磋磨时才明白,而是一直都被刻在骨子里。
乔琅给乔铭月要求是软笔瘦金体。
可偏偏给他送来的不是成品墨汁,而是徽墨条。
外面传言一两徽墨一两金。
可每年产出的徽墨有多半都流入了世家,极少数才会流向外面。
他拿起徽墨条仔细研磨着。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不会的,都是他到了乔家以后重新学的。
他改姓乔后,乔幽为他特意请了老师。
傅老这样的泰山北斗一大把年纪还收了他,都是因为喜爱乔幽这个小徒弟的缘故。
可他却是让傅老不太省心。琇書網
瘦金体一向是写不好的。
哪怕是拿着乔幽的字帖临摹也临摹不好。
如今乔琅让他练字,也是为了让他静心,顺带练练字,否则将来带出去,那真是献丑了。
乔铭月一笔一划练着,也顺着笔画开始思索着家法的含义。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他从祠堂一出来,倒真是有点世家公子沉静的气质了。
两个月过去,他虽然没管理公司,但公司里的大小事务乔琅都会派人给他送消息进去。
所以他也不算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出来的第二天就跟着乔康去参加了一场宴会。
说是宴会,不过是一些公子哥为了拉拢投资的小场子。
本来这种场子乔康这个岁数和地位是不用来的,但他代表了乔琅的态度。
乔琅想要磋磨乔铭月的脾气,但也不想那些人太过分。
所以让乔康跟过来了。
谁都知道乔康是个老油条,没人能从他的脸色上看出来乔琅到底对乔铭月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一场宴会下来,乔铭月收到的挤兑和恭维六四开吧。
只是乔铭月从前受的排挤也不小,他基本上是被排挤着长大的,这点话还不够他放在心上。
但听着确实刺耳。
他在乔家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直白的讽刺他了。
宴会结束,上了回家的车,乔康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给乔铭月递了一份文件。
“十万大山这个项目是早就拟好了的,但一直没腾出手来弄。
这个项目是为了帮助在大山里走不出去的贫苦人民的,正好还能顺带旅游开阔眼界。你觉得呢?”
他都这么说了,乔铭月只有答应的份。
不过他还是想带着乔茵。
乔康没同意。
“茵茵有她自己的事情做,况且她本身已经很苦了,再让她去看这些东西只会勾起她从前伤心的回忆,她现在身体不好,你可别乱来。”
可乔茵单独留在家里他又不放心。
茵茵本来胆子就小也不爱跟别人说话,沐情幼本来就仗着是乔幽亲生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平时茵茵看见她都躲着走。
就是躲着偶尔也能撞见,更别提那三胞胎了。
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乔铭月生怕乔茵在家吃了闷亏。
“我想留几个人给茵茵。”乔铭月直言。
乔康点头:“应该的,本来你妈也在给乔茵准备自己人了。她这个年纪才有自己人已经算是晚的了。”
茵茵再怎么营养不良长得小,年纪也在那摆着。
十七岁了。
放古代嫁人都算晚的了。
正经的心腹,如乔康阿淂等,那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乔铭月虽然也是半路来的,可他来的时候才五六岁,家里也是给他配了人的。
这些人虽然是乔家找来的,但乔家一旦把他们送出去,那就不会再把人要回来,他们的主子就只有一个。
就连阿淂,哪怕是乔琅曾把他发配了,可他的生杀大权还在乔幽手里,乔幽一句话,哪怕是乔琅这个家主,也只能把人放回来。
乔铭月在乔家这么多年,早就把自己当乔家人了,只是乔家太大了,怪不得他处处小心。
因为第二天就要走,乔铭月晚上特意去找了乔茵说话。
两个月没见,乔茵的气色是好了一些,也长开了一点。
“舅舅给了我一个项目,一两年内我恐怕回不来,我留几个人给你,你可以放心用。”
乔铭月把乔茵的被子盖好,温声说着。
乔茵偏头看他:“要去这么久吗?”
从她到乔家来一直都跟在乔铭月身边,这还是第一次,他走那么远却没带着她。
而且还要走那么久。
想起乔家主宅住的那些人,乔茵的手下意识捏紧了被子。
这个家里只有她是外人,尽管都是姓乔的,可每一个人都比她跟乔家更亲近。
乔铭月看到了,抬手将她的手盖住。
“不要怕情幼她们。情幼被脾气被惯坏了,平时口无遮拦,但她没什么坏心思。”
听着乔铭月说沐情幼说好话,乔茵垂下眼眸不看他,觉得他这是在护着他家里人。
让她多隐忍。
“她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直接告诉她你不爱听你生气了她知道了,就不会故意惹你了。”
乔茵听到这猛地抬眸。
乔铭月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却仿若没看出她的震惊。
“三胞胎是好热闹的性子,你若是无聊了找她们玩,她们会很开心的。她们年纪小,你是姐姐,让她们跑腿都行。
乔家的家训严格,兄弟姐妹和睦,弟从兄,妹从姐,你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们都很喜欢你,只是你刚回来的时候不爱说话,也不愿意跟别人接触,她们找你几次都被我挡下来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同你相处。
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学着跟家里人相处了。
舅舅说妈也在准备让你挑心腹人了,到时候有什么事你都可以交给他们做。
茵茵,我给咱们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但乔铭月却没给乔茵说好不好的时间,他又接着罗里吧嗦的说了好多话。
都是告诉乔茵该如何跟人相处的,还有她平时一些不注意的小事,等他嘚啵嘚啵说完,乔茵早就睡着了。
乔铭月握着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悄悄走了。
他不是第二天走的,当天晚上就走了。
私人飞机开走的时候,沐风正扶着乔幽坐在秋千上等昙花开。
看着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乔幽嘴角一勾:“这孩子跟哥哥真像。”
那时候乔琅也是这样骗她的,说是第二天一早才走,等哄她睡了,就一声不吭的跑了。
“若真是等到明早,他该舍不得走了。”沐风接了她后头的话,惹得乔幽又笑了。
“铭月突然一走也是个契机,不然茵茵也放不开手脚做她的事。”
两个人都是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凑到一堆去倒是很相配。
乔琅给了乔铭月一个项目,乔幽也给了茵茵一个项目。
两个人能办成什么样子,就看他们自己了。
“铭月将来要接班,茵茵自然也不能是什么都不懂的,找到她的时候她年纪太大,已经过了启蒙教养的好时机。
现在只能让我拔苗助长了。”
沐风叹气:“这俩孩子的门第、见识悬殊差太多了。”
乔幽也是没办法,儿子是个有主意的,见了茵茵心里就再也放不下旁人。
她把乔茵收了养女也是没打算让乔铭月真把人娶了的意思。
只是看乔铭月的样子,恐怕不娶不成了。
“若她真的能起来,那也是美事一桩,若是她起不来,家里也不缺她一口饭吃,儿孙自有儿孙福。”
乔幽自己得偿所愿,也不愿意插手孩子们的婚事,免得惹孩子们埋怨。
且看乔琅给乔铭月的项目,也是为了让乔铭月更能设身处地的为底层人民着想,也是变相的让他了解乔茵曾经吃过的苦。
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除非穿上她的鞋子,走她走过的路。
乔琅此举一来是让乔铭月知道人间疾苦,日后真的坐上乔家之主的位置上也要多做为人民而言真正的好事。
二也是看出乔铭月对乔茵势在必得的态度,于是让他有机会等乔茵成长起来。
“茵茵做女儿合心意,但做儿媳...”
沐风反正是不满意的,可他不是乔铭月的亲爹,茵茵就更别提了。
这事就不是他该操心的。
“她还年轻,谁知道她能走到哪一步呢。咱们就别操心了,看沐情幼的样子,以后有操心的时候。”
乔幽虽然也觉得如此,但更明白他们一家人要生活在一起,就顾不上什么女儿儿媳,都一样疼着就行了,反正也不过是费点钱的事。
提起沐情幼,沐风连看昙花的心思都减少了。
“情幼被养得太坏了,整天跟三胞胎争风吃醋,人际关系是能得罪不得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再这样下去就教坏了。”
乔幽也是眉头紧蹙,“老爷子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没了铭月在身边哄着,也就剩下沐情幼了,现在把她抱开,老爷子受不了。”
这也是全家人都知道沐情幼被教坏了却没人敢说什么的原因。
老爷子已经九十多了,没人想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把老爷子气着了。
毕竟乔老爷子活着,靠着老爷子的军功,还能震慑一些人,乔家也能更稳一些。
不过就算老爷子去了,凭着早年间乔幽干的几票大事,乔家至少也能再稳三代,只是在这之后,恐怕军功上再难进步了。
乔家也该转型了。
顶峰过后,便是蛰伏了。
乔幽摸着肚子:“可惜,养废了一个,我却再生不了了。乔茵也送不出去了。”
大家族的女儿,最大的用处就是联姻来保娘家的稳。
乔家的女儿太少了。
要是乔铭月在这里听到她要把乔茵送出去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情绪。
他从来都懂乔幽。
只是这一次,他对乔茵是认真了。
否则他会成全乔幽的。
一家人,相互体谅。
“别急,至少还有三胞胎,至少她们还是有数的。”
乔幽没让三胞胎学那些她们将来沾不上手的东西,但乔茵将来跟着乔铭月却要学了。
之前她也学了点,但现在要精通了。
昙花开的时候,乔幽让人录下来了,第二天早上就被送到了乔茵床头。
乔茵打开了视频看完了昙花一现的镜头,什么都没说就去了乔家的地下训练室。
她知道乔幽的意思,她如果要做乔家的女儿,那自然是不用吃苦,娇养一生。
可她要做乔家的儿媳,那她的本事就必须跟乔铭月不相上下。
她的命不能如同那只为了开一瞬的昙花。
她要长长久久轰轰烈烈的开下去!
上天让她失去了一双父母,却又阴差阳错的送了她一个大机遇。
她不能就这么松手!
既然她选择了要陪着乔铭月,她就不能继续怕下去。
乔铭月如今也要走三年,在这个地界,在这个时间,谁知道三年后他回来他的地位还会不会在?
可他还是去了。
他为了她放弃了在乔琅身边更近一步的机遇,她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只是乔幽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第一天她就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半分钟都不到。
说半分钟都是给她面子了。
乔茵也实在没想到她前脚出了医院后脚又进去了。
当晚乔老爷子听到这事后却只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却让人给乔茵送去了一盒子的珍宝。
那是他夫人的陪嫁。
大部分都给了乔幽,只有一小部分他留下来当念想了。
乔茵肋骨断了动不了,侧头看着那盒子珍宝。
这是老爷子为他私心宠爱沐情幼的补偿。
乔茵盯着那盒子珍宝出神。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世。
他们家与乔家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句难听的,他们家那样的家世怕是三辈子都够不上乔家的一点泥。
且他父亲重男轻女,小时候对她并不好,对她母亲也是非打即骂。
机缘巧合下跟乔染做了生意赚了一笔后更是飘飘然不知所已。
甚至还沾上了赌瘾。
乔染给的那点钱,被他买了房子和车子炫耀,沾了赌以后就更是一点都没留下。
要不是房产证被她妈妈藏得死死的,他最后也得拿去抵押赌了。
他找不到赌资的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噩梦。
每天暴雨般的拳头落在她和她母亲身上。
吃着吃着饭忽然被掀了的桌子。
就连睡觉都要防备着他随时发疯。
后来一把大火,只有她逃了出来。
其实她逃出来的时候火势还没那么大,她完全可以进去把那两个人也带出来。
可她不想带了。
她母亲懦弱,保护不了她不说,每次还都拖后腿。
她无数求母亲离开,可她就是不走。
她无数次求母亲救她,别让那个禽兽半夜来她的房间盯着她打她。
可她母亲畏惧,嫉妒的眼神,让她心冷。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心软。
为了营造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假象,她甚至咬牙烫坏了自己的半张脸。
当她弱小时,美貌不是她的武器,而是灾祸。
这时候她才七岁。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故意烧了自己的脸。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见死不救。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有多感激乔染那一把火拯救了她。
就算后面她流浪,她捡垃圾吃,可那段日子,是她过得最平静的日子。
她身上脏兮兮,所以不会引来什么注意,别人见了她恨不得绕道走。
她除了偶尔忍受饥饿之外,不需要每日惶恐挨打。
甚至她还有了朋友,一起流浪的猫咪和狗狗。
乔茵轻柔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乔家也有很多猫猫狗狗。
不过都在后头庄园,主宅里是没有的。
偶尔谁想要摸一摸抱一抱这些小家伙,会有专门人给送过来。
乔茵不爱搭理人的时候,就会随意的在庄园里走来走去,去偶遇那些猫猫狗狗。
虽然它们也是被豢养的,可乔家的庄园占地面积比故宫还大,还囊括了几座山,它们的生长环境跟野生的没什么两样。
它们很自由,也很忠诚恋家。
乔茵最喜欢的是一只奶牛猫,有一次奶牛猫还送了她一片很好看的叶子,被她做成了书签。
想到它们,乔茵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那盒子珍宝也没有多难过了。
她原本的家一塌糊涂,可进了乔家以后她才懂得什么是尊重与爱。
长辈们温和大方,在某些方面古板,却并不是顽固。
每个人都有他们既定要走的方向,所以他们互相不会打扰指点对方,只除了年节会聚一聚外,其他时间很少见面联系。
但他们却异常团结。
乔茵在乔家过了两个年了。
可乔家的亲戚她还是没有完全认全。
乔家人实在太多了。
光是族谱就有一整个书房。
学家族史的时候,那书册比学校所有历史书加起来都厚。
看起来厚,说起来也薄。
自古以来无非就是那些事。
征战出人,出兵马,打下山河。
天灾出财,开仓放粮,解决百姓生计问题。
但这些薄薄的事积攒千年便显得厚了。
乔茵也是到了乔家后才知道,居然还要学习家族史。
平常人家三代都难以讲出什么故事。
无非就是家长里短。
可世家却不一样。
他们是真正随着历史一起活下来的。
学了家族史,再结合着厚重的家规,仿佛那些已经故去的先辈们还在身边,而自己离他们并不遥远。
乔家从古代就有自己的族学书塾,现在开办的私立学校更是数不胜数。
就连山窝窝里,只要有乔家人在,他们的孩子就不怕上不了学。
这就是世家的底气。
乔茵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进入世家的一天。
她流浪久了,其实并不习惯与人相处,何况她从生下来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父母是亲人更是仇人。
乔家接纳了她,给了她一个家,又给了她一个乔铭月。
她时常做梦,梦中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梦里醒来没有乔铭月,没有乔幽和沐风这样的父母,没有疼爱她的其他长辈。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她从梦中惊醒了。
可醒来就有专门服侍她的人给她一杯入口温热的牛奶让她缓缓精神,然后温柔的唱着乡间民谣或是念着她不愿学习的东西哄她入睡。
在乔家的每一天都美好得让乔茵自惭形愧。
她觉得她不配这样的美好。
所以在真正的乔家千金面前,她从来都是能躲就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她的确心虚。
可如果不作为乔家的女儿,作为乔家的儿媳,没了这层养女的身份,她嫁给乔铭月心里那份愧疚,也会少一些。
有些事当时日思夜想都想不开,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放下的。
乔茵再次养好的身体后,又被乔幽打进医院了。
如此反复一年,她的武力确实见长。
等第二年的时候,她的成绩已经就已经够及格线了。
乔茵有些不甘心。
她的老师却很高兴。
“你不要这么失落,要知道以你的运动天分,能及格已经是不容易了!
而且还是在短短一年之中就进步得如此快速!
乔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老师:“谢谢,您这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我。”
她老师哈哈大笑:“哪里哪里,我也没想安慰你。”
乔茵被气跑了。
乔幽为了让她的性格开朗些,给她选的师门从上是腹黑老头,至下是一堆皮猴。
师徒们训练完就插科打诨,一个个唠嗑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
但他们的嘴也不白说,都是搜集情报的一把好手。
乔茵拜师的三分钟内,他们就把乔茵的底子都扒出来了。
等乔茵回过劲来,都是三天后了。
也是她心思虽然比同龄人深,但也玩不过那些专业的老狐狸。
她也明白乔幽让她来让她学情报学的意思。
乔家树大招风,不少人都喜欢亲近乔家好给自家生意搭线,更或者想借着乔家的东风吹一吹自己的船。
女人们之间交际应酬无非就是借着八卦的名义牵头。
乔幽是想让她别被牵着鼻子走漏了什么别的消息。
这世间事最怕嘴不严。
可光是一昧的闭嘴不说也是得罪人。
乔家现在军部水陆空都有自己的人,政界学术界有,商界人就更多。
得罪人行,但不能都得罪了。
乔茵学习学得头脑发胀。
一笔一划很简单得一个人字,可要做起来,真真是太难了。
她在这边受苦,乔铭月也没闲着。
十万大山的项目他刚跑了不到十个,就已经耽误了半年时间了。
有些村子愚昧得让乔铭月恨不得直接拿炮给他们都轰了。
但武力并不能解决这些人的问题,所以老老实实留下来脚踏实地的帮忙才是正道。
月下,原本金玉堆起来的小少爷,任由讨人厌的蚊子在自己身上饱餐一顿后嚣张离去。
疏三给乔铭月端了用茶缸子泡的面,“少爷,这还是您出来以后第一次赏月呢。”
乔铭月接过泡面猛吸一口,神奇的是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可见规矩已经练好了。
“在家的时候闲暇时候多,站在高台看月亮是常事,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连赏月是什么都不知道。”
疏三搓着手上多出来的茧子也是感慨:“这里的人都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眼里只有种的那点粮食能不能果腹,哪有心思抬头赏月,做这样的风雅之事。”
乔铭月望着月亮叹气,手里的面顿时不香了。
他顺手把面递给疏三,疏三接过就吃了,也不嫌弃。
他们窝在这山里不好出去,物资都是外面每个月过来送一次,这包面已经是他们最后一包了。
“少爷,咱们在这里都窝了快小半年了,什么时候走啊?”
疏三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他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少爷现在吃不好穿不好的,瘦了一大圈不说,那双天天保养的手现在都有茧子了!
山里适合种药材,可偏偏村民不同意,掏钱给他们修路都不成。
好像生怕他们是来害人的,要不是有政府人员再三保证,他们都进不来村子。
“适合此地的中药材都是需要生长期的,短则两年长则五年八年。
他们平常种的粮食菜蔬不光要拿出去换东西,还要自己吃,这下子全换成药材,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算咱们肯给钱,可钱最后能不能到他们手里还是两说呢。
他们不能看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吃别人画的大饼。
他们只有这座山。
设身处地想想,我也不愿意换,所以只有等这批药材出来了,我亲自收,他们才能看出点诚意。”
疏三从井里压出水把茶缸子和筷子洗了:“那咱们还得在这窝多久?山里连个信号都没有,茵茵小姐那您都好几个月没发消息了。”
乔铭月咬咬牙,“明天下山,补充点物资上来。”
疏三眼睛一亮,脆生生的哎了一声。
都是半大的孩子,山窝窝里憋久了总想着出去的。
疏三也没比他大两岁,平时也很稳重,要不是这次实在憋了太久,他也不会用乔茵的名义出去。
第二日一早,乔铭月就下山了,看见他一走,村民们都在议论他果然是看着他们死不松口就要跑路了,可拎着锄头过去一看,行李还在。
乔铭月跟疏三走了两个小时才从山里出去,到镇子上还要坐一个小时摩托车。
等到了有信号的地儿,乔铭月就迫不及待的给乔茵发了消息,恨不能把这几个吃的苦都跟乔茵事无巨细的说一遍。
可他打了电话人没接,发消息也不回,等了两个小时,疏三都把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手下人甚至都接完头了,乔茵还是没消息,乔铭月顿时就急了。
还是疏三压着他,给家里发消息问了才知道乔茵练功夫受伤去医院了。
乔铭月赶紧给乔幽打了电话。
第一遍的时候乔幽没接,第二遍也没有,第三遍的时候,是沐风接的。
听到电话那头透着被打扰好事而不满的声音,乔铭月脸唰一下就红了,不过既然打扰了,那也不能白打扰,他问了乔茵的事,知道乔茵没事后就赶紧挂了电话。
知道乔茵的伤事乔幽打的后他就放心了。
想当初他的身手也是乔幽教的,乔幽下手狠,但也只是身上疼,并不会真的把人打坏了。
他知道乔茵没事,就放心了。
这次他心情好了点,所以多点了几个人跟他进山,又带着大量物资回去。
他在那些村民面前也该露露富了。
那些人不认大牌衣物,奢华的手表,所以他特意让疏三换了现金和金子。
有了这肉眼可见的财富,才能更好的招揽人做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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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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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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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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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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