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被喷了满脸的血。
“大胆暗器——”
般弱刚张嘴,兜头一片黑影覆了过来。
她本能就要往旁边闪躲,对方嗓子眼滚动血块,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躲一个试试?”
般弱:“……”
般弱伸手去接,结结实实当了一回肉垫子。
这死太监看着纤细,身架子却是很高,般弱被他扑在地上,额头狠狠撞上了对方的锁骨棱角,她痛得直呼,反被他死死捂住了口鼻。般弱被捂得两眼翻白,她喘不过气,蹬起脚踝,残暴无比踹他腰腹。
“唔!”
他闷哼一声,倒是松开了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脚杆子,力度之大,险些捏碎她的骨头。
“别……出声。”
六哥胸膛剧烈起伏,眼尾带着粼粼红潮,喘着一口细气。
“招了外人来,咱们都得完。”
许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放松了对般弱的钳制,慢慢从她身上爬起来,然而手腕软绵,筋骨无力,他爬一次,摔一次,每次都摔在不同的地方。
般弱屡次被撞,怒声道,“死太监你故意的吧?”
对方的双眼是虚的,浮着一些朦胧的光影,随着她这一声,眼神逐渐清明,又在某一瞬间,变得锋利阴毒。
他猛地掐住了般弱的颈骨。
卧槽!
死太监杀人灭口!
般弱一个激灵,手肘撞击对方的胸膛,没想到轻易翻开对方的身架子,她连忙爬起来,奔到门口。
“今天,您若是敢踏出这道门。”
那条嗓子阴冷响起。
“明天,咱家就给您收尸。”
轻薄又鲜艳的红服,年轻又美艳的宦官,他倚着一张紫檀束腰画桌,头颅往后仰着,靡靡黑发轻挑散开了两三绺,宛若一条毒性猛烈的艳丽大蟒。
“就说呀,万小姐不甘寂寞,连个小太监也不放过。”
般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尤其是她吃了一回女主的暗亏,好不容易减肥成功的她又背了二十多斤的肉肉债,她的小蛮腰跟小翘臀不翼而飞。
关键是,她就算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她气得呀!
现在莫名其妙的,她又被一个死太监威胁了!
男女主混合双打,小绿茶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火山小辣椒的脾气顿时就爆发了!
般弱尖酸刻薄地挖苦对方,“我傻呀,放着身强力壮的锦衣卫小哥哥不要,我睡什么小太监,我图他身娇体弱易推倒,还是图他连个银样镴枪头都没有呀?”
刹那,空气寂静无比。
半晌,对方幽幽道,“您说得对,我就是个死太监,真可悲啊,连个银样镴枪头都没有,让您见笑了。”
般弱:“……”
好了,她是彻底得罪她的大腿了。
太监天团一手遮天,她在后宫会混不下去的吧?
般弱是那种能屈能伸的选手,她立刻补救,软软道,“这都是您逼我的呀,我跟您好好说着话,您非要掐死我,威胁我,这泥菩萨也有几分火气呢,我,我这不就是忍不住,急红了眼才骂几句吗?这说明什么呀?”
绿茶骄傲挺起胸膛。
“说明我坦率,真诚,从不玩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腌臜手段!”
般弱轻轻打着自己的嘴,“方才那些,您就当我是个孩子,胡言乱语罢!”
六哥:“唷,您今年十六,旁人这个年岁,生的小儿都能喊娘了,您还孩子呢。”
六哥:“还是说咱家记错了,您芳龄六岁呢?”
般弱:“……”
六哥声嗓秀气,夹着一丝细雨微雪的寒凉,“从退婚,到贿赂,再到入宫,这一步步走的,看似凶险,实则稳稳当当的,您呀,是个有大福气的,大造化的,分明比咱家还要清醒呢。”
“也许咱家坟头草还未长到三尺,您就脱颖而出,母仪天下,祸国殃民,流芳百世了呢。”
般弱麻了。
这死太监阴阳怪气个没玩没了是吧?
她正要回嘴,那边竟一点声儿都没有了。
不会被她真的气死了吧?
般弱悚然一惊,扭头去看。
他仰着雪面,口鼻全是污血,头颅一动不动。
般弱在逃跑跟留下两个选项摇摆不定。
般弱:“六哥,您还活着吗?您喵一声?我害怕!”
六哥:“……滚。”
般弱瞧见那嘴唇动了动,高兴极了,这人吐了那么多血,还有心思刻薄她,可见伤得不重,还有救!
般弱为了挽回先前失败的印象分,非常殷勤跑到他身边,“我扶您到榻上休息!”
她手腕的命门被人狠狠捏住,佛珠噼里啪啦响着。
“疼疼疼——”
她扭曲得面目全非。
死太监撩开眼帘,“不跑了?留下来给咱家收尸么?”
“您这话说的。”般弱努力挤出微笑,“您长命百岁着呢。”
“哦。”他笑,“原来在妹妹的眼里,咱家还是个长命王八呢。”
“……”
般弱无语间,他凑过来,鬓角蒸着一片薄薄的热雾,他双唇的乌暗口脂也被蹭开了大半,露出原先冶艳红润的模样,“既然不跑了,那就留下来,帮咱家解决一件事吧。做得好了,咱家送你一场泼天富贵又如何。”
般弱眼睛一亮,“六哥你放心,我上刀山下火海我——”
他嗤笑。
“用不着。”
真要她上刀山下火海,这小王八准能把他的壳都给敲碎。
六哥偏过头,细齿咬住小王八的耳垂,真软,像蒸糕一样。
般弱登时一僵。
她伸手要推开他,对方箍住她的手指,扣得严严实实的。
太烫了。
般弱后知后觉,这冷血动物怎么烧成这样?
“六哥,你,你是不是遭人暗算了?”
般弱试图转移矛盾,掩盖她的五层肉把人气得吐血的事情,“怎么烫得如此厉害?”
没错,她那个肯定是诱因,不是主因!
细弱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张夙生眼神冰凉,又掺杂着恶意。
“那怎么能是暗算呢?”
张夙生竟承认了般弱的猜测,牵着唇颊,“天子赐春/药,让我等宦官也做一场春梦,那可真是皇恩浩荡啊,咱家便是烧得死了,也得感念天子仁德。”
什么东厂督主?
什么第一宠臣?
他张夙生不过是天子脚下的一条狗,骨头要碎得艳烈好看,才对得起主人的宠信。
只是他没料到,这一次发作得那么早,又被五花肉那么一激,嗓子眼甜甜腻腻的,来得比往日都要激烈。他不仅没有余力收拾残局,还多了一个致命的知情者。张夙生微微头疼,也不知道这五花肉的嘴严不严?
真想弄哑她,再也说不出那些气人的话!
般弱偷听到第一手情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喂太监吃春/药,这确定不是个变态皇帝吗?!
她不由得嘟囔,“就不能换个正常的当皇帝吗?”
太监变态,皇帝变态,就连女主,也是个变态发育的外挂,她还玩什么呀?
“那你……想换谁?”
耳边突然来了一句,般弱吓得汗毛直立。
“没、没呀!”
张夙生哼笑,没有揭穿她,“去,端一碗甜汤来,就在桌子上。”
般弱给人怼到眼前。
“喏!”
他扬着眉,略带不满。
“小蠢货,会喂人吗?”
般弱不高兴,“再叫我小蠢货,信不信我——”
扣到你头上!死太监!净会支使人!
“不叫蠢货,那叫什么?”
张夙生支起背脊,微微垂眉,咬着青花小勺,那一双桃花泛江的乌瞳却还在瞧着她。
“叫五花肉?”
般弱又不想跟他翻脸,小声埋怨道,“我一个美少女,还要在外头混的,你当人哥哥的,怎么老给妹妹取一些外号呀?”
兴许是为了庆祝,小姑娘难得穿了一件喜庆的玫瑰小袄,细绒的黑发盘成了小髻,点缀着一只活泼俏丽的翠绿色蚱蜢,颈后团着碎毛,肩前垂下两条石榴红的细丝绦。
脸盘白净,嘴唇红润。
肉肉的,竟是很娇的模样。
张夙生微微一愣。
他原本平息下去的欲望再度凌厉起来,撞得他难以自持。
“哗啦!”
般弱手里的琉璃小碗被他拽得洒了,甜水泼得到处都是。
她紧紧扣住碗底,免得掉落下去,发出更大的声响。
当一条鲜红的,冰冷的小蛇在她指尖游动,般弱险些端不住碗,对方略微仰起秀美细颈,鸳鸯眼似蒙上了一层薄纱,零星的血沫溅在领子里,甜汤也滴滴答答地滚落其中,半透明的亮光,丝线般坠落。
这身大红吉服垫在她的腰下,好似成了一张喜床,殷红的欢海正漫过她的脚踝。
妖极了。
张夙生尝到了人肉的味儿,笑了声,意味深长。
“妹妹可要端稳了,就剩这点儿,六哥都不够喝,别再洒了。”
说罢,他再度低头,啧啧舔着她手窝里盛的蜜汤,发出暧昧的、令人浮想联翩的水声。
般弱震惊无比。
这是不收费就能看的吗?
般弱的小猪蹄子被啃,憋了半天,“要不我给您再煮一碗新的来?”
她总不可能装成天真的小智障,满脸纯情问他为啥要吃她的手手吧?
噫。
要不,她跟这死太监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嗯,不太靠谱,毕竟太监头牌嘛,老祖宗级别的人物,手里的宝贝砸都能砸死她,般弱怕这一开口,戳破了窗户纸,她就真的成了这死太监的小禁脔了!
“无妨,这碗就很好。”
他纵容着自己的恶欲,任由洪水滔天泛滥,舌尖在她的指腹灵活打转。
他斜飞了一眼。
当真是含情脉脉,艳绝众生。
他懒懒地喊,“肉肉。”
般弱瞪他,从小蠢货到五花肉,有完没完,她这辈子是跟肉过不去了吗。
“方才,六哥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他凑近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蛊惑道,“你想不想做掉皇帝?”
般弱的心跳得很快,脸上还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
她装模作样地推脱,“六哥,您吃酒糊涂了吧。”
他又哼笑了声,鬓角汗津津的,眼尾绽开两三瓣残余的桃花。xiumb.com
“万小姐记性不好,你十岁生辰那年,自己跑到你爹的书房,偷了你爹藏的酒,喝得浑身桃花,不省人事,还是我背你回的小床。”
然后呢,这没良心的家伙,转头就拿他去顶缸。
也不想想,他从前学的是君子之道,哪里会干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她栽赃嫁祸也不找点像样的。
她自然是逃不了一顿罚,罚完还很不服气,跟他冷战了好些天,他外出游学,寄回了一些胭脂水粉眉黛等稀罕的玩意儿,让她在小姐妹中长了脸,勉勉强强原谅了他。
从小到大,是这么个人精的玩意儿。
净给他惹祸。
张夙生想,长兄如父,还是得要将她放在眼皮底下,好生看着,总不至于让她祸害他人。
“之前你说,要与六哥天下第一好,算不算数?”
六哥模样懒散,喉咙逸出滚烫的热气,情/欲在四肢百骸流淌着。
许是冲昏了头。
那就昏了。
就像小时候拉钩上吊一样,他勾了勾她的手指头。
“不如,太监与宫妃,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猫鼠同眠,改朝换代。”
“我镇压前朝,你祸乱后宫,咱们天下无敌,你说好不好?肉肉?”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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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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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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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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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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