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秋眼睛缩了一下,沉眉的动作带着几分冷。
“我以为他做这么多,是想开了,放过我。”
肖楚喉间忍不住一个吞咽的动作,帅气俊朗的高大男人在她面前红了眼眶。
“是,厉总的确这么想,从国外回来二十多天了,叶小姐,他真的没有再出现在您面前不是吗?”
叶清秋心头微微紧了紧,指间微蜷。
沉默良久,她将头转到一边,“所以呢?他怎么了?”
肖楚紧攥着拳,缓缓道:“您过去,我们也许才有可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叶清秋猛然转头,看着肖楚,几秒后,冷笑了一声。
“觉得耍我好玩儿?”
肖楚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您觉得我放着工作不做,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专门跑过来只为了耍您吗?叶小姐您是厉总心尖上的人,我有几个胆子耍您?”
*
肖楚载着叶清秋一路,回到了清秋庄园。
叶清秋眉宇间已经覆了一层寒霜。
“他让你出面卖惨只是让你送我回家?”
肖楚没说话车子直接掠过清秋庄园的大门,开进了旁边巍峨壮观的庄园。
肖楚给她打开车门下车,别墅门口站着一个人,看到她过来,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盯着她一直看了半天,才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我可真他妈开了眼了。”
叶清秋蹙眉看着面前高大挺阔的男人,向后撤了一步。
“做什么?”
殷睿爵撇撇嘴,转过身看着眼前足以称得上辉煌的庄园别墅,笑了一声。
“房子盖的够豪,装修够华丽,只不过被那煞笔玩意儿一个人住浪费了!”
叶清秋的眉头皱的不能更紧。
这一口上不了台面的脏话听起来简直刺耳极了。
“殷睿爵。”
“怎么?是我说话你纯粹只是觉得难受了还是觉得我说他厉庭深是煞笔你不爱听了?”
叶清秋脸色冷的难看。
殷睿爵深吸了一口气,“真他妈服了,为了一个女人,真他妈想要把自己搞死。”
叶清秋指尖颤了颤。
“进去吧,就算你大发慈悲帮我们看看那煞笔还活着没?”
平日里那么精明,心机深沉的狐狸,除了一个凉絮儿,谁的软硬都不吃。
结果到头来,妈的,才发现都是假的。
什么凉絮儿是他捧在手心,疼在心尖儿上的人。
故意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心甘情愿当血库。
手段真他妈低级。
且不说凉絮儿这个女人有多十恶不赦。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犯法有法律制裁。
一码归一码。
他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当这么一个烂人的?
既然在别人面前都那么烂了,现在倒是想要做个好人了。
呵。
不是煞笔是什么。
“叶小姐。”
肖楚在旁边提醒,叶清秋眸光沉了一下,抬眼望了一下面前的别墅,抿了抿唇。
“你们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助理,一个是跟他最好的兄弟,我不觉得我出面就一定会如你们所愿……”
殷睿爵突然转头,皱着眉看了她两秒,绷着脸抬脚踢在旁边的车身上。
气的在她面前踱了几步,抓了抓头发。
“成!祖宗,就当试试,试试可以吗?!怎么着?要不我跪下求求你?”
殷睿爵向来以纨绔的富家少爷自居,寻常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没正形的样子,谁也都还没有见过他这样抓狂阴沉的样子。
跪下来求她?
颤抖的指尖渐渐拢起,刺在掌心,传来清晰的疼。
她没再说话,抬脚走进了别墅。
肖楚跟殷睿爵跟在身后。
熟悉的设计,家具,摆设……
全是她当初的模样。
客厅里没有人。
“在楼上主卧。”
殷睿爵在背后提醒她。
“七八天了,说破了天也不开门,一开始还知道处理公司的事情,这几天干脆连公司的事情都不管了,不吃不喝,他妈跟个神经病一样。”
叶清秋临时被喊过来,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现在听到这些,她能做到的也只是紧皱眉头。
“七八天不吃不喝?”
殷睿爵脸色很难看,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还行,当年一个多月不出门靠葡萄糖续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叶清秋的心猛然一缩,眸子重重颤了颤,随后掀眸看向殷睿爵。
她的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没有出声。
一旁的肖楚看了看她,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叶小姐,很抱歉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叫过来,既然您已经过来了,我想……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叶清秋的眉骨突然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
“聊什么……我不想知道很多……”
“正好,我也很好奇你要讲些什么,不如都听听。”
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人转头望去,薄景川揽着沈繁星走了进来。
“薄哥!嫂子。”
殷睿爵这次兴致不是很高的打了一声招呼。
肖楚也恭敬地点头打了招呼。
叶清秋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抓着手中的包,退了一步,想要逃避的潜意识显露的很明显。
沈繁星的眸子从进门就直直盯着她,看到她的样子,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她走到她身边,在她身边站定,目光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摄人心魄,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控制的人的眼睛挪动不了半分。
“你今天既然跟着肖楚来到这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不是吗?肖楚说他过的不好,然后你就来了。”
叶清秋指尖颤了颤,脸上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狼狈来。
“没有人会想逼你原谅任何人,但是你不是来帮忙的吗?总该要了解些什么,才会真正帮上忙不是吗?”
叶清秋不想在沈繁星面前伪装。
因为都是徒劳。
她是个绝对聪明的女人。
在这个社会上身经百战,如果没有将人看穿的本事,不会有现在的沈繁星。
松开紧握着的在颤抖的手,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点点头。
“好啊。”说完她笑了笑,“那就让我听听这些年他过的有多不好。”
沈繁星刚刚说过的话,几乎是点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叶清秋其实不恨厉庭深,甚至希望他过的好。
所以叶清秋的话,听在他们的耳朵里,便变成了一种逞强和狡辩。
叶清秋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冷笑了一声,径自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过的不好,你们看在眼里,你们心疼,着急,想让他在我这里也得到原谅,好像我不原谅他,就是铁石心肠,没有人性。所以,你们是不是我觉得,比起他,我这几年过的很好,现在还有心疼他的余地?”
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薄景川走到沈繁星面前,揽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不想听就上楼把人带出来,没人拦着你。”
“阿川……”沈繁星握住了他的手,不赞同。
可叶清秋却站在沙发上没有动。
她上去把人带出来?
来之前可没人告诉她必须要把人带出来!
看叶清秋没动,肖楚松了一口气,站在旁边开口。
“叶小姐不肯见他,他曾经用尽了门路想要把叶小姐从监狱里面弄出来,可是事情成功,最后得到的却是叶小姐在狱内的消息被完全封锁。叶小姐是铁了心要坐这三年牢,一开始他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外界媒体都传他亲手将叶小姐送进了监狱,网上各种舆论抨击几乎是一面倒的针对他。我知道厉总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言论,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困难。”
“厉氏大楼需要重建,可银行却突然催贷,C&P娱乐因为舆论大受重创,旗下艺人外部资源全部叫停,在拍剧审核被卡,投进去的资金有去无回,匀不出钱来建厉氏大楼,还不上银行贷款,那个时候有人想要买下厉氏,包括厉氏大楼的地皮,价格趁火打劫几乎给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低价,厉总说程序还没完成,没有同意,最后……”
肖楚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涌出来的情绪,才继续道:“后来……厉总把厉家卖了。”xǐυmь.℃òm
叶清秋的眸子猝不及防地颤了颤,靠坐在沙发上的身子也瞬间僵了僵。
“想必大家比我清楚,厉家几代都住那里,虽几经翻修却也是厉家的根……地势不言而喻定是最好,所以卖出了一个不菲的价格。可是远远不够重建厉氏和还银行贷款,为了谈银行贷款的事情,厉总没日没夜的喝酒应酬,几次喝进医院急诊,这才谈妥了几家银行,缓出一些钱建起了如今的厉氏大楼。”
“C&P娱乐那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叶氏那边就出现了混乱,几个持股董事联合起来合并股份,想要把叶家的主权撤下来,前前后后各种明面施压,暗中做手脚,厉总又要跟那群牛鬼蛇神周旋……”
“那一年……不,那一两个月的兵荒马乱,根本无法形容,现在说的这些听起来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面还套着大大小小的其他事情……”
“那一阵子的忙碌,让我觉得,叶小姐入狱的事情正在渐渐被淡忘。”
“因为太忙了,太难了,厉总没有任何闲余的时间去想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和已经恨透了他的女人。而他也始终都很平淡,从来没有提过您的事情,就算偶尔听到有人提起您,他也无动于衷。我一直觉得,经历过这么乱的过度,能把您的一切事情看淡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两个多月后,当所有的麻烦都在慢慢解决,情况渐渐平复,他进出公司的次数变得少了,最后干脆不出门了,整天就把自己关在那间卧室里,一开始还处理公司的文件,后来连公司的文件也不管了,当初是我担心他不吃不喝会出事,没办法找了一堆葡萄糖和水找了个机会硬塞进去的,之后就是隔着门天天提醒他吃点葡萄糖喝点水……”
“后来,我才知道,我以为的过度,根本就不是过度。他只是没有时间去想你。然后细思前后,厉总把厉家老宅买了也要保厉氏是因为你想要厉氏,他要拿一个更强大的厉氏作为娶你的聘礼。费尽心思保叶氏,从头到尾,C&P娱乐被他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在想什么,是因为他觉得您父亲和叶泽的死是他的责任而觉得自责,还是您用自请下狱的方式来报复或者说来证明您有多恨他……又或者他还在想以后该怎么做才能跟您继续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月,谁来说都不行。如果不是叶老爷子突然病危,或许他真有可能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叶清秋靠坐在沙发上,还是刚刚的姿势,但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她双目空洞地望着一尘不染的茶几,叠搭在一起的手心里已然渗满了冷汗,十指无意识地隐隐颤抖着。
薄景川在一旁蹙眉,“不把门砸了?”
肖楚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殷睿爵却有些跳脚,“把门砸了?我当初倒是说过,话音一落,那煞笔就开了门,二话没说就他妈开始打我,我那次差点没被他打死?”
肖楚在一旁补充,“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当年叶小姐亲自着手置办的,包括那门,也是她选的。”
客厅里五个人,在殷睿爵冷哼了一声后,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肖楚看着一直平平淡淡,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的叶清秋,抿了抿唇。
“再具体的我看叶小姐并不想多听,我也就不讲了,这次……我想,原因还是在叶小姐身上,前不久他让我把当初给您姑姑的出入境限制解除了,叶女士回来半个月了,厉总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对劲……我猜想,他是不是……在担心您……会带着小少爷跟叶女士离开……”
一边想要放她自由,一边又不想她离开。
沈繁星的手微微紧了紧,又是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打架。
这种情况,如果放任这样持续下去会怎么样呢?
三年前是叶老爷子突然病危,为了凉絮儿身上的血,顺水推舟他挺过了三年。
那这次呢?
不会有叶老爷子病危,也不会再贪图别人的身上的血。
所以接下来要怎样做呢?
思来想去,她认同肖楚的办法。
只能靠叶清秋了。
她看了一眼叶清秋,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微垂着头,低敛着眸,连表情都看不到。
她不能说什么,毕竟别人的事情,她没资格插手太多。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叶清秋的身上。
都在期待她接下来会选择怎么做。
殷睿爵是最没耐心的,看她这幅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眉心紧紧拢了起来。
“叶清秋,你现在还愣着?”
“所以呢?”叶清秋终于有了反应,说音先出,随后才抬起眸子,脸上一片平静。
“只要是我,他就一定出来是吗?出来之后呢?防止他以后还会这样,我是不是还得跟他复个婚?”
殷睿爵眨了眨眼睛。
薄景川点点头,“最好是这样。”
“……”
“……”
“……”
殷睿爵嘴巴微张,给薄景川竖了一个大拇指。
厉害。
听不出这是讽刺啊?
叶清秋笑了一声,“你觉得可以?”
薄景川“嗯”了一声,“我觉得很可以。你父亲去世,是因为他早有心脏病,他母亲去世,是因为她因对你父亲的感情太过偏执生出了恨。若非要论恩怨,也是他们长辈之间没有处理好而累积下来的恩怨,你跟庭深,顶多都算是受害者。”
薄景川的话让叶清秋愣了愣,随后冷笑出声,“薄总可真会找理由推卸责任。”
“你不承认,但的确是事实。每件事都存在多面性,哪个理由能让自己更快乐,哪个理由就是最正确的,明明可以有更好更豁达的选择,偏偏要选择那个最错误的,把自己的一生都围困住,这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叶清秋静静盯着他,脸上泛起的那一丝冷笑,也渐渐褪去。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的母亲,我爸不爱她,所谓的恩怨,只是她单方面的挑衅……”
薄景川眉眼未动,“嗯,的确。就像你当年自请下狱是一个性质,你可以用感情,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庭深,就不要怪其他人也会因为感情做出其他丧失理智的事情来。你也可以和他继续僵持下去,也许几年后,让你们的儿子也尝试尝试什么叫什么长辈之间的恩怨。”
叶清秋的眸子狠狠颤了颤。
殷睿爵在旁边,心里一直“卧槽卧槽”个不停。
在场的人谁还不知道,不对别人的事情评头论足的道理,带引导节奏性的话更不会轻易说。
毕竟,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嘛。
厉庭深虽然过的挺糟糕,但是叶清秋经历的也的确挺艰难。
就算叶清秋这辈子真不跟厉庭深有来往,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薄哥一番话,说的好像……
嗯?
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愧是他薄哥。
叶清秋看着她,脑海里找不到可以反驳薄景川的话。
“……如果你是他,沈繁星是我呢?你还会觉得这些话是对的吗?”
“围追堵截,偷抢拐骗,任何招数都可以,只要她是我的,如我所愿待在我的身边。
什么是对的?得到我想要的就是对的。像他如今这样成全你放过你折磨自己?他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当个伟人了?天安门前的人像也不能换成他的。”
“噗……”
殷睿爵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薄哥是不是哄老婆哄出一套油嘴滑舌的套路来?
这么严肃的气氛,居然还能把他逗笑也是绝了呀。
薄景川掀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云淡风轻的一眼,生生将殷睿爵的笑全都憋了回去。
叶清秋震惊他的这一番言论,继而将视线缓缓转移到了一旁的沈繁星身上。
沈繁星迎上她的视线,勾唇,轻声道:
“我们不是你们,我既然知道他爱我,就不会让事情走到你们今天的地步。”
“更何况,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任何女人,我爱的,我喜欢的,还是待在我身边最好,我想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对他的爱更纯粹,更希望他好。这份信任,我只给我自己。”
坐在沈繁星旁边的薄景川勾起了唇,伸手抓住她的手,包在了他宽厚的掌心。
“好巧,我也是。”
沈繁星笑了笑,看着叶清秋,“你当初,是怎么铁了心选择他的呢?当初你决定坐牢,除了笃定他爱你,还有没有想其他想法,比如,你很确定,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爱他的人?”
叶清秋的眸子不受控制地眨了眨。
半晌,她才冷笑一声,站起身。
“一个薄大执行长,一个沈总,强强联合,黑的也会被你们说成白的,我说不过你们。”
她说着,人已经转身,抬脚上了楼。
*
站在卧室门口,叶清秋望着眼前的门,久久没有上前一步。
一个两个,居然可以把话说的那么简单漂亮。
把自己关在卧室一个多月,真厉害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跟上来偷瞄的殷睿爵简直被她急死,大步走过去,抬手就重重敲了几下门。
然后马上一溜烟儿跑了。
叶清秋:“……”
殷睿爵几声敲门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房门后仍然死寂一片。
卧室内,床边是摆放整齐的葡萄糖瓶子,还有浓度很高的烈酒。
厉庭深靠床坐在地上,单腿微曲,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埋在臂弯,一动不动。
就算是殷睿爵那两声突如其来的急促又极重的敲门声,都没能让他动弹分毫。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没有呼吸的雕塑,毫无生机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声音很小,轻柔而有节奏。
厉庭深仍旧没有动作。
又过了两分钟,一道平淡如水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略带沉闷地穿进了屋里。
“厉庭深。”
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随意搭垂着的手突然颤了颤。
缓缓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漆黑的眸子有些许停滞。
又是错觉?
她怎么可能……
“厉庭深,你开门。”
思绪突然被打断,厉庭深转头,看向门口,眼白的部分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有了意识,连忙撑着床站了起来。
坐的太久,也许还因为喝了很多酒,以至于他站起身,一阵眩晕感让他身体微微晃了晃。
事不过三,叶清秋开口第二遍没有得到回应,耐心已经被挑起没剩多少,看了看眼前的门,她皱着眉头,抬脚就踢了上去。
可是门突然被打开,她踢了空,人直接朝前栽了过去。
情急之下她伸手扶住了门框,头还是抵在了男人的胸口。
纤细的腰肢已经被男人的大掌紧紧扣住。
叶清秋回神,直起身子,仰头看着俊容倦怠颓靡的男人,正紧紧看着她,长眸浮着一层惊讶,眉宇间的沁着未消散的紧张和无措。
叶清秋顿了顿,看着他身上已然褶皱的黑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却仍旧不失那股风雅清贵的气质。
黛眉微拢,声音冷漠。
“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在了里面。”
一直躲在楼梯口的殷睿爵咬了咬牙,低声道:
“别人快要把门敲烂了都不为所动,叶清秋那两声猫叫倒显得他耳朵没聋还灵的很。”
沈繁星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到叶清秋半截身子栽进了房间。
“走吧。”
腰上一紧,薄景川的话音落,身子已经被带着朝楼下走去。
“他们……”
薄景川停下脚步,垂眸锁着沈繁星的星眸,“我们已经管了太多闲事了,薄太太。”
这沈繁星倒是没办法否认的,不过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她有私心,比如偏向叶清秋才插手。
虽然是事实。
“那是你兄弟!现在明明是他的情况看起来比较糟糕。”
薄景川收回视线,揽着她继续往下走,“不管我们的事。”
沈繁星抿了抿唇,薄景川走到沙发旁拿了丝巾系在沈繁星脖子上。
“我们一百个人在也比不上叶清秋一个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繁星觉得很有道理、
眸子转了转,然后转头看向还在楼梯拐角“偷窥”的殷睿爵。
“那他在这里是不是很碍事?”
薄景川转头看了过去。
殷睿爵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
“没有。”
面对叶清秋听起来有些刺耳的话,厉庭深开口回答,嗓音沙哑的厉害,视线紧紧锁着面前女人姣好的面容。
叶清秋看了他一会儿,眉心又蹙起几分,收回视线,声音冷淡。
“放开我。”
放在她腰上的大掌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叶清秋抬手撑着他的胸膛用力推了他一下,本来就耗了七八天的身子又因为不设防,整个人朝后踉跄了几步。
他眸子晃了晃,视线紧紧追着女人,却见她神色淡淡地抬脚走了进来。
窗户开着,但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她眸色冷了冷,视线在房间里轻轻扫过,最后落到床边地上排着的几瓶烈酒上,停顿一秒,又缓缓抬起眸子,看着又要靠近她的男人。
“离我远一点。”
叶清秋冷冷道,厉庭深果然停在原地,茫然又无助地看着她。
几秒后,解读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后,他退了两步。
“抱歉,我去洗澡。”
叶清秋没说话,缓缓走到了卧室的窗前。
厉庭深站在她身后,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道:“我……很快就出来。”
叶清秋背对着他,眼睑微垂,淡粉色的唇微微扯了扯,睫毛轻颤了几下,还是没有说话。
厉庭深又在原地不安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才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转身快步走进了浴室。
等到浴室传来水声,叶清秋的身形才动了动,抱胸的手轻轻搭在的窗台上,窗台很高很宽,上面摆着一些东西,只不过如今都被一个个小小的黑色布袋罩着。
她缓缓抬手,扯掉一个黑色的布袋,一束向日葵的摆件,有两只蜜蜂围在上面。
眸子微微颤了颤。
当初因为卧室采光很好,她买了好多太阳能摆件,眼前这个如果蓄满了能量,那两只小蜜蜂会沿着轨迹围着太阳花转动。
旁边几个黑色的布袋,应该都是她当年买的。
窗台一尘不染,连她三年前摆放在这里的摆件,都如同新的一样。
如果不是那层黑色布袋,三年,大概早就被晒朽了。
将那一束向日葵花从中间挑开些许,里面还有一朵小的,而在那上面,还停留着两只蜜蜂,很小很小……
她闭了闭眼睛,将心头涌上来的酸涩压了下去。
当年那个骄矜又天真的叶清秋,满脑子就只有爱着一个人,处处都是憧憬,处处都是因为爱他的小心思。
曾经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她当初是有多开心来着?
*
厉庭深从浴室出来,头发没有吹,已经换了干净的家居服。
比起刚刚的颓靡,现在无疑变得清爽了很多。
一直紧绷的眸子在触及到叶清秋站在窗口的身影时,渐渐松懈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
叶清秋转身,微仰着头看着他。
视线像是很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厉庭深身形有些紧绷,在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才缓缓靠近她几步。
他的接近让叶清秋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侧转过身,背对他,抬手将黑布袋重新罩在了那个向日葵摆件上。
她能感觉到身后带着湿意的身体渐渐靠近她,最后在她身后站定。
“你的好助理,好兄弟,怕你死在屋子里,求我过来看看你。”
她收回手,一道结实宽厚的胸膛就贴上了她的后背,她整个人被牢牢锁困在他的怀里。
耳畔是他带着湿气的低哑声,“他们求你,你就来了,所以……你很担心我对不对?”
叶清秋敛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
厉庭深抱的她更紧。
“你放开我。”
厉庭深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体香。
“那你过来做什么?”
他微凉得唇落在她的肌肤上,每说一个字,都碰触一下,像是缠绵的吻。
叶清秋身体紧绷,他的问题让她心头莫名有些冒火。
“我饿了,回家吃午餐,结果被你助理半路带到了这里。”
这个理由,算是半真半假。
一直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却突然松开了她。
“你还没吃午餐?你等等,我去给你做。”
叶清秋的牙齿咬着口腔的内壁。
“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东西。”
厉庭深顿了顿,黑眸又紧紧盯着她。
“我陪你一起吃……可以吗?”
【四合一,8000+字。本来想多攒点让你们一口气看的爽一点的,考虑到有的宝宝今天要返校,先更点儿。别问晚上有没有,有就是惊喜。更不更我会在Q群里通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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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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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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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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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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