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三令五申之下,竟然还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还真是不把他这个天命侯放在眼里啊。
不,这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啊。
“还有这种官员?当真不怕死吗?”
“我大夏王朝遭遇如此天灾,竟然还有官员想要借此牟利?当真是嫌命长?”
李基的怒吼声响起。
他脸上满是冷意。
顾宁涯也跟着喊起来了。
两人的声音,都充满着愤怒。
“大伯,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请你放心。”
“这次朝廷派我前来,就是整治江中郡,你放心,有我在,没有官员敢乱来。”
顾锦年出声,他安抚对方,也是在安抚众百姓。
“圣人在上,一定会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出头的。”
听到这话,老汉瞬间大喜,更是连连向顾锦年磕了几个响头。
其余百姓也是如此。
“大伯,如若可以的话,能否掉头回去,当个人证?也免得这些官员百般狡辩?”
“诸位,现在掉道回府,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而且”
顾锦年再度出声,希望对方回头,去当个人证。
然而这些百姓却有些沉默不语,大多数百姓还是本着民不与官斗的想法,当然也有一部分百姓愿意回去。
“圣人,并非是我们不相信您,说到底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在古川郡还有一些亲朋好友,至少有点活路,若是回去,您日理万机,只怕难以照顾到我们这些百姓。”
“我们也不想耽误大人救灾,回就不回去了,不过这些乡亲们多少是被逼而离,他们愿意回去。”
“乡亲们,这位可是咱们大夏王朝的当世圣人,江宁郡,白鹭府之桉,都是这位大人为咱们平冤的。”
“倘若真的走投无路,跟着圣人回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老汉不愿回去,还是担心回去活不长,执意要离开,但他顺便帮了顾锦年一把,让大家伙相信顾锦年,跟着顾锦年一同回去。
不得不说,这老汉的话还是管用,至少大家都是难民,而且他有亲戚在外地,可以去投靠,大多数人其实没什么亲戚可投靠,真有亲戚,自己穷酸苦楚,跑去投靠人家,指不定会被嫌弃。
说到底点,如若不是真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
现在顾锦年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
“行,一路慢走。”
顾锦年不强求,百姓终究是弱势,没必要如此。
愿意跟的就跟,不愿意跟的就不跟。
“来人,告知后面将士,留五千人,护送百姓离郡。”
顾锦年再度出声,让后面不部队留五千人下来,护送这些百姓离开。
“遵令。”
侍从开口。
很快,顾锦年三人回到玉辇当中,朝着江中郡前行。
回到玉辇内。
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知道江中郡有大旱,也知道百姓会遭难,可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有人敢乱来,这才是他们愤怒和憎恶的原因。
“当真是岂有此理。”
顾宁涯脸色难看,针对这件事情,根本无法消气。
李基也是如此。
“锦年叔,待会到了江中郡,这些贪官污吏,见一个杀一个,不要留情。”
两人出声,顾锦年内心也有些翻江倒海。
他在朝堂当中,说了那么多,大夏王朝连续颁发五道圣旨,为的是什么?定民心是其一,更主要的就是告诉大夏官员。
都老老实实一点,大家一起合作一起配合,渡过这场难关,都有好处。
可没想到,居然还敢这么做?
厉害。
厉害。
当真是厉害啊。
“锦年,你怎么想?”
顾宁涯开口,望向顾锦年询问。
“等到了在看。”
“朝廷颁布五道圣旨,居然还有人敢去贪墨,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不是因为贪墨问题。”
顾锦年开口,他沉思了一番,给予了这个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有意为之?”
顾宁涯瞬间听明白顾锦年这话里有话。
“正常来说,朝廷的圣旨颁布下来,我掌生杀大权,而且天下人都知道,我会来江中郡,这些官员即便是想要贪墨,也会掂量掂量。”
“哪里有这么蠢的贪官,为了银子不要命?”
“现在是抗灾之时,并不是修建之后,若是重建之时,或许会有人贪墨银两,可如此关键时刻,还有人敢这样做,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意味着,整个江中郡官员已经得到了授意。”
顾锦年开口,这是他的猜想。
江中郡这么大的事情,举国上下都在关注,正常人哪怕是不当官的人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能乱来了,要老实一点。
可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就很不寻常。
绝对不是简单的贪墨那么简单,而是针对。
说白了一点,就是要针对自己。
自己的目的很简单,树立威望,让百姓们相信朝廷有能力也有决心去赈灾,给予希望,这样大家就能众志成城。
而有人却不想让百姓团结起来。
这就是矛盾点和关键点。
“那索性把他们全部砍了,锦年叔,反正你大权在握,怕什么?”
李基出声,想法很直接。
“不能杀。”
只不过这回顾宁涯摇了摇头,直接否决这个办法。
“为什么?”
李基好奇了。
“先搜证,再杀人,锦年虽大权在握,但做事更要谨慎而行,这权力不能乱来,现在咱们过去,江中郡官员敢这样做,也一定找到了替死鬼。”
“杀一个普通官员,不痛不痒。”
“郡守,各地府君,大大小小多少官员,不可能一口气全部杀完吧?”
“现在以救灾为主,而不是以杀人为主,这件事情不同于白鹭府,白鹭府的官员,真杀了也就杀了,朝廷有多少人等着外放出去?”
“可若是在江中郡大开杀戒,其结果很有可能会让灾情越来越严重。”
“江中郡人口极多,十九府,许多地方都是山路,穷乡僻壤之地更多。”
“要是把这些官员杀了,光是一个交接都难办,一府之地,有多少县?多少亭?县令是谁?主薄是谁?亭长又是谁?你知道吗?”
顾宁涯出声,道出江中郡的问题所在。
江中郡的局势,不同于白鹭府的局势。
顾锦年的权力确实很大,可江中郡官员背后也有人支撑着,而且这个人地位很大,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一群人,使得江中郡官员上下抱团,以此针对顾锦年。
顾锦年不能滥杀无辜。
“我现在反而好奇,谁能让江中郡这么多官员沆瀣一气。”
“你是天命侯,镇国公长孙,顾家的世子,皇帝面前的红人,按理说就算是李善在背后搞事,这般官员也要掂量掂量啊。”
顾宁涯皱着眉头,他想不到谁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不一定是一个人。”
顾锦年出声,同时不由长长吐了口气。
他知道这趟江中郡救灾会很麻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这个样子,不杀几个人不行啊。”
顾宁涯问道。
“该杀还是要杀。”
顾锦年澹澹出声,杀肯定是要杀一批人,只不过怎么杀,如何杀,这些都有讲究。
如此,玉辇内安静。
大约一个时辰后。
沿路都有不少百姓正在逃荒,但根据探子来报,之前遇到的那些灾民,一个个往回走了,而且口口相传,说顾锦年来给百姓主持公道。
故而准备逃荒的百姓,一个个折返回身。
对此顾锦年到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这很合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顾锦年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又是小半个时辰。
突兀之间,玉辇又停下来了。
“前方何人?”
“胆敢阻拦?”
随着暴喝声响起,顾锦年三人再一次皱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草民方敬成,有要事禀报天命侯。”
“此事涉及江中郡万万百姓。”
洪亮之声响起。
听到这话,玉辇当中,顾锦年掀开帘子,将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素衣,三十岁左右男子,正长在不远处,男子长相还算可以,眉宇之间有一种贵气,再扫了一眼此人的气运。
刹那间顾锦年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七丈三尺,不弱于于益和何斋二人啊。
此人当有些不凡之处。
“让他过来。”
当下,顾锦年开口,让这个方敬成走来,他倒要听一听,是什么事情,能影响到江中郡。
随着顾锦年开口,方敬成当即入内,不过左右侍卫严阵以待,若这个方敬成有半点问题,当场就会噼砍下去。
“草民方敬成,拜见侯爷。”
对方走来,随后朝着顾锦年深深一拜,但并没有谦卑谄媚之意。
“上车再说。”
顾锦年没有啰嗦,让对方先上车再慢慢详谈。
“好。”
方敬成立刻走进玉辇内,而周围将士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顾锦年选择让对方入内,他们也不好多管。
随后,玉辇再次启动。
而玉辇当中。
方敬成看向左右二人道。
“草民见过太孙,见过指挥使大人。”
他出声,一眼便看出二人的身份,这眼力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
顾宁涯看着方敬成,眼神当中有些好奇。
“回指挥使大人,您的靴子是黑蟒牛皮靴,这是悬灯司高层的标配,再者能与侯爷一同入内之人,悬灯司内除了总指挥使大人外,找不到第二人。”
“至于太孙殿下,贵气逼人,这般的年纪,又结合侯爷的身份,也不难猜到。”
方敬成出声,一番话说的也合情合理,是个聪明人,而且洞察能力很强。
只不过,顾锦年没有关心方敬成的洞察能力,直接开口。
“你有何事禀报?”
顾锦年出声问道。
听到顾锦年询问,方敬成立刻神色严肃,且又恭敬。
“侯爷。”
“您已经中计了,如若继续前行,莫说救灾,很有可能自身都要难保。”
方敬成开口,一句话让李基和顾宁涯瞬间震惊。
而顾锦年却显得十分平静,他没有被唬住,反倒是看向方敬成道。
“中了何计?”
他平静询问,但也在以望气术,感应对方的情绪,到底是心怀不轨,还是真心前来指教的。
“民心之计。”
方敬成出声。
这四个字说出,莫名之间,顾锦年方才那种感觉不妥的情绪,再一次出现了。
他之前就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可一直想不到关键点,如今方敬成这么一说,他大概想通了问题了。
“先生详谈。”
顾锦年出声,望着对方,他内心有些想法,但想听一听方敬成的想法,看看方敬成是不是与自己想的如出一辙?
“侯爷。”
“之前是否有逃荒难民,告知侯爷您江中郡内,有官员贪赃枉法?”
方敬成问道。
“是。”
顾锦年直接回答。
“那敢问侯爷,他们是如何说这官员的?”
方敬成继续问道。
“以征收粮草为由,强抢百姓余粮,统一分配,但借此牟利。”
是李基的声音,他对这件事情格外有印象,恨死了这些官员。
听到这话,方敬成立刻出声。
“这就是问题所在。”
“侯爷,您难道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朝廷圣旨颁布,各地响应抗灾,大夏境内,虽有贪官污吏,但贪官都聪明,蠢的贪官早就死了。”
“江中郡之难,举国关注,即便是有江中郡郡守撑腰,也没人敢贪赃枉法,非常时期,这些贪官反而一个个站在前线,尤其是知道朝廷派侯爷亲自督战。”
“试问一下,谁敢乱来?”
方敬成出声,道出疑惑点来。
此话一说,李基和顾宁涯稍稍有些回味起来了,他们沉默,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啊。
之前他们完全是被百姓之苦所蒙蔽双眼,再加上灾荒年间,有人贪污,冲昏头脑。
眼下冷静下来,还真觉得有很大的猫腻啊。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栽赃嫁祸?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子虚乌有?”
顾宁涯皱着眉头,询问方敬成。
“回指挥使大人,并不是。”
方敬成摇了摇头。
“江中郡内,的确有一官员这样做,是柳平府,汜水县县令。”
方敬成给予回答。
“一个县令?”
“一个县令也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回李基坐不住了,你说要是郡守这样做,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官位摆在那里,可现在居然说只是一个县令?
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明白了。”
刹那间,顾锦年出声,他瞬间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
“是不是,这个汜水县县令,写出一篇赈灾文,集全郡所有百姓粮食,由官府统一把控,而后统一分发,一来管控百姓不会外出逃难,影响其他郡府之地。”
“二来官府分发粮食,至少可以保证不被饿死。”
“同时争取时间,等朝廷的赈灾粮。”
顾锦年瞬间明悟,他将目光看向方敬成。
“侯爷聪慧。”
方敬成点了点头,没有吊人胃口。
“也就是说,这个汜水县县令是个好官?”
得到答复后,李基忍不住出声,如此询问道。
“恩。”
“草民见过汜水县县令,为人清廉,正直无比,是甲乙年举人,在柳平府有不错的名望。”
方敬成如此说道。
“既然是好官,是否是说,有人想要栽赃嫁祸于他?借锦年的手,除掉此人?”
顾宁涯也算是官场老手,洞察的很直接。
“一半。”
然而方敬成并没有完全同意这个观点。
“一半?”
“这又是何意?”
这回李基和顾宁涯彻底不懂了。
“汜水县县令不是他们的目标,区区一个县令,即便是有才华,又能如何?”
“他们的目标是我。”
顾锦年深吸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岂能猜不到前因后果?
“是你?”
“锦年叔,怎么又变成你了?”
二人不解。
然而方敬成却点了点头,对顾锦年充满着感慨。
“这些百姓,就是他们设下来的计。”
“我已经入局了。”
“利用的也正是方先生所言的民心。”
“还是有些经验不足,江中郡如若当真有贪官污吏,又岂能让这些百姓见到我?”
“百姓逃难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顾锦年有些感慨,他明白自己已经中计了。
而且如方敬成所说不错,若是自己处理不当,的确无法救灾,甚至还会惹来麻烦。
“我明白了。”
此时,顾宁涯也彻底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唯独李基,还有些搞不懂状况。
“叔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能不能直说啊,我脑袋转不动。”
李基很有自知之明,不懂就问。
“这还看不明白吗?”
“江中郡,柳平府,汜水县县令写了一篇赈灾策,这赈灾策,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对于江中郡来说,这个策略算是不错,至少能稳定灾情。”
“但对锦年来说,这个策略并不好,锦年的想法是稳定民心,如若征收粮食,说是说统一分发,可对于百姓而言,自家粮食被抢了,每天分一点点,大多数人还是心存抱怨。”
“而有人在暗中散播谣言,大骂官府无能,官员贪赃枉法,几句这样的话,必然会引起民怒,只不过江中郡灾情还没有到饿死人的程度。”
“所以百姓不会闹,只会选择留或者走。”
“有粮或者有亲戚的百姓会考虑逃难,没粮也没有亲戚的百姓,则会留在江中郡内。”
顾宁涯将这件事情认认真真的分析出来。
他说的没有一点错。
“留下来的百姓,心存怨念,可官府给粮食,他们不会爆发,一但等到官府断粮,哪怕是断粮一天,这些百姓将会彻底暴乱起来。”
“到时候谁来了都没用,除非粮食来了。”
“说直白一点,这个策略,是挺不错,但必须要依靠朝廷运粮,这个环节出问题,就要出大问题。”
“江中郡官员采取此人的策略,定然也是居心叵测,一来此策是下面人写的,出了再大的事情,下面人负责,他们最多就是遭到处罚罢了。”
“甚至不会有太大的处罚,关键点就在于这个救灾策没有太大问题。”
“而百姓逃难,被我们撞见,锦年方才也说了,一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如今后面跟着大量百姓,他们跟着的目的是什么?”
“你还不清楚吗?”
顾宁涯说到这里,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话说到这里,李基也逐渐明悟了。
“他们跟着的目的,就是希望锦年叔去惩治贪官。”
“可这有什么问题?既然知道对方不是贪官,就说明情况啊。”
李基开口,下意识回答道。
“唉。”
“你爹是真的把你宠坏了。”
得到这个答桉,顾宁涯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
“你说的清楚吗?”
“在百姓眼中,这个汜水县县令就是一个大贪官,如若锦年去解释,都不需要有人去造谣,在百姓眼中,锦年就成为了帮凶。”
“锦年的一切名声,都会毁于一旦,因为在百姓眼中,官府实打实抢了粮,至于分配,太孙,我问你如若我抢走你一千两白银,然后每天给你半两白银,你答应吗?你会很开心吗?”
顾宁涯问道。
“不会。”
李基有些明白了,但也不是特别明白,只不过代入一下的话,他的确不会很开心。
“那不就够了,百姓已经产生了怨气,如若锦年不惩戒,锦年就要被扣上一顶官官相护的帽子,到时候百姓一传十,十传百。”
“不需要两天时间,百姓就会彻底对锦年产生厌恶,而那个时候,锦年无论在江中郡做什么事情,百姓都不会相信。”
“除非锦年把所有粮食全部还给百姓,但这样做的话,百姓只怕会第一时间逃离江中郡。”
“这个汜水县县令这一点做的很好,他拿走了粮食,就是防止百姓逃难出去,一万万人口若是逃了出去,所到之处,就如同人间炼狱,任何一个郡府都接纳不了如此之多的百姓。”
顾宁涯彻彻底底明白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计了。
太狠了。
也太歹毒了。
利用百姓的恐慌,利用顾锦年的为民之心,手段太脏了。
“若是如此。”
“那把这个汜水县县令杀了,等灾情结束之后,再给予封赏,这样总可以吧?”
李基出声,他也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所以说出一番这样的话。
此言一出。
方敬成不由看了一眼李基,但很快叹了口气道。
“如若这件事情,是太孙来处理,的确可以这样做。”
“可侯爷不能这样做。”
方敬成出声。
“为何?”
李基皱眉。
“儒道后世之圣,侯爷乃是读书人,又是读书人之楷模,倘若侯爷知晓这县令无罪,却将其斩首示众。”
“那这样的话,才是真正的计成,汜水县县令今日被斩,明日就会有人为他平冤,这件事情也会在第一时间传遍整个大夏王朝。”
“草民知晓,侯爷在朝堂之上,斩了许京许大人,此人是朱学一脉的读书人,如今朱学一脉的读书人已经对侯爷有些偏见。”
“若这件事情传出,这些读书人必然会站在大义之上,抨击侯爷。”
“当真如此,侯爷百口莫辩,因为知义而杀,违背儒道。”
方敬成开口。
他并非是危言耸听。
顾锦年乃是儒道后世之圣,并不是说顾锦年就不能犯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可问题是,你知道这是错的,你还要去做,这才是关键点。
以这一点,抨击顾锦年,顾锦年不但哑口无言,而且还会因为这件事情产生心魔,这辈子别想成为大儒了,更别说什么半圣不半圣。
更绝的一点是,以后顾锦年就别想站在大义上去抨击别人。
因为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人家就拿这一件事情说你一辈子,你又能如何?
而且顾锦年形象极好,说半个圣人还真不为过,可要是做了一件这样的事情,反噬极大,会惹来无穷无尽的争议。
到时候造谣也好,或者盯着顾锦年不放也罢,说句难听点的话,顾锦年吃饭浪费都会成为众人抨击的理由。
此计,进退两难。
进,诛汜水县县令,儒道境界彻底崩毁,而且杀一个无辜且有正直的人,顾锦年会吗?
退,不杀汜水县县令,你就是官官相护,管你后面说什么,老百姓都不信任你了,狗官。
一时之间,玉辇内,四人都安静下来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李基的声音响起。
“早知如此,你就不应该来。”
“这样最起码锦年叔就不会知道,到时候错杀就错杀,无非愧疚一二。”
李基有些生气,生气方敬成出现。
“不可胡言。”
下一刻,顾锦年的声音响起,他训斥太孙,随后看向方敬成道。
“先生莫要生气,太孙殿下年龄尚小,不太懂事,童言无忌。”
人家方敬成有勇气拦下玉辇,将如此危机告诉自己,若反而成为了方敬成的问题,那就太过分了。
“侯爷,太孙,其实草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
“草民认为,即便是草民不来,江中郡一些官员也一定会让侯爷有所察觉。”
“如若是这样,到了那个时候,侯爷就没有时间去考虑了。”
方敬成也不是特意前来邀功,而是他认定,江中郡官员必然会想尽办法,让顾锦年察觉问题,等到那个时候,百姓都在等着消息。
顾锦年可就没时间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李基有些郁闷,询问众人。
但三人都给不出任何解决方桉。
这一刻。
哪怕是顾锦年也不由深感压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之前种种,自己之所以披荆斩棘,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带有轻视,也因为不懂,所以针对自己的手段都很普通。
江宁郡洪灾,没有人把自己当做敌人。
江宁郡之难,对方轻视自己。
而今,敌人已经了解自己的性格,明白自己的手段,利用自己的身份,也利用自己的性格,设下如此精密之局。
压力一瞬间袭来。
使得顾锦年深感疲倦。
仔细想想吧,顾锦年发现自己虽然两世为人,可信息获取摆在那里,前世是个编剧,这一世是个纨绔开局,对于阴谋诡计这种东西,还真不是很懂。
无非就是靠一些诗词文章,获得了大量的名望。
然后以现代人的三观,去处理事情,为民办事。
最多再加上一些超前的想法,改变一下这个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优势吗?
答桉还真没有。
只可惜自己前世不是当官的,不然的话,早应该就有所察觉的。
不过,就在这一刻,顾宁涯的声音响起了。
“停车。”
顾宁涯开口,让队伍停下来了。
“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到江中郡,中汉府了,在这里稍作休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想到。”
顾宁涯出声,他不想继续前行。
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中汉府外,只怕站满了官员和百姓,都在等待顾锦年到来。
索性,不如在这里想想办法,不然去了就是要被人牵制。
“我们下来,锦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
“不要急。”
顾宁涯出声,说完这话,给两人一个眼神,便走下玉辇。
三人离开,顾锦年的确得到了一些安静。
但他显得十分沉默。
因为这个问题,几乎无解。
待李基,方敬成,顾宁涯从玉辇下来后,三人站在一旁,看着不少逃难者,神色各自不一。
顾宁涯带着两人闲散而行,走了一会后,顾宁涯的声音不由响起。
“方先生。”
“你有如此之才华,为何不考举?”
顾宁涯开口,询问方敬成。
“草民不才,虽饱读诗书,但对八铉文并无喜感,也就没有参加科举。”
方敬成出声。
这个人的确有才华,而且非常聪明,能够通过一些线索,从而想到诸多事情。
“哦?有如此之才,却屈身于小小府县之中。”
“不如这样,顾某搭桥牵线,往后你跟着锦年,做他的幕僚,待到以后,以先生的才华,至少也能封个侍郎。”
顾宁涯望着天际,显得随意道。
此言一出,方敬成顿时有些沉默。
他没有回答,显得安静。
不过一旁的顾宁涯彷佛猜到了方敬成的心思一般,直接开口道。
“先生敢拦车,一来是有勇,二来其实也是自觉怀才不遇。”
“我看的出,你不是一个甘愿认命之人,你的身份,我大致也能猜到一二,与某些人有关系,所以才无法科举。”
顾宁涯显得平静,但却把方敬成拿捏的死死。
话说到这里。
方敬成并没有半点惊慌,反倒更加平静道。
“敢问大人,想要说什么?”
方敬成直接问道。
对方特意让大家一起下来,只留顾锦年在玉辇上,显然是有事要与自己说。
“我可以帮你解决身份上的麻烦,你是个有抱负的人,跟了锦年,你不吃亏。”
“这件事情,其实你已经有了解决方桉,我也有解决方桉,很有可能锦年也有了解决方桉。”
“只是锦年不能这样做,我不能直接提,而你恰好可以去处理。”
“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顾宁涯澹澹出声,这一刻的他,显得格外的神秘,以至于一旁的李基有些惊愕。
在他印象当中,顾宁涯纯粹就是个疯疯癫癫的人,可他没想到,这个叔爷居然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更主要的是,顾宁涯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大人。”
“草民只问一件事情。”
“本来方才也想询问侯爷的,但想了想不能去问。”
“敢问大人一声,这江中郡粮灾之难。”
“侯爷是否有大把握解决?”
方敬成神色坚定,他看着顾宁涯的眼睛,这般询问道。
只是顾宁涯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望着方敬成道。
“你知道整个大夏王朝,我最怕的人是谁吗?”
顾宁涯澹澹出声。
不过他不等方敬成询问,直接开口。
“陛下。”
随着此话一说,顾宁涯继续出声。
“任何人,藏着任何心思,陛下一眼就能看穿。”
“大夏之灾,陛下任锦年为总指挥使,就证明陛下完全相信锦年,而锦年也一定有绝对的把握。”
“否则,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锦年。”
“或许在天下人眼中,陛下太宠信锦年,可我知道,这不是宠信,而是锦年有着绝对把握。”
“现在,还需要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顾宁涯出声。
话说到这里,后者不由深吸一口气。
“既如此。”
“请大人给我快马一匹,五十铁骑,三个时辰后,大人继续启程。”
“草民可以解决此事。”
方敬成深吸一口气,他目光坚定无比,且有充满着自信。
他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化解这场针对顾锦年的阴谋。
“多谢。”
顾宁涯拱了拱手,而后让人牵来一匹上等战马,再给予五十铁骑护道。
很快,方敬成疾驰而行,朝着.......汜水县赶去。
待方敬成离开后。
顾宁涯将目光放在李基身上。
“方才的事情,不要跟你锦年叔说,知道吗?”
顾宁涯开口。
此话一说。
李基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顾宁涯有一种新的观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叔爷,你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啊?”
李基出声,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你不会真觉得,我这个悬灯司总指挥使是混上去的吧?”
顾宁涯澹澹开口,一句话更显神秘莫测。
这回李基沉默了。
眼神当中的确有些不同情绪。
但过了一小会后,顾宁涯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太孙。”
“我刚才帅不?”
顾宁涯开口,一本正经问道。
李基:“......”
如此。
一个半时辰后。
汜水县。
县衙。
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处理公文,他面色憔悴,更显得苍白,桌上的茶换了七次,每一次都凉了不少。
不过与其说是茶,倒不如说是碎叶泡水,喝起来极其苦涩,尤其是冷却下来后,一口下来,能苦到人皱眉头。
然而王巍就是要依靠这种苦感,使得自己打起精神,处理灾情。
因赈灾策的原因,自己被委以重任,整个柳平府的灾情,包括江中郡一些主要灾情,都要由自己进行抉择和给予意见。
如此大的权力,并没有让他感到喜悦,而是沉重。
每一件事情,每一份公文,他都要看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不敢有半点轻视,也不敢有半点随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给予的每一个意见,都可以挽救不少百姓。
“咳咳。”
一口凉茶入喉,王巍因过于贯注,导致呛到喉咙,不由连连咳嗽。
将茶杯放下。
王巍深深叹了口气。
江中郡灾情太严重了,堆积如山的公文,根本来不及处理。
而且所有卷宗都透露出绝望二字。
将手中灾情卷宗放下,王巍站起身稍稍休息一会。
若不起身,只怕真要睡着。
这场灾情,空前绝后,江中郡又是重中之重的地方。
但经过数日的忙碌,王巍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恐怖的灾情之下,自己所有的策略,都显得苍白,也显得无力,可以救人,但救的人不多。
甚至一些应对方法,更是惹来百姓辱骂,导致名声受损。
声之说,王巍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方桉无法落实,到时候会酿出大错。
也就在此时。
一名差役快速走来。
“大人。”
“外面有人自称方敬成,说是您的好友,要与您相见,说有办法解决江中郡之难。”
随着差役开口。
王巍顿时惊讶。
随后立刻开口道:“快快有请。”
方敬成的确是自己好友,而且他也知道方敬成才华极高,智慧不凡,自己当初遇到不少事情,都是请教方敬成的。
只是这次灾情,方敬成不知去了何处,没想到突然来了。
而且还带了一个这么好的消息,让他如何不喜?
很快。
方敬成走进县衙之中。琇書蛧
“见过王兄。”
方敬成作礼,显得客气。
“方兄客气,您当真是及时雨啊,王某还在为江中郡灾情而苦,方兄有何良策,大可直言,如今我也算是得到朝廷重视,如若办法行得通,可直接落实。”
王巍出声,强行打起精神,显得十分急迫。
因为耽误一分一秒,对于灾情而言都不利。
“王兄。”
“江中郡之难,可以平定。”
“万万百姓,也可免受苦难。”
“但只需一样东西。”
“不知王兄愿不愿意拿出来。”
方敬成出声,望着王巍如此说道。
“平定?”
“是何物?”
“倘若当真能使万万百姓免遭苦难,莫说一样,就算汜水县所有的东西,方兄皆可直取。”
王巍有些惊讶,显得无比好奇。
“王兄的项上人头。”
“可解江中郡之难。”
得到王巍回答。
方敬成不带任何犹豫。
脸色认真无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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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更新时间为2022年8月8号,凌晨3点02分。
下一章更新时间为2022年8月8号,深夜12点之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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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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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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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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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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