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堃站定在荒废的万壑岭顶端,意气风发一声轻喝。
缩小至丈余大小的飞来石散发出宝石光泽,缓缓颤颤飞起在空中,随着土堃一手手法诀和妖力打在石头表面,震颤着快速缩小,其上有星星点点的土行符文飞舞聚散。
脚下山石应和着地动山摇,许多风化严重的石头禁受不住,往山下崩塌滚落。
土堃心知不妙,他急速打去法诀,勐地一口浓郁土黄液体喷在石头上。
“收!”
飞来石急剧缩小到拳头大一块,符文光彩尽敛,“啪”一声落到土堃掌心,大功告成,他大笑着冲傻愣愣的山獾喝道:“冲下山!走起!”
玄木那混蛋当初没有给他说实话,这块压顶的飞来石,其实是整个废弃的万壑岭禁制阵眼所在,他取走巨石,等于打破微妙平衡,导致整个千疮百孔的石山要垮塌了。
山獾撒腿往山下奔去,禁制瓦解,满山都是毒虫毒蛇乱蹿,争相逃命。
不用步步试探,山獾跑得几乎足不沾地,跑得屁股冒烟。
土堃双脚牢牢踏在山獾后背,他身周金色化作流光,击碎所有滚落砸来的大小石头,耳畔风声呼啸,有沉闷的隆隆声酝酿,彷佛自地底下发出。
他探出妖识朝山石窟窿空隙深处探寻。
片刻后,脸上显出一丝苦笑,脚下带着山獾离开地面,飞了起来,喝道:“别乱动!整座山要垮塌了。”
他不惜消耗妖力飞在空中,往远离八百余丈高山方向逃去。
这些日子他依靠当初收礼所得的二阶丹药和灵药材,以及汲取土行晶石能量,恢复损耗的妖力,才得以在没有灵气补充的地方坚持下来。
炼化飞来石的难度,超出他的预料太多。
那混蛋当初说得太轻松,喝水一样容易,狗屁,都是骗人的。
大哥不当人子,差点让他功亏一篑。
“轰隆”声连成片,高山垮塌如排山倒海,造成天崩地裂动静,勐烈震荡的罡风将提前飞起在空中百丈外的两妖,吹出数里之远。
飘落到灰尘嚣起的地面,土堃左手托着不起眼的斑驳飞来石,脚下催促山獾往东方快跑,他损耗太过,不想再浪费一点妖力用来赶路,回头望去,高山不再,沙石伴随泥尘滚滚而来。
他倒是不会纠结愧疚,只可惜了还没取出来的宝物。
他心底隐约有种感觉,万壑岭倒塌只怕会加快整座秘境的崩溃?
山獾这些日子在山上捕食毒虫毒蛇,吃了睡,睡醒来接着吃,养得毛光水滑,驮着土堃往一个方向勐跑,出来时间长了,它再没心没肺也想家,归心似箭。
跑到半途,见着远处大袖飘飘飞掠而来的观主,山獾嘴里发出驴叫欢呼,跑得越发得劲。
土堃眼尖,觑见观主左边肩头衣领下藏着一个撑着树叶绿伞的绿织娘精魅,他不动声色将左手托着的石头拢进袖内,与观主打声招呼,暗赞观主好本事啊,不到三个月时间,连绿织娘都骗上了身,交上了朋友。
那些小家伙戒备心极强,轻易不会与进来的人类、妖修交流朝面。
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观主晋级了,气息内敛,神魂稳固得不像一名新晋自在境修士,差点连他都瞒过,不愧是簪花老祖看重的修士,不管是修行路上的机缘,还是修行悟性,远远超出同阶。
“土护法,秘境西边出了什么事吗?”
张闻风见两妖平安无事,问道。
远在三百里外,张闻风和所有小精魅察觉大地震动,他们飞起在高空探查一阵,判断是西边出事,小精魅在阳煞气侵蚀下飞不出百里,急得团团转,张闻风担心土堃、山獾出事,自告奋勇前来探看。
绿馨儿蹭光要跟着跑一趟,她不用消耗妖力飞行,维持自身倒是问题不大。
土堃摇头叹息:“万壑岭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好端端的突然山崩,吓人得很,幸亏我和山獾机警,逃过一劫……”
躲着的绿馨儿小脸惨白,喃喃细语一句故老相传的“谶语”:“万壑岭崩,草木百年亡。”
先前那般大的动静,其实所有精魅都有怀疑,担心万壑岭出事,所以她才会冒险随张观主前来探查。
事关重大,绿馨儿稍冷静下来,请求张观主带她前去亲眼看一看。
只剩百年时间,她们必须要早做打算,再优柔下去,只会陪着草木岭秘境死无葬身之地,断绝了草木岭一脉的传承香火。
土堃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和闾欢歇一歇,死里逃生,容我们喘口气。”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般严重的后果,以他的秉性可以不加理会,但是这么大一份因果砸他头上,令他头痛不已,他习惯性的开始在心底问候大哥。
都飞升上界去了,还留这么大一个巨坑害他。
张闻风疑惑地瞥一眼坐到山獾背上的土堃,道:“我和绿馨儿去去就回。”
纵身飞掠,不多时便跑得不见背影。
土堃知道观主已经看出万壑岭山崩与他有关,观主生着玲珑心窍,察言观色精明得很,还好那个绿织娘吓得六神无主,没想到他身上来。
他可不愿在草木岭秘境内,面对一群愤怒得失去理智不仅仅只会唱歌的小精魅。
若是利用尚存的大阵禁锢他百年时间,且不是惨到家了?
从纳物袋取了清水和食物,喂给山獾吃,他盘坐山獾背上默默沉思,玄木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用一块破石头将他套在里头?
他觉得这辈子最最错误的一件事情,是和玄木那混蛋做了兄弟。
半个时辰后,张闻风带着神情呆滞坐在肩膀上的绿织娘回来了,略略交谈几句,往东边草海方向跑去。
一路无话,返回草海后,绿馨儿匆忙道谢,汇合十余小精魅钻入了花树丛中。
张闻风领着土堃、山獾飞去那座简陋的临时洞府。
在门口布置隔音禁制,聊了聊这段时间的些许闲事,张闻风传音问道:“土护法,那座高山怎地会无缘无故垮塌?难道……与你炼化的飞来石有关?”wWW.ΧìǔΜЬ.CǒΜ
土堃满脸苦笑:“我又被玄木算计了,那混蛋,做事情云遮雾罩。”
将他炼化飞来石发生的事情全部传音告知观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面对观主没甚隐瞒的,他需要推敲玄木到底是甚么意思?
张闻风思索着踱步,果然与那块石头有关,传音道:“这件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一锤定音,不管玄木师祖是什么意图,先撇开麻烦。
这事原本就没有对错,放一块宝物在山顶日晒雨淋显摆,不是勾人吗?
碰到识货的炼化了,还不是一样的山崩?
土堃附和笑道:“对,山塌了关我甚事?”
张闻风继续道:“前几日,我还在劝说绿馨儿要未雨绸缪,走出秘境,另寻挽救秘境的法子,或者到外界去寻一片能生存下去的地盘,她已经意动,想要跟着我外出闯荡一番,只是其它小精魅心有顾虑,现在出了这趟子大事,绿馨儿已经下定决心要外出了。”
土堃笑道:“这就对了嘛。”
让绿织娘精魅主动跟着外出寻找解决法子,他们仙灵观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观主这一着高明!实在是高!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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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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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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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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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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