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没有上前,叶默现在所经历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像之前一样,是诺顿没有参与过的,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看着叶默再次将被掩藏的伤口裸露出来,哭着喊痛。
他们能做到的只有小心翼翼地拥抱还有安抚,将那些叶默终于袒露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重新愈合。
诺顿看着叶夫人去抱叶默,又亲他的头发。
叶默低头伤心的摸着小花盆,“妈妈给默默的。”
叶夫人心疼地轻轻拍着叶默的背,“绿宝石好好的,看,默默的绿宝石在这里啊,好好的呢。”
叶夫人看了旁边的叶知远一眼,叶知远就会意地将叶默刚刚放下的那盆多肉拿了起来,送到叶默面前。
叶默的哭泣就停了下来,他脸上还带着眼泪,就去探头看叶知远拿着的花盆,他看看那个花盆,又看看自己怀里的花盆。
最后他还是抱着花盆,埋进叶夫人怀里,重新哭了起来,“妈妈……”
叶夫人有点着急,“默默怎么了啊,妈妈帮忙把绿宝石重新找回来,好不好?”
叶贺叹了一口气,他侧身,上前,摸了一下叶默露出来的侧脸,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叶默立刻没有哭声了,他保持着不动的姿势,露出一只眼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叶贺,想将自己藏起来,又不敢动。
叶贺就明白了,叶默还记得,记得他,但就算是这样难过,这样哭,也什么都没有说。
叶贺有些生疏的将叶默的眼泪都擦掉,而叶默一动不动的僵在叶夫人怀里。
叶夫人皱着眉,狐疑地看了一眼叶贺,又去看叶默。
叶夫人还没有开口问,叶贺自己就先开口了,“是我把植物营养液换成了除草剂。”
“杀死了默默的绿宝石,还有橙子、小黄瓜、壳壳……”
他一一把它们的名字都说出来,一共十几个。
诺顿的视线移开,落到了叶贺身上。
一边的叶云不敢置信的看向叶贺,“大哥,你竟然……”
那可是叶默,一戳一个印子,只会往后退的叶默。
叶云磕绊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叶默刚来没有多久,这像是叶贺会做得出来的事。
现在,叶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贺当时是那副样子了,又长久地停留在叶默门前。
叶夫人同样有点不敢置信道,“叶贺!”
叶知远也皱起眉,看着叶贺。
叶贺反而放松了下来,这件事也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长久地停留在他心口,他也尝试过向叶默道歉,但总是难以找到合适的机会,叶默在外面受了伤,就敏锐地缩回了自己的蚌壳,时刻躲在里面。
他长呼出一口气,站直在叶夫人面前,“对不起,妈妈,是我做的。”
叶夫人嗯了一声,然后给了叶贺一巴掌,叶贺侧了一下脸,神色平静,显然对此已经有所预料。
他再慢慢转头回来的时候,脸侧就已经有了淡红色的印子。
叶云目瞪口呆的看着。
叶贺总是聪明的,有分寸的,从不会被抓到小尾巴。
在叶云记忆里,叶贺总是从容地应对着一切,叶云甚至觉得自己畏惧自己的兄长甚于父母,虽然叶夫人跟叶知远都是那种赏罚分明的父母,但他们很少对孩子动手,他们爱着自己的孩子。
叶云知道,自己闯下再大的祸,最后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被叶知远严厉的教训一顿,打一次屁股,如果不全部是叶云的错,后续还会有一些补偿。
但随着叶云的长大,这种方式的威胁性与日俱减。
叶贺就不一样了,他不会留情,他会毫不留情地对准痛处。
叶贺在长辈眼里总是省心又听话的,但只有叶云知道,招惹到他的后果有多可怕。
叶云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但那是叶默啊,叶贺从来都会破例的叶默,又听话,又爱哭。
叶贺低下头,并没有多辩驳什么,“我很抱歉。”
这大概是叶贺第一次翻车,也是第一次坦诚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叶夫人怀里的叶默已经忘记了哭泣,他悄悄看看叶夫人,又看看叶贺。
叶夫人胸膛起伏着,显然还没有消气,叶贺在她心中总是很成熟,从不会像叶云一样,自顾自地发脾气。
她动了一下手指,刚刚下了大力气,现在指尖还有点发麻。
这是她第一次打叶贺,叶云是从小被教训长大的,但是叶贺不是。
叶默先察觉了她的动作,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指,他已经不哭了,脸上还有着没有被擦干的眼泪,认真道,“妈妈。”
“不打哥哥,哥哥疼。”
叶夫人稍稍放缓了一点语气,“他犯了错,犯错就需要受罚,要不然就会长成坏孩子。”
“而且他把默默的绿宝石……”
叶默轻轻抓着她的手指,想了一下,“哥哥对妈妈说,对不起。”
“默默也犯错。”
“默默吃好多蛋糕,不吃饭。”
叶默摇着头,“默默说对不起,不挨打。”
他又看叶贺,认真道,“哥哥要说对不起。”
叶贺先是看着叶默,然后勉强勾起嘴角,对着叶默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叶夫人看向叶贺,还没有开口说什么。
叶贺就低下了头,然后认真对叶默道,“对不起,把你的植物营养液换成了除草剂,对不起,妈妈,做了坏事,瞒了你这么久。”
叶默立刻条件反射道,“没关系。”m.χIùmЬ.CǒM
这是他最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学到的,最开始跟不客气混了,阿诺纠正了很久,到了后来,只要有人说对不起,不管是不是跟叶默讲话,但叶默只要听到,就会立刻反过来说没关系。
叶默说完才反应了过来,但是没事,他本来也要说没关系,他晃了晃脚,握着叶夫人的手,“妈妈也说没关系,不生气,妈妈不生哥哥气。”
叶夫人才稍稍放松了语气,看向叶贺,“我原谅你这一次,不要做一个混账,叶贺。”
叶贺点了点头,“放心吧,妈妈。”
又接着低头,把叶默脸上的眼泪用指腹擦干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谢谢你的没关系。”
叶默立刻道,“不客气。”
这么一打岔,叶默就不哭了,他在叶夫人怀里打了个小喷嚏。
叶知远摸了一下叶默露在外面的脚,“有点凉了,带他先回客厅吧。”
叶夫人就抱着他,又转回了客厅。
诺顿在叶夫人后面。
叶贺经过的时候,诺顿还站在温室门边,他低下头,“陛下。”
诺顿看了他一眼,然后向着叶夫人的方向,离开了。
随后是叶知远,他看了叶贺一眼,依旧是一贯严肃的口吻,“你该庆幸,你当时还是个孩子。”
如果是他现在犯错,大概就不会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叶贺温顺地嗯了一声,“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顿了一下,“我很抱歉,父亲。”
叶知远最后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叶贺重新直起身,跟在他身后的叶云就没什么顾忌了,他一直到看不见诺顿身影了,才心有余悸的开口,“吓死我了,爸妈今晚的表情都很吓人,还有陛下……”
叶贺难得搭理叶云,嗯了一声,提醒道,“你在这里说话,陛下可以听到。”
叶云立刻住嘴,用眼神控诉叶贺。
叶贺也动身前往了前面的客厅,叶云气鼓鼓的跟在他身后。
叶默自从刚刚忘了哭,现在被哄好就没有再哭了,他还惦记着叶夫人生气的事情,好几次抬头去确认叶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反复念叨着,“笑起来,漂亮,默默不生气,妈妈也不生气。”
“默默听话,哥哥也听话。”
一边的叶贺耐心每次都应声,倒是叶夫人,还没有消气,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叶贺,倒是抽空瞪了一眼。
叶贺早就预料到了,叶夫人恐怕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原谅他,也没有什么动作。
等到叶默又待了一会儿,感觉困了,他才朝着一边的诺顿伸手,“爸爸抱。”
他一到诺顿怀里,就把头枕在了诺顿肩上,闭上了眼睛。
诺顿把他接了过来,把他手里一直抱着的花盆也一并拿在了手里,叶默睁开眼看了一眼,确认花盆还在诺顿手里,就又放心的睡了。
叶夫人张罗着,给叶默披上来的时候披着的披风,把叶默包起来,她小声嘱咐着,“陛下,不要忘记回去后再帮他热敷一下眼睛。”
她刚刚让叶知远帮叶默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是还不太够,要是叶默这样睡了,明天起来眼睛又要难受了。
诺顿嗯了一声,就带着叶默离开,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等到进了悬浮车,他才把披风打开了一点,露出叶默的脸来,好让叶默呼吸顺畅一点。
叶默眼下还有点红红的,连带着脸蛋都有点红,诺顿俯身,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蛋,低声道,“睡吧。”
别再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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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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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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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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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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