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县。
县衙当中。
当方敬成的声音响起后,王巍脸色的笑容不由一僵。
换做是任何人,听到要借自己项上人头,只怕都是如此表情。
只不过,王巍没有生气,而是稍稍沉默一会。
“敢问方兄,王某这颗人头,如何能平定江中郡之灾?”
王巍没有愤怒,也没有觉得方敬成在胡言乱语,而是询问后者,怎么一个平定之法。
听到这话,方敬成抖了抖手,随后缓缓出声道。
“王兄,您可听闻过天命侯?”
他询问着王巍。
提到天命侯,王巍顿时伸出手,朝着高处作揖道。
“在下自然知晓天命侯,乃儒道后世之圣,更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在下敬重的很。”
王巍出声,如此说道。
他的目光,充满着敬佩,他的神色,也显得恭敬无比,身为读书人,他岂能不知顾锦年的名头?
得知顾锦年一心为民,他是无比的敬重。
“那王兄知不知道,一篇赈灾策,却害了天命侯,也害了江中郡百姓。”
方敬成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这是为何?”
王巍瞬间皱起眉头,有些不能理解。
“王兄难道不怀疑,为什么你区区一个汜水县县令,能指挥整个江中郡?”
“若论才华,王兄之才华,方某是认可的,只是整个江中郡,难道就没有人比得过王兄吗?”
“再者,你的赈灾策,方某已经看过,看似没有太大问题,可如今结果,是不是各地百姓对王兄不满?”
“这样的情况,这些官员难道不会知道?”
“江中郡郡守,难道看不出来?”
“柳平府,上阳府,山平府,韩月府,这些府君难道都不如您一个王巍?”
方敬成越说越激动。
而王巍也是越听越心惊。
“他们为何同意?”
“因为王兄之策略,过于霸道,也过于理想化,看似不错,实际上容易引起民怨。”
“一但民怨而起,等到天命侯,顾侯爷亲临,所有百姓都会聚集在侯爷面前,称你为贪官,称你为奸贼,那个时候,侯爷是斩还是不斩你?”
“侯爷明察秋毫,他乃是当世之圣人,他知道你王巍没有做错,是一心为民,侯爷能斩你吗?”
“天下人都可以斩你,以安民心,可侯爷不能这样做,他是儒道后世之圣。”
“可不斩你,这些百姓会如何看待?”
“他们会认为,你王巍与侯爷官官相护,到时候侯爷即便是有再通天的手段,江中郡万万百姓不信他,又如何施展?”
“你告诉我?”
方敬成说到这里时,王巍已经瘫在地上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写的一篇赈灾策,居然被人当做一杆枪。
“那.......我该如何?”
王巍出声,他看着方敬成,眼神当中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若王兄当真心念江中郡百姓,唯有王兄,杀身成仁,否则江中郡之难,无人可救。”
方敬成出声,他的声音不大,可却字字珠玑。
王巍在这一刻瞬间沉默。
杀身成仁?
就是要用自己的命,来解决这件事情。
他安静着,沉默着,内心充满着复杂。
而方敬成也没有说话,因为他在劝王巍自杀啊。
一般人岂能理会他?
“方兄。”
“你不应该跟我说这些啊。”
到最后,王巍落下两行清泪,他目光血红,看着方敬成。
方敬成的到来,使他也陷入了两难。
是死。
还是不死?
在生死面前,有几个人能够洒脱?
一个个说,不畏生死,不畏生死。
可当生死摆在面前时,有谁能够平静赴死?而且这种死还冤枉,在百姓眼中自己是一个贪官,是一个奸臣,是坏的名声啊。
无有人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于百姓而言,天命侯就是天大的清官。
“王兄。”
“我的确不应该来。”
“可王兄为人正直,将百姓放在心中第一,高风亮节。”
“正是因为如此,方某才来。”
“如若王兄与那些官员一般,方某绝对不会前来,也不会多言一句。”
“王兄,方某可答应你一件事情,待江中郡之难结束之后,方某一定会为兄长平冤。”
方敬成出声,他许诺不了其他,只能答应这件事情。
可王巍却没有回答。
而是失声痛哭。
很难想象,四十多岁的男子,会哭的如此伤心。
“无须你答应我做这个。”
“少在这里装好人。”
“方敬成,你与天命侯相见,说到底也是为了图你之谋,我若身死,对你而言亦有好处。”
王巍出声,他先是怒斥方敬成一番,可方敬成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愤怒。
平静无比。
这表情,使得王巍更加伤心,因为他希望方敬成是有私心的,如若方敬成当真有私心的话,自己也可以有选择。
可问题是方敬成没有私心,他也是为了江中郡百姓。
自己也是为了江中郡百姓。
顾锦年也是为了江中郡百姓啊。
“方兄。”
这一刻,王巍带着哭腔,他眼泪落下,攥紧拳头,而后声音低吼道。
“王某这一生,十年苦读,十年为官,勤勤恳恳,无有贪赃枉法,天未亮之时,我便醒来处理公文,每日亥时才入睡。”
“这一生无有功劳,可却也对得起这官职了。”
“江中大难,我本以为是施展我才华之时,施展我伟大抱负之时,却不曾想,竟被人当做利器,成为了谋害百姓的凶器啊。”
“方兄。”
王巍说到这里,眼神当中充满着凶狠之意。
“在。”
方敬成出声,给予回应。
“两件事情。”
“其一,侯爷当真能解江中郡之难?”
王巍深吸一口气,望着方敬成如此说道。
“能。”
方敬成不假思索道。
“其二,能否帮我转告侯爷一声。”
“我王巍,不奢求侯爷为我洗刷冤屈,只希望侯爷能够待江中郡平定之后,将这些官员,惩治干净?”
王巍继续开口,他眼神冷冽道。
“此事必然。”
方敬成恭敬开口,直接答应下来了。
“好。”
“方兄走吧。”
“两个时辰后,你会听到你想听到的消息。”
王巍出声,在这一刻,他显得无比平静。
“王兄。”
“一路好走。”
“往后每年,愚弟皆会为王兄送上美酒。”
到了这个时候,方敬成不由深吸一口气,他敬重王巍之心,也敬重王巍这般的舍身取义。
只是,王巍无言。
很快,方敬成离开了县衙。
待方敬成离开后,王巍立刻来到案牍面前,他没有任何废话,执笔落字。
他命不久矣。
还有诸多事情想做,可他知道,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索性不如将这有限的时间,放在江中郡上,他落笔速度很快,一个又一个字落下。
足足一个半时辰后。
王巍写下这些东西,他将书稿放在一旁,又开始写下一篇新的书信。
这篇书信,是他的自杀信,他含着泪,编造谎言。
自己自知罪孽深重,知晓侯爷前来,故而自杀。
他需要给顾锦年一个交代,也需要给江中郡百姓一个交代。
一切的罪名,由自己来承担,只要江中郡之难,能够得到解决。
那么自己.......虽死犹荣。
待绝笔书写完。
王巍来到后房,他准备好了。
踏上凳子,布匹悬挂颈下,望着这一切,王巍也没了一切生念。
而与此同时。
江中郡远处。
数以万计的百姓聚集此地。
他们都是准备逃难之人,可听闻顾锦年来了,这些百姓自然快速聚集,都在等顾锦年给他们一个公道。
以往,百姓越多,顾锦年越是有底气。
可这一次,百姓越多,顾锦年越是没有底气。
他想了两个多时辰,依旧是没有想到办法,他甚至都想过,直接将江中郡一批官员杀了,也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但这样做的话,也必然会遭到反噬,因为一定会有人将火烧到王巍身上。
因为王巍已经激起民怨,想也想得到,现在已经有不明真相的百姓认为,是王巍抢了他们的粮食。
如若自己出面,帮王巍解释,想来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其结果还是一样的。
甚至还会传出,王巍背景通天,连江中郡郡守都被杀了,而王巍这个贪官居然没有半点事。
更加坐实王巍有通天背景。
只怕江中郡已经有了这样的基调。
懂得算计的人,一定会把所有说辞全部准备好,杀了王巍,直接洗白,不杀王巍,通天背景。
进退两难啊。
也就在顾锦年苦思之时。
突兀之间,顾宁涯等人的身影回来了。
“锦年。”
“想到了办法吗?”
顾宁涯回到车内,他直接落座下来,伴随着李基和方敬成二人。
“还没。”
顾锦年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压力。
随着顾锦年的回答,顾宁涯也叹了口气,紧接着开口道。
“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已经有些风言风语,而且江中郡官员或许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不如这样,让将士们走慢一点,就说是护着他们,这样也给你些时间想想办法。”
顾宁涯出声,如此说道。
“好。”
顾锦年点了点头,倒也同意这个想法。
如此玉辇启程,朝着江中郡走去。
一路上,玉辇内都显得十分安静。
顾锦年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将真龙稻穗拿出来,可想了想又觉得没用。
江中郡官员一定在城门外等着自己。
不管自己拿出什么东西来,除非一口气拿出无数粮食,不然的话,无法解决。
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锦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可以解决你现在的困境。”
顾宁涯突然开口,口吻显得很随意道。
“什么办法?”
顾锦年看向自己六叔,有些好奇。
“让这个汜水县县令死,不就可以解决了?”
顾宁涯出声。
只是此言一出,顾锦年立刻摇了摇头。
“如此违心之事,侄儿做不出来。”
顾锦年直接拒绝,这种事情,他顾锦年根本就没有想过。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解决方法之一,可这样违背儒道。
听到这话,顾宁涯沉默不语,而方敬成也没有说话,可刹那间,顾锦年敏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抬起头来,看向顾宁涯,又将目光锁定在方敬成身上。
“方先生,刚才离开了?”
顾锦年皱着眉头,看向方敬成。
“没。”
方敬成略微低着头,违心回答。
“如若没有的话,为何方先生气息不稳?”
顾锦年皱着眉头,他直接问道。
这话一说,方敬成沉默了。
玉辇内,顾宁涯也沉默了。
李基一直都很沉默。
“六叔。”
下一刻,顾锦年将目光看向顾宁涯,他眼神当中满是怒色。
听着顾锦年这样喊了一声,顾宁涯立刻低头,不敢直视顾锦年。
“汜水县县令如何了?”
一看这情况,顾锦年更加坐实自己的想法,他不由看向方敬成,直接质问。
“侯爷。”
“王巍王大人,将会在侯爷抵达江中郡时,选择舍身取义,为江中郡万万百姓,自尽谢罪。”
既然到了这一刻,方敬成也不废话,他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
得到这个回答,顾锦年整个人不由沉默。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六叔,擅作主张,逼死王巍。
“六叔啊。”
“你当真是糊涂。”
此时此刻,顾锦年是真的要发雷霆大怒了。
可听到这话,顾宁涯沉默不语,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做错事的孩童一般。
“侯爷。”
“顾大人也是为了帮您啊,眼下进退两难,无论侯爷怎么选择,都会惹来麻烦。”
“请侯爷万不可怪罪指挥使大人。”
方敬成出声,希望顾锦年能消消气。
“锦年叔,叔爷没有做错,若叔爷不这样做的话,倒霉的便是江中郡百姓。”
“再者,汜水县县令王巍,既然一心为民,他死得其所,等江中郡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告诉爷爷这件事情,让爷爷为他树碑。”
“将他所做的一切,告知百姓,这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李基也跟着开口,虽然死了一个无辜之人,可至少局势掌控了。
“荒唐。”
“当真是荒唐。”
“为什么一定要用无辜的人命,来解决这件事情?”
“为何正直之人,就一定要牺牲?”
顾锦年直接训斥,随后他直接走出玉辇,喊来侍从。
“火速赶往汜水县,找到县令王巍,无论如何,保住他的性命,告诉他本侯自有办法解决,不要轻生。”
顾锦年立刻开口。
然而顾宁涯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响起。
“不可,”
他出声,声音冰冷无比。
“快去。”
顾锦年看着对方,无视自己六叔所言,可这些侍卫随从,已经换成了悬灯司的人。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大胆。”
“连本侯的话你都不听吗?”
顾锦年有些怒意。
可后者深吸一口气,依旧是抱拳低头,没有理会,看来是顾宁涯已经交代清楚了。
“六叔。”
顾锦年回过头去,他的气场将帘子掀开,目光当中带着愤怒,注视着自己六叔。
“锦年!”
“你当真愚蠢。”
顾宁涯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站起身来,直接抓住顾锦年的衣襟,而后硬生生将顾锦年拉进玉辇当中。
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了。
“锦年。”
“你要成圣人,叔帮你。”
“这恶人,我来做!”
“这圣人,你来做!”
“王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这也是他的命。”
“你太妇人之仁了,这件事情,几乎无解,朝廷的官员,那个不是人精?那个不是聪明绝顶?”
“你已经中计了,你的每一步,都被人家算的清清楚楚,这个时候只能做这般极端之事。”
“王巍死了,他的确无辜,可江中郡百姓难道就不无辜?”
“他用他一个人的命,换万万百姓的命,这是值得的。”
“你为了心中的正义,却将自己陷入绝境,这是愚蠢的行为,你可以骂我,你也可以说我,你六叔就是个小人。”
“我们顾家出了你这个圣人。”
“我也好,你爹也好,就算是老爷子也罢,我们都可以成为小人,我们都可以成为你的影子,为你解决这些麻烦。”
“但你不要犯蠢,也不要辜负全家对你的厚望。”
“锦年。”
“你若真的恨,你就要想清楚,为什么你会陷入这个绝境。”
“你若真的怒,你就要想明白,为什么汜水县县令会自尽谢罪。”
“错的人,不是你。”
“错的人,是这些贪官。”
“将你的仇恨,化作利剑,平定江中郡之难,解救万万百姓,惩治这些贪官污吏。”
“这样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妇人之仁。”
顾宁涯冷着声音怒斥顾锦年。
这是他第一次怒斥顾锦年,从小到大,他都将顾锦年视为宝,因为他是最小的那个,族人都宠溺着他,可他天生要强。
他不需要别人保护。
直到有一天,顾锦年生下来了,他是顾锦年所有叔叔里面最疼爱顾锦年的人,以往的时候,有多少次顾锦年闯祸,是他顾宁涯背下来的?
虽然,平日里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个游手好闲之人,可背地里他远远比顾锦年成熟。
顾锦年是儒道后世之圣,他不希望顾锦年遭到骂声,所以他选择自己出面。
他希望顾锦年散发着光芒,天下人都称赞顾锦年是圣人。
而他也甘愿成为顾锦年背后的影子,为顾锦年解决这些事情。
悬灯司。
就是做这个的。
老爷子让自己进入悬灯司,也就是要让自己做这个的。
陛下让自己成为悬灯司指挥使,也是希望自己这样做。
在关键的时刻,自己来做一些顾锦年不愿意做,亦或者顾锦年不能做的事情。
玉辇内。
安静无比。
李基沉默不语,方敬成也沉默不言。
被顾宁涯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顾锦年没有任何愤怒,而是发呆般的坐在玉辇当中。
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都显得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六叔,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但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六叔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的确。
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个麻烦,已经中计了,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案。
倘若犹犹豫豫的话,只会耽误救灾,只会让百姓继续受苦。
“锦年。”
“不要让王巍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不要让这些百姓的苦,变成你的苦。”
“没有正义的时代是不幸的。”
“需要正义的时代,更加不幸。”
“与其等待迟到的正义,不如化身为正义。”
顾宁涯发自肺腑,与顾锦年如此说道。
听着这些言论,顾锦年更加彻底的沉默,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又有一些抓不住。
玉辇继续前行。
而看着一直沉默的顾锦年,顾宁涯叹了口气,他走出了玉辇,让顾锦年一个人好好静静。
随着顾宁涯走出玉辇,李基与方敬成也一同走出玉辇当中。
此时。
玉辇内。
再一次只剩下顾锦年一人。
这一刻。
顾锦年沉默无声。
很难想象得到。
王巍死之前,会是何等的悲苦,又是何等的绝望。
一个为朝廷为百姓勤勤恳恳,一个高风亮节,一个正直之人,最终被百姓辱骂,最终被逼到自杀。
他的名字,无人知晓。
他的伟大,无人去说。
他的一切,都隐藏在暗中。
可悲。
可叹。
顾锦年闭上眼睛,他内心无比的纠结,也无比的难受,他难以去理解,也无法去理解,王巍之苦。
当初,自己步刑场之时,也无法感悟到那种生死之境,只因他知晓自己不会死。
所以他感受不到王巍心中之苦。
“不要让王巍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不要让百姓的悲苦,变成自己的悲苦。”
“与其等待迟到的正义,不如化身为正义。”
是啊。
需要正义的时代,更加不幸。
顾锦年深吸一口气。
他彻底进入感悟状态,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太大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也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遵守良心。
可王巍之事,让他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惑。
若遵守本心,王巍不该死。
可王巍不死,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情,到头来苦的依旧是百姓。
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错?
是自己的错?
还是王巍的错?
亦或者是那些官员的错?
莫名之间,顾锦年忽然明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两句话的意思了。
为天地众生,立下德行。
为天下苍生,寻出一条生路。
这个生路,不仅仅只是吃饱喝足,更要有知人心,辩善恶的生路。
六叔说的没错。
自己做的也没错。
王巍的选择没有错。
江中郡官员针对自己也没有错。
但他们错就错在,用百姓为棋局,以赤诚之人为棋子,枉顾生命,这就是他们的错。
“王公,待到江中之难结束后,我会为你平冤的。”
这一刻。
顾锦年睁开眸子。
刹那间,他的双眼之中,再也没有了忧虑,再也没有了为难,清澈见底,也明年至极。
不去等待正义。
去成为正义。
即便前方充满着未知,当前行的时候,无畏会成为第一束火苗,照亮前行的路。
到了那一刻,无畏会点燃正义,光芒也会彻底贯穿这天地,生生不息。
而就在此时。
玉辇也缓缓停下来了。
“报。”
“江中郡郡守,周满带江中郡十九府府君大小官员,于郡城门外二十里路迎接大人,郡守周满求见大人。”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
顾锦年的声音也随之回应。
“允。”
很快,一阵声音便在外面响起。
“下官江中郡郡守周满,前来觐见天命侯。”
“下官柳平府府君王越,前来觐见天命侯。”
一道道声音自玉辇外响起。
他们早已经等不及了。
按理说顾锦年应当提前两个时辰到,他们算好了时间,发现顾锦年中途拖延就有些问题,所以原本应该是在城门口觐见。
现在走了二十里路,就是想要快点让顾锦年进行选择。
玉辇当中。
顾锦年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来。
站在玉辇上。
天色已经有些灰暗,然而有数千将士点燃火把,照亮着周围。
六叔他们则在左边,骑着战马。
一些百姓在自己身后左右,他们一个个望着这些官员,沉默不语。
而前方。
一些老者,穿着官服,面上还带着笑容,看着顾锦年。
这笑容,有说不出的憎恶,也有说不出的令人恶心。
也就在此时,人群当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请天命侯,圣人大老爷,为我们百姓主持公道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刹那间,许多百姓跟着纷纷响应,他们跪在地上,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琇書蛧
这群百姓原本就打算离开。
只是没想到,看到了顾锦年,在他们看来,顾锦年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命稻草。
若能拿回粮食,他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现在将所有的希望,全部押注在顾锦年身上,就是希望顾锦年惩治贪官,解救百姓。
但顾锦年知道,第一个说话的人,不是寻常百姓,而是故意带起节奏。
只不过,这些人他已经不在乎了。
“传本侯之令,若有冤情者,推举二十人,于玉辇之前,本侯公开审案。”
顾锦年出声,他的声音,响彻周围数里,洪亮如钟。
而这数百名官员,却一个个心怀他意。
尤其是周满,更是假意不懂,走到顾锦年面前道。
“侯爷,这是什么情况啊?”
“怎么好端端有如此之多的难民?”
周满假意惊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然而,顾锦年没有理会周满,静静等待着这些难民推举。
不多时,二十难民被推举而来,有年轻人也有老者,皆是淳朴百姓。
“侯爷,您可要为我们百姓出头啊。”
“江中郡突遇大旱,我等百姓苦不堪言,但至少家中还有一定存粮,却没想到,官府直接强抢余粮,不管我等百姓死活,还请侯爷为我们做主。”
“圣人在上,我家中有存粮十五石,可我家足足有二十七人,看似多,也架不住大旱之年,本带着存粮离开,意图投奔亲戚,却被曾想到被官府衙役发现,竟强行抢去。”
“美曰其名是征收,可却将我存粮倒卖给城中米铺,连装粮之袋都未曾替换,草民全家二十七人,每日只有一半之人才可领到口粮,一次口粮虽说有半斤,可当中沙石参半,根本不够吃,还请圣人为我们做主啊。”
二十人聚集而来,将自己心中之苦,告知顾锦年。
随着众人说完后,顾锦年将目光看向周满,语气冷漠无比。
“周满。”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使得尔等强抢百姓之存粮?”
顾锦年冷声质问。
一听这话,周满尽显‘慌张’,立刻出声道。
“侯爷,此事并非是下官所做,而是有官员献策之计。”
“请侯爷查看。”
周满出声,说话之间,将已经准备就绪的卷宗递给顾锦年,这是赈灾策。
接过赈灾策,顾锦年仔细一阅。
如方敬成所言一般,集中粮食,统一发放。
“这策,写的可以。”
玉辇上,顾锦年淡淡出声,夸赞这篇策论。
此言一出,低着头的周满,神色当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没想到顾锦年会这样说,按理说不应当是勃然大怒,直接将策论丢在地上的吗?
“侯爷。”
“这策论的确不错,朝廷暂无公文,所以老夫以此策为主,定为救灾策,却没想到这个献策之人,竟然惹来民怨,请侯爷放心,下官一定会好好说教此人。”
周满的声音很大,使得一些百姓都能听见。
而且他用词极其犀利。
是说教。
而不是惩戒。
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原本不需要背井离乡,可现在背井离乡,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心中早就有了怨气。
如今顾锦年来了,他们就希望顾锦年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这样的话,他们内心才会舒服。
可这个周满,一句说教此人,就给人营造一种,我要包庇他的样子。
一时之间,百姓瞬间怒了。
当然,也存在有人故意挑事。
“侯爷,这个王巍,就是贪官,郡守就是在包庇他。”
“没错,这个王巍,美曰其名是集中粮食,可实际上呢?就是想要从中获得好处。”
“说是说统一,那些世家为何不统一抽走粮食?”
“那些权贵为何能领到大量粮食?不就是官官相护吗?”
“说的对,就是官官相护,还请侯爷为我等苦命百姓伸冤啊。”
一道道声音响起,充满着感染力,希望顾锦年能为他们出头。
能惩治贪官。
很快,恐怖的声音响起,数万百姓你一句我一句,伴随着哭声,怒骂声,更多的百姓更是怒视周满等官员,若不是有大军在周围,他们真敢动手。
“诸位乡亲父老,各位百姓,虽王巍手段激烈,可终究还是为民好啊,他没有什么私心,大家前往不要被骗,有人想要故意挑事。”
“请大家相信朝廷,相信侯爷,也相信老夫,侯爷来了,咱们江中郡就有救了。”
此时,周满大声喊道,在这里装模作样。
原因无他,他现在说的话,有太多好处了,一来可以继续激怒百姓,此时此刻的百姓,已经是站在了受害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不,他们的确是受害者。
周满激怒他们,又在阐述一件事实,毕竟等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会发现王巍的的确确就是好官。
那么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他们是支持王巍的。
秋后算账,根本算不到他们头上。
这就是说话的魅力。
一举两得。
“闭嘴。”
然而,顾锦年的声音响起,目光冰冷,望向周满。
一听这话,周满立刻沉默不语。
“强抢百姓余粮,此乃十恶不赦之罪。”
“将王巍给本侯带来。”
顾锦年出声,他望着周满如此说道。
“这.......”
“侯爷,王巍的确是个好官啊。”
此时此刻,周满还是继续扮演着好人,为以后脱罪做铺垫。
“让你将王巍喊来,就去喊。”
“你若是再敢啰嗦,本侯视你与王巍勾结,贪赃枉法。”
顾锦年冷冷出声。
这样的行为,使得这些百姓纷纷叫好。
听到这话,周满假意难受,可内心早已经乐开花了,立刻让人去将王巍喊来。
可人刚刚离开,一道身影又快速跑来。
来到周满身后,压着声音道。
“郡守大人。”
“大事不好了,王巍.......于半个时辰前,上吊自尽了。”
后者有些气喘吁吁,神色略显难看。
随着此话一说,周满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
“发生何事?”
“为何支支吾吾?”
也就在此时,顾锦年的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二人窃窃私语。
周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加思索,紧接着开口道。
“回侯爷,汜水县县令王巍,听闻过劳而死了。”
周满开口,他给予这样的回答,没有说王巍是自尽,而是过劳而死。
“放肆。”
“本侯刚才听的明明白白,你属下说,王巍自尽而死,怎么在你口中,成了过劳而死?”
“你为何虚假传话?”
“难不成这王巍是畏罪自杀?而你牵扯其中,故意包庇他?”
顾锦年怒斥,而且声音洪亮无比。
一时之间,所有百姓听到这话后,瞬间凝聚怒火。
“就是包庇,官官相护。”
“侯爷,他就是在包庇,一个小小的汜水县县令,怎可能敢贪污受贿?就是有郡守保护,才敢如此。”
“没错,就是包庇,原来是你啊。”
一时之间,骂声如雷,数万百姓本来就认为王巍是贪官,如今江中郡郡守还来包庇?
这更加坐实王巍的身份,又坐实官官相护。
可周满是有苦说不出啊,他是真的知道,王巍是个清官,可他不能顺着百姓去承认,一但承认了,后面清算的话,自己也必死无疑。
“侯爷,这王巍的确是清流一辈,下官实在无法相信他会去做这种行贿贪污之事,所以下官认为,他的死,必有蹊跷。”
“希望侯爷能给下官三天时间,去调查此事。”
周满出声,想要争取三天的时间。
“痴心妄想。”
“本侯看,你就是想要回去销毁证据,串好口供,本侯有理由怀疑,你与王巍之间,有莫大的关联。”
“来人,将江中郡郡守,给我拿下。”
“再将这所有官员都给我统统拿下。”
“给本侯彻查清楚,区区一个汜水县县令,写的赈灾策,为何能适用整个江中郡。”
“这其中必有猫腻,所有接手此策之人,半个时辰内,抓拿归案,今日于城外审案,还大家一个公道。”
“若有贪赃枉法者,一律当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顾锦年出声。
他没有让王巍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对方以王巍当做棋子,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那现在,王巍之死,局势瞬间转变。
江中郡官员既然想要让百姓认为王巍是贪官,那顾锦年就直接认下来了。
王巍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自尽,这帮人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更不会有人敢拿这件事情弹劾自己。
毕竟王巍自尽,在常人眼中,不心虚为何自尽?连见一见顾锦年的勇气都没有吗?
就算是有人造谣生事,就算是有人抨击自己,也拿不出破绽来。
而顾锦年借助这个,肃清江中郡官员。
“侯爷。”
“误会,误会,这当中有天大的误会啊。”
周满连连叫苦。
然而却被堵住嘴巴。
“各位乡亲父老,侯爷在此为大家伸冤,大家赶紧进城,把大家都喊出来,看侯爷审案啊。”
也就在此时,方敬成的声音响起,带起节奏,让所有百姓赶紧进城,去奔走相告。
这是在借势,也是在凝聚威望。
如此。
足足两个时辰。
随着大军入府,在方敬成的帮助之下,不少官员直接被拉了出来。
不仅仅如此,无数百姓也聚集此地,他们听闻朝廷的大官来了,为他们主持公道,一时之间,万人空巷,即便天快彻底黑了,也架不住这些百姓的热情。
只见城外,不知道聚集多少百姓,一眼看去,密密麻麻。
而顾锦年等人也来到城外。
周满这群人,原本是来迎接顾锦年的,可现在却被扣上一顶勾结之罪,被五花大绑,送到城口。
城口,亦有数百官员,一个个瑟瑟发抖。
“本侯只问一句。”
“如实招来。”
“可放尔等一条生路。”
顾锦年淡淡出声。
下一刻,他直接询问。
“区区一个汜水县县令,所写赈灾策,看似容易,可存在诸多风险。”
“尔等身为大夏官员,一个个饱读经书,难不成看不出这其中之风险?”
“一个个审批通过,这当中是否有猫腻?若是没有,那就是尔等皆为庸才,斩立决。”
“若有猫腻,道出谁来,饶你们一命。”
顾锦年开口,这些人都是小鱼小虾。
他的目的,是这群大官。
随着此话一说。
这些官员一个个额头冒汗,但却始终不敢说。
“将前面行跪之人,斩。”
顾锦年开口,声音冰冷。
当下,将士们动手,直接将跪在第一排的官员,大约二十人,强行拖了出来。
“我说,我说,侯爷我说。”
“侯爷我说,我说。”
听到这话,他们顿时哭喊着,要说出真相。
“为时已晚,斩。”
顾锦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己不要。
刹那间,二十颗人头落地,没有半点犹豫。
而围观百姓,却一个个激动无比,拍手叫好,更有人歇斯底里一般的怒叫着好。
随着这些人人头落地。
其余人彻底慌了,根本就不敢有半点啰嗦。
“侯爷,是柳平府府君让下官通过的。”
“侯爷,是平乐府府君让下官通过的。”
“侯爷,是易安府府君让下官同意的。”
一道道声音响起,他们彻底被吓破了胆子。
他们知道,这策论有问题,可上面发话,他们也不说什么,这种人也可恨。
只不过,得到回答后,顾锦年很是满意。
他将目光看向十九府府君。
“果然是官官相护啊。”
“来人。”
“将江中郡,十九府府君全部拖出来。”
“给本侯斩。”
顾锦年冷声开口。
这十九人。
他要斩。
不然留着过年?
他们是主犯,死了没关系,只要不杀光江中郡大部分官员,那就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呜呜呜呜。”
十九府府君一个个挣扎着,他们嘴巴都被塞住了,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出来觐见一下顾锦年,竟然会被砍头?
他们想要开口说话,也想要求饶,可顾锦年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
噗噗噗噗。
当下,十九颗人头再次落地。
引得百姓更是拍手叫好。
一个个热血沸腾啊。
若是杀一些普通官员,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十九府府君,全部人头落地。
这如何不让他们拍手叫好?又如何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府君啊。
这是他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官员。
这种感觉,也让无数百姓对顾锦年充满着敬佩,也充满了信任。
而跪在地上的周满,却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顾锦年竟然这么狠?
可就在此时,顾锦年的声音继续响起。
“本侯不会杀你的。”
“本侯留着你,一来是你有大用,二来是本侯要让你亲眼看看,本侯是如何定下这江中郡之难,也要看看你身后的人是谁。”
传音响起。
使得周满整个人如遭雷击。
顾锦年说这话,就意味着这个计谋已经被顾锦年识破了。
而王巍的死。
与顾锦年有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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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更新时间2022年8月9号凌晨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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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这一章卡了我一晚上了。
麻了。
昨天就算一更吧。
接下来视情况加更。
七月会努力尝试加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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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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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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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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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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