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虽然那半仓燕麦就是用来诱敌的。
可计划中哪怕是这些燕麦也不该损失,可南边只有成片的火光。
敌军正趁势掩杀,洛晚风不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到底有多少信息。
可形势已容不得洛晚风做些什么了,只能祈祷玄武卫拼杀掉了足够多的中州骑军。
因为洛寞王爷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支步军预备队。
而五个骑军卫所,府军卫被打残了已无大用,正派到各处填充战线。
羽林卫配合着足足两个步军卫所,守卫河西那唯一一个立足之地。
洛晚风很想把羽林卫调拨出来,可事实上已经晚了。
因为那两个步军卫所代替羽林卫守卫河西时,就应该把羽林卫抽出来。
可当时没有足够的兵力,洛晚风也只好让羽林卫当步军用留在那里。
如今却坐蜡了,再想渡河撤回来一定会被趁势杀的血流漂橹。
金吾卫仍在中州腹地肆虐,张虎杨雄不愧是一路从北苗之战活下来的人。不知道在后方牵制了吴六奇多少人。
手边只有被打残的龙骑和当前关山最精锐的虎贲卫。
最精锐说的不是军士,这些人大部分还没见过血。而是因为这里有千门火炮,占关山所有火炮的一半。
兵!兵啊!我需要兵啊!
那两万五千禁军骑兵能破开一个缺口就是因为兵力严重不足。
与其全线溃败,倒不如卖个破绽设下一个陷阱。
可如今的陷阱已经被破掉了。
吴六奇一定会抓住战机,再次上演潮州。
本来最后用作机动的虎贲卫也要被迫守卫大帐。Χiυmъ.cοΜ
莫说临时征兵有没有足够的军械甲胄,就算是有,一群新兵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黔驴技穷之时,洛晚风猛地想起多年前的一步棋。
那时洛晚风刚进那个畸形的小内阁。
曾经主持着把那些退役的老卒登记造册,想要当做战时的预备队。
如今,机会来了。
八万人,那可是足足有八万人的庞大队伍。
那些人不一定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卒,也不一定都能和龙骑一般在敌阵中纵横驰骋。
可有一样甚至要胜过如今的龙骑。
那就是他们对国主奉若神明的忠勇,以及那个年代才有的气节。
他们经历过虏人为祸乡里的岁月,也见识过中州士绅官商是如何沆瀣一切的为祸乡里。
他们如那些北苗的五溪苗兵一样深知战败的后果。
如果再唤漠北公的几万残兵,和漠南的三万骑兵前来相助。
定可扭转战局!
洛晚风抓起一张空白奏折开始龙飞凤舞,慌乱间连奏折的格式之类也没顾上。
“张千户,交给你了。你带着五十个兄弟,务必确保亲自交到陛下手中。越快越好,就是把马跑死,也要在两日内送到!”
做完这一切,洛晚风长出了口气,像个醉汉般,步伐踉跄的起身。
倚靠在军帐边上,看着营前来回奔走的军士。
而此时的吴王渡仍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虎贲卫仍在集结。
龙骑也正披挂战甲。
守护大帐的步卒把辛苦建起来的营寨一一拆毁,给炮兵留下宽广的视野。
上千个乌黑的炮口正对着那些得意洋洋的天翁国射手。
敌军来的太快,西寨已经破了。
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军士正丢盔弃甲的涌进中军大寨。
稍微精锐一些的部队都派了出去,守卫大营的只是寻常的边军和新卒。
吴王渡握刀的手攥了又攥,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
“老大!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兄弟们,给我开炮!”
此刻站在吴王渡身边的只有柳权和金谈两人,金谈自然没什么主意。
柳权按住了吴王渡,嘶吼着下了军令。
可那些传令兵和将官都扭过头来看着吴王渡,就连普通的炮手都看着吴王渡那张纠结、痛苦的脸庞。
“老大!快开炮吧!再不开炮,兄弟们就要进入那些天翁国射手的射程了。”
“你想让兄弟们就这样死吗?还是说你想?”
柳权好似洞察了吴王渡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老大,你是将军,有你在,将士们就有活下来的希望。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你只需要下将令就是了。”
“就算你让兄弟们赴汤蹈火,兄弟们也绝无二话!”
说话间,禁军的万余骑兵捉回了许多俘虏放在马背上。
就这么放慢着马蹄,一步步驱赶着剩余溃败的军士,朝中军大寨而来。
而那些射手也开始整理起箭袋,跟在两排骑兵之后,飞速贴近。
近了,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用连珠箭覆盖那一片火炮。
任他火炮再过无敌,可操纵火炮的炮手不还是肉体凡胎。
姜一弦不住的鄙夷着吴王渡的优柔寡断。
刚开始听说关山火炮能打三四里远时,还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吴六奇说对了。
这些火炮一定会在中军大寨,等待一个改变战局的时机再出动。
领军的吴王渡是个太过“仁慈”的人,只要在攻破西寨之后驱赶着关山的溃兵上前,吴王渡就会投鼠忌器。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吴六奇所料。
可当姜一弦一步步靠到三百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错了。
那个吴王渡正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玄色战甲,腰间的苗刀缓缓出鞘。
吴王渡抚过这把白妙音父亲生前用过的苗刀,却不慎割破了手指。
吴王渡怔怔的看着,指尖的血珠落地破碎。
两年了,上一次亲自冲阵还是在北海。
没想到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柳权的眉间更是闪过深深的忧虑。
可吴王渡随即穿上了最后的手甲。
看着玄色金属的幽暗纹路,吴王渡大喝出声。
“兄弟们,我关山从不会对同袍下手。”
“有胆气的就跟着我一起冲出去,我关山铁骑无敌于天下!哪怕没有这火炮,我们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吴王渡下了最不明智的军令。
竟然要因为几百个溃兵的性命而放弃大好优势。
对方可是有天翁国足足三万射手和混在射手中的两万精甲。
更不要说还有禁军万余骑兵开道。
谁知道身后还有多少兵马就等着关山大败,好趁势冲杀。
众人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霾。
就连府军卫和龙骑在国主的统领下都折戟沉沙,而虎贲卫是骑军里组建时间最短的,若是没有火炮,是最弱的一支。
看着颇有些犹豫的将士,吴王渡更加确信了先前的想法。
关山最大的根本不是兵力的悬殊,要说兵力,三国加起来共计85万大军。可光是漠北一战就覆灭了他们六万,连月征战之下,中州最多剩下70万大军。
反观关山,步军20万,骑军哪怕被打残了府军卫,还有9万。各部伤亡是大,可关山征兵从者如云。
也不是因为日益沉重的后勤运粮,二十年积攒之下,无论是关山还是中州都远没到为粮食发愁的那天。
当然若是有机会劫粮道什么的,谁也不会放弃。因为运粮的效率通常只有一两成。
此消彼长之下,抢对方1石粮食就相当于己方种出了20石。这也是孙子兵法里就提出过的。
最大的问题是自洛国主一败后,所有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先前睥睨天下的气势丢了,冷兵器时代丢了士气就只有被千里追杀的份。
“怎么?不敢?是不是都觉着府军卫都败了,我们这些半吊子又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们!府军卫没有败!陛下也没有!”
“试问当今天下,何人敢用区区两万人马去冲击八十万人的营寨!”
“而且,我不是让你们给我上。”
“而是让你们跟我上!”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一声暴喝震落在将士们的心间。
一股豪情从三万余人的心间升起,仿佛一阵狂风吹散了敌阵那片黑压压的乌云。
“兄弟,让我带龙骑上吧。”
“老大,我带虎贲前卫上吧。”
洛幕和柳权一起伸手拦住了吴王渡。
吴王渡轻笑一声盖上了面甲,旁人再也看不到吴王渡的一丝表情。
“你们两个都留下,放心,我还有妙计。”
“虎贲前卫!”
“在!”
浪潮般的应答直冲天际,那支铁骑兵又活了过来。
“今天正是为关山赴死的好日子,我不想骗你们。跟着我上的,可能没几个人能活下来,不想死的都留下,我以总兵的身份保证绝不会追究。想死的就跟我一起上。”
没有人回答吴王渡说的话,也没几个人真的听出了吴王渡话里的深意。
有的只是气势如虹的六千六百人蒙上了马眼,攥紧了马刀。
“随我冲锋!杀!”
“杀!”
刚站稳的洛晚风就看到了这堪称悲壮的一幕。
“夫君,不要,不要。”
“哥!”
凄厉的声音响起,却只有身旁的亲卫听到,不知所措的扶起仿佛失了魂魄的洛晚风。
虎贲前卫以吴王渡的亲卫千户所为矛头涌出了营寨。
不是吴王渡吝啬兵力,而是三万人的队伍几乎不可能展开。
尤其是在营寨这种逼仄的地方。
让虏人都胆寒的连珠箭铺天盖地的落下,落在甲胄上叮当作响。
其余将士都贴紧了马背躲避着迎面而来的箭雨,吴王渡却高傲的耸立在国主赐下的追电马上。
亲卫里五百余夸父巨人更是拿着夸张的巨盾,毫无顾忌的跟在吴王渡马后。
看着身后几乎完整的队伍,吴王渡不由得庆幸如今大部都换成了钢制甲片。
就算他是连珠箭,也别想这么容易破甲。
双方距离实在太短,战马还未放开马蹄,就已经杀到百步之处。
三五息就可接敌,可更可怕的尖啸声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天翁国最前排站出了三排精甲,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偷学关山的劲弩。
关山的劲弩本就是为了破甲而研发,两百步都能射透甲胄,而百步就是毁灭性的伤害。
虎贲前卫的将士刚直起身子拔出了钢刀,就看到这让人大脑空白的一幕,血液都几乎停滞。
弩矢从将士的身前穿过,透体而出,带出一阵血雾。
战马仍在用最后的气力奔跑,在距离五十步时轰然倒地。
一时人仰马翻,阻塞了道路。大军被逼的急停,坐在马背上犹如猎物一般。
只得同样拿起劲弩还击,可五千人和天翁国五万人比起来,像是春日细雨般掀不起任何波澜。
就连吴王渡的玄色甲胄上都出现了十数个米点大小的坑洼,五脏六腑一阵翻涌。
可终究还是抵挡住了,近了,只要再近一步就是一场屠杀。
巨人们手持的阔盾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迈着巨大的步伐冲向敌阵。
虎贲前卫纷纷朝着中间靠拢。
可直到二十步时,吴王渡才看清三排弩手之后的骑兵手里拿的是什么。
产自弗朗机的鹰炮。
子母铳结构,射速极快,一分钟就可喷发四到六枚弹丸。
轰然巨响之下,吴王渡觉得有人在耳边放爆竹。
随后马失前蹄,吴王渡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到了几个天翁国射手的身上。
可夸父巨人依旧在大踏步前进。
手中的巨盾可不只是宽阔,更有着城门般的厚度。三寸后的木板上还有着近一寸厚的铁板。
这种防御就算是关山的重型加农炮也能抵挡,而这种鹰炮连迟滞作用都起不到。
这些巨盾打造之初并不是为了抵挡什么箭雨,而是单纯的就为了重量。巨人这个种族天生就对力量有着狂热的追求。
五百个巨人除了少数的杀红了眼冲向其他的地方,其他的都对着正中的营门冲锋。
第一排巨人迅速的把盾牌放下填平壕沟,第二排巨人紧跟而上交替位置冲锋。
除了漠北、漠南、关山以外,列国几十年都没见过巨人冲阵的场面。
前排的天翁精甲面露恐惧,不住的向后退却。就连训练有素的弓手也下意识的后退,因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东西。
而那些骑军不管他们是不是精锐,可胯下的战马天生就对巨人有着无穷的恐惧。
这是刻在dna里的害怕,因为巨人们传统的猎物就有一种是扶风北部草原的野马。
轰然巨响和凄惨的嚎叫同时响起,最前边的五六排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就连战马也被撞的腾空而起,落地之后化作肉泥。
吴王渡捂着直冒金星的脑袋缓缓站起,意识到这是在敌阵之后立马一个激灵。
仓皇的捡起飞落到一边的苗刀,却发现战场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巨人们全部涌入了营寨,扔下了手中的阔盾,拿起巨刃阔斧三五成群的杀入敌阵。
虎贲前卫也瞅准时机,向中间靠拢。
最前端的张三甲已经带着剩余五百个亲卫冲到百步之外,直奔天翁主帅姜一弦的大纛而去。
迎面冲来一小队骑兵,瞪红了立功心切的双眼,伸手向吴王渡抓来。
各种内幕早已充斥在列国的密报里,就算是村里闲逛的懒汉都知道关山那些“奇技淫巧”出自吴王渡之手。
私底下中州三国都给吴王渡开出了极高的悬赏,甚至比洛国主的人头都贵,只不过要的是活捉。
围绕在吴王渡身旁的几个夸父巨人,不屑的冷哼,肆意的挥出刀锋,十几个人的上半身就离家出走,落了一地。散落的内脏把附近变成了人间地狱。
可最前的一个骑兵却一个后仰躲过了巨型刀刃,伸手一抓就想把吴王渡抓在马背上。
可惜他挑错了对手,列国的情报里也没有说过吴王渡本身武艺就不俗。
吴王渡上撩刀口,虎口剧震,金铁碰撞之声过后,一具尸体伏在了马背上。
“你们tnd还护着我干什么,都给我冲上去!”
吴王渡带着巨人们冲入敌阵,转眼之间两军混战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一时之间形势一片大好,区区五千人马竟冲散了六万余人的阵线。
虽说面前的敌阵无边无际,远远望去,一座营寨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西边的营寨外还有无数的弓手正抚摸着战弓。
可只要阵型乱了,那就可以让大队骑兵掩杀,天翁国的精锐就可一战覆灭。
被捉在马背上的俘虏,和先前躲进营寨角落里装死的边军,也纷纷拿起武器。
主帅亲自冲锋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那些夸父巨人更是让他们觉得胜利在望。
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或者说没几个人注意到过。
吴王渡至今从未输过,都是以极度弱势的兵力大破敌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可几乎每次都会伤亡惨重。
这次同样不例外,吴王渡总会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五千人想冲散六万人,别做梦了。
更何况,列国的弓手都是军队中的精锐,因为普通人根本拉不开硬弓!
更何况这些还是天翁国的射手。
天翁的阵型虽然有些散乱,可仔细看去,散乱的只是禁军的骑兵和天翁的精甲。
那些弓手除了正面被巨人冲散的,一个都没有挪动脚步。
天翁射手们机械般的从箭囊里抽出一根又一根箭,射向近在眼前的虎贲前卫。
不少人拿出看似装饰用的短剑在阵中挥舞,不像是厮杀,更像是传说中精灵轻盈的剑舞。
一刻钟过去,张三甲带着的亲卫甚至已经杀出了西寨。
可虎贲前卫却在以惊人的速度伤亡着。
是时候了,吴王渡把面甲拉了上去,扭过头,对着中军大寨那里几个依稀可见的人影,歇斯底里的不断呼喊着一句话。
正在咬牙训斥溃兵的柳权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吴王渡的嘴型。
“向,我,开,炮?”
可随即围在吴王渡周围的百余个巨人,齐声用震耳欲聋的声音,重复了这句堪称遗言的军令。
“向我开炮!”
炮手们愣住了,天翁射手们也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身为主帅的吴王渡竟以身作饵。
现在两军纠缠在一起,绝大部分天翁射手都没有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
洛晚风头发散乱的冲到阵前,对着一众炮手毫不顾忌身份的尖叫。
“不许开炮,不许开炮,我令你们不许开炮!”
柳权抽动了一下鼻子,睁大了双眼。强硬的抱住了撒泼般的洛晚风。
那绝望的一声声“不许开炮”让所有人心生摇曳。
“虎贲中卫,自由开火。打光所有炮弹!”
炮手们没有立即执行军令,无论是洛晚风还是柳权,都没有资格指挥他们。因为他们是吴王渡直属的部队,只听吴王渡一个人的军令。
哪怕洛晚风如今仅仅屈居吴王渡之下,哪怕自从王浩然走后,虎贲卫的将士甚至是吴王渡都觉得柳权是下一个副官。
毕竟金谈没脑子,李子涵关系户,张虎杨雄起于微末,进朝歌云梦学习时,柳权已经毕业了,论资历张虎杨雄还得叫声学姐。
即便这次李子涵独自带领羽林卫,张虎杨雄也带领金吾卫,可谁都知道越是留在身边的人越是器重的人。
军士们看着平日里就憨憨的金谈,再怎么说金谈才是他们的指挥使,金谈则是一脸慌乱,近乎求饶般的单膝跪地。
“老大他,老大他不该死在这。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柳权,要不你让我带着队伍冲下去吧。”
“你看他们的阵型已经乱了,除了虎贲中卫的火炮,我们还有左右后三卫,我们还有龙骑,我们。”
“反正我们不能杀老大!不能杀啊。”
鼻涕眼泪挂在这个昔日虎将的脸上。
金谈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曾经的他身为异族,入仕关山之后倍受冷嘲热讽,以至于被穿小鞋到贪污军饷来混口饱饭。
甚至当初他一路乞讨快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般无助。因为那个唯一拿他不当异族当自己人当兄弟的老大就要死了,哪怕是死在战场上,死在堂堂正正的冲锋中。
金谈都认了,那样还好歹有个仇人可以去报仇,可偏偏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老大,这都是假的,对吗?你是不是还有后手,你那么英明神武,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在这种地方。
金谈盛怒之下一脚把跪在面前的一个指挥同知踢的几乎晕倒了过去。
可指挥通知又爬了起来,重新跪好,把头深深的埋进尘埃里。
若不是他手下这些人的溃败,本用不着让三军主帅亲自犯险。
“给我开炮!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的看着吴将军白白牺牲吗?难道你们想贻误吴将军以身作饵换来的战机吗?”
“还是说,你们想亲眼看着吴将军一点点被敌军吞没?!”
洛晚风已经瘫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回忆,无论怎样都不肯接受眼前的一切。
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了洛晚风的肩上,洛晚风后知后觉的看去,发现是一直沉默的洛幕。
“开炮!”柳权终于说动了一应将校,事到如今手足无措的炮手们也只好听柳权的将令。
“慢着,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炮手们齐刷刷的看去,哪怕洛幕没有办法,他们也愿意拖延,哪怕只是几个呼吸。
“所有炮手,空出吴王渡周围五百步的距离。开炮!”
洛幕一句话点醒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炮手们飞快的重新校准弹道,因为耽误的这一会时间,虎贲前卫5600将校只剩下大概两千不到了。
就算是吴王渡的亲卫千户,也有一两百人跟着张三甲倒在了敌阵的深处。
千门火炮陆续奏响,硝烟升腾而起,千颗炮弹密集的落地,甚至开始互相碰撞。
挡在炮弹的面前的敌人和虎贲前卫的将士一起被打出了上千个血洞。
加农炮的炮弹弹跳到哪里,哪里就有残肢断臂滚落一地。
仅仅是一波弹雨滚过,就有将近两千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还有不少人抱着残缺的肢体痛苦的嚎叫。
这还没完,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榴弹炮手让炮弹在空中爆炸,更多的榴弹炮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战场上。
随后就是更恐怖的狂风刮起,区区两百门榴弹炮竟然能和八百门加农炮的杀伤媲美。
战场如同血肉打造的磨坊般恐怖,尚在战场上的将士,哪怕是老卒也阵阵作呕,不想吸入这满是血腥味还伴随着硝烟的空气。
五千,洛幕默默估算出了一波齐射敌军的伤亡,哪怕早已见过这些火炮威力是如何巨大,可谁也没想到火炮聚集在一起之后,会恐怖到这种地步。
恐怕此战之后,再多的人数,也只是个数字了吧?
炮手们各自校准着弹道,飞快的清理炮膛,塞进散发着寒光的炮弹。
“没用的,没用的。”洛晚风趴在洛幕的怀里痛苦的摇头。
是啊,没用的。柳权也痛苦的闭上了眼。
洛幕的话点醒了大部分人,却没有点醒这两人。
因为这两人才是清醒的。
炮弹确实可以让开吴王渡所在的地方。
可正是因为炮手们投鼠忌器,以吴王渡为中心,足足千步的距离内没有一颗炮弹。
这也是才杀伤了五千人的原因。
只要姜一弦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就此退去。
只要从正对着吴王渡的那个方向冲杀,火炮就再次失去了作用。
只要生擒了吴王渡,那中州也会获得火炮之谜。
凭借着中州的人力物力,和无数祖辈相传的能工巧匠。
关山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不,还有机会。”
洛幕为洛晚风擦去了眼泪,宠溺的掰过洛晚风的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妹妹,别哭了,哥哥不想看你哭。你在这稍等一会,哥哥去把那个混蛋给你救回来。”
“柳权!看好我妹妹!她若有了闪失,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关月!还有飞龙骑的弟兄!”
“随本将一同赴死!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飞龙骑再次踏上了战场,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因为敌军黑压压的军势所动容。
更没有被虎贲中卫不辩敌我的炮弹吓的畏手畏脚。
身为龙骑中的精锐,飞龙骑,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死沙场。
不是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那般高义而略带一丝虚假。也不是为了家国,从进入飞龙骑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了家人和牵挂。
他们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个像极了正在领军的洛幕万户的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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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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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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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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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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