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月夜龙骑漫关山>第121章 硝风血雨没虎贲
  玄武卫败了,洛晚风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按照计划,虽然那半仓燕麦就是用来诱敌的。

  可计划中哪怕是这些燕麦也不该损失,可南边只有成片的火光。

  敌军正趁势掩杀,洛晚风不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到底有多少信息。

  可形势已容不得洛晚风做些什么了,只能祈祷玄武卫拼杀掉了足够多的中州骑军。

  因为洛寞王爷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支步军预备队。

  而五个骑军卫所,府军卫被打残了已无大用,正派到各处填充战线。

  羽林卫配合着足足两个步军卫所,守卫河西那唯一一个立足之地。

  洛晚风很想把羽林卫调拨出来,可事实上已经晚了。

  因为那两个步军卫所代替羽林卫守卫河西时,就应该把羽林卫抽出来。

  可当时没有足够的兵力,洛晚风也只好让羽林卫当步军用留在那里。

  如今却坐蜡了,再想渡河撤回来一定会被趁势杀的血流漂橹。

  金吾卫仍在中州腹地肆虐,张虎杨雄不愧是一路从北苗之战活下来的人。不知道在后方牵制了吴六奇多少人。

  手边只有被打残的龙骑和当前关山最精锐的虎贲卫。

  最精锐说的不是军士,这些人大部分还没见过血。而是因为这里有千门火炮,占关山所有火炮的一半。

  兵!兵啊!我需要兵啊!

  那两万五千禁军骑兵能破开一个缺口就是因为兵力严重不足。

  与其全线溃败,倒不如卖个破绽设下一个陷阱。

  可如今的陷阱已经被破掉了。

  吴六奇一定会抓住战机,再次上演潮州。

  本来最后用作机动的虎贲卫也要被迫守卫大帐。Χiυmъ.cοΜ

  莫说临时征兵有没有足够的军械甲胄,就算是有,一群新兵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黔驴技穷之时,洛晚风猛地想起多年前的一步棋。

  那时洛晚风刚进那个畸形的小内阁。

  曾经主持着把那些退役的老卒登记造册,想要当做战时的预备队。

  如今,机会来了。

  八万人,那可是足足有八万人的庞大队伍。

  那些人不一定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卒,也不一定都能和龙骑一般在敌阵中纵横驰骋。

  可有一样甚至要胜过如今的龙骑。

  那就是他们对国主奉若神明的忠勇,以及那个年代才有的气节。

  他们经历过虏人为祸乡里的岁月,也见识过中州士绅官商是如何沆瀣一切的为祸乡里。

  他们如那些北苗的五溪苗兵一样深知战败的后果。

  如果再唤漠北公的几万残兵,和漠南的三万骑兵前来相助。

  定可扭转战局!

  洛晚风抓起一张空白奏折开始龙飞凤舞,慌乱间连奏折的格式之类也没顾上。

  “张千户,交给你了。你带着五十个兄弟,务必确保亲自交到陛下手中。越快越好,就是把马跑死,也要在两日内送到!”

  做完这一切,洛晚风长出了口气,像个醉汉般,步伐踉跄的起身。

  倚靠在军帐边上,看着营前来回奔走的军士。

  而此时的吴王渡仍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虎贲卫仍在集结。

  龙骑也正披挂战甲。

  守护大帐的步卒把辛苦建起来的营寨一一拆毁,给炮兵留下宽广的视野。

  上千个乌黑的炮口正对着那些得意洋洋的天翁国射手。

  敌军来的太快,西寨已经破了。

  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军士正丢盔弃甲的涌进中军大寨。

  稍微精锐一些的部队都派了出去,守卫大营的只是寻常的边军和新卒。

  吴王渡握刀的手攥了又攥,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

  “老大!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兄弟们,给我开炮!”

  此刻站在吴王渡身边的只有柳权和金谈两人,金谈自然没什么主意。

  柳权按住了吴王渡,嘶吼着下了军令。

  可那些传令兵和将官都扭过头来看着吴王渡,就连普通的炮手都看着吴王渡那张纠结、痛苦的脸庞。

  “老大!快开炮吧!再不开炮,兄弟们就要进入那些天翁国射手的射程了。”

  “你想让兄弟们就这样死吗?还是说你想?”

  柳权好似洞察了吴王渡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老大,你是将军,有你在,将士们就有活下来的希望。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你只需要下将令就是了。”

  “就算你让兄弟们赴汤蹈火,兄弟们也绝无二话!”

  说话间,禁军的万余骑兵捉回了许多俘虏放在马背上。

  就这么放慢着马蹄,一步步驱赶着剩余溃败的军士,朝中军大寨而来。

  而那些射手也开始整理起箭袋,跟在两排骑兵之后,飞速贴近。

  近了,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用连珠箭覆盖那一片火炮。

  任他火炮再过无敌,可操纵火炮的炮手不还是肉体凡胎。

  姜一弦不住的鄙夷着吴王渡的优柔寡断。

  刚开始听说关山火炮能打三四里远时,还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吴六奇说对了。

  这些火炮一定会在中军大寨,等待一个改变战局的时机再出动。

  领军的吴王渡是个太过“仁慈”的人,只要在攻破西寨之后驱赶着关山的溃兵上前,吴王渡就会投鼠忌器。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吴六奇所料。

  可当姜一弦一步步靠到三百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错了。

  那个吴王渡正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玄色战甲,腰间的苗刀缓缓出鞘。

  吴王渡抚过这把白妙音父亲生前用过的苗刀,却不慎割破了手指。

  吴王渡怔怔的看着,指尖的血珠落地破碎。

  两年了,上一次亲自冲阵还是在北海。

  没想到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柳权的眉间更是闪过深深的忧虑。

  可吴王渡随即穿上了最后的手甲。

  看着玄色金属的幽暗纹路,吴王渡大喝出声。

  “兄弟们,我关山从不会对同袍下手。”

  “有胆气的就跟着我一起冲出去,我关山铁骑无敌于天下!哪怕没有这火炮,我们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吴王渡下了最不明智的军令。

  竟然要因为几百个溃兵的性命而放弃大好优势。

  对方可是有天翁国足足三万射手和混在射手中的两万精甲。

  更不要说还有禁军万余骑兵开道。

  谁知道身后还有多少兵马就等着关山大败,好趁势冲杀。

  众人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霾。

  就连府军卫和龙骑在国主的统领下都折戟沉沙,而虎贲卫是骑军里组建时间最短的,若是没有火炮,是最弱的一支。

  看着颇有些犹豫的将士,吴王渡更加确信了先前的想法。

  关山最大的根本不是兵力的悬殊,要说兵力,三国加起来共计85万大军。可光是漠北一战就覆灭了他们六万,连月征战之下,中州最多剩下70万大军。

  反观关山,步军20万,骑军哪怕被打残了府军卫,还有9万。各部伤亡是大,可关山征兵从者如云。

  也不是因为日益沉重的后勤运粮,二十年积攒之下,无论是关山还是中州都远没到为粮食发愁的那天。

  当然若是有机会劫粮道什么的,谁也不会放弃。因为运粮的效率通常只有一两成。

  此消彼长之下,抢对方1石粮食就相当于己方种出了20石。这也是孙子兵法里就提出过的。

  最大的问题是自洛国主一败后,所有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先前睥睨天下的气势丢了,冷兵器时代丢了士气就只有被千里追杀的份。

  “怎么?不敢?是不是都觉着府军卫都败了,我们这些半吊子又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们!府军卫没有败!陛下也没有!”

  “试问当今天下,何人敢用区区两万人马去冲击八十万人的营寨!”

  “而且,我不是让你们给我上。”

  “而是让你们跟我上!”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一声暴喝震落在将士们的心间。

  一股豪情从三万余人的心间升起,仿佛一阵狂风吹散了敌阵那片黑压压的乌云。

  “兄弟,让我带龙骑上吧。”

  “老大,我带虎贲前卫上吧。”

  洛幕和柳权一起伸手拦住了吴王渡。

  吴王渡轻笑一声盖上了面甲,旁人再也看不到吴王渡的一丝表情。

  “你们两个都留下,放心,我还有妙计。”

  “虎贲前卫!”

  “在!”

  浪潮般的应答直冲天际,那支铁骑兵又活了过来。

  “今天正是为关山赴死的好日子,我不想骗你们。跟着我上的,可能没几个人能活下来,不想死的都留下,我以总兵的身份保证绝不会追究。想死的就跟我一起上。”

  没有人回答吴王渡说的话,也没几个人真的听出了吴王渡话里的深意。

  有的只是气势如虹的六千六百人蒙上了马眼,攥紧了马刀。

  “随我冲锋!杀!”

  “杀!”

  刚站稳的洛晚风就看到了这堪称悲壮的一幕。

  “夫君,不要,不要。”

  “哥!”

  凄厉的声音响起,却只有身旁的亲卫听到,不知所措的扶起仿佛失了魂魄的洛晚风。

  虎贲前卫以吴王渡的亲卫千户所为矛头涌出了营寨。

  不是吴王渡吝啬兵力,而是三万人的队伍几乎不可能展开。

  尤其是在营寨这种逼仄的地方。

  让虏人都胆寒的连珠箭铺天盖地的落下,落在甲胄上叮当作响。

  其余将士都贴紧了马背躲避着迎面而来的箭雨,吴王渡却高傲的耸立在国主赐下的追电马上。

  亲卫里五百余夸父巨人更是拿着夸张的巨盾,毫无顾忌的跟在吴王渡马后。

  看着身后几乎完整的队伍,吴王渡不由得庆幸如今大部都换成了钢制甲片。

  就算他是连珠箭,也别想这么容易破甲。

  双方距离实在太短,战马还未放开马蹄,就已经杀到百步之处。

  三五息就可接敌,可更可怕的尖啸声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天翁国最前排站出了三排精甲,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偷学关山的劲弩。

  关山的劲弩本就是为了破甲而研发,两百步都能射透甲胄,而百步就是毁灭性的伤害。

  虎贲前卫的将士刚直起身子拔出了钢刀,就看到这让人大脑空白的一幕,血液都几乎停滞。

  弩矢从将士的身前穿过,透体而出,带出一阵血雾。

  战马仍在用最后的气力奔跑,在距离五十步时轰然倒地。

  一时人仰马翻,阻塞了道路。大军被逼的急停,坐在马背上犹如猎物一般。

  只得同样拿起劲弩还击,可五千人和天翁国五万人比起来,像是春日细雨般掀不起任何波澜。

  就连吴王渡的玄色甲胄上都出现了十数个米点大小的坑洼,五脏六腑一阵翻涌。

  可终究还是抵挡住了,近了,只要再近一步就是一场屠杀。

  巨人们手持的阔盾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迈着巨大的步伐冲向敌阵。

  虎贲前卫纷纷朝着中间靠拢。

  可直到二十步时,吴王渡才看清三排弩手之后的骑兵手里拿的是什么。

  产自弗朗机的鹰炮。

  子母铳结构,射速极快,一分钟就可喷发四到六枚弹丸。

  轰然巨响之下,吴王渡觉得有人在耳边放爆竹。

  随后马失前蹄,吴王渡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到了几个天翁国射手的身上。

  可夸父巨人依旧在大踏步前进。

  手中的巨盾可不只是宽阔,更有着城门般的厚度。三寸后的木板上还有着近一寸厚的铁板。

  这种防御就算是关山的重型加农炮也能抵挡,而这种鹰炮连迟滞作用都起不到。

  这些巨盾打造之初并不是为了抵挡什么箭雨,而是单纯的就为了重量。巨人这个种族天生就对力量有着狂热的追求。

  五百个巨人除了少数的杀红了眼冲向其他的地方,其他的都对着正中的营门冲锋。

  第一排巨人迅速的把盾牌放下填平壕沟,第二排巨人紧跟而上交替位置冲锋。

  除了漠北、漠南、关山以外,列国几十年都没见过巨人冲阵的场面。

  前排的天翁精甲面露恐惧,不住的向后退却。就连训练有素的弓手也下意识的后退,因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东西。

  而那些骑军不管他们是不是精锐,可胯下的战马天生就对巨人有着无穷的恐惧。

  这是刻在dna里的害怕,因为巨人们传统的猎物就有一种是扶风北部草原的野马。

  轰然巨响和凄惨的嚎叫同时响起,最前边的五六排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就连战马也被撞的腾空而起,落地之后化作肉泥。

  吴王渡捂着直冒金星的脑袋缓缓站起,意识到这是在敌阵之后立马一个激灵。

  仓皇的捡起飞落到一边的苗刀,却发现战场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巨人们全部涌入了营寨,扔下了手中的阔盾,拿起巨刃阔斧三五成群的杀入敌阵。

  虎贲前卫也瞅准时机,向中间靠拢。

  最前端的张三甲已经带着剩余五百个亲卫冲到百步之外,直奔天翁主帅姜一弦的大纛而去。

  迎面冲来一小队骑兵,瞪红了立功心切的双眼,伸手向吴王渡抓来。

  各种内幕早已充斥在列国的密报里,就算是村里闲逛的懒汉都知道关山那些“奇技淫巧”出自吴王渡之手。

  私底下中州三国都给吴王渡开出了极高的悬赏,甚至比洛国主的人头都贵,只不过要的是活捉。

  围绕在吴王渡身旁的几个夸父巨人,不屑的冷哼,肆意的挥出刀锋,十几个人的上半身就离家出走,落了一地。散落的内脏把附近变成了人间地狱。

  可最前的一个骑兵却一个后仰躲过了巨型刀刃,伸手一抓就想把吴王渡抓在马背上。

  可惜他挑错了对手,列国的情报里也没有说过吴王渡本身武艺就不俗。

  吴王渡上撩刀口,虎口剧震,金铁碰撞之声过后,一具尸体伏在了马背上。

  “你们tnd还护着我干什么,都给我冲上去!”

  吴王渡带着巨人们冲入敌阵,转眼之间两军混战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一时之间形势一片大好,区区五千人马竟冲散了六万余人的阵线。

  虽说面前的敌阵无边无际,远远望去,一座营寨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西边的营寨外还有无数的弓手正抚摸着战弓。

  可只要阵型乱了,那就可以让大队骑兵掩杀,天翁国的精锐就可一战覆灭。

  被捉在马背上的俘虏,和先前躲进营寨角落里装死的边军,也纷纷拿起武器。

  主帅亲自冲锋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那些夸父巨人更是让他们觉得胜利在望。

  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或者说没几个人注意到过。

  吴王渡至今从未输过,都是以极度弱势的兵力大破敌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可几乎每次都会伤亡惨重。

  这次同样不例外,吴王渡总会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五千人想冲散六万人,别做梦了。

  更何况,列国的弓手都是军队中的精锐,因为普通人根本拉不开硬弓!

  更何况这些还是天翁国的射手。

  天翁的阵型虽然有些散乱,可仔细看去,散乱的只是禁军的骑兵和天翁的精甲。

  那些弓手除了正面被巨人冲散的,一个都没有挪动脚步。

  天翁射手们机械般的从箭囊里抽出一根又一根箭,射向近在眼前的虎贲前卫。

  不少人拿出看似装饰用的短剑在阵中挥舞,不像是厮杀,更像是传说中精灵轻盈的剑舞。

  一刻钟过去,张三甲带着的亲卫甚至已经杀出了西寨。

  可虎贲前卫却在以惊人的速度伤亡着。

  是时候了,吴王渡把面甲拉了上去,扭过头,对着中军大寨那里几个依稀可见的人影,歇斯底里的不断呼喊着一句话。

  正在咬牙训斥溃兵的柳权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吴王渡的嘴型。

  “向,我,开,炮?”

  可随即围在吴王渡周围的百余个巨人,齐声用震耳欲聋的声音,重复了这句堪称遗言的军令。

  “向我开炮!”

  炮手们愣住了,天翁射手们也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身为主帅的吴王渡竟以身作饵。

  现在两军纠缠在一起,绝大部分天翁射手都没有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

  洛晚风头发散乱的冲到阵前,对着一众炮手毫不顾忌身份的尖叫。

  “不许开炮,不许开炮,我令你们不许开炮!”

  柳权抽动了一下鼻子,睁大了双眼。强硬的抱住了撒泼般的洛晚风。

  那绝望的一声声“不许开炮”让所有人心生摇曳。

  “虎贲中卫,自由开火。打光所有炮弹!”

  炮手们没有立即执行军令,无论是洛晚风还是柳权,都没有资格指挥他们。因为他们是吴王渡直属的部队,只听吴王渡一个人的军令。

  哪怕洛晚风如今仅仅屈居吴王渡之下,哪怕自从王浩然走后,虎贲卫的将士甚至是吴王渡都觉得柳权是下一个副官。

  毕竟金谈没脑子,李子涵关系户,张虎杨雄起于微末,进朝歌云梦学习时,柳权已经毕业了,论资历张虎杨雄还得叫声学姐。

  即便这次李子涵独自带领羽林卫,张虎杨雄也带领金吾卫,可谁都知道越是留在身边的人越是器重的人。

  军士们看着平日里就憨憨的金谈,再怎么说金谈才是他们的指挥使,金谈则是一脸慌乱,近乎求饶般的单膝跪地。

  “老大他,老大他不该死在这。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柳权,要不你让我带着队伍冲下去吧。”

  “你看他们的阵型已经乱了,除了虎贲中卫的火炮,我们还有左右后三卫,我们还有龙骑,我们。”

  “反正我们不能杀老大!不能杀啊。”

  鼻涕眼泪挂在这个昔日虎将的脸上。

  金谈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曾经的他身为异族,入仕关山之后倍受冷嘲热讽,以至于被穿小鞋到贪污军饷来混口饱饭。

  甚至当初他一路乞讨快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般无助。因为那个唯一拿他不当异族当自己人当兄弟的老大就要死了,哪怕是死在战场上,死在堂堂正正的冲锋中。

  金谈都认了,那样还好歹有个仇人可以去报仇,可偏偏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老大,这都是假的,对吗?你是不是还有后手,你那么英明神武,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在这种地方。

  金谈盛怒之下一脚把跪在面前的一个指挥同知踢的几乎晕倒了过去。

  可指挥通知又爬了起来,重新跪好,把头深深的埋进尘埃里。

  若不是他手下这些人的溃败,本用不着让三军主帅亲自犯险。

  “给我开炮!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的看着吴将军白白牺牲吗?难道你们想贻误吴将军以身作饵换来的战机吗?”

  “还是说,你们想亲眼看着吴将军一点点被敌军吞没?!”

  洛晚风已经瘫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回忆,无论怎样都不肯接受眼前的一切。

  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了洛晚风的肩上,洛晚风后知后觉的看去,发现是一直沉默的洛幕。

  “开炮!”柳权终于说动了一应将校,事到如今手足无措的炮手们也只好听柳权的将令。

  “慢着,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炮手们齐刷刷的看去,哪怕洛幕没有办法,他们也愿意拖延,哪怕只是几个呼吸。

  “所有炮手,空出吴王渡周围五百步的距离。开炮!”

  洛幕一句话点醒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炮手们飞快的重新校准弹道,因为耽误的这一会时间,虎贲前卫5600将校只剩下大概两千不到了。

  就算是吴王渡的亲卫千户,也有一两百人跟着张三甲倒在了敌阵的深处。

  千门火炮陆续奏响,硝烟升腾而起,千颗炮弹密集的落地,甚至开始互相碰撞。

  挡在炮弹的面前的敌人和虎贲前卫的将士一起被打出了上千个血洞。

  加农炮的炮弹弹跳到哪里,哪里就有残肢断臂滚落一地。

  仅仅是一波弹雨滚过,就有将近两千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还有不少人抱着残缺的肢体痛苦的嚎叫。

  这还没完,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榴弹炮手让炮弹在空中爆炸,更多的榴弹炮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战场上。

  随后就是更恐怖的狂风刮起,区区两百门榴弹炮竟然能和八百门加农炮的杀伤媲美。

  战场如同血肉打造的磨坊般恐怖,尚在战场上的将士,哪怕是老卒也阵阵作呕,不想吸入这满是血腥味还伴随着硝烟的空气。

  五千,洛幕默默估算出了一波齐射敌军的伤亡,哪怕早已见过这些火炮威力是如何巨大,可谁也没想到火炮聚集在一起之后,会恐怖到这种地步。

  恐怕此战之后,再多的人数,也只是个数字了吧?

  炮手们各自校准着弹道,飞快的清理炮膛,塞进散发着寒光的炮弹。

  “没用的,没用的。”洛晚风趴在洛幕的怀里痛苦的摇头。

  是啊,没用的。柳权也痛苦的闭上了眼。

  洛幕的话点醒了大部分人,却没有点醒这两人。

  因为这两人才是清醒的。

  炮弹确实可以让开吴王渡所在的地方。

  可正是因为炮手们投鼠忌器,以吴王渡为中心,足足千步的距离内没有一颗炮弹。

  这也是才杀伤了五千人的原因。

  只要姜一弦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就此退去。

  只要从正对着吴王渡的那个方向冲杀,火炮就再次失去了作用。

  只要生擒了吴王渡,那中州也会获得火炮之谜。

  凭借着中州的人力物力,和无数祖辈相传的能工巧匠。

  关山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不,还有机会。”

  洛幕为洛晚风擦去了眼泪,宠溺的掰过洛晚风的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妹妹,别哭了,哥哥不想看你哭。你在这稍等一会,哥哥去把那个混蛋给你救回来。”

  “柳权!看好我妹妹!她若有了闪失,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关月!还有飞龙骑的弟兄!”

  “随本将一同赴死!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飞龙骑再次踏上了战场,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因为敌军黑压压的军势所动容。

  更没有被虎贲中卫不辩敌我的炮弹吓的畏手畏脚。

  身为龙骑中的精锐,飞龙骑,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死沙场。

  不是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那般高义而略带一丝虚假。也不是为了家国,从进入飞龙骑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了家人和牵挂。

  他们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个像极了正在领军的洛幕万户的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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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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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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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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