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起冰盆想要贴近了为白沙门扇风,却被粗暴的推倒在地。
“爹!你今日为何一句话都不说?你真想看着那吴六奇把中州给毁了吗?”
在白沙门身后紧跟着进门的老侯爷预料到了白沙门会如何的暴怒。感叹白沙门还是太过年轻,扶起侍女让她先下去。
“那吴六奇算什么东西?原先就是个校尉!呵,能活着逃回来就该烧香拜佛了。竟然还敢和我抢,他凭什么?”
“啊?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作风,他们算什么东西?他们会打仗吗?他们会什么?”
“装死,跑路和投降的一百种姿势?”
“哄抢战利品从入门到精通?”
“兵匪一家的社交小技巧?”
“反向进攻假装对得起朝廷俸禄的摸鱼指南?”
“还是强抢民女与鱼肉百姓的军民关系研究?”
白沙门只是在朝堂上受了一早上气,却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可老侯爷只是静静的看着白沙门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冷嘲热讽。
“爹!你知不知道关山那些人是怎么说咱们的?见敌而逃为上勇,闻敌而逃为中勇,误听而逃为下勇。”
“他们还说我只会打败仗,之前的镇南将军被人用火烧死他们怎么不说?要是没我,镇南大军连半年都坚持不了!”
白沙门终于发完了脾气,坐下咕咚咕咚灌着茶水。又喊过之前的侍女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开始肆意揉捏,丝毫不顾老侯爷就在自己旁边。
若是原先的部下看到白沙门这个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世人眼里白沙门几乎是个铁人般没有世俗的欲望。
“骂完了?出气了?为何你就是沉不住气呢?区区一个吴六奇,你真觉得他能威胁到你?你是侯爵!和漠北国主平起平坐的侯爵!他就算被封了征东将军又如何?”
“什么四征四镇,四平四安。将军的名号多了去了,有用吗?爹前些年还是镇国大将军,又如何?手里要是没兵,就是封你个位居三公的大将军都没用。”
老侯爷一番话点醒了白沙门,可这一番话更像是伤口上撒盐。因为白沙门的镇南将军,如今只有五万兵马。可哪怕是这五万人,白沙门还要被调回帝都赋闲。
而吴六奇新封的征东将军却有足足45万大军,虽然有15万地方上的厢军。另外三十万禁军也是新组建的。可这数量是实打实的。
更不用说和关山的边境上还常年驻守着十几万的厢军,和那些民夫壮丁。全加一起吴六奇手里竟有60万人。琇書網
白沙门的手越发用力,侍女绯红的脸颊变成了微笑,只不过微笑是为了掩盖本该扭曲的面孔。伏在白沙门身上却一点不敢推开,只能默默的忍受。
甚至不敢咬牙,两排好看的小白牙咬着嘴唇。因为上一个就是因为咬牙硬撑,被不喜欢听到磨牙声的白沙门一巴掌打掉了两颗牙。
之后就再没出现在府里。也没有人在乎一个侍女的死活,家人也因为几十两封口费而欢欣雀跃。
“够了,你一会回房之后再随你玩弄。就你这样,能成什么大事?”
老侯爷出言训斥,白沙门却不屑的冷哼,一点也看不出外人眼中大孝子的模样。
“那爹你呢?朝堂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能成大事了?好歹也是个侯爷,怎么像是个没了牙的鬣狗。只会趴在主子脚下摇尾巴?”
白沙门言语中满是老侯爷还不死的不满,明明是自己亲爹,却想着老东西赶紧去死,自己好继承爵位。
“你,你,你个逆子!”
老侯爷颤抖的手似乎不敢相信刚才白沙门嘴里说出的话。
“都盼着我死呢。那个黄侍郎盼着我死好坐在我的位置上。小皇帝盼着我死好安插人手。连你也盼着我死,想继承我的爵位。”
可无论老侯爷有多愤怒,白沙门依旧嘴角带着讥笑。
在别人眼中的模范父子开始有了裂痕。同样的争吵也发生在天水伯府。
“儿啊,你真的要去吗?那里是关山,你初次领兵,姨娘怕你不是那群饿狼的对手啊。”
美妇虽然嘴上担心,却依旧在为年仅十七就继承爵位的姜一弦收拾着行李。偶有两滴清泪落下,立马被美妇不着痕迹的抹去,虽然这一切都被姜一弦尽收眼底。
“姨娘放心,儿子五岁就和爹一起打猎,日夜想着杀敌报国。关山无耻,我天翁国派出义军相助,可他们却痛下杀手。此仇不报,儿枉为人子。”
而争吵声的来源就是天水伯曾经的旧部。天水伯膝下少子,长子早夭,次子和三子一同生出时,三子却天生痴傻,就连先夫人也一同难产过世。如今继承爵位的就是次子。
“夫人!给天水一脉留一个种吧。”
“少爷,末将替您去吧。”
可年轻的天水伯却异常坚决,因为这是国主亲自下的令。因为天水伯不止是一个爵位这么简单,更代表着世代忠良。每一代天水伯都是天翁国的一代军神。
军士一听到天水伯的名号就充满了信心。而每一代的天水伯都没丢祖宗的脸,至少也能做到身先士卒,与军士同甘共苦。
吴王渡曾经说的话也许是真的,那就是一份世袭的荣耀往往代表着巨大的责任。哪怕是为了不让祖宗蒙羞,每一代天水伯也都会为国尽忠。
“哥哥,他们在吵什么啊?哥哥你要去打坏人了吗?爹爹呢?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同样十七岁的姜一柱就没有这么多烦恼,还在抱着手里的蛐蛐罐。
一弦一柱思华年,老伯爷为了纪念亡妻“华年”就给两个儿子起了这个名字。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哪怕自己也死了,这世上依旧有他发妻的痕迹。
“弟弟,你。”
姜一弦看了眼姨娘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情越发黑暗。生母过世的早,可生母过世后自己那个爹却又娶了两房。
一房莫名惨死,而另一房就是面前的这个姨娘,天翁国主的外甥女。
姜一弦虽然年龄小,却知道其他人心里那些龌龊。都想着按照礼法这个姨娘才是正妻,自己和弟弟却成了“庶子”。还好自己那个爹没让自己失望,到死都没再留下一个种。
可姜一弦依旧害怕各种意外,比如自己战死之后,弟弟被换了别人继续继承爵位。毕竟少有人见过姜一柱。
“弟弟,你想不想跟着哥哥上阵杀敌。哥哥带你去找爹爹。”
“好耶好耶。”姜一柱宽大的身体开始激动的颤抖,趴在哥哥身边像个绣球般打转。觉得自己哥哥不开心又端起了蛐蛐罐想给姜一弦玩。
姜一弦这才发现好像弟弟也不是真的痴傻毫无用处,端着蛐蛐罐的手竟然这么稳,若是再有副好眼神就能培养成百步穿杨的神射手。
门外依旧在争吵不休,天翁国的兵部不在朝堂,或者说本来就没有兵部。因为他们都是历代天水伯的旧部。即便如此,历代国主也不猜忌,因为天水伯这个爵位就是因为忠勇收拢的人心。
若是造反,那唯一的忠勇就聚不起这些人了。
几个侍奉过三代天水伯的老人跪在门前,有的甚至已经昏了过去。而剩下的都在府门外等候。
一袭斗篷,一把三年制成的宝弓,一个排满巷子的整齐方阵,这就是天水伯的威望。
“伯爷!两万精甲,三万弓手已经准备好。战船、粮船、兵船、辎重船也齐备了。”
“出征!”
随着一声令下,距离最远的天翁国,五万大军水陆并进,最先前往那片影响后世五百年进程的战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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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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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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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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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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