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渡也曾想过这些问题,农耕文明所产生的民族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存钱,而土地在乡绅的眼里显然要比满地窖的银钱更好。
所以他们有了钱就会购置更多的土地,再去租给农户,若是合法也就罢了。往往这些人都会用尽各种肮脏的手段。
比如高利贷,普通的农户手里本来就没几个钱,一场大病或是天灾就足以夺走一切,地主就会用高利贷借钱给农户,农户换不起只好把农田卖给地主,自己沦为佃户。
如此以往,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再加上那些皇亲国戚和得了战功的勋贵一起上下其手,真正还有土地的农户就会寥寥无几。
若只是这么简单就算了,可那些乡绅包括勋贵往往都有办法逃避赋税,而逃避掉的赋税自然就又落到了普通农户的头上。
吴王渡原先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打到中州一窝铲平那些乡绅、地主、勋贵,均分土地。
可于阁主却点醒了吴王渡,如果真的这样干,那无疑是真的与全天下为敌,刚开始还好,可当占领区的消息传了出去。
那些乡绅就会抱成团,要么组织起民间的团练,要么拼命给中州的官军送钱粮,而占领区也会止不住的叛乱。
因为舆论这种东西,很难传达到县以下,皇权不下乡就导致了乡民愚昧,容易被乡绅蛊惑,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敢擅动兵戈。
如果洛国主愿意保证那些乡绅之类的利益,自然容易,可显然那样打下来的天下洛国主不想要。
而于阁主也拿出了对策,上策是把那些不法乡绅绳之以法,铲除那些勋贵和世袭的败类。
对于那些民间威望过大甚至形成宗族的,或者是较为良善的,就用官府的钱把乡绅手里的全部收回来,然后不允许土地买卖,让那些地主乡绅转变成小资产阶级再加以把控。
中策就是吴王渡说的直接打过去,一股脑铲平了再说,人的劣根性就会让人们在看到利益的情况下,不会再去想铲除的那些地主有没有之前还算良善的。
坏处也很明显,需要碾压的国力和敢于踏平一切的决心,而其中难免会导致的冤假错案也只能暂且搁置,大不了以后道个歉,至少保住了普通百姓的民心。
下策就是妥协,和乡绅共天下,再缓缓图之。
甚至办法也想好了,那就是开阔海外市场,让那些手里有闲钱的都投身到大航海的事业而逐渐放弃手中的土地,再想办法一步步都收回来。
只不过下策相当的漫长,需要几代人去做。
思想的力量确实很强大,治国这方面吴王渡自愧不如。也有了点别的想法,既然洛晚风听的那么认真,那以后交给她就好了......
毕竟那就不是人去做的事。
军国主义、帝国主义、法西斯主义,几样资本主义发展中可能会经历到的几种政体,也被于阁主一样样绘声绘色的描绘了出来。
什么法西斯主义必将灭亡,哪怕力量再强大,因为没有解决矛盾,到最后无仗可打,无资源可掠夺,阶级矛盾就会把法西斯政体转变为共产之类。
还有什么君主专制并不一定是错的,错的只是世袭的君主和专制绑在了一起,单纯的专制可以在特殊时期让国家爆发出强大的凝聚力,比如苏联的慈父。
而世袭的君主也可以让国民多出一种信仰,总比信仰一些歪七扭八的宗教要好,毕竟国家可以通过世袭的君主来控制国民信仰的方向,往里边夹杂私货。
吴王渡还好,这一切还算是能接受,除了有点震惊于阁主竟然了解剖析的这么深刻,其他几人就完全是被吓傻了。
从一个内阁阁主嘴里说出将来不需要皇帝,只需要一个傀儡这种思想确实太过震撼。
洛晚风无数次的想要打断,害怕被人听了去掉脑袋,可就连那几个内阁学士都边处理公务边津津有味的听,有时还要帮着于阁主补充两句。
摆明了一副这些东西于阁主早就和几个学士说过无数遍的样子。
尤其是于阁主说出,关山未来不需要世袭的国主,而是要组织一个议会来推选,并且意味深长的看向吴王渡后,洛晚风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既然于阁主敢在这么说,那只能说明洛国主也是同意的,洛晚风不敢想象自己义父是有多大胆才能劝着洛国主放弃世袭之位。
只觉得人生如梦似幻,一年前自己还在想未来的世子如果难为吴王渡,自己就也不干了。
可那个世子真的会愿意吗?他又何去何从呢?
连续几个月,吴王渡五人每日清晨就被请去听于阁主谆谆善诱的授课。听完之后第二天还要背诵。
吴王渡和张九言反而是最轻松的不用挨板子,那三人背不出就要和孩子一样被于阁主严厉的打板子。
白妙音成了最惨的,每次板子打下去于阁主都会说,世子你将来要执掌一国,怎么能连这些都背不下呢?
你最好自己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每天一个时辰几乎不停的说,能用笔记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就是吴王渡本就粗浅的了解过才能记住。
而一项筹谋已久的计划也终于开始,邸报终于开始改革,不再是以前的屁话连篇连官吏都懒得看。
而是分成了众多的模块,于阁主亲自操刀开始散布新思想,吴王渡的弟子们也把去年一年炼铁术的种种改进中无关紧要的公之于众。
让普通的铁匠和小作坊也能借此大大改善工艺,只不过焦炭只有官府才卖,钢铁如何制造也珍藏了起来。
不过哪怕仅凭着焦炭和几样水力鼓风蓄热室,就足以让民间的炼铁术上了不止一层楼。
尤其是有了袁钊这个传统工匠的大才加持之后,邸报一经刊印就被抢购一空。琇書蛧
水车的构造,商船的结构,水密隔舱,房梁木材的选用,砖瓦的烧制,吴王渡都摸不清这个便宜徒弟到底会多少。
这些本是要师徒传承奉为圭臬的至宝,却被轻易的印在了邸报上吸引着平头百姓驻足观看。
也吸引着各行各业的英才为了润笔费而投稿。充斥着实用之学的邸报终于渐渐控制住了民间的舆论。
李子涵和晓晓一家也被请去写一些脍炙人口的话本、小说跟着邸报一起售卖。
李子涵的副业第一次这么如火如荼,吴王渡则是有些心惊,连这点小事都被国主两人摸清了,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偶尔也会夹杂进去一点,官员的丑事或笑料,给这个时代乏味的娱乐生活添上两分色彩。
而最主要的是吴王渡公布了三种肥料如何制取,如何搭配,适合哪种作物,何时施肥,如何施肥,用好之后可以增产七成。
七成,在这个目前还是以农业为主的时代,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也没人怀疑早就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吴王渡。
而氮肥、钾肥就在漠北国地下的卤水里。
消息一出,如同一颗炸弹在列国的头顶炸响,甚至中州都派了使者去漠北取了卤水按照吴王渡说的尝试。
只有漠北不敢试,他们害怕这是关山的奸计,想让他们颗粒无收,好趁饥荒大举出兵。
毕竟那可是喝了会死人的卤水,毒药还能肥地吗?就算长出了庄稼怕不是吃下去就要死了吧。
南征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百姓从不会被官府的两句为侵略而粉饰的话所洗脑,他们只是假装被洗脑了而已,百姓不是真的傻子,是不是侵略,他们心里清楚。
哪怕理由再冠冕堂皇他们也知道,可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堆原本不知道的道理,比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比如漠北不恭,屡次犯境。
比如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他们在这一刻是既得利益者。
可百姓们仍在观望,大臣们也视而不见,都在等第一批的麦子、稻谷、瓜果。因为氮肥,钾肥需要卤水,磷肥却不需要,临海的百姓唾手可得。
六月悄然来临,鱼骨头、鱼鳞做成的磷肥真的让稻谷颗颗饱满,让瓜秧缀满了瓜果。
写着喜报的纸片奏章填满了于阁主的文案,字里行间都透漏着出兵的狂热。
“南征!必须要南征!漠北那些南蛮子,屡次犯境扰的我关山百姓不得安享太平!”
户部尚书之前还痛惜军械司脱离了自己的把控要多出许多的军费,现在的脸色比谁都狂热,把跪地请战的武将都吓了一跳。
不过关山好像也被中州看做蛮夷来着,而且南蛮子不是一直都是说的巨人么,漠北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诸侯国。
“漠北素来与夸父、扶风勾结在一起!蛇鼠一端,臣请命撰写讨贼檄文!定要天下人都看到漠北的嘴脸。”
哦,这是礼部尚书,好像总说什么大国雅量,与他国要少动干戈,能和平解决就不用搞得生灵涂炭。被人戏谑的说成是半个圣人。
“最近三司总是送来些漠北流民,据说漠北这两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漠北国主却依旧只知享乐。臣请国主出兵漠北替漠北百姓做主。”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部本来是互相牵制,这次还是第一次站在了一起。以前连三司这个词都没有。
不过说的也没错,漠北全是沙漠年年大旱。
吏部尚书急得要死,却没什么能说的。
“国主,锦衣卫密报。漠北竟屯重兵于边境,骆驼骑兵不时窥探我边墙。据说他们贪图袁郎中一手督造的运河沟渠和新多出来的千里沃土,想要和中州一起瓜分我关山啊。”
锦衣卫指挥使牙都要咬碎了,满脸心痛,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辱。
好像是袁钊造的沟渠把唯一流经漠北的河给引走,才多出了那千里沃土吧......
袁钊好像还说过什么,虽然漠北会受灾,可他不能白白看着这么宽阔的一条河大半都流失在沙漠中。
而且你确定他们调兵不是被去年拉到边关的火炮吓的?
“臣请命去军械司督造火炮!臣愿立下军令状,来年开春前定要再铸造出千门火炮!”
“战!”“战!”“战!”
满堂的请战声此起彼伏,宛如浪潮,让吴王渡回想起了两年前虏人的战舞。
“好!那便战!兵部户部统筹调运军粮,来年前务必筹集十万大军百日所需!着礼部撰写讨贼檄文,即日昭告天下。”
“此役,我关山务必要全力以赴,半年内整兵备战,半年后一击灭贼绝不可拖延。无论是扶风、夸父、哪怕是中州,胆敢助贼者一并剿灭!”
洛国主一锤定音,上百臣公跪地高呼万岁,激动地甚至忘了关山早就不许跪拜之礼,也忘了只有皇帝才能被高呼万岁。
同样的事情在漠南国也上演着。
“殿下!漠北国与我漠南向来不和,两方势同水火,此次正可报我两国百姓百年的血仇!”
“张爱卿!可敢率五万大军替孤出征!讨伐不臣!”
漠南国主远没有想象中的稳重模样,年龄不过而立之年,可话语间有着上位者的谋略。
细眯起来的双眼打量着臣子们对那句‘无意’间说出的‘讨伐不臣’有什么反应。
面对着这位中州皇室亲授的侯爵,却依旧能笑脸相向,哪怕谁都知道这位老将早已‘功高盖主’。
“臣愿往!臣只求两万铁骑定可大破敌军!”
可惜老侯爷并不懂得这些,一句话就无意间打了国主的脸,漠北虽大,却大部分都是沙漠,子民大部分聚集在靠关山一侧的楼兰城。
五万大军出去容易,可茫茫大漠中就算是中州都没有那个魄力供应大军的水源。
也只有派小股部队才有机会,这不是和关山抢功的问题,而是除了关山,哪怕是漠南国都有些鞭长莫及。
“好!老侯爷英勇,赐金甲金剑,持国公礼,替孤出征!”
阴影中多了一双毒蛇般的竖瞳。
“吕指挥,洛国主有什么交代的吗?孤可听说洛国主打算来年征伐漠北,我北苗到时可势必要助关山一臂之力。”
吴王渡的试验田就在北苗,白氏当然知道那些卤水代表着什么,只要有了那卤水只需囤积一年的粮草就能大起十数万大军南征。
南苗,羌地,甚至是孤悬海外的那几个小岛和土民,这未来几年的三步棋,吴王渡早在离去时就已布下。
白氏又加以完善,现在只差足备的粮草军械,到时白氏要把这天大的开国之功给自己唯一的女儿,未来的白帝。
“国主的意思是,我关山足以灭掉漠北,若白国主您真的有心,也许可以多注意中州的动向。”
“请白国主放心,无论北苗出兵与否,都是我关山亲如兄弟的盟国,卤水自有一份。”
“那就多谢洛国主了,北苗上下无以为报,但这份情谊孤永世不忘。”
见吕指挥走出府邸,茴香已经跪在了白氏面前。
“茴香,你应该知道那卤水意味着什么。唐淮源带着最精锐的一卫人马已经屯兵中州,而你的任务就是准备好水师战船,一旦有警,立即出兵白玲国。”
“国主?白玲国不是与我北苗交好吗?国主您和白国公还是远亲。”
茴香原以为自己是要再次远征,却没想到是要‘同室操戈’。
“傻孩子,哪有什么远亲、交好。若真是远亲,复国时他们也不会按兵不动。记住,这世上咱们唯一可信的只有自己。”
“也许还有关山吧,不过那也得是你家姑爷能一直在关山站着说话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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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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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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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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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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