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恭喜啊,李大人,一朝攀上了吴学士这棵大树,前途不可限量啊。”
知州的话语间总有些阴阳怪气。
“有必要吗?知州,你是害怕我报复你?还是觉得我真的会被重用?”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子涵竟然在放狠话,虽然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那我倒要听听,本官犯了什么错?本官从政十年间,从未贪赃枉法。虽然没甚功绩,可也不至于有把柄,你就这么恨我?”
知州这话说的没错,早在来之前鲛珠城官吏以及水师卫所的将领在纸上的数据都被几人摸清。这知州确实属于那种政绩平平,但又少有的老实本分。
“身为一方父母官,整日只知道贪图享受,什么事就知道一个压一压或者交到府里。明明知道那么多不法之人却从未见你出过手。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尸位素餐?”
知州听到这爽朗的笑了起来,不住的拍着李子涵的肩膀
“哈哈哈,小兄弟,你在逗我笑吗?你想凭这个给我定罪?不错,不错,那我可要好好等着你。”
一州的长官能这么坦然承认自己尸位素餐,吴王渡觉得监察环节还是出了大问题,不能只是抓贪赃枉法的啊。
吴王渡的脖子上突然一凉,下意识的就抓腰间的苗刀,一只白皙的手却适时的捂住了吴王渡的嘴。
不用回头,只用闻一下指尖的香气吴王渡就认出了是洛晚风。
“哥,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我有事和你说。”
吴王渡背着身子退回了洛晚风的房间,把门关上后发现屋内竟然还有白妙音。
“你们俩?昨晚睡在一起?”
白妙音此时还在盘着发髻,也丝毫不避。
“师弟,是不是有点羡慕我?或者羡慕洛晚风?”
吴王渡一时觉得哪里都不该看,虽然也没啥可看的,但总有一种闯入女子闺房的即视感。
“晚风妹子,到底有什么事说啊?你们俩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我跟你说,昨晚张三甲竟然坐在这给长公主写家书,哎哟,那叫一个肉麻。”
洛晚风和白妙音开始互相帮着给对方梳妆,顺便说着两人商议后的结果。
“哥,我们俩昨天商量了一下。今天咱们不如把事情一起办了。反正是农闲,百姓多半没事,那就召集起来。”
“你去军营里,拿下指挥使,再顺着拿下所有知情不报的。我们呢先去一趟监狱,带走王元智,让全城百姓都去看咱们审理此案。”
“最后把那些犯事的全部一刀扎了。”
吴王渡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关山办案从来都不避讳百姓,只是。
“妹子啊,是不是太急了些?咱们才来一天就要急着盖棺定论吗?”
洛晚风嗯了一声,还是白妙音说出了原因。
“因为你不是援苗总兵吗,半个月就要出征,总不能让国主等着你。”
原来是这样啊
“晚风妹子,行吧,都交给你来安排,我去安排那个水师卫所,谅他们也不敢造反。”
吴王渡把自己的学士的手令、印信都拿了出来,这次出来的不只是飞龙骑的九百人,还有其中一个兵部侍郎,还把负责这一片的监察御史带了过来。
吴王渡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洛晚风想把这事闹大。
“妹子,你到底想拿多少人啊?你可得悠着点,别胡乱给人家定罪啊。咱们不能孩子气,不管做什么都要有理有据,依法办事才行。”
“算了,我知道拦不住你,反正那些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抓多少就抓多少吧。闹大了我去找于大人顶罪,在关山,我就不信还有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吴王渡把两只手合在一起放在嘴边,尽力吹出了一声暗哨,这是锦衣卫用来联络的声音,其实正宗的应该是模仿夜莺的声音,但吴王渡实在学不来。
纸窗外飘来一个黑影,敲响了窗子,洛晚风和白妙音都有些吃惊,或者说是想拿起手边的刀直接掷过去。
吴王渡尴尬的摆了摆手,走到窗边,声音隔着窗外传了进来。
“吴大人,小的是锦衣卫驻鲛珠城的总旗官,大人有何吩咐。”
“一会来这个屋子,协助洛学士办案,拿人。洛学士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拿你的脑袋顶上。”
“吴大人放心,在锦衣卫的手里没人能翻出浪花来。”
“还有,下次别藏在人家姑娘家的屋顶,你就不怕五城兵马司的把你当采花贼误拿了吗?”
窗外传来一声干笑,随后就是轻盈到几乎听不到的落地声,这不是二楼么,锦衣卫的人,手脚竟然轻的和猫一样。
办案的事交给洛晚风两人,吴王渡还是放心的,甚至有些期待,这两人配合起来,多半会把人整的半死不活吧?
连吴王渡都应付不过来,还好这两人在自己身上的心机也只是用在了某些奇怪的方面。
李子涵拜码头还是拜错了,拜在自己这,用处不大啊,自己最多给他安排到北苗当个指挥使......
吴王渡推开了门,这次没有遮掩,关门的声音很大,知州和李子涵两个人看了过来,吴王渡这才意识到坏了,自己是从洛晚风房间里出来的。
吴王渡还是强撑着内阁学士的架势,看着走过来行礼的两人。
“李子涵,知州大人,今天就不能作陪了。今天本官要去水师卫所有些杂事,其他的听洛学士安排就行。”
“吴大人,这,怕是不合规矩吧?洛学士只是小内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
吴王渡把脸一横,知州终究没敢说完。
“你是说洛学士身份不够对吗?那本官的印信好不好使?兵部侍郎和监察御史好不好使?”
“你一个小小的知州也敢质疑于大人的亲自任命?”
知州一脸惶恐“下官不敢,下官一切听从洛学士安排。”
吴王渡本来对这个知州还有一丝好感,如今也懒得废话,按照洛晚风的个性,这人活不过两个时辰了。
李子涵脸上有些疲惫,看起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想必是在后悔就这么匆匆交出了自己的剩余价值吧?
吴王渡拍了拍李子涵的肩膀,给他了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就好像老大哥一般,如果不看吴王渡那张姣好的小白脸的话。
“兄弟,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你。还有洛晚风,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们呢,一般不喜欢做什么事前都要说一说,拭目以待吧。”
离了驿馆,吴王渡就拍马前往水师卫所,一路上连百姓都少有,这鲛珠城果然是个慵懒的地方。水师营寨还未见到,就已看到那一片高耸的桅杆。
门口守卫虽不认识,但昨日就有人交代过,急忙搬开鹿角,吴王渡径直对着最中间的大帐跑去,连想要禀报的探马都被甩在了后边。
守卫大帐的军士牵过马,想要进帐内禀报,吴王渡已抢先进了大帐,刚掀开就有一阵酒气灌入鼻腔。
这群人竟然喝成这个样子,都到了上值的时间还在鼾声如雷。
“飞龙骑何在?”
一声浑厚的声音炸响在大帐,千户关月已被惊醒,下意识的已经拔出了腰侧的马刀,单膝跪地,冷汗不住的排出,宿醉的脑子也已经清醒。
帐外传来一阵阵军官的呼喊,人喊马嘶间,九百人已然上马列队。
“鲛珠城水师卫所指挥使何在?”
“末将金谈听命。”
账内突然站起了一个丈余高的扶风氏巨人,扶风氏与夸父氏不同,婴儿怀胎三十年才能降世,一降世头发就已经花白,面相丑陋不堪,夸父氏却长相都更宽厚一些。
可这个巨人一头白发无比闪耀,面相也和常人无异,若是打扮一番,说不定不输给帝都那群俊俏的公子哥。
吴王渡没想到这个指挥使竟然还是扶风氏巨人,一股非我族类的想法顿时让吴王渡的心里再无一点‘水至清则无鱼’的想法。
“拿下此人!其余人都站在原地不要动,本将是洛国主钦点的援苗总兵!”
看来洛国主苦心经营的三十万边军还没有糜烂,那些军士虽然诧异,却没人敢乱动。
那个叫金谈的指挥使也没做反抗直接跪下受缚,只是嘴里一直在嚷嚷。
“吴大人!末将有什么错?末将不过是想让部下吃饱肚子才贪了那些征调民夫的钱,末将冤啊!”
吴王渡心里冷笑不止,没想到还真是个酒囊饭袋,自己还没发话,这指挥使就已经招了。
吴王渡走过去看着金谈那张有些玩世不恭的脸,想不通这样的人是怎么升到指挥使的。
“金谈!征调民夫本应该一人35文,你却贪掉了5文,去年一年你少说就要贪了上千两银子。”
“说说吧,钱去哪了,还有谁是你的同伙,军中贪污是重罪,劝你不要自悟,免得祸及家人。”
事到如今,金谈自知躲不过也不再想着为自己辩解,账外的军士有些动容被吴王渡细心的察觉,莫非还有隐情?
“金指挥使,你可以不为自己辩解,但你要想想其他人,你想让那些人背上一个包庇罪吗?”
金谈终于开口了,那双眼睛变得有些愤怒。
“大人,因为弟兄们吃不饱饭,上边也不发粮饷,我自己的军饷全拿出来也不够,只能这样了。”
“吃不饱饭?”
吴王渡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糊弄了,关山如今谁敢贪污军士的军饷,那可是贪一文就要腰斩的大罪。
“对,兄弟们本来都是扶风氏巨人,跟着我来了关山,可军饷却是按照普通军士发放,末将向都指挥使申请,可都指挥使却不肯多拨钱粮,末将只能出此下策。”
吴王渡向外看去,这会帐外已经跪倒了一片片小山,全是面相丑陋的扶风氏巨人。吴王渡也没听说过竟然还有扶风氏巨人从军。
一时之间,吴王渡坐蜡了,该死,这种情况竟然都没有上报,于情于理,都会多拨下些钱粮。
难怪这种事竟然没人检举,还是洛晚风从纸面上发现了异常。
“末将自知死罪,望大人放过我这些部将,他们全都不知情,我骗他们说是上边多发下来的,书吏也是被末将胁迫的。”琇書網
账外跪着的百十座小山想要为金谈辩解,也被金谈呵斥了一声不再出声,只是吴王渡看到他们丑陋的眼角下默默滴着豆大的泪滴。
如果换做自己会怎么做呢?吴王渡只觉得如果是自己也会这样吧。
“起来吧,随我回关山,还有你那些部将随我一同,我去向国主说情。关月,给他松绑!”
关月有些为难,“大人,虽然事出有因,可终归是犯了大罪,这不合规矩。”
吴王渡笑骂道
“什么狗屁的规矩,连饭都吃不饱了,要是我也得想点什么办法。对了金谈,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在账面上每次的钱都报的一模一样?”
“你这不是明摆着有鬼吗?”
金谈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吴王渡想起了村口的二傻子,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对啊,早知道每次就偏差个一二两银子了。”
可惜吴王渡却错过了另一场‘好戏’。
‘鲛珠州女子监狱’,一块歪歪扭扭的牌匾在不到两米高的门楼上挂着,兴许风一吹就会掉下来。
洛晚风带着李子涵来到了这座堪比城外破庙的院子,连院墙都是如今穷苦人家都不用的土墙。
洛晚风朝知州看去,知州也只是尴尬的笑笑,解释道
“州内民风淳朴,少有女子犯案,上边批下来的钱还有别的用处,这地方也就破了些。”
此时犯人们都吃过了早饭,到了一天一次的放风时间,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子在院子里逛着,看到来人也不避。
众人一眼就认出了王元智,因为也只有这一个看起来还像是孩子。
王元智的鞋子只剩了一只,身上衣衫破旧,露出灰黑的棉花,本就灰黑的脖颈上似乎还有淤青。
王元智面前的土墙被挖了一个洞,王元智正把头伸在洞里一声声的喊着妈妈。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小妹妹,放心,那些狗官,姐姐帮你一刀刀全都杀个干净。”
“锦衣卫听令!”
三四十个本来一直在街面上闲逛的百姓脱去了布衣,露出了飞鱼服和闪着寒光的绣春刀。
“将知州、同知、判官、育婴堂院长、育婴堂一应女官、城守李平、五城兵马司的捕头、还有这女子监狱的主事尽数捉拿回衙门!升堂,本官要看看这小小的鲛珠城到底有多少的蛇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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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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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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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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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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