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选手们有点慌,上场的没底,没上场的楚枳同样没底,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可要来还没来时,让人无法冷静。
类似的感觉,好似每月一次的大姨夫,希望它来又不希望它乱来。
“我的表现专业评审团是给予了最高的评价,优势在我。”黎兴魏在返回集合大厅的途中遇到楚枳。
“期待你的演出。”黎兴魏爽朗一笑给予正面阳光的鼓励。xǐυmь.℃òm
“谢谢。”
深吸一口气抵达候场区,楚枳的紧张肉眼可见,连对情绪不敏感的音乐合伙人都感受到。
“楚老师,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小粉丝,支持你。”魏桐梓本想安慰地说很多,但话到嘴边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倒来倒去只有这句。
很多人都和魏桐梓相同,平时能说会道,但在面对重要的人,或是与人对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特别是吵架输了,冷静后觉得自己明明有好多话可以说。
“有你做我粉丝,我获得了很大的勇气。”楚枳内心紧张没削减半分,但话这样说。
主持人顾南希介绍,楚枳登台,仿佛须臾之际从夏日到严冬,气氛发生逆转,挥舞的荧光棒,应援牌以及掌声都消失。
观众席黑压压一片,是深渊里巨兽张开嘴,顺着喉管看进去那无法看清的食带,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
很安静,没有欢呼声,甚至连礼貌性的掌声都没有,或许不应当称呼为安静,寂静更符合当前场景。
当面对旁人严肃的注目时,人会感受到压力,何况是数百人的凝视,楚枳站在舞台中心的刹那,即感到铺天盖地的压力,美杜莎的凝视也不过这样,手脚四肢似乎被石化,下意识想举起手中的麦克风说点什么打破重压,可手臂僵硬不听使唤。
以前楚枳在看新闻时,看见某某音乐节上老歌手因为台下观众导致演出失误,他还想舞台是舞台,观众席是观众席,带着耳返为什么会失误,自己唱自己的有问题?
楚枳此时此刻很清楚地了解,做人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否则迟早会闪了腰,《我真是歌手》是选手自己报幕,选手不说话,现场更加凝重,和水泥地即将干涸一样的凝重。
“黑潮!”顾南希脑海蹦出两个字,她是主持人这环境也不会上场说什么。
欧美粉丝用来报复歌手的手段,流传到朝鲜半岛小国被发扬光大,顾南希看着现场,全场只有一束白光打在楚枳身上,其余偌大的演播厅都充斥着敌视的黑暗。
“是谁弄的?这仿佛被观众抛弃,被世界厌恶的感觉,太恐怖了。”顾南希暗忖,下意识向后退的两步是认真的,感觉太让她窒息。
集合大厅,即便看拍摄的画面,压抑也清晰传达。
“他们是在反对楚桑?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对歌手不公平。”恒口义对黑潮最熟悉,他喜爱的前辈(帅大叔)就因演唱会的两场黑潮,患上抑郁症,坚持见心理咨询师三个月割腕自杀。
两个心理学小知识点,重度抑郁的情况下一般只能药物控制,心理咨询师更大的作用是重度前,以及轻度抑郁的干涉。割腕自杀真成功的人,是真绝望,因为割腕不会死,死亡是流血过多导致的休克,在漫长等待死亡的途中有不少机会后悔。
侯玉斌眉宇紧蹙,他不喜欢歌唱节目有这么多幺蛾子,在场选手谁不知道,没有人组织以及栏目组的默许,黑潮就不可能成立。
“这种环境,对演唱影响太大。”侯玉斌说完,意识到话语太轻描淡写,补充道:“环境几乎是狂风恶浪、兵临城下、千钧一发,即使是我也难在这种场合发挥到一半的水准。”
选手们按唱功排序,侯玉斌当属第一,哪怕表面阳光大男孩暗地眼睛头顶的黎兴魏也承认自己在一两年内要超越有点难度。
人没办法感同身受,黎兴魏更是,他理解黑潮恐怖,但感觉也没什么,如果是他上,分分钟炸场。
张莹莹表示瑟瑟发抖,她职业生涯最恐怖的莫过于刚出道时遭遇嘘声,但某种层面黑寂比嘘声更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太恶劣了,这一期栏目请的观众不行,评审团也参差不齐。”杨圭耘话语除了打抱不平,关键是前面演唱成名作观众反馈不好。
音乐合伙人们装聋作哑,事情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议论的,哪怕音乐合伙人有一位是芒果卫视老资格。
“如果是我,我当场没死过去,那么只能证明我还活着。”林夏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大厅选手议论,都过去一两分钟了,楚枳依旧好似木头桩子杵着,都能够算作演出事故。
“《逆光》,我带来一首原创歌曲。”楚枳开口,他克服四肢的僵化,大脑从最开始的慌张,变成现在好像旁观者一般的冷静。
“乐队老师,还有合唱老师,我准备好了。”
楚枳独面八百人,《逆光》前奏响起。钢琴前奏并不抓耳,但在静冷背景里格外清晰。
“也许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也许爱静静在风里打转。”
答案和打转气息不稳都有些颤抖,气息不稳和颤音是两回事,前者是技巧不够,后者是故意营造顿挫,但要注意90%绝望之音加持是什么概念。
开头楚枳演唱第一句,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侯玉斌心头更是暗叫可惜,被压垮了……
“离开释怀,很短暂又重来。”
“有时候自问自答,我不要困难把我们击散。”
“我责备自己那么不勇敢,遗憾没有到达。”
“拥抱过还是害怕,用力推开你我依然留下。”
原版孙燕姿唱得是积极向上,仿佛是少女在诉说自己过去,带点俏皮,没一点伤感,楚枳的演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歌声仿佛展开一副画卷。
荷兰有位名不见经传的风景画画家,他之所以留名于世是曾帮助过莫奈,画过《圣塞芙韩路》,这条道路是巴黎最古老的街道之一,可先后遭遇疟疾以及周边的混乱,在他画作下的幸福街道宛如乌天地狱。
楚枳借由歌声,原身被全网谩骂,粉丝脱口回踩的委屈全部唱出。
歌声描绘的画卷是人间地狱,他人即地狱,歌声能听出毫不相识的网友让他去死,能听出曾经支持的小粉丝认为他欺骗世界,一声声或出气,或漫不经心,或随大流,或怀揣怨气,或为正义挺身发声……
“有一束光,那瞬间,是什么痛得刺眼。”
观众席有光吗?只有黑暗。
只有痛,没有刺眼。
“你的视线,是谅解,为什么舍不得熄灭。”
八百名观众目光,有幸灾乐祸,有严肃认真,有鄙夷,绝无谅解!
“我逆着光却看见,那是泪光,那力量,我不想再去抵挡。”
“面对希望,逆着光。”
“感觉爱存在的地方,一直就在我身旁。”
没有光,何谈逆光?现实和歌声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是毫无关联,形成了强烈的割裂!
让听众感觉仿佛心脏都要被捏碎。
楚枳眼眶含着泪水,但眼泪却没有掉下,仿佛是承受着生活的重击,他唱着绝望的歌,但依旧给人希望。
现场只有黑潮,不是爱存在的地方,楚枳的歌声依旧想让人相信,哪怕我身边没有一丁点爱,但你身边一定有,一定!
柔和的钢琴底色,辅以弦乐,原声吉他、军鼓的古典,以及轻缓的和声也仿佛是在肯定有爱,有希望。
乐队老师与和声团老师配合默契,即便是下午几个小时前才临时改歌,都没出错。
“我不要困难把我们击散,我责备自己那么不勇敢,遗憾没有到达,拥抱过还是害怕。”
“用力推开你我依然留下。”
眼神直视前方,面对无声的黑暗,依旧相信,有光明。
现场依旧哑然无声,但与前面不同,歌唱前是群演的职业素养,被要求的不出声,好造成压迫人心的黑潮,而此刻是被代入歌曲。
观众席的妹纸,都开始小声啜泣抹眼泪,百分之五十的绝望是勾起听众本身的回忆,而百分之九十的绝望让听众脑海中浮现出歌者所呈现的画面。
听起来邪乎,但想想听《稻香》时,甭管能不能听懂周董在唱什么,是不是许多人脑海都会呈现乡村怡然自得的画面,大概就这意思。
楚枳笃定地看着,他五官能够被称为建模脸,双眼更生得英气,古人用秋水剪瞳来形容,眸子像秋天的水清澈明亮,他隐约有泪珠的眸子,既有秋水剪瞳形容的清澈,又有英气。
带着希冀,永不磨灭对光亮的向往。
“有一束光,那瞬间,是什么痛得刺眼,你的视线,是谅解,为什么舍不得熄灭。”
“我逆着光却看见,那是泪光,那力量,我不想再去抵挡。”绝望之音用到百分之九十,楚枳的演唱也全神贯注。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演播厅本来关闭严实的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灯光照耀进来,楚枳的歌声刺破永夜的黑雾!
“面对希望,逆着光。”
“感觉爱存在的地方,一直就在我身旁。”楚枳在咬字[爱存在]时,是看向观众席八百名听众。
小寸头微微低头,他坐在第七排,本来是不可能被看见,可仍旧不敢直视舞台上演唱的人,心头涌上奇异的感觉,明明他捅了这明星两刀,然后明星不仅没责怪,还用奄奄一息的声音告诉他:世界是温柔的。
想到这里,眼睛有点酸酸的,本来想要保持的冷漠脸也绷不住,他扭头想看看更有演戏经验的明哥,结果……
明哥呜咽咽,两行泪流,紧紧地闭合嘴唇,在强忍。
“??”小寸头刚想问什么,就发现座位左边两个妹纸哭得是梨花带雨。
一曲终,伴奏结束,黑潮中的啜泣声更加明显。
“谢谢你们可以安静地听我唱歌,谢谢。”楚枳鞠躬道谢,然后向乐队与和声团道谢。
话音一落,歌手下台仿佛是引爆观众席,不是掌声轰鸣,群演真心有职业道德,主要是两百块钱的问题。
但明哥等人,哭得好大声。
“嗷嗷……”
“呜呜呜……”
“嘤嘤嘤……”
“哇——”
全场八百人,至少三百多人,接近半数的人抹眼泪,及至少百余人眼眶红红的。
场景相当凄凄惨惨。
“呼……绝望之音太霸道了,百分之九十居然连我自己都给唱哭了。”楚枳擦了擦眼睛,主要也是把原身委屈都唱出。
至于演播厅大门为何会突然打开,当然不是巧合,是楚枳在竞演前就委托魏桐梓帮忙。
“不过主持人呢?”楚枳站了一会儿,灯光都熄了,舞台都没进行下一个流程。
顾南希到评审团,从绝望画卷中路过,精神还未回到人间。
唯一有职业素养的是现场摄影师,在情绪中挣脱,把该拍摄的都拍摄了,哭泣的观众,目瞪口呆的评审团,以及歌声中缓缓开启的门。
不该拍摄的也拍了,楚枳小心擦泪的动作,这波必须要给摄影师加鸡腿。
大约又过半分钟,顾南希才回过神,想起自己主持人的岗位。
“楚老师的演出要让大家惊讶了。”顾南希道:“是我最想达到的演出效果,融入灵魂的演唱,楚老师我本来以为你是靠颜值吃饭,没想到真靠实力。”
“能分享一下,楚老师您是在什么情况写的这首歌吗?我看词曲编都是您本人。”顾南希是主持人台词卡没这句话。
“我希望听我歌的,无论是讨厌我的,还是讨厌我的,或者是讨厌我的,都能被光包围。”
“同样,如果爱情中,生活中,被过多期待,能逆光而行。”楚枳说道。
好温柔,顾南希都感觉自己要被男色迷惑了。
“逆光是我听过最好的原创!”顾南希在激动之下给了极好评价,随机找补:“今年最好,我回去一定单曲循环。”
“如果歌曲能够给你带来鼓励,那太好了。”楚枳道。
耳机里传来了导演cue流程的提示,顾南希知道不能再闲聊了,她道:“那让我们看看专业评审团的评价。”
现场五十人,至少有三十人都希望被cue,想要点评这个舞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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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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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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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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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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