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好不容易得来一时清闲,又恰逢冬日好时光,正是人喜欢赖床的时候。
姜陵在被窝里还没待够呢,裴青裴玄兄妹俩就推开了姜陵的房门,像是两团重物般扑到了姜陵的怀中,生生将其砸醒。
“娘!”姜陵无奈呼唤了一声。
片刻后,姜母提着锅铲出现在姜陵面前,没好气地说:“新年了,还睡懒觉呢?快点起床准备吃饭,真是惯得你了,我锅里的包子还没弄好呢……”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
哪怕在外声名鹊起,甚至已经是能够降妖除魔的大英雄了,回到家还是得乖乖地听母亲的话。
姜陵没办法了,只能起床洗漱,上桌吃饭。
“娘,您那布庄怎么样了?”姜陵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道。
虽说因为云家之事,姜母吃了一大亏,事后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没事找事,这才连累了孩子。
但姜陵却是觉得无所谓,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就算姜母不为人家定制衣服,为了得到六色太虚光源,沈家和云家也总会想出另外的法子。
毕竟世界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姜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姜陵自然是支持和鼓励她的。
至少布庄是一门很正经的生意,自己也有钱,就随便她捣鼓了。
果然,提及此事,姜母眼睛都放光了,连连点头说道:“一切都办好了,村子里的妇人家都愿意跟我干呢,只是听蒲新知那孩子说,最好让你写副字在店里挂上。”
“小事一桩。”姜陵点点头,这跟后世的代言人没啥区别。
毕竟来姜母这做衣服的,九成以上都是冲着自己的文名。
“那尘光啊,还有一事。”姜母姿态扭捏,像是有些害羞了,说道:“娘没文化,你给咱布庄取个名字呗?”
“这个啊……”姜陵思索了一下,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怪色:“既然我都为自己代言了,那就叫……唯品布庄?取‘惟贤惟德’之意。”
“好,就叫这个,你说的我都喜欢。”姜母乐呵呵地说。
这不会来收我版权费吧……
姜陵沉默地刨了两口饭。
……
除夕的夜晚,柳村里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浓浓的硝烟中,胆大的稚童兴奋又刺激地大呼小叫:“年兽快走,年兽快走!姜镇国在此,小心吃掉你们!”
一旁坐着的姜陵满脸黑线:硬了,拳头硬了,小爷的神术“吞渊”,竟然被这些该死的说书人曲解成这个地步……
蒲新知等人看着这一幕捧腹大笑。
因为知道姜陵年后就要前往孔城参与圣院招新,日后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他们特意将家里人接来了柳村,与姜陵一同过节。
这份情谊,是哪怕放到交通便利的后世也是少见的。
当然,也是因为要见的人是姜陵,所以他们的父母绝大多数都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过程非常顺利。
姜陵老一辈的忘年之交也赫然在列。
蒲逢春笑吟吟地看着姜陵,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色:“冬至文会上还略显稚涩的少年郎,如今却是改天换日,到了我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了。回想当初,我竟然还想收你为徒,真是羞也……”
姜陵闻言,受宠若惊,连忙说道:“逢春先生可别折煞学生,否则我可就要跪下要红包了!”
柳村摆满酒席的广场上响起一片哄笑声。
有村民感慨道:“咱们村有了姜陵,才算是有了生气啊,守渊人和司鱼小姐都太冷清了,天天住在山上,我们都不敢靠近。对了,姜陵,司鱼小姐呢?好久没见到她了,孩子想得紧,老念叨着‘仙子姐姐’……”
提及司鱼,姜陵难免心生想念,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两人的分别是那样的突然,才刚确定关系,就不得不分隔两地。
蒲新知等人知道司鱼的离开另有原因,打了个哈哈就帮忙应付过去了。
为了活跃气氛,俞梅特意向蒲逢春问道:“对了逢春先生,还没问您要升迁去何地呢。”
去年的殿试,厚积薄发的蒲逢春名次高居第九,如今已然成为了种道境级别的读书人。
按道理来说,他确实是需要离开沛县,升迁到一个新的地方,管辖更大的区域了。
“或许就是咱们石府?”有村民说道,这也算是最正常的升迁方式了,熟门熟路更好管辖。
然而蒲逢春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去了豫州的安阳府。”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姜母震惊地说:“您被调去了咱们家?”
其他人包括姜陵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豫州和宁州都是沈家布满爪牙的州区,蒲逢春与姜陵之间的关系几乎透明,这么一个明显的保皇党要是去了豫州,不受排挤才怪了!
“难道沈家又在从中作梗?”姜陵脸色一下阴沉下去,恨不得当即就拿出官印让女帝颁布调令。
蒲逢春又摇了摇头,微笑道:“是我自己主动申请的。我们不能因为前方全是泥泞就一直绕路,总要有人做那开路之人,这样才能与后世方便。”
听闻这话,人们心底咯噔一声。
原来蒲逢春要以自己的官途作为赌注,为皇室在铁桶一块的豫州上撕下一道口子!
沈家势强,孤身进入敌人老巢,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一个不小心,失去了官身事小,文道崩溃那可就完了!
蒲逢春正值壮年,厚积薄发,根基深厚,未必不能更进一步,踏入四象境。
“此事风险极大,您可考虑清楚?”姜陵沉声道。
“心意已决,无需再劝。”蒲逢春含笑点头。
姜陵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蒲新知,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他的家人早已做出规劝。
耿自诚注意到气氛有些凝固,连忙说道:“怎么明明是不醉不归的夜,怎么个个都死气沉沉的?别忘了,姜陵可是要考入圣院,当半圣的!都给我开心起来!”
俞梅补上一句:“对呀对呀,要不姜陵你写首诗助助兴?”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人群,听闻这话,个个都如同见到了食物的饿狼,一双双眼睛陡然亮起。
人群如水流般朝着两侧让开,视野尽头的裴勇大叔抱着一个大桌子走了上来。
姜陵哭笑不得地说:“原来你们早就在这等着我了。”
人们嘿嘿直笑,没过一会桌子上便摆满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
听说姜陵要作诗后,这一张桌子的四面八方顿时围满了人。琇書蛧
豆丁大的稚童坐在父亲的脖子上探直脑袋,大气不敢出,生怕吵到姜陵。
“既然如此……”
姜陵沉思片刻,提笔沾墨,当即作写。
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嗡!
紫色的贯州宝光冲天而起,远方的沛县响起了一阵冲天的鞭炮声。
新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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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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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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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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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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