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件极好的衣服,甚至已经完成了七成,但中间的部分竟然遍布着数道狰狞丑陋的切口。
尤其是最大的一道,竟是横贯左右,拦腰斩断,彻底断绝了弥补的机会。
“姓云的,你可认识这东西?”
姜陵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云丰华面前的那块破烂的布匹上。
姜母做毁了大公子从太虚谷中带回的一匹好布在云家不算秘密,只是难道指的就是这条?
下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目光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发现这匹布料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够散放出翡翠般的光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远非县里面布商的藏品能够媲美的。
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周鸿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惨白了下去。
云丰华脸色阴沉,顿了顿才说道:“云某不擅女红之道,此物虽然看起来与承平带回来的玉蚕布相像,但难保会被有心人偷龙转凤,以假乱真。”
他知道眼前的就是周鸿数日前交出的玉蚕布,但却不愿直接承认,因为那会遂了姜陵的心意。
如此这番“是也不是”的回答,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也不枉他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了,将“老奸巨猾”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蒲逢春看穿了云丰华的把戏,正想将其揭穿。
这时,姜陵却是直接看向了云丰华:“云丰华,你莫非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要知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但凡做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为了得到我的东西,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姜陵侃侃而谈,眼中尽是寒意:“你为了掩饰自己,先是故意在外边炒热我母亲的名声,引得一批又一批的人慕名而去。”
“等到我母亲彻底放松了警惕,才让周鸿带着这匹昂贵的玉蚕布上门,晓之以情,许以重利,劝动我母亲答应。”
“然后再选择在交货的前一个夜晚,派遣侍卫潜入我母亲的家中,毁坏布匹……”
此话刚出,姜母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琇書蛧
原来,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至于蒲逢春,则是满脸震惊之色,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忙不迭的询问姜母:“夫人当初为何不报官?”
若非今天姜陵回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姜母伤心痛哭:“云家势大,即便知道县令大人与孩子有旧,我也不敢行此下策啊!”
没有姜陵在,即便告诉蒲逢春又如何?
小小一个县令,难不成还能奈何得了有沈家庇护的云家?
事实上蒲逢春要早有办法,怎么可能不整治这个众所周知的“叛徒”!
蒲逢春满脸愧疚之色,一时之间,望向云丰华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怒火。
刚刚被黑胖打飞的其中一名侍卫,听到姜陵这么一段陈述,骇然抬起了头望向了姜陵,一颗心都在颤抖。
他……他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周鸿面如死灰,发紫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
完了,完了……
云丰华听到这话,脸色大变,疾声厉色喝道:“姜陵,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诬陷我?莫非你还想再来一次请天证?!”
县试时,姜陵为了自证清白,曾对着圣庙发动请天证,三首咏母诗出世,逼得处于征伐文比中的席越彬不得不跪地认罪。
可席越彬毕竟只是一位贪生怕死的纨绔。
同样的方法能够拿捏他,却是很难对付“家族至上”的云丰华。
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云丰华很有可能宁死不屈,到时候姜陵反倒会落得个想要“屈打成招”的恶人形象。
云丰华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好,自以为已经窥破了所有变化。
没想到姜陵冷笑一声,竟是丝毫不为所动:“请天证?你也配?”
姜陵对着云丰华面前的玉蚕布张手一摄,布匹顿时飞入到了他的手中。
姜陵冷笑道:“不修武道的你应该不知道,不到一定的境界,武道修士所过之处会自然而然地留下自己的气血之力吧?”
“而这种气血之力若不故意抹除,痕迹留下七天绰绰有余!”
听到这话,云丰华的内心猛地一咯噔,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却又只能强自镇定地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不懂?”
姜陵讥笑道:“那你看着便懂了。”
说罢,姜陵抬手一挥,在自身气血之力的牵引下,丝丝缕缕,淡薄呈浑浊状的气血之力顿时从手中的玉蚕布上升腾而起。
看那性状,与云家侍卫刚刚出手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摆明了是同一种呼吸法!
而且看这气血之力的浑厚程度……正是八名侍卫中,第一个急不可耐冲姜陵出手,修为最强的那位侍卫长!
那名侍卫长不过才刚看到这一幕,身体就跟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两腿一软,就欲瘫倒。
云丰华打从一开始就想赖账,自然不可能因此变了脸色。
他阴恻恻的冷笑道:“那天搜房,所有侍卫都进去了,沾染气血之力无可厚非,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这话,侍卫长即将瘫软的双腿陡然注入了一股活力,眼睛一亮,便仿佛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只是当他发现,姜陵的脸色依然保持着那副面若寒霜的样子后,一颗心,顿时就沉入了谷底。
“所以你承认搜刮朝廷七品诰命夫人的居所了?”
姜陵豁然转头,凛冽如刀的目光刺得云丰华遍体生寒。
“没有朝廷的文书,你怎么敢私自派人搜刮朝廷七品诰命夫人的居所的?!”
姜陵猛然上前一步,狂暴的气血之力轰然释放。
猝不及防之下,云丰华的身体被压得深深地嵌入到了地面内,七窍流血,满脸惊恐。
他,他怎么敢的?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出手……
该死的,要早知道这个小子会回来,我根本不可能答应做这一件事!
现在半点好处没捞到,反而还尝尽了苦果……
云丰华现在的心底只剩下满满的后悔。
后悔当初冬至文会后就该直接打断云承远的腿,彻底结束这份恩怨。
后悔做了这一件事后,不仅没有抹去所有的痕迹。
后悔自己的贪婪,没有第一时间逃离沛县,反而还想要等转移了这边所有的资产后方才举家迁移,所以才碰到姜陵这尊魔神……
后悔,后悔……
无尽痛苦的悔意在云丰华的心底涌现。
在姜陵散放的强大威压面前,他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经历过的人生就像是走马灯般在他的眼前一幕幕的浮现。
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姜陵居高临下,神情漠然地看着每分每秒都在往地面下沉没的云丰华,声音平静无波,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告诉我,东西去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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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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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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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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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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