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的眼中还有那么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素来听闻姜陵诗才惊人,一出手就是诗成贯州,罕有登府的情况。
这份诗名本就沉甸甸,尤其是在他征伐文比中,作出《游子吟》的时候,姜陵的文名更是达到了巅峰。
试问楚国皇城文钟被敲响的时候,整个天星大陆,谁人能够置身事外,不投去目光注意?
更别说没过多久,姜陵就又传出了一件要文压一州的大事了。
现如今的楚国境内,哪怕不是读书人,普通老百姓或多或少也对这位姜陵的文名有所了解,知道他是一位要挑战整个豫州的狂生。
只是……这么久过去了,谁听说过姜陵作词的?
没有。
一首都没有。
姜陵事多,平时除了上课之外,课余的时间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
正因如此,他才没有注意到外界的传闻。www.xiumb.com
不只是凉州学宫,事实上各地都已经出现了姜陵“词道不通”的猜测。
若非如此,姜陵又怎么会一首词都不写呢?这不就是怕了吗?
人们就是这么想的,事实上哪怕是俞梅等人,对于姜陵今天要与赛凝雪文比词道一事感到惴惴不安。
特别是在赛凝雪作出了贯州之词之后,这种不安更是被放大到了极限。
不过姜陵本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伸手敲了敲身旁黑乎乎的脑袋。
黑胖满脸幽怨的抬起头,身下是一盘被吃的到处都是的烤鸡,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就不能等我吃完?
然而回应它的只是一个眼神。
没有办法,黑胖只能满脸不情愿的捏起一块墨锭,在众目睽睽之下研起了墨。
黑牛研墨。
这一幕画面众人早已听闻,可听归听,看归看,当面看见如此聪慧的灵兽,还是会感到稀奇的,即便是赛凝雪和徐修筠也不例外。
两人家境都不平凡,徐修筠的父亲更是一位种道境的读书人。
只是即便如此,两人也从未见过灵兽。
“恐怕也只有守渊人的无忧庐,才能养得起这么一头通灵的异兽了吧?”赛凝雪心中好奇的想着。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奇的,特别是对面的云承远和李永。
两人看到这熟悉的画面的时候,顿时被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气得桌子下的手陡然抓紧,额头上青筋毕露。
当时如意酒楼上的冬至文比,也是黑胖研墨,姜陵作写。
只是此时姜陵的身边少了那位惊才绝艳的少女。
但此少年也非彼少年。
现如今的他似乎不再需要那位少女撑腰,也有独当一面的风范了。
没一会黑胖就研完了墨汁,又俯下头去品尝那来之不易的烤鸡,竟是吃的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感动啊,可算吃上一顿饱饭了。
姜陵等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这幅画面的。
众人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姜陵的手上,视线就像粘上去了一般,随着姜陵的毫笔而转动。
“赛姑娘以折桂令作词,那在下便以一剪梅为题吧。”
以梅对桂?
人们微微一怔。
然而姜陵却显然没有给人想清楚的想法,提笔便写。
余小平麻溜的跑到他身边,张口大声诵读。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带,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余小平读完的瞬间,场上有人满脸涨红,脱口而出一声惊叹:“好!太好了!此词必定贯州!”
果然。
话音刚落,层层宝光顿时在纸页上绽放。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宝光便从青到蓝,然后再从蓝变成了紫,紫又变成了绿。
郁郁葱葱的绿意中,一抹血红如玛瑙般的光丝应运而出。
“巅峰贯州!”
有人惊叫出声,激动地手舞足蹈。
随后下一秒,光团爆开,层层叠叠的虹光如彩带般笼罩众人,将众人拖拽进了一幅画面当中。
如镜面般的湖泊,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凉秋。
一道模糊辨不清模样的身影轻轻的解开了腰间的丝带,微风拂过敞开的胸襟,独自踩上一叶兰舟,凝望远天,白云舒展,雁群成字。
月光皎洁浸人,洒满这西边独倚的亭楼。
花,自顾地飘零,水,自顾地漂流。
众人只是静默的看着那道身影乘舟渡湖的画面,一股相思的离愁便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心间。
巅峰贯州所形成的身临其境终究是假的。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眼前的幻境顿时如云烟般炸开,又消散而去。
只是即便周围的一切又变回了熟悉的松江楼又如何?那一抹离愁还不是在心间挥之不去?
虹光从天而降,落在姜陵的头顶。
人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实际上心神却依然沉浸在《一剪梅》的哀愁中。
待到虹光消散,赛凝雪才长叹一声,冲着姜陵微微一笑:“红藕香残玉簟秋……无名先生此句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气象啊,小女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句话像是点燃了什么一般。
“没错,姜贯州这词写得太好了!尤其是整首词的后半段……天哪,如此细腻的文采,倘若不是姜陵就在我面前,跟我说这是一位清婉的女子写的我都信!”
“一种相思,两处哀愁。这句不仅可以理解为异地分离的恋人对对方的思念,还可以理解为在世之人对故去之人的追忆之情,太美了!”
“花开花落,既是自然界现象,也是悲欢离合的人事象征;枕席生凉,既是肌肤间触觉,也是凄凉独处的内心感受……绝了!此词真的绝了!我敢肯定,此词一经传出,假以时日,必定镇国!”
“谁说姜陵不会作词?谁还敢说姜陵词道不通?从今往后,谁要再敢在我面前放屁,我直接打印一千份《一剪梅》塞他嘴里!”
…………
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姜陵的这一首《一剪梅》。
俞梅脸色通红,特别是在确定了胜利后,更是激动地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
姜陵倒是面色平静,端起茶杯缓缓看向了对面的云承远。
然而对方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挫败之色。
云承远一声不吭的坐在那,此时此刻,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一般。
姜陵微微皱起了眉。
看来今天这场文会还没有彻底结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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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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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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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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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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